寧為悍妃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做你的菜

寧為悍妃

第二日清早,明珠要奉懿旨入宮謹見太后,安王很為難,原定好今日去濟河邊的,他負責修整濟河,各項工程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分渠引水工程今日竣工,過完年春季到來就要投入使用,雖然有呂朋這些得力的人在,但他做為領旨辦事的人,總要到場巡察一番。

若要出城去河邊,就不能陪明珠進宮,陪明珠進宮沒有大半天是出不來的,這樣就不能去河邊了。

他想去河邊,畢竟在這個工程上他花了不少心思,浚通河道開渠引水還建了個蓄水大水庫,規模已形成,每天都想看到進展。

又舍不得放明珠一個人進宮,不知道老太后會對她說什么,他很明白太后疼他,卻不一定疼明珠。還有另外一件,怕明珠去見皇后,然后慶王又來糾纏……越想越不得勁,不是信不過明珠,他就是不想讓慶王靠近她,一副情真意切的樣子,看著恨不得給他一拳。

最后決定還是陪明珠進宮,明天,再帶明珠一起出城,她肯定也愿意這樣。

他經常帶明珠出城巡察濟河工程,探看施工進程和各方面情況,難得她不嫌枯悶,在河邊自得其樂地賞看風景,帶著秋痕四處游走,有時還能讓她撿回來一大堆草藥。回城的路上,夫妻倆坐在車輦里,一邊說話,安王一邊替她摘撿裙子上粘著的草棵子,兩人不時親熱一下,打打鬧鬧,不知不覺就回到王府了。

夫妻倆進宮,直接去了慈寧宮,給老太后請安,太后和顏悅色地問安王是否還有事忙,若是有事可自去,不必陪著,安王笑說:

“陪皇祖母坐一會無妨”

剛坐著喝了兩口茶,貞敏來了,卻是一個人來的,見太后問,貞敏說:

“他忙呢,快過年了,六部都是亂紛紛地忙著,戶部事情尤其多”

說著輕掃一眼安王,倒像很奇怪看見他一個大男人在這兒閑坐。

貞玉也來了,先朝太后行禮問安,然后走來給安王和明珠行禮,語氣輕快歡喜:

“哥哥嫂嫂你們來了,怪不得我昨晚做了個好夢,原來今天見到你們了”

又轉過去給貞敏行禮,口稱:“慶王妃福安”

貞敏有些不自在,微微點一下頭就過了。

貞玉便走去太后身后站著,雙手很自然地放到太后肩上輕輕揉按,太后臉上顯出笑容,貞敏看著極不舒服,那是她以前站的位置,她不必給太后揉肩,太后也寵她愛她,現在她出了宮,貞玉在太后身邊,得了她那份寵去了吧?

見貞敏臉色不好,明珠也故意不作聲,自貞敏嫁去慶王府之后她們見過幾次面,貞敏看向她的目光除了帶有恨意之外,還隱含嫉妒,她開始覺得有些不安,之后也就習慣了。

一時場面靜寂,太后就對安王說:

“代兒有事自去辦,明珠陪我吃了午膳再回”

安王看向明珠,明珠對她一笑:“我可以自己回去,沒事”

安王柔聲道:“把陳規馬正留下,我到時若趕不回來,他們就護送你回家”

明珠很乖地點頭:“好”

安王便起身到太后面前行禮告辭,太后嘆息著笑道:“好孩子,去吧”

貞玉忽然走到他身邊,伸手撈起他系在玉帶上的雙魚佩飾,放在掌上拔弄著,驚奇地喊道:

“哥哥你什么時候有這個?這可真是稀罕哦,又漂亮又可愛……”

安王從她手上搶下小銀魚:“別亂動這個可是你嫂嫂給我的”

“嫂嫂給你就是你的了,借我玩兩天”貞玉撒嬌。

“不行這是定情物,懂不懂?讓開讓開”

安王拔開貞玉,轉身用含情的目光看一眼明珠,嘴角噙笑,快步走出廳堂。

貞玉作氣惱狀,跺一跺腳,也笑著看看明珠,順帶掃一眼旁邊臉色蒼白的貞敏,又回到太后身后去,繼續揉肩。

她就知道那雙精巧美麗的小銀魚一定是明珠的,故意鬧這一出,自有她的小心思。

貞敏出嫁,嫁的不是安王,而是慶王,還是與人并肩為正妃,似乎她生來就是這個命,貞玉內心大樂,不免有點幸災樂禍,就看不慣貞敏那怪樣,非要爭著擠著要嫁給代哥哥,人家都有心愛的人了,她以為她是誰?人無自知之明,不趁機刺激她一下都對不起她

貞玉原本以為自己會被嫁到漠北吉丹國去,絕望得想死,明珠來看她,安慰她,又讓她有了一絲僥幸心理,兩位表哥能救她的話肯定不會任由她去到那個陌生寒冷可怕的地方,可太子哥哥畢竟沒有登上皇位,這一點她清楚得很。

可是他們努力了,代哥哥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編造出一個貞云公主,代嫁吉丹國,沒她什么事了,貞玉仿佛重生了一般,大哭了一場又大笑一場,發誓從此后不再畏畏縮縮,要放開心懷,像明珠教她的,活出自我,活出精彩

太后閉目養神,沒理會她們玩的這出貌似小孩子之間的游戲,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拍拍貞玉的手,貞玉便下來,卻沒有走開,而是蹲坐在踏板上,替太后按揉雙腿。

太后也不趕她,清了清嗓子,端肅起臉,對明珠說道:“多大了?”

明珠楞了一下子才弄明白太后應該是問她肚子里的胎兒月份,小心答道:

“好像一個月左右吧”

太后冷哼一聲:“怎不懂忌諱的?才這么點月份,就咋咋呼呼,須知胎兒嬌貴,禁不住驚嚇,他才剛來,你們就這樣到處風傳,他要不高興了,走了怎么辦?子嗣后代是大事,來不得半點魯莽,慢說才一個月,人家三個月之內都不讓聲張的,等胎兒坐穩了,才再說代兒是男人,他什么都不懂,你也不懂嗎?在娘家沒人教過?那便是安王府的那些個婆子媽媽們該死”

明珠變了臉色,那是給氣的,但她好歹強忍著,低頭不做聲。

貞玉看她那樣,也很難受,剛有的一點好心情全消失了,手上的動作都忘了。

貞敏臉色卻明顯好轉,淡淡地看一眼明珠,說道:“哦對了,我還沒給安王妃道喜呢恭喜……”

太后怒道:“住嘴我才在教導她,你又來都是不讓我省心的”

她嘆了口氣,又說道:“凡事要謙遜些,再怎么急躁驕傲不相容的性子,在此時都是要按捺,修心養性,謙和溫良,唯如此才能保住胎氣,平平安安”

明珠低著頭默念了幾十遍“不生氣”,這才應了聲:“孫媳知道了”

知道太后一直尋機想敲打她,還是因為她拒絕貞敏嫁給安王那事,不想惹這個老太婆,看在她從小善待安王的份上,決定忍她

太后緩了一緩,點頭道:“皇祖母這是為你們好,知道你有喜了我很高興,但是一聽到你們立即就大賞奴仆,四處傳揚,鬧得唯恐沒人知曉似的,我就生氣,太不知輕重”

明珠又應了一聲:“是”

接下來的事情有點戲劇化,太后轉嗔為喜,賞給她許多物品,其中還有一小藍她愛吃的葡萄干,太后笑mimi地說道:

“這葡萄干我可都給你了,貞敏貞玉也愛吃,沒她們的份,你有了身子,該好好疼惜”

貞敏臉色又不好看了,太后便看著明珠:“你既是會制藥丸的,應有幫助懷孕的良藥?也給貞敏幾顆吃吃,她成親一個多月了,好好調息將養,早懷上早安心”

明珠這回懂得謙虛了,小聲說道:“孫媳倒是有些藥丸,卻不知貞敏適合吃哪一樣的,須得有太醫診過脈,了解一下身體狀況,才好給藥。”

太后詫異道:“你既會制藥,難道不會診脈嗎?”

明珠說:“診脈也會一點,卻不及太醫們精通。”

太后沉吟了一下:“這個不難,就讓太醫來診診又如何。”

又說了一會話,太后要進內室解手,衛嬤嬤等宮女上來扶著,貞敏也陪了進去,貞玉便留下來,見明珠也站起身,忙扶著說道:“可是悶得慌?嫂嫂是有身子的人,聽德妃娘娘說過,久坐也不好,久躺也不好,就要多走走。”

明珠笑道:“你倒是會記,她說得對極了——快帶我去內室,我也要解手”

在貞敏意味不明的目光不時注視下,陪著老太后悶坐,輕聲細氣地東拉西扯,又看著三四名太醫來為貞敏輪流號脈,老太后反正閑也是閑著,沒事做讓再給明珠號一號,一號還是喜脈,明珠又得了太醫們一番恭喜,這回太后倒是不說什么了,只是微笑著不住頷首,囑咐明珠好生將養,之后不忘叮囑她回去以后按太醫的說法給貞敏配制藥丸。

明珠一一應了,顯得有氣無力。

好不容易才捱到午飯時間,若不是有貞玉在旁,裝天真不時拉她出去看這樣那樣,明珠怕快要爆發了。

好不容易脫了身,她真想大聲喊:以后再也不進宮了。

雖然很想很想去看龍僅,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龍僅隔個六七天又來一次安王府,找荊風學拳,總能見到他的,不一定非得鉆進深宮里去,萬一撞見皇后,或是皇上,又不知要拖到幾時才能走,豈不是自討苦吃。

陳規馬正護駕,不消一時回到王府,明珠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只覺困得很,便上床躺著,頭剛挨著枕頭,立即沉沉睡去,秋痕整理羅紗帳,聽琴替她蓋上被子,仔細看了看她的臉,有點擔憂:王妃這一趟進宮可是累壞了,照這樣的睡法,倒像是剛嫁進來那陣,吃了夜茜草的情形。

一覺醒來,也不知是什么時辰,房間里點上了燈,一只溫暖的大手覆在她頭上,輕輕撫摸著。

“你回來了?”

“你醒了?”

兩人同時發問,明珠看見安王俊美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憂郁之色,便學他平時那樣,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你怎么了?你好像不高興?”

安王將她抱起,摟在懷里,輕輕吻她:“告訴我,在宮里都做了什么?為什么這么累,睡得這樣沉,我守了你好久,都害怕了,想弄醒你”

明珠笑了,調皮地說道:“不告訴你”

安王咬她腮幫,稍稍用力,明珠痛喊一聲,表示投降了,才放開,然后明珠便一五一十說了在宮里的經過。

“只是感覺好沉悶,心里很不舒服,連貞玉都懂孕婦不宜久坐,老太后硬要拖我坐一個早上,顯見她對我有意見著呢。把喜訊傳出去,打賞奴仆可不是我做的,偏要我來聽訓,好不公平”

明珠彈了一下安王的額頭:“老太后拿我替你受過,我在你這兒討回來”

安王原本沉著臉聽著,聞言笑道:“好再彈幾個,高興一下”

明珠摸摸剛才彈過的地方:“不要了,還是我吃虧:這可是我夫君的頭吶,我心疼”

安王緊緊摟住她,將臉深埋進她發間:“好明珠我疼你我愛你我們……我們以后不進宮了”

明珠被他摟得喘不過氣:“拜托,松、松開我些”

安王忙放開她,明珠撫著胸張著嘴深吸氣,安王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撫胸,被她一把推開:

“這個不用幫忙”

安王咬牙:“我是你夫君,又不是沒碰過那里”

明珠臉紅了:“那也不行”

“為什么?”

“懂不懂距離產生美?”

“不懂”

明珠眨一眨眼:“這么著吧,打個比方:你天天只吃一樣菜,膩不膩?”

“有點。”

“不是有點,而是膩死了,會反胃的。這就是為什么會有很多人喜新厭舊,道理很簡單:相處的時間太久,彼此了解得太完整太透徹,沒有了最初的新鮮感和神秘感,再好再深的感情也會消失掉明白我的意思嗎?”

安王靜靜地看著她:“倒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明珠說:“所以啊,以后我們兩個最好不要這么不分彼此,給各人留點空間,保存點新鮮感和神秘感,還是聽了阮媽話,分房睡,最好”

她其實并不想分房睡,已經習慣了有這么個人在身邊依靠著,溫暖而踏實,離了他說不定真的會睡不著,這些話雖然只是有感而發,卻也不是隨口亂說:這段時間兩人確實粘乎得太過份了,白天黑夜,一刻不想分開,她進內室稍長點時間他就去敲門,他去書房去德輝院或是出門要拉她跟著,連沐浴都要在一起,安王的明目張膽她是領教了,內室門栓根本攔不住他,只好由他為所欲為。這么一樣,她就很少有時間打開紅恙里的通靈寶箱,有時匆匆打開一次,還沒來得及細細查看,一聽見他的聲音,嚇得趕緊收起,唯恐被他撞破好事,寶箱憑空消失掉,那感覺比做賊還辛苦。

已經冷落寶箱兩個多月了,她不想失去寶箱,便要冷落一下安王。

安王看著明珠好一會,伸手揉亂她的頭發,又一縷縷整理好,末了在上面蓋章一般親吻幾下:

“胡言亂語什么空間、距離,什么新鮮感、神秘感,凈拿些雜書上的詞兒蒙我,這些要來做什么?我每天怎么看你都看不夠,半夜夢醒你不在我懷里心就發慌。這間房,這張床,是你我二人共同擁有,休想讓我離開來,外面天全黑了,我抱你出去洗把臉,該吃飯了”

他又附在她耳邊說道:“我以后不做你的菜了”

明珠正為他斷然拒絕分房睡而暗自松口氣,沉浸在相依相偎的甜蜜與幸福之中,聞言一楞,轉頭看他:

“為什么?”

安王臉上一紅:“不想被你吃膩了,我……我做你的米飯你愛吃米飯,總吃不膩的”

明珠回過神來,笑得花枝亂顫,一時又忿了氣,悲催地被自個口水嗆著了,咳個不停,安王手忙腳亂,拍了后背又要撫前胸,偏明珠還和他擋來擋去,惱羞成怒,把她兩手抓牢,小聲威脅道:

“不好生待著,等會連衣裳也脫了”

明珠不亂動了,閉起眼睛,由著他去做,他溫柔地輕撫著她,熱熱的氣息吹在她耳畔:

“明珠,不論你是我的飯還是我的菜,我都不會膩,永遠不會”

明珠又想笑,終是忍住了,兩只手臂藤蔓般柔柔地攀上他的頸脖,用力一拉,將他拉近來,粉唇準確有力地吻住他的雙唇,不是以往甜蜜輕柔的蜻蜓點水,膠著粘連在一起般,輾轉反側,熱烈奔放,火辣纏綿。安王像被火燙到,全身繃緊,熱得驚人,體內一股力量蓄勁待發,他顫抖著,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敢動,也不敢有所動作,心里不確定這小壞蛋想干什么,是不是有預謀,引得他餓狼般爆發,帷幔已經放下,門口廊外卻站著十幾二十來個侍女,稍弄出點什么動靜來,阮媽媽她們肯定軟磨硬纏,不會再讓他睡在這間房里,若事情傳進宮里,宮里會派出教引嬤嬤,那更加頭痛。

一個熱吻過后,明珠輕易就放開了,搖搖木雞般發呆的那人:“走啊,我們去吃飯,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后宮里的東西又不好吃,規矩又多,我怕挨吐,什么也沒吃到,現在可餓了”

“好,我們這就出去。”

安王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明珠撲噗笑了:“瞧你這樣,以后怎么辦啊,還要熬將近一年時間哦”

安王深呼吸幾下,調整好,曲起手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前額:“都是你壞,差點把持不住,上你的當了”

“上我什么當?”

“你心里清楚”

明珠切了一聲,拋過去一個媚眼,安王心癢難耐,又不敢惹她,把臉別過去,明珠咬唇壞笑,趴在他肩上,附著耳邊說了句什么,安王剛抱起她,手上一顫,險些摟不穩,小聲嗔道:

“小壞蛋想害我么?”

明珠樂得笑出聲來,原來虐人是如此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