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悍妃
寧為悍妃。
明珠進得雅間,見李莫憂以手支頜半倚在桌上,杏眼微微瞇起,似很疲倦的樣子,便說道:
“李側妃若是要睡也換個地方,這里風寒水汽重,可不要受了涼”
李莫憂早已聽得魏媽媽報說安王妃過來了,當下坐直了身子,輕笑著說道:
“安王妃真是好心,換了別人不一定會提醒我這些”
明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今天你強自撐著病體到此來,不會只為著跟我說一兩句好話吧?”
李莫憂沉默了一下,臉上妝容太重,看不出她什么表情,只見她嘴唇動了一動,卻說不出什么話來,猛然站起身,直直朝明珠跪了下去。
旁邊魏媽媽大驚失色,也跟著跪下,對明珠磕了頭,流淚說道:“安王妃可憐我們側妃罷她懷了身孕,只怕傷了身體,老奴替側妃跪著老奴給王妃娘娘磕頭”
明珠先被李莫憂弄得莫名其妙,魏媽媽再來這一招她更加不耐煩:“把你家側妃扶起來有事說事,別弄得神神秘秘的”
魏媽媽起身來扶李莫憂,李莫憂推開她,含淚對明珠說道:
“我有求于安王妃,怎能沒有誠意?媽媽你出去吧”
魏媽媽遲疑了一下,心疼地看著李莫憂,最終得了她示意,退出去,反手掩上門。
明珠說:“如果你不想肚子里的胎兒掉落,便繼續跪著,我不攔你”
李莫憂怔了怔,果然趕緊爬起來,又多嘴問了一句:“你怎么知道這些?”
明珠笑了一笑:“我知道的事多了,好心教你,別不識好歹”
李莫憂低下頭:“你聰明無雙,慶王當日愛你不是沒有道理”
“爽快點說吧,找我什么事?”
明珠不搭她的茬,走到主位上坐下,冷眼看站在屋中央的李莫憂,對她沒一點好感——好好兒的做什么側妃,還跟姐姐共侍一夫,真是有毛病姐妹倆相貌身段一模一樣,差別只在于氣質神情有些微的不同,慶王那樣俊雅清爽一個人腦子也有問題,娶兩個相同的妻妾,光是想到會經常喊錯名認錯人這一件就很替他煩惱
李莫憂咬了咬唇,說道:“不為別的,想跟你要回我們王爺送你的綿玉笛”
明珠一楞:綿玉笛?那不是自家大哥給弄來的嗎,幾時變成慶王送的了?
她不動聲色:“李側妃真敢亂說話,我什么時候得過慶王的笛子?綿玉笛又是什么樣?你告訴我”
“你可以不承認,但只看在慶王對你的好上,還給他吧他需要綿玉笛,他最近煩心事太多,有了綿玉笛,能解決一些大事情”
李莫憂揚起一張妝容妍麗,略顯僵硬的臉兒看著明珠,眼睛里有期待,更多的是試探和幽怨不甘。
程敏告訴她,不確定慶王是否把綿玉笛送給了明珠,他曾無意聽到慶王和董明志談及明珠,董明志那時說要為明珠尋一支好笛子,慶王聽了也不說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之后他時常拿出來賞玩吹奏的綿玉笛就不見了蹤跡,仿佛他從沒有過這件寶貝一樣,提都不再提起。
李莫憂問程敏:綿玉笛到底有什么好?程敏只說了一句:眼下這綿玉笛可解慶王煩心事。得回玉笛最好,若不得,也不必過于糾纏,只如此這般轉告安王妃一句話即可
她便知曉那綿玉笛的重要了,心里極度不舒服,怨慶王對明珠毫無保留,什么寶貝都給她,結果明珠嫁作安王妃,寶貝都跟著歸了安王府,他落得什么好?現在和他一條心的是李氏姐妹,是懷了他骨肉的枕邊人李莫憂,他總該清醒了吧
明珠皺眉看著李莫憂:“你若要這么說話,我便不顧情面,使人帶了你出去如此胡言亂語,教人聽見是何道理?”
李莫憂含淚道:“我自己的丈夫自然還得我來心疼安王妃莫怪我放肆無禮,等有一天你也懷了身孕,便能理解我為夫為孩兒的一片苦心”
明珠冷笑:“你的丈夫?這話且放著吧,輪不到你,慶王妃李莫愁還在那好好的呢你生了兒子充其量也就是個庶子,操的什么心”
李莫憂僵了一僵,眼見明珠起身要走,忙攔住她:“安王妃不肯把綿玉笛還我也就罷了,但請再聽莫憂一句話”
“說吧”
李莫憂一字字清晰地說道:“城西沈家花園今日免費開園,道是紫金花首日綻放,為酬答新老賓朋,大開園門迎貴賓賞玩。安王妃若想取回遺失的玉佩,可趁早去到那園中,靜香樓四層左側清風雅間內,有人在那里等你”
說完不待明珠發話,自個兒急忙轉身離去。
有點惱程敏,只讓她轉告這么一句話,卻不告訴她是什么緣由,明珠為什么遺失了玉佩讓人撿去?雅間里是誰在等著她?如果是慶王怎么辦?程敏笑著安慰她:絕對不是慶王。具體那人與明珠有什么過節他也不很清楚,交待過來是一回事,辦不辦得成又是一回事,人家不傻,怎肯隨意泄漏?
明珠只楞了幾秒鐘,立即跟上去:“等一下你身子不便,我送送你吧”
魏媽媽和侍女們小心扶著李莫憂,明珠跟在后邊,一眾人下得水閣雅間,卻看見秦媽媽帶了幾個仆婦急匆匆地奔了來:
“王妃娘娘可不得了啦,林側妃昏迷過去了,掐了人中都不醒”
明珠猜不到出了什么狀況,好奇地問:“昏迷了?怎么弄的?”
秦媽媽咽了下口水,一五一十把貞敏去到芳華院探看林側妃的經過說給明珠聽。
貞敏一進入芳華院,便愛上了那個院子,不住口地贊賞院中景致花卉奇美,對半躺在榻上的林側妃說:一個側妃怎可以住這么大這么好的院子,簡直是奢侈浪費現在的王妃愛那芷蘅院,便由她自己住著吧。這院子你不能再住了,等我與王妃商量一下,給你另尋個去處搬走,也好讓人將這院子重新修整粉飾一番,新王妃以后便住在這里
一句話把安王府的人都弄懵了,秦媽媽只顧楞楞地看著貞敏,又不敢出聲問王府里還有哪個新王妃?
貞敏的奶娘桂媽媽便揚起下巴,傲慢地說道:“太后早有旨意,只未曾頒下:我們公主便是安王府新王妃,與現在的王妃并列主位。眼下先過府來熟悉住處環境,教你們認識一下,都小心伺候著,免得到時不好說話”
不說秦媽媽暗吃了一驚,那林側妃卻是仿似被雷霹了一般傻了:一個刁蠻強悍的貴女安王妃已夠她受的了,再來一個公主身份的安王妃,人未嫁到先搶她院子,她在安王府的好日子難道就要到頭了?
習慣性地用手撫著輕喘的胸脯,雙眼含淚微紅,柔弱無比楚楚可憐的模樣此時卻沒人疼惜。
耳邊聽得貞敏語氣清貴冷洌的訓示,要她從今起只管好好養傷,該吃什么該用什么自會有人送來,有特別需要可以找她貞敏公主,王妃是不管家的,王爺這幾日很忙,再不準著人去打擾王爺,若是發現芳華院還去找王爺,讓芷蘅院知道了,必定上規矩誰沒有個小病小痛的?這么多妻妾,個個都去勞動王爺,王爺還做不做正事了?不過一個側妃,莫要養得太嬌貴,須知日后可有兩位王妃在上,王爺再沒那么多閑空看你
可巧四位如花似玉的侍妾一起來到,如平常那樣陪侍在林側妃左右,貞敏見狀冷笑道:這是哪門子規矩?好端端的王妃你們不去服侍,卻將側妃當正主兒捧著我真服了董明珠,王府的規矩都給她弄亂了,須得重新整頓才成
又指導四位侍妾和林側妃的四名貼身侍女扶起林側妃,讓她試著用沒受傷的那只腳著地,慢慢移動,說久臥不利于傷勢好轉,必須這樣每日行走一兩個時辰才好得快。那林側妃本就體質嬴弱,傷處還未完全愈合好,正是需要靜躺將養的時候,被貞敏自作聰明一番折騰,又怕又痛,當場就暈了過去,怎么也弄不醒,秦媽媽借口出去尋醫,打發了一個仆婦去二門傳御醫來,自己卻跑回湖邊找明珠說個清楚明白。
明珠笑了一下,安慰秦媽媽幾句,讓她這就派人去芳華院把貞敏請回芷蘅院,再派個人去德輝院找安王,不必說貞敏管家一事,只說側妃不好了,讓他趕緊去芳華院看看。再告訴他靈王來了,在臨水閣教貞玉彈琴,貞敏獨自在芷蘅院等著他們回去吃午飯。安王若是問起王妃,只說王妃帶了雪兒在園子里剪玫瑰花骨朵兒,趁著天氣好順便晾了做花茶……
看著秦媽媽有些楞怔不明的樣子,明珠推她往前走,一邊說道:“媽媽盡管照我說的去做,沒事的,我就在園子里,該回芷蘅院來便回來了的”
倒是佩服貞敏,真敢做啊,果然混亂起來了
林側妃不是個好東西,小白兔一樣柔弱,卻恃寵生驕,橫生一顆害人的心,當初若不是安王全力護住,她可活不到今天。
后來她沒敢再惹事,明珠也就懶得花心思費時間去理她,如今來了個貞敏,剛好合適:一個是內心陰險精于算計,整日示弱賣嬌,受了寵還想要壓制正室的側妃,一個是還沒嫁過來就急于要展示自己的才干和權威的準王妃,這才是針尖對麥芒了,以后的日子,有得她們玩
明珠遣走秦媽媽,又悄悄地再一次交待琴棋書畫四侍要好好服侍水閣里的靈王和貞玉公主。那兩個無人打擾,一邊弄琴一邊談話,很是自然融洽,看著情意綿綿,讓他們在那里呆一整天估計都是樂意的。
她自己當然不會老老實實呆在園子里四處采玫瑰花骨朵,那是秋痕干的事,她要帶上雪兒,送李莫憂出安王府,順便消失一會兒。
萬家花園免費開園,游園的文人墨客、各種各樣的賓朋肯定很多,難得的玩耍機會,怎能不去?
至于李莫憂說的那事,且不跟她追究是誰教她這么說的,看她那個反應,料想問了也是白問。從綿玉笛到她遺失的玉佩,李莫憂是真的為慶王上心了,但她背后的人不可能是慶王,明珠不認為李莫憂會認識玉煌,她就是個傳話人而已。
但對方不管是玉煌玉公子,還是別的什么人,明珠都想去會一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