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悍妃
寧為悍妃。
正笑鬧著,貞敏身邊的隨身嬤嬤急忙走來,對二人行了禮,報說貞敏公主不知何故拒用早飯,又走回西院上房去了,關著門誰也不讓進,奶媽正守在門口苦勸,請安王妃和貞玉公主過去瞧瞧。
明珠和貞玉對視一眼,貞玉淡淡地說道:“嬤嬤前面帶路,咱們過去看看,大概是小脾氣又上來了,瞧這性子”
兩人走到西院上房門口,貞敏卻聽說去請了安王妃,早已經開了門,站在那里責怪奶媽多事,見明珠和貞玉進來,臉上略顯出尷尬的神色:
“你們真來了,都是這些無用的奴才我不過是因為起得太早,有些困乏,轉回房來坐坐。又嫌她們聒噪,關了房門,便以為我怎樣了,倒累得你們跑這一趟”
明珠笑道:“才起來又困了,想是昨晚睡得不好,認床了吧?無妨我們去吃了早飯,到園子里四處走走,困勁兒過去就好,午后再小睡一會,把精氣神補回來”
伸手拉了貞敏,一路走一路說:“你們安王哥哥忙起來六親不認的,你們放心,等我們去到湖邊鬧起來,放出話說哪位公主落水了,看他放不放下公務,來不來賠你們”
貞敏聽了,不做聲,只低頭微微一笑:看來老太后對明珠曉以厲害,并許了大大的好處,不然她怎肯這樣幫自己?和代哥哥雖說是自小就熟悉了的,可畢竟兩年多不曾見面,生分了不少,代哥哥,還需要自己多給耐心,主動去體貼他,讓他知道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才是最貼心最可愛的
貞玉阻止道:“嫂嫂不可莫誤了代哥哥的正事”
明珠說:“不怕再要緊的正事,他也總要吃飯休息不是?就當是占用一點他歇息的時間,并不為過”
三人一起到前院花廳用過早飯,明珠便真的帶她們出了芷蘅院,往湖邊去。一行人緩緩走在鋪著水磨冰紋石片的林蔭道上,一邊欣賞園中草坪間幾株長得像云朵般的香葉樹,時值秋末,枝葉濃密的香葉樹經霜露欺壓,綠衫褪盡,披上了火紅鮮艷的華衣,襯著園內其他兀自蒼翠的常綠植物,養護得當四季盛放的各色花卉,格外養眼怡情。
一條林蔭道將走到盡頭,忽然前面開得繁盛的紫色三角梅花墻后轉出兩個男人,宮里來的嬤嬤們急忙上前擋住貞敏貞玉,王妃四侍見狀,再一看來人原是自家王府的侍衛,忙發聲道:
“王妃和公主們在此,請勿靠近”
荊風和福至也瞧見了這邊花園錦簇的一群女眷,猜著是王妃帶了公主們出來游園,退后或躲避都來不及了,當下汗都要冒出來。為趕時間,他二人沒走外道,想著這時候女眷們應還在用早茶,未必出園子來,便抄近路走花蔭道,誰知……
明珠走上前幾步,含笑對低低俯下身去問安請罪的荊風、福至說道:
“免禮兩位匆匆而來,并非有意沖撞,想必是有什么急事,本王妃和公主們都不會怪你們,且忙去吧”
荊風說了聲謝娘娘寬恕,頭也不敢抬,和福至慢慢退開兩步,然后抬腳飛快離去,哪知剛走了兩三步,又被明珠喚住了:
“荊侍衛,如此匆忙,可否能讓本王妃知道,是為了什么事?”
荊風和福至對望了一眼,有點為難,明珠笑笑:“無妨,既是不能,便去吧”
荊風趁明珠不看他們,用手肘捅了福至一下,意思是讓他說,福至忙作了個揖道:
“稟王妃:是為了林側妃的事情,王爺讓小的和荊侍衛一同去看看”
那邊貞敏聽到林側妃,又有安王的消息,便專注地側耳來聽。
明珠問:“林側妃怎么啦?她的傷不好嗎?”
“稟王妃:林側妃受了傷,一直由太醫院御醫專治,奉王爺之命,用最好的藥品,可側妃身子骨弱,又不肯好好吃補藥,傷勢一直不見大好。她只要見王爺,三天兩頭著人來請,王爺哪里有這許多空閑?這不今兒早上香云來報說腿傷處紅腫充水,側妃身上發燙發熱,王爺走不開,讓小的陪了荊侍衛一同去看看,好歹荊侍衛見多識廣,或會懂得是怎么回事。”
明珠笑了笑:“王妃我不是也有藥嗎?你們王爺怎不問問我?倒白白讓林側妃受那樣的苦”
荊風垂著頭,趕緊應道:“王爺覺著王妃的藥來得不易,且都是上等救急救命的,側妃這點傷,用些平常藥就能好”
他不用想也明白,王爺現在心里眼里只裝著王妃,自然不肯為側妃求藥,除非他是個傻子,惹得王妃翻臉,然后又再費盡心機連哄帶騙,還未必能哄得住她。
明珠哼了一聲:“他倒真舍得,家里有藥不用,偏花大價錢去買最貴最好的是怕我誤了害了他心愛的女人吧”
眼見一滴汗珠從荊風額頭滴落,明珠卟哧笑了:“二位快去,這些煩心事讓別人操心,沒得影響了我們的玩興”
荊風和福至很快離開,貞玉問道:“那林側妃好好的為什么受傷?”
貞敏冷哼一聲:“還不是為著與侍妾爭風吃醋以為只許她一人占著代哥哥的心呢,我倒想要看看是個什么樣的人,能絆住代哥哥這么久不娶正妃”
明珠聞言一怔:林側妃怎么受的傷她都知道?
笑著看了貞敏一眼,拉起貞玉,說道:“都怪這兩個莽撞的侍衛無緣無故一大早讓我們姐妹高興不起來,別想她了,我們玩我們的,來來,就快到湖邊了”
貞敏撇嘴:“誰想她來?一個側妃,她也配”
忽見內院管家阮媽媽帶了幾個管事的仆婦走來,俯身稟道:“靈王殿下來訪”
明珠牽著貞玉,明顯感覺到她身子顫抖了一下,便故意問:
“該是來訪王爺的吧?可讓人知會德輝院”
阮媽媽說:“靈王殿下帶了一副琴來,說是新近得的上好古琴,因王妃娘娘也愛好弄琴,便專要拿給娘娘賞看”
“是這樣啊”明珠喜道:“自家兄弟,左右也不是外人,就讓他進來吧,請至臨水閣,我們在那里等他”
貞玉輕拉她衣袖:“嫂嫂,這樣只怕不好,靈王,他畢竟已在外建了王府居住,算是大人了……”
“大人怎么啦?難道你們不是自小兒就認識,一起長大的?倒要顧忌什么規矩別怕,這是安王府,有什么事安王哥哥給你擔著呢”
貞玉看了明珠一眼:她倒撇得干凈,有什么事只讓安王哥哥擔著,卻不提她安王妃
她轉向貞敏:“不然我們二人回避一下?”
貞敏心里不知在想著什么事情,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不就私下見一見靈王么,你怕什么?又不在宮里,這是安王府,有我呢”
貞玉楞住了:有她?她這會兒又算什么身份?不過跟自己一樣是個未出閣的賜名公主,婚姻命運都掌握在皇家手上,誰敢自作主張?
明珠笑著輕拍貞玉手背,輕聲道:“放心吧沒你一點點事情,相信我”
有的人悶得無聊,愛管別人的閑事,她卻是真心想替靈王和貞玉牽這根紅線。兩人看著都是心地純正的好孩子,青梅竹馬,自小有感情基礎,靈王明顯很喜歡貞玉,把他們兩個撮合成一對應該沒錯。
靈王十七歲,貞玉也已及竿,如果不及早讓他們接觸一下,交心交底,到時劉皇后動起手來,就遲了。
明珠的想法是,這兩天內她有可能見著皇上,如果靈王和貞玉有情,她便以嫂子的身份,為他們求一個皇賜
當然現在還只是個想法而已,具體要看兩人的表現,還要問過安王,這個是必須的,免得到時被他責怪,貞玉又不是她的親表妹,只不過是一個入她眼緣的女孩子罷了。
靈王龍佳一襲雪青色錦袍,墨黑的頭發以同色緞帶束起,竟沒有戴紫金冠,僅用一個通體瑩白的玉圈箍著發束,余下的發絲披散在肩后,綴著那兩根翩然飄揚的雪色緞帶,清俊秀雅,玉樹臨風,出現在三個女子面前,仿似玄天使者降落凡塵,把她們看得呆了一呆。
明珠笑道:“是靈王嗎?今天怎的變了樣似的,我都認不出來了”
靈王垂下眼眸,謙恭地俯身行禮:“嫂嫂見笑了弟得了一副上古好琴,今日特特拿來請嫂嫂品鑒”
明珠見他這么會裝,也就不客氣了,大剌剌地說道:“難得你有心,呈上來我看”
趁著靈王回身去侍從手里拿琴,偷眼看向水閣一側靜靜站著不作聲的兩人,貞敏有些淡然,貞玉原本蒼白的臉此時倒是紅撲撲的,卻學著貞敏,眼觀鼻鼻觀心,根本不瞧一眼靈王。
靈王比她們有趣大方得多,呈了琴,不等兩人來給他施禮問安,自己先就朝前作揖道:“二位妹妹可好?何時來了安王府做客?”
貞玉忙隨貞敏回禮:“靈王殿下安好”
順帶抬眼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卻見那人也在看她,一雙黑亮的眼睛情真意切,似有千言萬語隱藏其間,貞玉呆了一呆,咬著唇,拼了命克制住自己,才收得回目光,低下頭去。
旁邊貞敏冷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了一笑,昂頭走到臨水的窗邊去,她從來不看好貞玉和靈王這段感情,覺得純粹是在浪費感情,主要原因是靈王不可能娶貞玉劉皇后私下跟她說過,她的婚事有太后作主,貞玉的婚事就由皇后來定奪。劉皇后自己娘家待嫁淑女無數,怎肯讓貞玉去撿這個便宜
坐在高位上的明珠雙手輕撫,古弦琴發出一串悅耳清音,忽聽得水閣外傳來一串柔美的笑聲:“真是好琴啊今日天清氣爽,正是撫琴作樂的好時辰,安王妃好興致”
眾人都吃了一驚,是誰?敢這樣未見面先出聲,無禮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