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悍妃
寧為悍妃。
明珠被聽琴喚醒,窗外已是晨輝和熙,初陽燦爛。
在舒適溫暖的錦繡絲被里左扭右扭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安王來,一看旁邊人家早不見了,連帶著做隔墻的棉被也不見,趕緊爬起來,發了一小會呆,想著他從不收拾床鋪的,怎么會手腳這么快收起棉被,莫不是聽琴收起來了?可聽琴未經允許,只能在外邊輕喚,不會擅自捺開羅帳的啊。
有點邪怪自己昨晚太累了,一上床就進入睡眠狀態,依照那家伙的性子,也許就不會去拿棉被,可她記不起昨夜睡夢里有什么異常,難道是自己想多了,他根本沒在這床上睡?皺著眉搖了搖頭,翻身下床,吩咐琴棋書畫準備衣裳,自己進入內室,洗漱什么的不愿意被一大群人盆盆錳錳侍候在旁,順帶圍觀,她堅持了好多次,才爭取得秦媽媽和聽琴同意她私下里自個兒解決,但不能讓外邊人知道,若是有王爺或其他人在,是不可以的。
梳妝打扮的當兒,明珠從鏡子里看見秦媽媽正要邁腿往外走,忙讓賞畫喊住了她。
秦媽媽走到明珠身邊,躬了身子問道:“王妃有什么吩咐?老奴這就去做”
明珠輕輕握住一縷秀發,沉吟著問道:“媽媽知不知道王爺去了哪里?他今天可是還要出府去辦事?”
秦媽媽見她主動問起王爺來,忙笑道:“王妃問得真是巧,老奴今早遇著王爺出院門,多事拉了福至問一聲,說是王爺去湖邊練劍了。晨起練劍可是他多年的習慣,大婚以來事兒多,斷了好多天沒練,今兒個心情好,又開始了呢。福至還說今天王爺出不出府他也不清楚,估計要在德輝院待半天,有些內務事沒做完”
明珠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媽媽這就替我去辦件事——”
秦媽媽聽明珠說完,又福了福身,這才退下,自去辦事。
不一會明珠穿戴整齊走出上房來到院子里,安王已經從湖邊練了劍回來,兩人在紫竹林邊相遇,明珠見他對自己笑得燦爛,想到昨天差點罵了人家尊貴的娘,難得他大人大量不再計較,見身后琴棋書畫齊齊跟他道了晨安,便也露出笑臉,說聲王爺早,朝他微施一禮。
安王打量著她,雙眼流光溢彩,伸手輕柔地攬住她肩膀,把她推到一叢初綻的玫瑰花前,掐下一朵粉嫩帶露的玫瑰插在她發髻上,笑著說道:“這朵花兒最配你今天的妝容”
明珠今天穿的是聽琴挑出來的衣裳,粉紅色緞面繡纏枝蓮上裝,配一條粉紫色壓繡海棠八幅羅裙,腰間系一束碧色絲絳,不佩玉環瓔珞,僅打了一個精巧醒目的蝴蝶結,墜著兩束垂至裙腳的濃密流蘇,輕簡利落,清新卻不失嬌艷。聽琴給她梳了個挽云髻,纏上瑩光閃爍的珍珠發串,觀棋左看右看,最終在發髻左側插上一枝精致的雙股纏花金釵,釵頭一點紅火,是一顆璀璨的紅寶石,寶石光華流離,滴墜下一串晶瑩剔透的紅玉珠子,這別具一格的步搖,雅致精美不繁瑣,很合明珠的意,妝成卻把聽琴和觀棋看呆了:就這么三兩樣平時不常用的簡單飾品,也能把王妃打扮得如此綺麗妖嬈
明珠眼見安王伸手掐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等反應過來花兒已經在她發髻上了,有些尷尬:
“王爺,我沒有戴花的習慣,還是拿下來吧”
安王仍扶著她的肩,不讓她退開:“不許拿下來實在漂亮得很,你們說對不對?”
他轉向一旁跟著的琴棋書畫,那四人當即點頭,異口同聲說道:“對王爺替王妃簪的這朵花兒,太漂亮了”
明珠差點沒翻白眼暈倒。
可巧貞敏和貞玉從側邊月洞門出來,看見安王,貞敏又驚又喜,竟沒瞧見他身影遮擋住的明珠,上前一把挽住他臂膊,脆聲道:
“代哥哥昨晚你怎么不陪我們吃晚飯?今天可要補回來,陪我們一整天既然把我和貞玉帶了來,定是有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今天都搬出來,讓我們品味品味你說好不好,貞玉?”
貞玉早看見了明珠,想打招呼,開口卻是一陣輕咳,只好站在一邊笑而不語。
貞敏拉下安王的手臂,這才發現明珠,略顯不安,卻沒立刻放開安王,只帶笑說道:“原來王妃也在啊那更好了,今天咱們一起好好玩玩”
明珠掙開安王,走到貞玉身邊,不為人察覺地摸了摸她身上穿的豆綠色夾衣袖子,笑盈盈地說道:
“那是自然的你們幾個少小無猜,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多高興啊沒得說,王爺今天就放下公務吧,陪著貞敏貞玉在府里玩玩,湖上小島就很好,貞敏妹妹,你喜不喜歡?”
“喜歡我喜歡在湖上劃船,碧水藍天,白云倒映水中,湖中翠荷紅蓮,情景多美啊”貞敏兀自撒嬌地攀著安王,滿臉陶醉地說道。
明珠張了張嘴,一句話被卡住:我的姑奶奶,這季節哪里去要翠荷紅蓮?
安王輕輕放開貞敏,含笑走過來,毫無預警地伸手捏了捏明珠的面頰:“瞧安王妃今天這一身衣衫穿得多巧,襯著這張粉嫩的小臉兒,豈不就是一朵天然紅蓮么?還要去哪里看翠荷紅蓮,只看著你嫂嫂就夠了”
明珠沒防著他這招,頓時粉臉轉大紅,粉白透紅那種,顏色煞是嬌艷美麗。
安王脈脈含情,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嘴里卻笑著對貞敏和貞玉說道:“哥哥沒騙你們吧?你們嫂嫂就是一朵花兒,玫瑰、蓮、牡丹……什么都好,她都當得”
貞敏變了臉色,看著安王當她的面對明珠輕憐淺愛,情深款款,手兒不自禁地絞扯著絲帕,緊緊抿起涂了朱紅口脂的薄唇。
貞玉沒注意到貞敏的神情變化,只顧去看安王怎么對明珠用情,她高興地笑著拍手:
“是啊是啊嫂嫂今天的氣色妝容,堪堪比得一朵盛夏清晨初開的嬌美紅蓮喏這朵紅蓮還會變色,粉紅、淺紅、深紅——哎喲,這般的美色,誰能比得?真正艷冠群芳了呢”
想不到貞玉也能貧成這樣,明珠放棄害羞,上前雙手扯了她來:“你也取笑我是不是?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貞玉嬌弱,哪里比得她有力氣,三兩下被拉著跑開了,空地上只剩下安王和貞敏。
貞敏省得這是明珠故意給她機會,輕喊了一聲:“代哥哥”
未及說下一句話,安王早收起了笑容,端肅起臉色對貞敏說道:“去找安王妃和貞玉吧,你們三人一起用早飯,我有正事需要處理,這就去德輝院,勞煩你跟安王妃說一聲”
說完也不進上房,轉身帶了福至,大步離開。
貞敏看著他俊逸的背影,怔在當場,稍傾,跺一跺腳,轉身復進入月洞門,也不去找明珠和貞玉吃早飯,自顧回房間去了。
明珠帶著貞玉站在一叢開得燦爛嬌妍的秋海棠前邊,一邊欣賞一邊小聲說話。
“嫂嫂為什么要這樣做?貞敏早就想做安王妃,可我知道代哥哥不愛貞敏,他從小寵我們兩個,因為我們三個都是在太后身邊長大的緣故,哥哥喜歡你,你只要和他一起堅持,不要貞敏,我想太后也不會強迫你們的”
明珠拈起一朵艷紫的海棠花,插在貞玉發髻上,閑閑地說道:“我看太后很寵貞敏,安王妃這個位子她勢在必得”
貞玉忿忿地扯掉一片海棠枯葉:“不是有嫂嫂了嗎?哥哥對嫂嫂這么好,她還不死心,還來做什么不行我非得阻著她,不能讓她見什么好搶什么”
明珠笑道:“她搶你什么好東西了嗎?”
貞玉撇撇嘴:“她搶我東西多了,明爭暗搶,她都有份”
想著每次太子或安王給兩人送禮物,貞敏總是兩樣都看上,當面沒表現什么,過后軟磨硬纏,想盡辦法總要把她的那一份弄到手,貞玉心里很不舒服。
“我當然知道這次太后讓我們來安王府的目的,想讓貞敏熟悉這里,和你們兩個試著相處幾天,若她說合適,便賜婚。哼沒那么容易,我會把貞敏的不好統統告訴代哥哥,我已經被她牽制了這么多年,不想讓代哥哥受她的纏磨嫂嫂,只有你配得我代哥哥,你們做一對兒恩愛夫妻多好,干嘛要多出一個貞敏來”
明珠無話可說,她只有望著貞玉笑了一笑說:“太后之命,誰能違背?我倒覺得你哥哥娶貞敏,算是福緣,貞敏愛他,會為他做一切事情,解除他的后顧之憂,安王府需要一個這樣的王妃”
貞玉愕然地看著她:“那你做什么?你也是安王妃啊”
明珠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制藥,比如牽線,比如……”
“等等牽線做什么?”
“牽線做媒啊,你和靈王,是我要做的第一樁紅媒,勢必要做成功的”明珠調皮地笑著說道。
貞玉臉哄地一下熱了,追著她打:“壞嫂嫂繞來繞去,拿我來說”
明珠一邊躲一邊笑,末了扯著她的衣袖說道:“你身子尚弱,晨昏都要較別人多著一件衣裳,可以做一兩件絮上薄絲棉的小馬卦貼身穿著,沒有袖子,行動方便,但身上暖和,就不致咳嗽。那藥你一定得每日堅持吃”
貞玉感動地說道:“嫂嫂對我真好我和你同樣的年紀,你做了嫂嫂,就能這樣照顧我,我們才是一家人我真的不想要貞敏,我想你和哥哥天長地久,白頭到老”
明珠又露出頑皮的笑容:“我可不是以嫂嫂的身份對你好,因為靈王的托付,我又拿了他的藥草還有我不想白頭,要永遠年輕,你這是想咒我老得快啊”
說著話,又招來貞玉一陣貓撓似的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