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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靜姍靜靜地躺在床上,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計氏見狀又要落淚,只因想到服藥是大事,才生生忍住了。蘇留鑫一聲也不敢吭,上前把蘇靜姍半扶起來,靠在枕頭上,好教計氏喂藥。計氏拿調羹舀了一勺藥,朝蘇靜姍嘴里喂,但奈何蘇靜姍就是不張口,急得她額上直冒汗,蘇留鑫見狀便要去撬蘇靜姍的嘴,計氏嫌他手拙,生怕他弄疼了蘇靜姍,連忙一巴掌打掉他的手,道:“我自己來,不要你假好心。”
我好好地關心自己閨女,怎么就成假好心了?蘇留鑫也來了氣,頭也不回地朝蘇遠光房里去了。
計氏也不留他,只哄著仍未睜眼的蘇靜姍:“乖囡囡,來,張口,把藥吃了。”
蘇靜姍仔細聽了一回動靜,確定屋內除了自己,就只剩下計氏,這才趕緊睜開眼,小聲而急速地道:“娘,我沒事,哄他們的哩。”
計氏睜大了眼,張大了嘴,有些不確定蘇靜姍究竟是真沒事,還是只是在安慰她。
蘇靜姍知道自己是真把她給嚇著了,萬分抱歉地道:“娘,我是臨時起意要裝暈,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叫你擔心了。”
計氏知道蘇靜姍向來是個有主意的,這般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便道:“娘不為你擔心,又為哪個擔心去?只是你裝暈作甚么?”
蘇靜姍道:“娘,方才在廚房時,爹的態度你也看見了,他老人家的一顆心,偏得很哩,若我不及時暈倒,他只怕還要認為是我害了二哥。娘,我不服,明明我才是受害的那一個,憑甚么卻被當作是兇手看待?”她說著又笑:“娘,你看,我這一暈,爹不是就忙碌起來了,再不敢提我拿刀捅二哥的事了罷?”
明擺著的事實,還要耍個花招才能叫蘇留鑫那偏心的爹明白,計氏只覺得心里苦澀,臉上卻不敢露出來,怕蘇靜姍傷心,只陪著她笑道:“可不是,你爹還說晚上要抬一桌席面來家,叫你二哥給你賠禮道歉呢。”說著又把那三錢銀子拿出來給蘇靜姍看,道:“你爹叫我管這三天的伙食呢。”
蘇靜姍奇道:“喬姨娘不是說伙食費向來是一天一給的么,怎么這次舍得一次給足三天的?”
計氏笑道:“你真是我閨女,同我想到一處去了,我方才也是這樣問你爹來著。”說著,就把從蘇留鑫那里聽來的故事講了一遍。
蘇靜姍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蘇靜初寧愿餓著,也不肯來與她們分食午飯,原來是為了演好這出“苦肉計”。這可是在自己家呀,為了一口飯,連“苦肉計”都演上了,蘇靜姍很是為蘇靜初等人心酸了一把。
但當她接過計氏手里的銀子掂了掂,卻又嗤地一聲笑了:“這銀子不超過三錢,能作甚么?在街上吃碗餛飩雞兒,還要兩分銀子呢。咱們這一家老小足足八口人,三天的伙食費,萬姨娘就給三錢銀子,怪不得喬姨娘要做好人,把管伙食的事兒交給娘呢。”
計氏不怕銀子少,因為蘇留鑫方才答應過她,銀子不夠管他要,但她卻惱極了喬姨娘想隔山觀虎斗,偏還裝出一副好人的面孔出來送人情,于是臉上黑沉沉的,咬牙切齒地道:“這院子里,就沒一個好東西!虧得我們我們中午還請她們吃飯。”
蘇靜姍卻道:“她耍心眼固然可惡,不過這伙食上的事,本來就該娘管著,娘不但要管這三天的伙食,還要管以后每天的伙食,更要管整個家里的賬,這并不是咱們貪財,而是娘身為爹的正妻,理應如此,不然咱們家明明有大婦,卻要個小妾當家,說出去我和娘都抬不起頭來。”
計氏心道,蘇靜姍這話說得極是,她在東亭縣抬不起頭來倒還罷了,反正也沒人認識她,可這事兒要是傳回蘇家村,不但她以后沒臉回去,更是要累得娘家人都跟著丟臉,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一個妻妾顛倒的家庭,一定會影響蘇靜姍的親事。
計氏一面想,一面緩緩點頭,道:“囡囡你說的對,該是我的,一定就得拿過來,不過萬姨娘在此十余年,早已根深蒂固,所以這些事都得慢慢來,不好操之過急,不然她就算把帳交出來,也是一筆爛賬,倒讓人看我的笑話。”頓了頓,又道:“且讓我借著這三天管伙食,摸一摸門路再說。”
蘇靜姍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其實她更想對計氏說的是,與其守著這么個男人跟萬姨娘斗,還不如休掉他另過算了。她不知計氏心思如何,不敢把這話講出來,但突然想起來,計氏是流露過要狀告蘇留鑫停妻再娶的意思的,于是問道:“娘,不知本朝停妻再娶,會判甚么刑?”
計氏想了想,道:“我只知道停妻再娶的人會有處罰,后娶的那個也會判和離,但具體是怎么個罰法,我卻是不知。”
計氏生在鄉間,長在鄉間,連衙門都只有看熱鬧時才去過,所以不知道這些也不足為奇,蘇靜姍只好道:“那位田少爺,乃是知縣大人家的公子,他一定知道這些,改日向他道謝時,順路問問好了。”
這話提醒了計氏,道:“問這個倒是其次,我們還沒有你爹停妻再娶的證據,問了也是白問,倒是上回萬姨娘挨板子那事兒,他幫了咱們的忙,確是該謝一謝的,我們雖說是鄉下人,也不能失了基本的禮數。”
蘇靜姍點頭稱是,又與計氏約好,她待會兒繼續裝暈,直到蘇遠光來道歉為止。
兩人商量完畢,蘇靜姍便準備繼續閉上眼睛,計氏看了看已經冷掉的藥,慌忙道:“哎呀,藥還沒吃,我去熱一熱。”
蘇靜姍道:“娘,我又沒真暈,吃甚么藥,倒掉好了。”
“也是,是藥三分毒。”計氏從善如流,將那碗價值不菲的湯藥盡數倒進了床底下,然后又朝廚房去了,說是蘇靜姍到底傷了身子,待她去把板凳再拆一個,燉一個燕窩給她補補元氣。
蘇靜姍有些驚訝,沒想到蘇留鑫真買了燕窩回來,算他有點良心。
晚上,蘇留鑫叫來兩個伙計,騰出了正房東屋,又果真到陸家飯店抬了一桌子酒菜來家,要全家都到廳堂去吃酒,然而蘇靜姍還沒醒,計氏又是哭又是鬧,他無奈之下,只得走到蘇靜姍房里,對計氏道:“她娘,我叫遠光到這里來給姍姐賠禮道歉,如何?”
計氏抹了把淚,正要答應,卻聽得床上躺著的蘇靜姍“呀”的一聲,悠悠轉醒,她立即撲到床前,驚喜叫道:“囡囡,你醒了?”
蘇靜姍配合地半睜開眼,輕聲道:“我依稀聽見爹爹的聲音……”
蘇留鑫連忙近前幾步,道:“是爹爹,是爹爹,爹爹正跟你娘說,要讓你二哥來給你賠禮道歉呢。”
蘇靜姍沒有立時就說好,而是問道:“不知二哥現在如何?”
蘇留鑫臉色一黯,道:“跟你一樣,還躺在床上呢。”
蘇靜姍的確是想要蘇遠光來道歉,但一聽這話,馬上就改了主意,道:“爹爹,咱們是一家人,談甚么道歉不道歉的,只要二哥以后莫要再打殺我,我就滿足了。”——蘇遠光既是還躺在床上,可不能讓他來道歉,不然他一個“不留神”出個小意外,豈不又是她的不是,搞不好還要累得她多個得理不饒人的名聲,她才不做這種事。
蘇留鑫不知蘇靜姍心中所想,只道她如此大度,十分歡喜,老實將她夸了又夸。
如此皆大歡喜,除了萬姨娘心疼那桌酒席的錢,嘮叨了一整夜。
第二日,蘇靜姍因著裝了暈,順理成章地繼續躺在床上養傷,計氏則早早兒地就起了床,辦那開門七件事,茶米油鹽醬醋茶。
原來在這東亭縣,柴是每天早上由樵夫擔到每家每戶門口來賣的,百斤一擔的柴,要一錢銀子,每天最少得買個五六斤,但如果自去兩條街以外的柴市買,每擔只要六、七分銀子,不過人家至少要一擔才起賣;吃用的水,也是要花錢的,一樣有人擔到門口來賣,每桶要一分銀子,裝滿一缸得九桶;米得到米店去買,最普通的大米,一斗是五分銀子;要買鹽,去鹽店,每斤一分銀子……
計氏的目光很長遠,為了省錢,她沒買擔到家門口的柴,而是走到兩條街外的柴市,一次買了一擔,一百斤,也不讓伙計送,自己就挑了回來。
回來時,喬姨娘和萬姨娘都站在屋檐下頭看,喬姨娘暗喜,柴一次就買這樣多,那三錢銀子還夠做啥?少不得又要和萬姨娘鬧起來。
萬姨娘看著計氏擔著一百斤的柴健步如飛,有些瞠目結舌,這樣大的力氣,以后若是再打起來,自己只怕是鐵定要吃虧。
而計氏卻在她倆面前住了腳,把柴擔子朝地上一擱,臉不紅氣不喘,手一揮,道:“今后這柴,就由你二人去柴市買來。”
甚么?!萬姨娘和喬姨娘正瞪了眼睛愣神,計氏又道:“現在,你們先把這擔柴搬到灶間去,堆到大灶后頭,記得要碼放整齊。”
喬姨娘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那手本能性地一伸,要巧不巧,就拍在了萬姨娘的屁股上,萬姨娘的屁股,是在堂上時就開了花的,豈能碰得,當即就尖聲慘叫起來,聽的人心肝直顫。
計氏被唬了一跳,連忙提起腳,朝蘇靜姍房里去了。
我的小甜筒貌似拉肚子了,好心疼
--阿昧的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