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第二百四十章換柱下
※正文315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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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媽媽拿了幾件下人穿的袍子,折好了塞在自己衣服底下,故意拖延了一刻鐘才過去。所幸冬日里大家都是穿得鼓鼓囊囊的,又是深夜,倒是無人注意到周媽異常。
一進元暉樓的院子,周媽媽就覺得有些奇怪,整個院子里,一點人聲都無,安靜地有些滲人。
平日里就算是在深夜,這院子里也人來人往,人聲不斷。如今日這樣寂靜,真是有些奇怪。
周媽媽一時也沒有多想,便先四處查看了一下,卻發現那該班守夜的十二個婆子,正東倒西歪地在一旁的小屋里睡過去了,且一個個睡得死沉死沉的。——倒不用她自己動手了。
周媽媽思索了半日,覺得這事雖然怪異,可是對自己有利,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再說吧。就又往四周看了看,見無人跟在她身后,便展開身法,一閃身,進了靈堂白幡后面。
白幡后面的壽材里,仍是內棺半開,外槨未蓋。而安解語在里面躺了兩日,面容依然未變。
周媽媽看著安解語的面容,不由額上汗都流了下來。——真死和假死,還是有差別啊。若是有大夫這會兒過來看一眼,立馬會看出安解語尸身的不合常理之處。
周媽媽一邊想著,一邊將那解藥喂到了安解語嘴里。
安解語躺了兩日,嘴里干澀,沒有唾液來將那藥潤滑下去。
周媽媽就又去一旁的桌子上,取了些給守夜的人備的茶水過來,慢慢潤了一些到安解語嘴里。
那茶水有一些流進了安解語的嘴里,有一些卻順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周媽媽就俯身下去,將安解語半扶坐了起來。
安解語嘴里被潤濕了的藥,便順著茶水一起,流進了她的腹中。
過了大概一拄香的功夫,安解語已是嚶嚀一聲,醒了過來。
周媽媽大喜。——她心里先前一直在打鼓。這種藥,她實沒有真的用過。只是無涯子給她以防萬一的。若是這藥有了什么差錯,將四夫人弄假成真,她可就真的萬死莫辭了。
見安解語醒了過來,周媽媽忙將她從壽材里抱出來。
安解語兩日未沾吃食,已是氣短神虛,渾身無力。
周媽媽扶著她,小聲道:“四夫人多忍忍,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
安解語從混沌中醒過來,腦子里一陣陣發虛。只記得自己和周媽媽約好了,要假死出逃。
聽見周媽媽熟悉的聲音,安解語半閉著眼睛靠在周媽媽身上,點點頭,也說不出話來。
周媽媽便將安解語的鳳冠取下來,又將她的裝裹也脫了下來,都放回壽材里擺好。
安解語被冷風一吹,全身打了個激靈,便清醒了一些。又覺得全身寒浸浸的,就不由自主的抱起了胳膊,攏在胸前。
周媽媽轉身看見,忙把藏在自己衣袍下面的一件青色棉袍拿出來給安解語穿上。
這件袍子帶了周媽體溫,讓安解語覺得分外溫暖,就低聲對周媽媽道:“多謝。”
周媽媽含笑搖頭,又給安解語帶上人皮面具。便示意安解語在這里等一會兒,她先出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起來。又琢磨著,是不是要去一旁的小屋子里,給各位守夜守到睡著了的婆子們再點個睡穴,保險些。
周媽媽低著頭剛從靈堂白幡后轉出來,抬頭就見一個人影站在靈堂門口。
周媽媽大吃一驚,定睛一看,卻是范忠,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
看見周媽媽出來,范忠便開口問道:“四夫人可還好?”
周媽媽立時明白過來:范忠早看出了她們要做什么。就警惕地問道:“你要做什么?”
范忠笑了一下,走了進來,“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們要做什么?”
周媽媽想到范忠這幾日來的言行舉止,心下有些了然,又提醒他道:“你若是還記得四爺的好,就不要攔著我們。”
范忠看了周媽媽一眼道:“我若是要攔著你們,你早就露陷兒了。”又指著另一邊的小屋道:“那里的婆子,就是我藥倒的。”
周媽媽這才放下心來,對范忠福了一福,道:“多謝大管事援手。”
范忠沉默了半晌,問道:“你們打算去哪里?”
周媽媽道:“江南。”
范忠點點頭,“是個好地兒。”又道:“安家就不要過去了,王爺在那邊有人盯著。——我就不進去同四夫人道別了。東角門的守衛,我已是臨時抽調去了前院。你們要走,明日天亮了,從那里走最合適。”
周媽媽聽了心里一喜,又想起一事,道:“這棺材不能再這樣敞著了,得闔上才行。”又叮囑范忠,不得讓人再開棺。
范忠揮揮手道:“我都打算好了,你不用操心。快走吧。”說著,又遞給周媽媽一個包裹,“拿著路上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周媽媽接過包裹,掂了掂,發現里面大概是幾件大氅,和一些碎銀子,正好冬日里趕路用得上。便也不再客套,對范忠再次道謝,就自進去了。
范忠又在后叮囑道:“好好照顧四夫人”
安解語在靈堂內室聽見范忠的話,正在詫異。
周媽媽已是快步走了進來,對安解語問道:“四夫人可好些了?”
安解語喝了些茶水,又有了些力氣,便點點頭,又有些著急地問道:“范忠怎么會曉得?王爺那里……?”
周媽媽笑道:“如今這事兒,他也有份,范忠斷不會對王爺說的。四夫人放心。”
安解語這才略微放下心來,又問道:“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周媽媽道:“我們先去隔壁院子的空屋子里歇一歇,我去給你拿些吃食過來。等天亮了,我們從東角門出去。”
如今還是天黑時分,上陽城里有宵禁。她們現在出去,倒是個顯眼的靶子。反正安解語已是戴了人皮面具,待在那邊的院子里,只要不開口說話,就算是秦媽媽過來,也未必認得出她到底是誰。
元暉樓旁邊的院子,平日沒有住人,但是也有仆婦經常過來打掃,歇息,倒也不是完全的空屋子。
周媽媽這兩日有意經常過來那邊的院子歇腳,又放了些吃食在這里。眾人已是習以為常了。
安解語就跟在周媽媽身后,從靈堂后面出去,轉進了旁邊的院子里。沒走幾步路,已是喘了起來。
周媽媽趕緊扶她到一旁坐下,又熱了茶水,端了點心過來。
安解語又吃又喝,歇了一會子,才覺得緩過勁來。
周媽媽就對安解語道:“四夫人,離天亮還有一會兒,不如先在這里打個盹兒?”
安解語點點頭,又對周媽媽道:“我們既是要離開這里,就不要再用以前的稱呼了。”想了想,又道:“周媽媽并不是我們范家的下人。以后,我就和周媽媽姐妹相稱如何?”
周媽媽是個習武之人,甚為豁達,便展顏笑道:“只要四夫人不嫌棄。”
安解語就笑道:“那這樣吧。我叫你荃姐姐,你就叫我語娘。”又叮囑道:“可別說漏嘴了。”
周媽媽點頭:“放心,忘不了。”
這邊兩人打了個盹兒,天就亮了。
周媽媽去一旁的廚房打了熱水過來。
安解語在周媽幫助下,卸下人皮面具,洗了臉,才又帶上。
周媽媽就讓安解語先在此處等著,她要回四房的風存閣去交待一下,才能大大方方走人。——若是她不發一聲就溜了,一定瞞不過無涯子和王爺。只有找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堂而皇之的退出上陽王府,才能減少一些他們的疑慮。至少,短時間內,讓他們覺察不出有詐,就可以了。
而這邊院子里的屋子,是周媽媽專用的,倒是不擔心有旁人會闖進來。
安解語皆頷首應了,就一個人坐在這屋里發呆。
周媽媽先回了風存閣,對秦媽媽和阿藍道,四夫人去了,她在此間的事已了,就要回自己的師門去了。
秦媽媽和阿藍雖然不知周媽媽是翠微山的人,卻知她是有功夫的,不是一般的仆婦。
聽見周媽媽如此說,秦媽媽和阿藍也不好挽留,只問道:“周媽媽不留到四夫人發喪的時候?”
周媽媽搖搖頭道:“已經沒我的事了。我還是先走一步的好。免得到時更是難受。”
秦媽媽就嘆了口氣,擺手道:“既如此,你就去吧。”又提醒她,要去范大管事和姑太太那里辭行才是。
周媽媽懶得去范朝敏那里聒噪,只讓人去外院范忠處傳話,說是她的事情已了,要回師門去了。
范忠自是知道怎么回事,便讓人給她送了一百兩銀子的程儀,又給了她出內院的對牌,讓她走了。
周媽媽背了自己的包袱,拿了對牌,同四房的人等又一一道別,便一個人往元暉樓的方向行去,說是要最后給四夫人磕個頭。
眾人淚眼看著周媽媽遠去,便又都回房收拾,準備今日的活計去了。
周媽媽走了一段路,見四下里無人跟著她,閃身進了元暉樓旁邊的小院子。
安解語見周媽媽回來,也收拾了心情,跟在周媽媽身后,低頭出了院子。
路上雖遇到一些別房的下人仆婦,卻是都跟周媽媽打個招呼而已。
略有人看安解語一眼,見她穿著下人的棉袍,長相普通,低眉順目,以為是王府里新招的下人,也都沒有多加注意。
安解語捏著一把汗,就跟著周媽媽出了內院的門,來到了外院的東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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