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水寒第一卷廟堂第二百二十五章病寒武記
煙水寒
第一卷廟堂第二百二十五章病
※正文35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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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敏本在和范忠大管事核對大婚之日的賓客名單,又要排座位。男客的座次,可以讓外院管事排。女眷的座次,可非得她來排不可。對完名單,她還要去叫管事媽媽過來,問問廚房的菜色準備得怎么樣了。因是冬日里的婚宴,菜色安排的不好,極容易單調,丟王府的面子。
張姨娘派來的丫鬟急匆匆地過來說,外面來了貴客,得要姑太太出面才是,張姨娘應付不過來。
范朝敏也甚是驚訝:這大婚還有半個月呢,怎么就開始有客上門了?
范朝敏就放下手邊的事兒,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往前廳里去了。
一進門,范朝敏就瞧見一個發須皆白,穿著棕色團花皮袍的老人,甚是威嚴地坐在堂上。在他兩邊,站著兩個中年男女。男的個子較高,樣貌端正,穿著一席灰藍色長袍。女的圓臉細眉,極為富態,上身穿著紫色通袖大襖,下面系著藕荷色裙子。離他們再遠一些的下首,卻是站著幾個青年男女。又在更遠處,站著一個孤零零十三四歲的姑娘,面目秀美,含羞帶怯。
范朝敏便笑問道:“可是我來遲了,怠慢貴客了。”
程越文和賀氏都抬頭看過去,見是一個姿容端凝的中年美婦站在廳前。一襲暗紅色八幅湘裙,裙邊滾著同色的皮毛,外罩石榴紅的褙子,衣領和襟邊都是露出毛茸茸的皮毛里子,華貴端莊,氣韻不凡。不由都暗暗思忖:來者何人?
張姨娘這才從后面走上前來,對范朝敏福身行禮道:“姑太太。”又對范朝敏介紹道:“這是王爺先夫人的娘家人。”又一一指認給范朝敏聽。
范朝敏便對著程老太爺、程越文和賀氏一一行禮。
程家人才知道,如今王府的當家,是范家早年出嫁的嫡長女范朝敏,也就是張氏口里的姑太太。
程老太爺便點點頭,算是還了禮。
程越文和賀氏卻是分別專門回了禮。又叫過來他們的兒子、媳婦和孫子,給姑太太請安。
等這些人都行過禮了,賀氏才將那孤零零站在一邊的姑娘叫過來,對范朝敏道:“姑太太,這是我們程家二房的閨女程馨芳。”又拿了帕子拭淚道:“她命苦。我們當日從大姑奶奶那里得了信,趕緊逃出城去。我們程家二房,卻是在外遭了盜賊,一個不剩,都被殺了。這芳姐兒,當日因是跟我們一起,才逃過一劫。”
范朝敏也跟著灑了幾滴淚,就拉了芳姐兒細看,滿口贊嘆,又讓人去拿了見面禮過來,給程越文的兒子媳婦孫子們都送了一份。
大家寒暄過后,才分了賓主坐下。
范朝敏讓人給他們上了茶,才耐心問道:“各位可是有要事?”
程家人一聽,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這范家的姑太太,未免也太托大了。
他們程家,可是王爺正兒八經的岳家。就算程氏如今不在了,他們還有一個嫡親外孫女,如今也是象州王世子妃,卻不是能讓人看輕的一般人家
他們在王爺大婚之前過來,有什么事,大家還不是心照不宣?
范朝敏當然明知他們所來,是為了何事,心里卻頗不以為然:想擺岳家的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就算大嫂在生,這岳家都是擺設。更別說大嫂做了那么多的錯事,大哥沒休了她,已是給程家面子了。別不知好歹,得寸進尺,提一些不該提的要求——原來當日范太夫人過世以后,范朝暉回到上陽,就將當年家中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范朝敏。
于是廳上眾人一片沉默。
張姨娘見勢不對,便趕緊上來道:“已是到了午飯時分,要不先去偏廳用飯吧?”
范朝敏就含笑道:“如此甚好。”又故意問道:“你們如今住在哪家客棧?”
程家人的臉更是不好看。
還是賀氏有些著急,便趕忙道:“讓姑太太操心了。我們一心急著趕路,一到上陽,就往王府里來了,還未來得及找客棧。”
范朝敏就笑道:“既如此,你們就先在我們外院的客房住下吧。我們這里空屋子還是有幾間,盡夠住的。”
賀氏忙道謝。
幾人就去了偏廳用飯。
吃完飯,程老太爺示意程越文開口。
程越文躊躇了半日,才道:“聽說,王爺要續弦了?”
范朝敏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才噗哧一笑,道:“這不用‘聽說’吧?——王爺不是詔告天下,舉國盡知了嗎?”卻是在暗示,王爺的婚事,就算是續弦,也不是他們能算計得了的。
程家人卻有些不舒服。
就算范朝暉如今位高權重,他們可是范家原配宗婦的娘家人,并不是一般的人家。且他們程家的族親、姻親也都盡有高門之人。范朝暉當年再跋扈,對程老太爺都是恭敬有加的。
程老太爺便沉了臉道:“王爺可在府里?”
范朝敏也放下臉,莊重答道:“王爺不在府里。”
程越文有些吃驚,問道:“還有半個月就要大婚了,王爺居然不在府里?——那敢問王爺去哪里了?”
范朝敏看也不看程越文一眼,就對程老太爺道:“王爺去了哪里,不是我們這些婦道人家能問的。”又對賀氏道:“程夫人,天色不早,你們要不要先去歇息歇息?”
賀氏看了程越文一眼,見他臉色不虞,也不敢出聲。
還是程老太爺接口道:“既如此,我們明日再說吧。”
范朝敏就笑著讓下人帶了他們去外院的冬甲院。
程越文待賀氏安置下來后,便去程老太爺的屋里。
程老太爺默然半晌,對程越文問道:“你看,王爺會不會同意我們的提議?”
程越文滿是懊惱,道:“若是王爺肯見我們一面,說不定還好說話一些。現在王爺避而不見,倒是難說。”
程老太爺嘆了口氣,道:“你妹妹走了這幾年,我們要是早些將芳姐兒送過來,可能還好些。”
程越文卻不贊同,道:“幾個月前王爺還守著母孝呢,早送來有什么用?”又嘀咕道:“女生都外用,做什么還要送程家的女兒到范家?——我們程家已經有兩個女兒死在范家了。”
程老太爺恨鐵不成鋼地對程越文斥道:“你懂什么?——王爺以后是有大造化的。你妹妹沒福,早早地去了。我們程家,可不能就此同范家斷了關聯。”
程越文嘴硬道:“那不還有謝家?我的親外甥女可是謝家的世子妃。這芳姐兒就算得了寵,也不過是程家二房的一個庶女。二房如今沒人了,她才巴著我們這邊。我看她那樣兒,以后心肯定都偏到夫家去了。”
程老太爺卻比程越文看得多些,就捻須道:“話可不能這么說。——王爺如今要娶的,是他孀居的四弟妹做正妃。你可知道,這個范四夫人,是什么樣兒的?”
程越文當然沒有見過,不過倒是聽他當年的庶弟程越興說過一次,便道:“聽說是個絕色。”
程老太爺也是聽程越興說過范四夫人樣貌的,就點頭道:“據說,長得跟馨妙一模一樣。”馨妙便是小程姨娘。
程越文倒沒有聽過這話,不由來了興趣,忙問道:“爹的意思是說,王爺心里,還沒有對小程姨娘忘情?所以找了個長得像小程姨娘的做念想?”又恍然大悟道:“真是可惜,小程姨娘得了急病,竟然這么早就沒了。沒有趕上好時候。”
小程姨娘的事,范家瞞得甚緊。又是程氏一手主導,當然沒有讓程家人知道其中的彎彎繞。——就不免讓程家父子倆會錯了意,表錯了情。
程越文聽了程老太爺的話,又多了幾分興趣,忙道:“這樣說來,芳姐兒還是有勝算的。”
程老太爺閉目想了一會兒,就拿了主意道:“只要讓王爺見到芳姐兒,就一定能成。如今最要緊的,是要芳姐兒能留下來。——只要范家收留了芳姐兒,王爺納芳姐兒,就是遲早的事兒。”見程越文還有些不以為然,程老太爺又提點道:“那四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芳姐兒要跟她斗,就不能沒有娘家的支持。你放心,芳姐兒還有求著我們的時候。”
程越文這才放下心來。又跟程老太爺計議已定,便各自回屋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程家人便過來向范朝敏告辭,說是家里有急事,得趕緊回鄉。
范朝敏也不客套挽留,只盼著他們走得越快越好。誰知賀氏又說昨兒跟過來的芳姐兒生了急病,一時走不了,要在范家住幾天。等他們家里的事一了,自然派人過來接她。
范朝敏愕然,忙道:“我們府里馬上有喜事,你們將一個病人放在這里算怎么回事?”又趕緊道:“我會命外院給你們幫著套幾輛大車,讓你們順順利利地趕回去。——也誤不了芳姐兒的病。”
賀氏有些著急,未料到范朝敏這樣不給她臉面,就忙道:“不用了。讓芳姐兒多住兩日,自然就好了。”
范朝敏此時完全明白了程家的用意,只在心里冷哼,下決心要將這個暗樁提前幫安解語給拔了,就笑著對賀氏問道:“你們將這個未嫁姑娘留在我們家,實在不妥。不瞞你說,外院那里,也不是一個姑娘家能單獨住的。若是你們走了,說不得,我只好將她送到莊子上去了。”
賀氏咬了咬牙,道:“聽憑姑太太處置就是了。”
范朝敏便笑瞇瞇道:“這么說,我將她配了人,也無妨?”——配人卻是對仆役下人的說法。范朝敏如此說,已是當芳姐兒是丫鬟之流,對程家人極度不敬了。
賀氏被范朝敏的態度嚇了一跳,覺得這姑太太根本沒有把他們當親家對待,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再不敢拿主意,便推說回去勸勸老太爺,便先出去了。
到了外院,程老太爺聽說范朝敏軟硬不吃,不肯將人留下來。若是留下來,就要給她配人,不由氣得倒仰。到底舍不得這個姑娘還未和王爺打過照面,就被范家的姑太太硬逼著給配了人,只好暫時將芳姐兒也領了回去,以圖后事。
張姨娘見范朝敏一陣風似的就搓走了程家人,不由對范朝敏暗暗佩服,又更加警醒自己:這姑太太,看來也是站在四夫人那一邊的。
本來一般的小姑子和嫂子之間,都是唯恐對方討了好去,不直接給對方使袢子,就已經算是和睦了。如范朝敏這樣,幫著未來的大嫂掃清絆腳石,更是少之又少。
張姨娘只暗自琢磨,四夫人是用了什么招兒,籠絡了姑太太給她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