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水寒

第二百二十章 攤牌 上

煙水寒第一卷廟堂第二百二十章攤牌上寒武記

煙水寒

第一卷廟堂第二百二十章攤牌上

※正文337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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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暉見安解語有些心神不屬,以為她是熬夜熬的太累了,便道:“你去歇著吧。明兒回去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安解語恍惚地“嗯”了一聲。

范朝暉便捏了捏她的手,奇怪地問道:“你今兒到底是怎么了?”

安解語正好打了個呵欠,便捂了嘴,有些睡意朦朧道:“可能真的是困了。——我等了你好幾個晚上,誰知你到底還是最后一日才回來。”

范朝暉聽了,不由更加歉疚,便走過去,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放到自己膝上,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嫁給我,你會不會后悔?”

安解語嘆氣:“你現在問,是不是晚了些?——你大張旗鼓去向我大哥提親的時候,可沒問過我同不同意。”——兩人三年前雖是談過這個事情,卻是沒有定準。

安解語只沒有料到,三年過了沒多久,范朝暉未和她商量,就直接帶著聘禮去安家求親。又過了沒幾日,就連大婚的請帖都發了出去。

安解語氣了好幾天,卻也無法。知道自己再鬧,不過就是推遲幾日而已。——范朝暉決定了的事情,是沒有旁人可以更改的。

范朝暉想到當日安解語的氣憤吵鬧,心下默然,又道:“我沒有事先跟你商量,是我不對。”

安解語不安地在他懷里動了動,拍了拍他的胸膛,并未說話。

范朝暉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若是我可以等,自可以和你多耍耍花槍。”

安解語聽著這話不對,便抬起頭,皺眉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有人逼你娶我不成?”又道:“強扭的瓜不甜,你可要想清楚了。”

范朝暉噗哧一笑:“你都想哪里去了?——當然沒有人逼我。”沉默了半晌,范朝暉才道:“我和韓永仁決戰在即。”

安解語驚訝地抬頭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大婚以后,馬上。”雖然沒有告訴安解語明確的日子,卻也夠清楚。決戰的日子,最遲不會超過大婚后三日。

安解語捂住嘴,將自己的抽氣聲壓抑了下來,又問道:“你不是發了帖子,讓韓地的人也過來觀禮?”

范朝暉點點頭,“韓永仁也不傻。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不會親自過來。若是他不親來,我可以肯定,他也在準備,等我大婚之時,要去偷襲我的青江大營。”

安解語不懂這些打打殺殺,只憂愁地看著范朝暉,柔聲道:“既是如此,我們也不用這樣著急大婚。——其實你可以先把你那邊的事情都安置好了再說。”又笑道:“我反正是在這個家里,又不會逃到別處去。”

范朝暉摟緊了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低聲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不曉得,這一戰之后,我還能不能回來。”

安解語猛然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范朝暉,顫聲問道:“你說什么?你怎么可能會回不來?”——在安解語的認知里,范朝暉這個名字,似乎和“失敗”兩個字,永遠搭不上界。

范朝暉只嘆息道:“韓永仁在水上,確實是一代梟雄。我并無十足的把握可以勝他。——你也知道,我這三年,這樣辛苦,也未能將他拿下。這一場大戰,我籌備了很久,也在所難免。總之這次大戰之后,我和他,大概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安解語更加憂心忡忡起來,便問道:“既然他那么厲害,你為何不先拿下別的地方,再做打算?”

范朝暉耐心地回答道:“就是因為他厲害,所以我不能給他時間,讓他壯大起來。——如今,他的兵力還不如我,只是占著有青江做天險,能跟我斗一斗。若是讓他有時間,多積累些兵力,我就一點優勢都沒有了。”

安解語發愁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做什么你們男人就喜歡打來打去?”

范朝暉只堅定地看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就算我不能回來,至少也會和韓地兩敗俱傷,讓他們以后,再沒有能力跟我們抗衡。”

安解語苦笑:“看你說得,難道我就只有做寡婦的命?”又搖頭道:“既如此,我就更不能嫁給你。”

范朝暉愕然。

安解語便回頭道:“要不你活著回來,我就嫁給你。要不然,我們還是不要畫蛇添足的好。”

范朝暉霎時明白了安解語的心意,便在她臉頰上又吻了一下,才道:“你不要意氣用事。”又抬手止住安解語要脫口而出的話:“你聽我說。我出征之前娶了你,是要讓你有個名正言順的名分管著這個王府,再無人能說一句話。且在則哥兒下山之前,你要替他看好我范家軍二十萬大軍。”

安解語不安道:“我什么都不懂。——你不要將押錯了寶,到時可就賠大發了。”

范朝暉笑道:“則哥兒很聰明,只是欠些歷練。也不用你去調兵遣將,只要在這里坐陣,穩住幾年,等則哥兒下山,就行了。”又道:“你這三年,和外院的管事們配合得很好,超出我的意料。將大軍放在你手里,我才能真正放心。”

安解語不是很信他的話,卻也沒有再反駁。

范朝暉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問道:“你是不是不以為然?”

安解語尷尬地笑了一下。

范朝暉將頭埋在她的后頸處,悶悶地道:“是,剛才的話,都是幌子。其實我是有私心的。我就想霸著你,就算我死了,也不想要你改嫁他人。——你要為我守著。一直守到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說得跟真的一樣。

安解語不知該怎樣安慰他,便只悠悠地嘆了口氣,道:“你記住了,若是你活著回來,我們就一輩子在一起。若是你死了,我馬上改嫁他人。”又自嘲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改嫁,我早就駕輕就熟了。”

“你敢?”范朝暉沒有聽到自己想聽得回答,很是不滿。

“那你試試,看我敢不敢?”安解語毫不示弱。

兩人怒目而視半晌,卻又覺得滑稽,便都笑開了。

安解語就拍拍范朝暉的手道:“雖然我知道沒人能在戰場上永遠旗開得勝,可是我也希望,你是一個例外。”

范朝暉反手握住安解語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我盡力。”又看著她的眼睛,正色道:“若是我真的不在了,你當然可以改嫁。——只是世上的男人,大多貪圖你的美色。你一定要睜大眼睛,找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就算你以后年老色衰,他也一樣將你放在心坎上。”

安解語微笑回道:“這話,得說給你自己聽。——你記住了,你不能貪圖我的美色。以后就算我雞皮鶴發,年老色衰,你也一樣要把我放在心坎上。如違此誓,讓你下輩子一世孤獨。”

范朝暉點頭道:“我記住了。——如違此誓,讓我不僅下輩子一世孤獨,且以后的生生世世,都是孤獨終老。”

安解語忍不住捂了他的嘴,嗔道:“說著玩罷了,你也當真?——快‘呸’三聲,再說‘壞的不靈,好的靈’”

范朝暉不肯說,安解語便有些賭氣,不去理他。

兩人鬧了一場,眼看窗邊的簾子里透出微白的晨曦,范朝暉便起身道:“我要走了。”

安解語偏著頭,裝作沒有聽見。

范朝暉便自己去了屏風后換上重甲。

等他從屏風后出來,安解語已經站在他經常進出的那兩扇窗戶旁,定定地看著他。

范朝暉見她終于消了氣,便道:“不要想多了。——我只是做最壞的打算而已。況且,”范朝暉停了一停,才道:“我是個將軍。這世上沒有幾個將軍,是終老在床榻上的。——讓你嫁給我,為我終日擔驚受怕,是我的不對。”

安解語含淚笑道:“你知道就好。你既然對不起我,就要記得在以后的日子,多補償我一些。”

范朝暉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低聲道:“我只是舍不得。——不和你成親,我這輩子死不瞑目。”

安解語聽見這話不像,便有心要為他打氣,就鼓勵范朝暉道:“你也別想太多。該做什么,就做什么。放開手,好好運籌你那邊的事情。這邊的婚事,我都讓范忠打點好了。我娘家那邊,大哥和大嫂也都幫著我。——都不用你掛心。”

范朝暉點頭:“那就有勞你了。”說著,便一掠身,出了窗子,又幾個縱躍,便消失在外院的屋群里。

安解語在窗戶旁看了一會兒,才關了窗子,放下簾子,又將落地大窗的窗簾拉開,將屋里的窗燈熄了。

外面的天已是大亮。

安解語再也睡不著,便下去洗漱了一番,又去用了早飯。

范朝敏一大早就過來送她,又看著她,不知道說什么。

安解語知道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卻也不好意思勸她,便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只笑吟吟道:“可是要麻煩大姐一陣子了。”

范朝敏這才接了話茬問道:“你……都收拾好了?”

安解語點點頭。外院已經給她備了三輛大車,將她日常用的東西都一起帶回去。

她自己會坐了轎子回安家。

范朝敏見一切都井井有條,便道:“既如此,你自己一切小心。”又忍不住笑道:“可是我多此一舉了。——過不了多久,你還是會回來的。”

安解語含笑拍拍她的手。

秦媽媽過來道,說是張姨娘也過來給四夫人送行了。

安解語有些驚訝,便道:“讓她進來吧。”

張姨娘局促不安地進來,給范朝敏和安解語都見了禮,才喃喃道:“婢妾有些話,想單獨同四夫人說。”

范朝敏就笑道:“我要去理事了。——你們慢慢聊吧。”說著,安解語便攜了她的手,將她送了出去。

等安解語送完范朝敏回來,才將屋里的下人都遣開了,對張姨娘問道:“你有事就說吧。”

張姨娘見四下里無人,便一下子跪到安解語面前,哭泣道:“求四夫人發發慈悲,不要將婢妾和繪絹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