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路由還是個青澀少年時就遠比同齡人成熟，更何況現在？所以他盡管感覺有些窘迫，但依然表現的自然和從容，詳細地問了下驗孕棒的注意事項，同時服務員遞給了李路由一張宣傳單，李路由捏著走出了藥房。

看著李路由走開，還在裝路人的謝小安連忙東張西望一陣后跟了上去，兩個人坐在僻靜的角落。

“給。”李路由把東西給謝小安。

“你什么意思？”謝小安臉色有些難看和憤怒。

李路由不解地望了過去，原來那張宣傳單上邊寫著“無痛人流368包干”。

“一起塞給我的，我也沒有看，我沒有這個意思。”李路由連忙解釋。

“現在怎么辦？”謝小安望著李路由。

“去檢驗啊。”看到謝小安一副毫無主見的樣子了，李路由一陣憤怒。

“怎么用啊？”謝小安小聲問道。

“自己看說明。”李路由不想解釋，兩個人若真是情侶，解釋起來很自然，可盡管剛才兩個人還在說無比曖昧的話題，可終究算不上情侶，說起女孩子的那些涉及私密的操作，還是難以開口。

謝小安拆開來有些驚奇地看著那些東西，然后翻著說明書看了一會兒，臉紅紅地把避孕棒塞到包里邊，低著頭往前跑。

“快來啊！”謝小安回過頭來，看到李路由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嗔惱地跺腳。

“要我干什么？”又不用李路由的東西來驗，李路由悶悶地走了過去。

“這種事情，至少男孩子在身邊，女孩子才能安心一點，這點都不知道？如果你不在，有什么問題我找誰哭去？”謝小安拉著李路由的手就往前跑。

我找誰哭去？李路由掙開她的手，郁悶不已。

李路由在公園洗手間外等著，過了一會兒謝小安就走了出來，臉頰兒泛著紅，怯弱而窘迫地望著李路由：“我懷孕了。”

這已經是第二個和李路由說這種話的女孩子了，可是感覺卻全然不同，安南秀那個李路由至少知道完全沒有可能，可是謝小安卻是確確實實可能懷上李路由的孩子。

李路由勉強鎮定地接過驗孕棒看了看，完了，確實是懷上了，于是李路由怔怔地看著謝小安的小腹。

盡管自己的小腹依然平坦，謝小安撫上自己的小腹，卻好像已經顯懷的孕婦一樣用捧著的姿勢了。

兩個人站在洗手間外，秋風起，透心涼。

“明年開學，你就當爹了。”謝小安嘆了口氣。

“那你就當媽了。”李路由接著說道。

李路由望了一眼謝小安，總覺得她現在還是在裝模做樣，她那看似憂愁的眼神底下分明藏著些喜悅。

李路由卻沒有辦法生氣，李路由對于愿意當母親，并且心懷喜悅的女孩子，總是忿恨不起來，只要她們不是在生完孩子后再拋棄他們。

“你當媽是肯定的，我可不一定是爹。”李路由沒有辦法生氣，可心里邊依然郁悶。

“你……”謝小安眼眸底下的喜悅消散不見，臉頰漲得通紅，睜大著眼睛，氣的似乎喘不過來了。

“心情不好，瞎說的。”李路由剛才的話當然只是氣氣謝小安。

謝小安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坐在了他身邊。

“現在怎么辦？”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是自己和謝小安兩個人彼此約定下，瞞著安知水的問題了，這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問題，是生還是不生，怎么生，生下來怎么辦？這些問題都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

這本來是謝小安一個人的問題，可終究是李路由自己的孩子。

也許對于尋常男人來說，這種麻煩無論如何自己都可以理直氣壯地推脫，認為和自己完全沒有關系，可是李路由做不到，作為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他總是會想到謝小安肚子里的孩子的將來，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李路由對還沒有出生的孩子，談不上有多少感情，只是他心里早就有自己的想法，認為對于自己的孩子，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一定會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享受不到家庭的溫暖，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重復自己的幼年童年。

這是他的孩子，哪怕不是他想要的，可終究是他的孩子，這個孩子生下來，無論如何都是理所應當地喊他爸爸。

“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我會找個地方，把孩子生下來，撫養長大，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不會破壞你和姐姐的感情，更不會哭著喊著要和你結婚，如果你愿意，有時間來看看我和孩子就可以了，將來孩子長大了，你愿意認就認，如果不愿意，我會告訴孩子，它的父親已經死了……”謝小安怔怔地望著前方，語氣里說不出的幽怨和愁苦。

“你能不能不裝了？”李路由發現謝小安也是如此地喜歡裝模做樣，惱火地瞪著她，“我就不信你在那天晚上做那種事情之前，完全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惡心我？我怎么覺得，你對于任何惡心我，侮辱我或者讓我郁悶的事情興趣都特別大？”

謝小安抬著頭，不理會李路由，卻也沒有再說那些話把李路由往無情無義冷酷冷漠自私自利的形象上推了。

“把孩子生下來吧。”李路由嘆了口氣說道。

“那你和安知水怎么辦？”謝小安有些意外，明顯沒有想到李路由這么快就下了決心。

“我知道知水的性情。我和你發生關系，這件事情說清楚了，她就算心里邊難受，也不會一直耿耿于懷。因為那不是我的錯，我的責任。可是既然你懷孕了，如果我選擇不要孩子，知水會認為我太過于自私而且不負責任。她會對我很失望。”安知水參加過那么多反對婚前性行為，反墮胎的游行，李路由哪里不清楚安知水面對這種事情的選擇？對于女人自私的小心眼來說，當然是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完全割裂和其他女人的關系，安知水當然也會希望李路由和謝小安沒有其他關系了，可是她怎么愿意看到李路由作出的選擇是扼殺掉一條生命？

許多人都覺得，那不過是一團細胞的肉塊，哪里稱得上孩子？可是安知水不會這么想。

“首先還是要考慮安知水。”謝小安冷笑。

“我當然要考慮她。”李路由懶得理會謝小安的感受，“至于其他事情，以后再說吧，這種事情沒有辦法兩全其美，也沒有辦法不傷害任何一個人。”

“在我和安知水之間，如果可以傷害一個人，你會選擇我，如果兩個人都會受傷，你會選擇讓我傷的更重一點，是吧？”謝小安冷靜地望著李路由，眼眸子里多余的情緒散去，這個男人終究只在意安知水，無論如何都是這樣。

“我一直希望知水開開心心，不要受到任何傷害。沒有想到她最親的妹妹卻捅了她一刀，讓人防不勝防。”李路由站起來，馬世龍說過那些話，所以他差點把馬世龍給殺了，金田二被李路由殺了，謝鈴書本來也是他心里必須死的對象，謝小安做出這種事情，如果她的初衷就是為了傷害安知水，李路由也絕不會放過她，只是現在發展到這一步，李路由已經沒有辦法直截了當地處理干凈了。

“我沒有想過要傷害她。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孩子我會自己撫養，不會影響到你和安知水。”謝小安也站了起來，轉身走開。

李路由一把拉住她。

“干什么？”謝小安冷冷地望著李路由。

李路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覺得謝小安的語氣里透著說不出的失落和失望，如果說原來從她的眼睛里總能感覺到許多期待和憧憬，然而現在卻是什么都沒有，好似認清現實后的絕望。

“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照顧好孩子的，孩子總是需要一個家才行。”李路由知道說出這句話以后，自己要承受多少責任和壓力，可是他沒有辦法不說，就算他不憐惜謝小安，也要憐惜那個孩子，他不是自己那對沒良心的父母，他不會讓自己成為那樣的人，對于孩子來說，無論父母有什么樣的理由，他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來自父母的關愛，他就理所當然地會怨恨，因為他并不是自己要來到這個世界。

謝小安怔了怔，神情復雜地望著李路由，靠進他懷里，踮起腳尖就去吻他。

李路由本能地退后，避開了她的吻。

“如果一個吻，你都不能接受，我憑什么相信你能接受一個孩子，一個家？”謝小安平靜地說道。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只做我應該做的事情。”李路由搖了搖頭。

“你需要讓我相信，因為我是孩子他媽，你是孩子他爹。”謝小安閉上眼睛，尋覓著他的嘴唇，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又不是沒有做過，再來一次算什么？”

“你準備了紅包嗎？”李路由突然說道。

謝小安睜大了眼睛，想起那天早上自己都已經跑下樓了，鬼使神差地在前臺要了個紅包，又包了一千塊錢放回李路由衣服兜里，這種事情終究有些太荒唐，于是臉頰兒緋紅，吻不下去了，一把推開李路由，繞過一從蘆薈跑了。

李路由覺得，謝小安和安知水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都容易臉紅，哪怕謝小安做了不少沒臉沒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