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路由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在安南秀的描述中,自己一直誤會了的母親,在她死后依然在照顧著李路由,用她的余蔭守護著他成長。
今天,這一切都結束了,他的母親才真的離開了他。
李路由承認,如果是這樣,自己所有的不甘心都會煙消云散,盡管他不需要這樣一位默默付出的偉大母親,他更需要一個哪怕不能為他做任何事情,只需要他照顧的,活著的母親。
他知道不可能,他恍然發現,哪怕他再怎么平靜地接受母親對他的冷漠的現實,他也希望她有一個他能夠接受的理由。
他知道不可能,一瞬間就將安南秀的描述帶來的感動和希望徹底否認了,理想和現實的強烈反差讓他的心絞痛的厲害。
“不可能。”李路由微微一笑,“佛霓裳說過,她在期待著我,我帶給了她驚喜……原來我對她大概毫無價值,現在我證明了自己有些利用價值了吧。就是這個意思而已。”
“你笑的好難看。”安南秀纖柔的手臂纏著李路由的脖子,靜靜地依靠著他,她微瞇著眼睛,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安南秀產生恨這種感情,可是安南秀恨那個女人。
“我不在意她是什么人,總之和我沒有什么關系。”李路由搖了搖頭,臉頰磨蹭著安南秀柔順的發絲,他現在已經有了許多幸福,曾經的那些構成幸福必須的母愛,已經不再是他的幸福必不可少的東西了,連可有可無都算不上,完全不需要。
“是這樣的。只需要在意你的公主殿下就好了,因為只有抱著她,你才能夠感覺到全世界最幸福的幸福。”安南秀抬起頭來,自信滿滿地看著李路由。
李路由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越發自然而溫和,低下頭去額頭碰在一起,輕輕地摟著她細細的腰肢。
和往常一樣,兩個人結束了講故事一樣的談話,李路由繼續去做飯,吃完以后兩個人抱在一起看電視,看著看著都睡著了。
李路由和安南秀的小日子,其實也挺簡單,盡管安南秀總是會弄出許多讓李路由想提著腦袋向她求饒的事情,可是更多的時候兩個人無非就是吃吃飯,看看電視,講講故事,李路由頂頂嘴,安南秀鬧別扭。
半夜,風兒吹著秀秀飄飄蕩蕩,安南秀從李路由的懷里爬了起來,靜靜地看著李路由。
好一會兒,安南秀面無表情地轉頭,輕飄飄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拿出那種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和這天這地融合的完美自然,好像她就是那天地之間永恒的一抹風景,那是一種只有安南秀才能夠感覺到的奇異的和諧。
冷漠而自然地融合在這天地之間,這樣的人,還能算是人嗎?
安南秀丟下照片,走到窗臺前,把秀秀放了下來。
一人一蟹從窗口里飛了出去,一直往天空之中。
房子越來越小,燈光密密麻麻,街道在流動。
風漸漸冷,月光越來越眩目,星辰一跳跳地膨脹。
安南秀低頭看著腳下飄蕩的云彩,滿頭發絲亂舞。
“云杖!”
權勢,力量,壓迫感十足的權杖出現在安南秀手中,風鈴亂顫,散發出天空中擊潰亂流的鈴聲。
“日光!”
瑰麗華貴的項鏈懸掛在安南秀柔弱的脖頸上,星和月剎那間就失去了光芒,項鏈的名字取名日光,本就是普世之中最耀眼光芒的意思。
“影蘭!”
宮裝神袍包裹著安南秀小小的身子,神秘的符文象征著大賢者神術師的強大,紅底金邊的端莊優雅,凌駕于一切之上的氣勢。
安南秀站在秀秀的后背上,背后是黑中帶著幽蘭的天空,視線微微收斂,才能夠看到地平線的圓弧邊際。
“桫欏神殿,請問諸神與使者何在?”
安南秀高舉著權杖,一道道虬結的閃電在天際邊沿躁動不安地跳躍。
“汝等既已成神即非凡俗,所持之道為何?所守之心何在?所顧之愿何逝?吾立于汝等神殿前方,磕守拜服,求問汝之寶座。”
安南秀精致的臉龐上凝聚著蒼白的顏色,眉頭皺起,有些吃力,孱弱的身體搖搖欲墜。
“持杖信仰,神之威嚴何顧?持杖信仰,征伐死徒。于天空之中呼喚日光,影蘭,云杖,于世界之中靈魂凝聚,生命燃燒,成就大賢者!”
嘴角裂開,流淌出一絲絲鮮血,安南秀腳下的秀秀開始難以承受的顛簸,肚臍眼中的月壺找照射出覆蓋廣闊天地的綠色光芒,勉強支撐著安南秀在釋放著對現在的她來說極其危險的神術。
“秀為神術師,秀為大賢者,秀為神之候,為桫欏神殿唯一空缺神座之主。諸神諸神使,聆聽秀藏心誓言,愿以凡俗身軀,螻蟻之姿,存留普世,終待一日除卻心中死徒,此誓無就,徘徊神殿之外,磕首拜服,永不與汝等同列!”
大口的鮮血噴出,安南秀拄著權杖,小小的身子輕輕顫動著站立起來,安南秀擦去嘴角鮮血,面無表情地眺望著遠方:“女人,我不知道什么叫母愛,也不知道那對于李路由有什么重要的,可是我一定要殺了你。一日殺不了你,一日不成就神祗,一個小愿望,僅此而已。”
安南秀放下權杖,坐了下來,漸漸地躺下去,卷著身子縮在秀秀的后背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壓迫著胸口隱隱約約的疼痛,往她需要的那個懷抱飛去。
在這個世界,安南秀學會了愛,因為李路由一直愛著她,愛著自己的生活,愛著自己的幸福,安南秀感受的最多的就是這種愛,讓她很平靜,可以在這個世界并不孤單地生活下去。
今天安南秀學會了恨,她不許任何人傷害李路由,可她也知道,不管什么樣的傷害,其實李路由都可以忘記,都可以不那么在意,都可以靜靜地抹去傷痕,可是那個女人帶給他的傷一直在心底,那是李路由唯一的恨,那也是安南秀的恨。
天空平靜下來,同樣的星空下,同樣的月色下,一座空蕩蕩的山。
兩個穿著軍訓服的人站在山頂,同樣的美麗,同樣的年輕,一個介乎于少女和年輕女子之間,一個帶著單純神情的女孩子。
“我就知道,她總是會做出這種讓人意外的事情。”年齡較大的女子雙手插在兜里,輕聲感嘆。
“這就是調動天地間游離生命力的跡象嗎?”年齡較少的女孩子臉上有更多驚嘆,在旁人的幫助下,她也能夠感覺到剛才的動靜。
“這其實是一種毫無意義的法術,完全屬于不需要學習的范疇,可是她認為既然是法師,就應該什么都學,沒有想到還是用上了。”女子搖了搖頭,嘴角掛著不屑一顧的笑意,僅僅只是對那個神術而已,如果對于兩次都讓自己處于下風的強敵不屑,未免有些不知所謂和可笑。
“這個法術到底有什么用?”女孩子和所有的初學者一樣有太多問題要問了,即使僅僅只是好奇,而不是學習需要。
“神前言,就是這個法術的名字,據說可以直接和神溝通,說過的話會被神記錄,到底有什么作用我也不知道,不過肯定沒有什么意義。”女子毫不在意地說道,“我只學有實用價值的法術,將來也只教你實用的法術,不實用的我也不會。不過現在先練好你的武功吧。”
“老師,你為什么總是這樣,你都不知道那個法術是干什么的,就說它肯定沒有意義。”女孩子不滿地說道,這些天這個老師整天都是拿哥哥來威脅她答應這個答應那個,女孩子已經煩死了,老師的威嚴被她心中的怨氣抵消的差不多了。
“神是存在的,可是誰也沒有見過。就像有一天,有人拿著一部手機給你,說你可以直接和你們的國家主席江澤民通電話,你信嗎?這個傻傻的神前言,最多就是這種無聊的東西。”女子搖了搖頭,真是個自以為是的學生,說什么她都要頂上兩句。
“我當然不信了,現在的國家主席不是江澤民,是胡錦濤。”女孩子不和老師爭論這個問題了,只是有些羨慕地望著天空,“我什么時候能夠釋放出這樣的法術就好了。”
“做夢的時候。”女子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早點去睡覺,說不定就可以了。”
“我要真的這么笨,你干嘛要找我當學生?你找別人去吧,算我求你了。”女孩子惱火地說道,要學習到可以讓自己和哥哥的血緣關系不再是問題還遙遙無期呢。
“這不是笨不笨的問題,那種無用的神術你學了有什么用?你知道那個神術需要什么樣的條件才能釋放出來嗎?”女子嘖嘖感嘆著,“神前言的釋放必須有至少兩件神器輔助,神器是什么?整個世界的神器十個手指頭和十個腳趾頭加起來就數得清清楚楚了,她有四件!說不定還有五件!你有沒有,我有沒有?我們都沒有,你釋放個屁!”
“老師,一提到你的敵人,你就急躁的好像來了那個一樣。”女孩子挺高興的,這幾天實在被這個老師折騰的夠慘了,看到她氣急敗壞地羨慕嫉妒,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加緊修煉,不然你也會來那個了。”女子溫柔地笑了起來,淺淺的,好似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女孩子連忙閉上了眼睛,開始修煉。
天快亮了吧,終于寫完了,求紅票,看在大家睜開眼睛時夏花才睡覺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