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石鋒的疑問,費旭裕其實已經有答案了。只不過他不知道該如何向石鋒解釋,對不按常理出牌的朱代東而言,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
“說起來這件事怪我。”費旭裕面露愧色,如果不是他今天上午向石鋒建議,事情也不會一下子變得這么糟糕。現在想來,朱代東之所以向省里匯報夏昌發一案的最新進展,恐怕也是因為自己沒有提前跟他通氣。市委書記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副手想調動工作,這樣的事情放到誰身上,都是不會接受的小說章節。
“費市長,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只能怪我自己當初意志薄弱。”石鋒低拉著頭,說道。他知道自己的政治前途已經徹底沒戲,既然在政治中被宣判“死刑”,那會不會受處分,要不要開除黨籍,他已經沒有興趣知道了。處分又如何,開除黨籍又如何,都無關痛癢。
“石鋒,我等會還去見一次曹書記,希望有個好的結果。但你自己也要做好思想準備……”費旭裕說道,這件事如何處理,恐怕不是曹宇梁所能決定的。
“謝謝費市長,不管什么結果,我都會獨自承擔。”石鋒一臉堅毅的說。他的表態也讓費旭裕放下心來,不管這件事的影響有多壞,總之到他這里就終止了。
“你好自為之吧。”費旭裕淡淡的說,他現在也需要好好的安靜一下。所有人都知道石鋒跟他的關系,現在石鋒吸毒,會不會懷疑到他?雖然費旭裕并沒有吸毒,但是別人并不知道啊。況且他跟夏昌發之間,確實有說不清的關系,夏昌發之所以會給石鋒和霍定平提供毒品。難道不是出自他的授意?
想到這里,費旭裕突然不寒而栗,他剛才只想著石鋒吸毒的事要曝光,可是自己的處境,危險比石鋒有過之而無不及。原本他對夏昌發還是很有信心的,作為治安支隊的支隊長。對警察辦案那套程序應該是再熟悉不過才是。況且夏昌發也很清楚,如果把自己供出來,對他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可是這樣的信心,只是針對普通人而言,作為一句吸毒人員,在毒品面前,任何人都可以出賣。費宜鴻突然記起了在朱代東房間時,他跟自己談話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費旭裕也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朱代東可不是要破壞自己的鐵三角。而是要讓這個鐵三角在焦遂消失!
費旭裕現在要作最壞的打算,也就是夏昌發供出,他其實是夏昌發的后臺,而且早就知道夏昌發販毒、吸毒之事。至于石鋒吸毒之事,剛開始他確實不知道。但在霍定平吸毒的事上,他是默許的。只不過對霍定平吸毒一事,只要朱代東不主動說出來,他會裝作不知道這回事。這既可以對朱代東示好。同時也能讓朱代東欠自己一個人情。
但費旭裕并不知道,他在跟石鋒談話的時候。霍定平也到了朱代東的房間。朱代東也向霍定平介紹了夏昌發一案的詳情,并且朱代東肯定的告訴他,省里很快就會接手夏昌發一案,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朱書記,我沒什么好擔心的,大不了就不當這個組織部長嘛。”霍定平自嘲的說。自從朱代東找他談過放后,他就作了好這個心理準備。
“那倒不用下這么大的決心,只要實事求是的向組織交代清楚,我相信一定會給你一個公正的結果。人孰無過?知錯能改,就是好同志嘛。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再碰過那個東西?”朱代東問。如果霍定平能徹底戒除毒癮,那情況就會發生變化。
“上次無意中看到那東西,但一聞到那股味道,我就想反胃。我可以用黨性保證,自從用了您的排毒丸之后,就已經徹底戒掉了毒癮。”霍定平說道,或許這是他意外的收獲。從戒毒成功之后,他好像重獲新生似的,現在霍定平對于官職,已經沒有原來那么熱切。
“那就好。”朱代東無需去驗證霍定平這些話的真假,他在聽過之后,馬上就能得出結論。只要霍定平真的戒除了毒癮,哪怕就是省里重新調查夏昌發一案,他也不用再為霍定平擔憂。這就是霍定平最大的優勢,也是朱代東敢向省里匯報的底氣。
“朱書記,我想主動向省里匯報我的問題。”霍定平突然說道,既然他已經不再在乎自己的職位,也就沒有什么不敢面對的了。
“在向省領導匯報之前,我希望你自己能確定一個問題,就是你現在的身體狀態,我已經跟陽署光聯系,讓他派人連夜對你進行尿液和血液化驗,希望有一個權威結果來證實你是一個身體健康的人。”朱代東說道,距霍定平服用排毒丸僅僅十天的時間,這個時候對他進行體檢,能不能是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我聽從組織安排。”霍定平望著朱代東,感激的說道。他知道朱代東這是在保護自己,只要在醫學的角度證明自己沒有毒癮,甚至都沒有吸過毒,那夏昌發那邊的供詞再詳細,也是無效的,事實勝于雄辯嘛。
陽署光并沒有帶霍定平去市里的醫院,而是陪他去了趟市公安局的技術科,那里得出的結論,顯然要比醫院更顯權威性。
安排好霍定平之后,朱代東就接到劉津君秘書的電話,讓他帶上夏昌發一案的詳細資料過去。朱代東到的時候,曹宇梁與錢飛虎已經到了那里,三人臉上都異常嚴肅。
“朱代東同志,請你再介紹一下夏昌發案的詳細情況。”劉津君看到朱代東進來之后,微微頜首,沉聲說道。
這次朱代東拿著陽署光送來的資料,中規中矩的匯報了夏昌發案的發案經過、偵破過程以及最新結果。這次朱代東的匯報,并沒有再用“石鋒等人”來說明夏昌發提供毒品的事,而是把石鋒與霍定平的名字都說了出來。
“朱代東同志,怎么霍定平同志也牽涉進來了?”曹宇梁聽到朱代東說起霍定平時,打斷了他的匯報。問道。
“是的,我也覺得奇怪,剛才我已經找霍定平同志了解情況,據他說,剛開始的時候,他無意中吸食過幾次。后來發現是吸毒之后,迅速采取措施,目前已經戒除了毒癮。我已經讓市公安局局長陽署光同志帶著他連夜去檢測尿液和血液,很快就會有結果。”朱代東說道,如果他不能確定霍定平是否還在吸毒,還真的不敢把霍定平的名字說出來。
“他們吸的可是海洛因,有這么容易戒除毒癮嗎?”曹宇梁疑惑的問,雖然他不是專業技術人員,但是對于毒品的傳聞也是知道一些的。很多人只要上了癮,一輩子都不可能戒除。有的時候生理上的毒癮雖然戒了,但心理上的毒癮,永遠也不會戒除。
“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但我相信市公安局的結果。劉省長,尿液檢測只需要看試紙就能知道,我想現在問一下市公安局那邊。”朱代東說道,雖然他是焦遂的一把手。但在座的各位,無論哪一位都是他這個市委書記所不能比擬的。
“可以。”劉津君也很想知道霍定平是否有毒癮。一個地級市兩名吸毒常委,這樣的后果,他簡直無法想像。他希望朱代東能有足夠的政治智慧,哪怕霍定平真的還有毒癮,也不要在此說出來,省里只能接受一名常委吸毒的事實。
朱代東拿出手機。接通了陽署光的電話,為了讓劉津君等人能直觀的知道結果,他特意按下了免提鍵。看到朱代東的做法,劉津君暗暗蹙了蹙眉頭,這個朱代東。怎么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的輕重,他正想開口提醒,但看到曹宇梁已經坐到了朱代東身邊,只得作罷。
“朱書記您好,我是陽署光。”陽署光顯然明白這是朱代東的私人號碼,接通電話之后,恭敬的說道。
“陽署光同志,對霍定平的檢驗有結果了嗎?”朱代東問,他的余光注意到了劉津君的表情,但他對自己的排毒丸很有信心,雖然有些冒險,可這次也是對排毒丸一次最好的廣告宣傳。既然自己把排毒丸搞出來了,自然也會把它商業化。像排毒丸這樣的東西,既能解除那些癮君子的痛苦,又能創造財富,何樂而不為呢。
“報告朱書記,我陪霍部長剛到局里,現在霍部長已經去取樣,屎液檢測結果估計很快就會出來,您不要掛電話,我去問一下。”陽署光說道,既然是朱代東親自打來的電話,他自然會當成重中之重來對待。
陽署光馬上跑到檢驗科,正好霍定平的尿液樣本拿過來了,經過試紙的檢測,結果顯示,霍定平體內并沒有任何毒品成分。
“朱書記,經過尿液檢驗,霍部長體內沒有任何毒品萬分。”陽署光大聲說道,看到結果他其實也有些不相信,難道霍定平用了偷梁換柱的手法?可是朱代東明明鄭重其事的叮囑他,一定要拿到霍定平真實的結果。所以在霍定平去取尿液樣品的時候,他都囑咐技術科的人,一定要當面看到霍定平排出樣品。
“樣品能確定是霍定平同志的嗎?”朱代東終于松了口氣,看來自己這一搏是對了,他可以想像,當人們知道排毒丸竟然會有如此大的效果時,一定會吃驚的舌頭都掉到地上。
“確認,取尿液和血液樣本的時候,都有局里的工作人員陪同。”陽署光說道,他已經聽出來了,朱代東那邊好像是開了免提,所以他盡量用肯定的語氣。
“這個結果是最終結果嗎?”劉津君終于忍不住,在旁邊問了一句,如果霍定平沒有毒癮,那光憑夏昌發的一面之詞,是無法證實霍定平吸毒的。哪怕霍定平確實曾經過吸過毒,可是沒有上癮,也是可以原諒的。在他看來,如果霍定平能通過公安局的檢驗,肯定是沒有毒癮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戒得掉呢。
“剛才是劉省長提問,陽署光同志,請你回答。”朱代東嚴肅的說。
“報告劉省長,一般來說,通過尿液檢驗的話,血液檢驗也是不會有問題的,所以說這個結果,可以看作是最終結果。”陽署光說道,如果尿液檢驗呈陽性的話,有可能跟檢驗人之前服用過藥物有關,比如說感冒藥之類的,都有可能導致尿液呈陽性。但如果尿液一開始就是陰性的話,基本上就能確定。
“看來霍定平同志經受住了考驗!”劉津君臉上露出笑容,微笑著說道,同時他心里的石頭也總算著了地,焦遂的情況還沒有壞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陽署光同志,霍定平同志的血液檢驗結果出來之后,你馬上向我報告。”朱代東說道,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劉省長、曹書記、錢副省長,我相信霍定平同志是一位堅定的gongchǎndǎng人,夏昌發的供詞,也不能完全相信的。”朱代東說道,以后排毒丸出來之后,或許有人會懷疑霍定平是否吸過毒品,但只要他真的戒掉了,再懷疑也只是做無用功。
“朱代東同志,省里已經決定,由竹治西同志親自帶隊,公安廳派出一支精干的刑偵專家組赴焦遂,接手夏昌發的案子。”劉津君說道,其實省里再派專家組下來,只是為了驗證夏昌發的供詞,前期的偵破工作,焦遂方面做的很充分也很細致。
“焦遂堅決執行省里的決定。”朱代東堅定的說。
“朱代東同志,關于石鋒的問題,我想請焦遂有關方面注意,要采取必要的措施。”劉津君提醒道,石鋒作為焦遂市的三號人物,對他的處分,省里也很謹慎。但在此之前,要保證石鋒在可控制范圍之內。
“請劉省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朱代東堅定的說,省里對石鋒的處分很快就會下來,焦遂的政治格局,又將發生重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