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

第941章 本本催心

第941章本本催心

月關書名:

v朱棣看了陳瑛一眼,陳瑛沒敢仰視,但他只是飛快地閃了下眼神,就清晰地捕捉到了朱棣的神情。朱棣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他知道陳瑛要說什么,而且很想聽他說出來,可是隱隱的又有一些猶豫,怕他說出來,這很矛盾的心情,同時出現在皇帝的眸中。

這一切都被陳瑛捕捉到了,這復雜、矛盾的心情,可不正是既為人君、又為人父的永樂皇帝想廢太子的時候,親情與社堊稷沖堊突掙扎的真堊實寫照么?這念頭在他心中只是匆匆一轉,便化成了無窮的勇氣,陳瑛捧笏彎腰,聲音陡然變得響亮起來:“

臣啟皇上,當今太子,不法祖德,不遵圣訓,專擅威堊權,鳩聚黨羽。折辱大臣、不敬天子,種種惡堊行不可枚舉。今皇上回京,中外使臣恭迎圣駕,獨有太子遲遲不到,藐視天子,一至于斯,此人子禮乎?此人臣禮乎?人子如此,即為不孝!人臣如此,即為不忠!不忠不孝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諭?”

雖然爭儲盡堊人堊皆堊知,但是這般放在臺面上公開言堊論廢太子還是頭一回,滿朝文武都被震住了,大殿上鴉雀無聲,只聽陳瑛聲音朗朗地道:“故,臣請皇上,廢黜太子,另立賢明!”

“臣附議!”

陳瑛話音剛落,御使班中便呼啦啦站出一群人,向皇帝叩頭高呼。

為什么叩頭呢?因為明朝制堊度,金殿奏對,必須跪奏。但是又有規定,一衙之長,無需叩頭所以像夏潯、陳瑛這樣的人只需躬身,這些普通的御使就得磕頭了。

“臣反堊對!”

“臣反堊對!”

反堊對的聲音七嘴八舌,遠不及御使們整齊劃一,顯然是不曾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緊接著,“臣附議”、“臣附議”聲又起,武將班中又站出一班

朱高煦的班底除了一個都察院,主要就是武將他四年靖難,始終沖在一線,四年間結交下的軍中將領實不在少數,這些人平時沒有機會參預政堊務,才沒有顯現出來,現在是議堊儲,而非單純的政堊務,他們既然有資堊格上殿參加朝會當然有堊權發表堊意堊見。

他們的挺堊身而堊出,立即又激堊起一些文臣和武將的憤堊慨,這些人馬上站出來反堊對,內閣大學士楊堊榮怒堊發沖堊冠,振聲高呼道:“自古廢長立幼,取堊亂堊之道也!太堊子乃皇長堊子恭懋謙讓,人品貴重,幼習《詩》《書》,曉明《禮》、《樂》,乃克承大堊統之不二人選,沒有大堊錯,安能輕言廢堊立?臣反堊對!”

內閣大學士黃堊淮也站出來,連聲反堊對:“皇堊上三思,太堊子廢不得、廢不得呀!”

內閣大學士胡廣眼見這混堊亂場堊面當即站立班中眼觀鼻、鼻觀心,繼續劃水打醬油。

騎堊墻堊派有樣學樣,任由太堊子堊黨和漢王堊黨爭堊吵不休。

針堊縫相堊對的兩堊派各堊執己見,相持不下一時間爭得面堊紅耳赤。朱棣見此情堊形,眉頭不由一皺,說道:“有關東堊宮事,你們具本上堊奏,容堊朕思堊量,此事暫且不議,百堊官尚有其他國堊事者,上前奏堊來!”

皇帝這句話一說,跳出來的文武百官只好退回本列,猶自恨堊恨仇堊視,劍拔弩堊張之態充斥于朝堊堂之上,接下來所有政事的討論和決定,都是在硝堊煙味里完成的。

朝會一散,陳瑛等人就被接到了漢堊王府,漢王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道:“父皇明明已有堊意傳堊位于我,可恨這班不識相的臣子橫堊加阻撓,哼!等本王得繼大寶,這班人一個也不饒他!”

說完了狠話,朱高煦又道:“部院大人,父皇乾綱獨堊斷,當朝下旨不就完了?皇帝做久了,膽子也小了,一見百官反堊對,群情洶洶,便打了退堂鼓,這該怎么辦才好?”

陳瑛道:“殿下莫急,皇上若硬要廢立,自然也可以。只是,太子在眾多反堊對聲中被廢黜,殿下在眾多反堊對聲中被立為儲君,于國堊家絕非幸事,就算是殿下被強立為儲君,百官不肯甘休,繼續糾纏,朝堊廷上豈非離堊心堊離堊德,散沙一片?皇上為慎重計,暫不有所動作,這是老成謀國之意。

皇上已經有了這個念頭,那就好辦了,咱們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反堊對者的囂張氣焰打下去,只要他們被打垮了,在朝堂上不成氣候,只剩下廖廖幾個人反堊對,嘿!就算他們自縊死諫,也無改于大勢了。”

朱高煦道:“部院大人說的容易,如今咱們傾剿而出,動用全部力量,在朝堂上也不過是個勢均力敵的局面,這還是因為東宮官屬和楊旭、解縉入堊獄,許多官堊員心生恐懼,做了墻頭草,想把反堊對本王的人打垮打散,如何去打?這又不是沙場做戰,本王率一路兵馬,提七尺長槍,就能解決的事兒!”

陳瑛笑道:“官堊場爭斗,比本就是無影刀、無形劍,含沙射影、旁敲側擊,殿下的手段那是用不上的。眼下就有個大好機會可用,只要稍稍迂回一下,一樣達到目的。”

漢王雙目一亮,大喜道:“部院大人有何妙-計,快快說來!”

陳瑛笑道:“說起來,也是咱們心急了些,眼見殿下守得云開,迫不及待便想功成,其實這火候還是差了一些。此刻想來,臣倒不得不佩服皇上了,還是皇上沉得住氣,只是運種事情,總不能叫皇上面授機宜呀,咱們得體察上意,迂回著來達到目的!”

漢王眉頭一皺,不耐煩道:“部院大人一席話莫測高深,本王一介武人,實在是聽不懂。部院說明白些!”

陳瑛道:“很簡單,還是利堊用東宮迎駕一事繼續攻訐太子,解縉既然承認結黨營私,為太子圖謀,這件事也可以加以利堊用,繼續造大聲勢。嗯,如此一來,殿下倒是不得不接納那紀綱了,無妨!為成大事,不拘小節,這紀綱背叛過殿下一次,斷然不敢再來一次,殿下便接納了他吧,這紀綱若用得好,倒是一個咬人的好狗!”

漢王堊道:“紀綱,小人而已。不過海納百川,小人亦有小人的用處,要本王接納他也沒甚么。只是本王堊還有一點不明白,利堊用東宮迎駕一事繼續攻訐,這是什么道理?”

陳瑛呵呵笑道:“殿下,你想,咱們直接說太子無德,請皇上廢黜,那些太堊子堊黨就可以站出來,大喊太子仁厚,不可廢儲。百官這立也罷、廢也罷,都是為了皇上、為了大明的江山社堊稷著想,皇上無論心向哪邊,總不能因此就說那力保太子的人有罪吧,若是不遂圣意就是有罪,以后還要不要百官議政了?”

漢王連連點頭道:“嗯,這個道理……本王明白,你說下去!”

陳瑛道:“所以,這樣辯下去,無休無止,皇上一旦擔心因為立儲之爭動堊搖國本,暫且息了易儲之念,殿下又得等下去了,錯過這次機會,殿下是不是還能成功,殊未可料。所以,咱們得變通一下,彈堊劾依舊是要彈堊劾的,這一點必須抓堊住不放,但是咱們不提易儲,只追究他迎駕來遲有失人臣禮的事情和解縉所供述的結黨罪名”

漢王眼珠轉了轉,似乎明白些了:“唱?”

陳瑛舉起茶杯,輕輕搖了搖,自得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相信楊堊榮、黃堊淮那班人也看得出來,可他們接不接招呢?不接招,叫我們把這些罪名都給太子定實了,關在詔獄的那班人都定了實罪,那么太子有沒有罪呢?有了罪該不該廢太子呢?如果接招?哼!這結黨,都有誰是太子一堊黨啊,你們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豈非正是太子一堊黨?皇上健在,儲君結黨,不是圖謀不軌又是什么呢?”

陳瑛把茶一飲而盡,微笑道:“這是個死局!踏進來是死,不踏進來還是個死,他們踏還是不踏呢?”

漢王放聲大笑:“妙-,妙-,妙-不可言啊!部院大人,漢劉邦有張良,曹孟德有賈詡,本王有你陳瑛陳大人,何愁大事不成!”

詔獄牢堊房里,夏潯雙腳微分,穩穩站定,雙手如抱圓球,緩緩前推,然后深吸一口氣,腳跟提起,雙臂內旋,松肩虛腑,手心向下,并指成爪,如翅雙開,輕輕抖動,動作剛柔相濟,動靜相兼,姿態十分的優美優雅,仿佛一只大雁凌風而行。

夏潯道:“這就是大雁功的‘抖膀,了,來,你試試這個動作

柵欄的另一面,黃真學著夏潯的樣子,雙手佝僂如同雞爪,松松垮垮地張堊開雙臂,抻著脖子,跟一只撲愣雞似的使勁抖了抖。夏潯苦笑:“這大雁功脫胎于五禽戲,是極易學的一門功堊法,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就變成了這副樣子,要點都說給你聽了,你要再這么練下去,就能成為一代宗師了!”

黃真抖著“翅膀”興堊奮地道:“下官真有這等好悟性么,要成什么宗師啊?”

夏潯笑道:“母雞下蛋功的創派祖師!”

黃真頓時泄氣,收了動作,愁眉苦臉地道:“老朽這胳膊腿堊兒骨頭都硬了,哪還練得了什么功夫,再說,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思,下官可比不得國公豁達,唉,不練了不練了。

黃真嘟囔著回到榻上,往那兒一躺,道:“陳摶不是睡覺堊悟道么,下官就練練瞌睡功好了!”

他枕著手臂躺定身堊子,喃喃地嘆了口氣道:“待我一覺堊醒來,牢里若是就住滿了人,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