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的歡呼聲從河對岸呼嘯而來,即便隔著寬闊的河四,且是能感受到羅馬人呼喊中的那種熱情。
那是一種近乎狂熱的氣息,似乎當那面紅色黑十字旗出現時,羅馬人的情緒就已經變得激昂起來,即便是站在整齊的隊伍當中,但是士兵們還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陣陣的吶喊,同時那聲浪隨著近衛軍整片的火紅披風向著河邊蔓延,當其中一個耀眼的身影終于出現在河邊時,歡呼聲凝聚成了真正聲浪,席卷岸邊。
理查身邊的貴族們愕然的看著對岸,他們想象不到羅馬人怎么有這種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舉動,在他們的印象中,還沒有任何一位國王受到過這樣的擁戴,甚至是一些曾經到達過梵蒂岡的人,也沒有見到過教皇被人如此擁戴。
“希臘皇帝?”
理查嘴角浮現起一絲微笑,他的眼睛微微瞇起看著對面的羅馬軍團,這位久經戰陣的國王仔細觀察著這支也許很快就要成為對手的軍隊,同時他的心里在暗暗琢磨,面對這樣一支陌生的軍隊,自己究竟該用什么方法對付。
一條小船從河對岸慢慢劃來小聽到旁邊的人們發出的一陣議論,理查微微抬手制止了他們,在他看來這樣的議論無疑讓他感到丟臉不過當他看清船上的人時,這位國王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那位年輕的羅馬宮廷總督理查已經熟悉,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位總督顯然是陪伴在另外一個看起來同樣年輕的希臘青年的身后。
精致華麗的鱗片甲胄外披著的紫色外袍,腰間鑲嵌著象牙紋飾的金腰帶,和那頂金光閃爍的頭盔上的王冠,這一切都讓理查知道,這位單獨渡河的年輕人,就是那位羅馬皇帝!
“真是勇敢”理查嘴里輕輕吐出了一聲自語,他發現身邊的貴族們顯然也已經意識到那個人是誰,他咋此露出了一絲微微笑容,然后催馬向前,緩緩的向河中邁出幾步。
小船從踏入河水的理查身邊緩緩劃過,當船頭輕觸岸邊時,倫格微微回頭向調轉過身子,騎在馬上低頭望著自己的理查看去。
英格蘭的獅心理查,倫格在心低里輕輕念著這個名字,如果說在許久前當他看到蓋伊時會因為見到他感到意外,但是現在面對這個與薩拉丁同一時代的著名君主,他的心中卻已經顯得異常平靜。
和他想象中不同,這個英格蘭的國王,據說因為不識字曾經被他的私人神甫騙走了一大塊上好土地的獅心王,看上去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高大,甚至即便他這時騎在馬上,除了濃密的胡須之外,他看上去也不是特別的雄壯,但是很特別的,眼前的理查給他更多印象的,是如同發自身體里的那種頗為罕見的穩健和粗擴。
古銅色的皮膚讓這位國王看上去不像是整天沉浸在宮廷中的那種人。一雙有力的大手拉著韁繩小粗黑的手腕看上去就那么有力,盡管并不高大,可是真闊的肩膀和短袖罩衫下鼓脹起來的肌肉,卻讓他顯得如同一座隨時會噴出火焰的危險火山。
“我是理查
“我是貢布雷
兩個沒有說出任何自己稱號的人,相互對視著,在這一刻河岸兩邊的軍隊發出的各種歡呼吶喊,他們手中閃動的武器的光澤和兵器上透著血腥的味道,似乎都不能讓他們分心。
在打量著對方的同時,兩個人都不禁為對方那和自己想象中不同的外表感到意外。
理查同樣對眼前羅導皇帝的樣子感到好奇,他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真的是那么年輕,也就是說,在他心目中原本以為應該和腓力差不多大的皇帝,實際上明顯要更加年輕的多。
一張看上去頗為典型的希臘人的臉,如果仔細看甚至還帶著少許稚氣的臉龐,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會是一位君主,不過雖然這樣,理查卻并沒有對他有任何的輕視。
理查曾經聽說過耶路撒冷國王鮑德溫在十六歲時擊敗薩拉丁的事情,不過如果說那還只是傳說,那么他那個天生的狐貍敵人,卻已經不止一次的讓他見識過了厲害,甚至現在,讓他陷入與羅馬那一觸即發的戰爭泥澤的陰謀,也隱約有著那頭狡猾狐貍的影子在背后晃動。
倫格慢慢從小船上走了下來小當他踏上對面的河灘時,理查已經調轉馬頭來到岸上。
英格蘭的貴族們默默的著著這位只帶了一個隨從獨自一人渡河來到自己軍營中的皇帝,他們默默的盯著他,同時不時的注意著國王的神色。
理查同樣再一次仔細打量這位大膽的羅馬皇帝,在過了好一陣之后,他才向遠處自己的王帳做出邀請的手勢:“我想我們可以用法語交談,既然這樣我就不讓人打擾我們了。”說著,理查親自帶領著倫格向著王帳的方舟走去。
河對岸的羅馬軍團中,焦慮的看著渡過河去的皇帝背影的茶平,不住的拍打著似乎因為主人的情緒受到一影響的坐騎的脊背,隨著戰馬不住的刨著地面,他的嘴里吐出了一陣不安的自語。
佳爾蘭來到了否平的身邊,他臉上的蒼白還沒有退去,雖然騎在馬上還感到身子微微疼痛,但是這時他卻堅持著來到陣線的最前面。
“陛下為什么要冒這樣的危險?”佳爾蘭低聲問著不平,對于他來說,實在無法理解皇帝這樣冒險的理由就是什么,同時看著河對面的十字軍,他的心中已經在暗暗做著一旦開戰,該如何發起進攻的打算,不過這一切卻因為皇帝忽然決定渡河糕了起來“陛下為什么要讀么做呢。“
“不要問我”不平有些不耐煩的回答著,當他意識到自己的口氣過于生硬時,他微微的苦笑了一聲“請原諒大人,不過我想我們這個時候只有等待了。”
“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冒險來見我嗎?”
同樣的問題從理查嘴里問出來,雖然并不急切,卻同樣有著十分濃重的好奇。
自從進入王帳之后,理查就一直在仔細觀察這位皇帝,對于這位圣子的傳說,他已經聽到的太多了,不論是在圣地的壯舉還是在羅馬出人意料的奪取皇冠,一切都讓理查在感到好奇的同時,也有著能夠一見的期望。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現在他們卻是以這樣一種樣子見面。
“陛下,希望您能立刻撤軍小以免引起一場戰爭。”
倫格簡單的回答讓理查感到有些意外,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同時在心中飛快的揣測,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他居然這樣直率的提出條件。
“陛下,希望您不要擅自插手,否則勢必會有一場戰爭。”理查同樣毫不退讓的開口回擊,他緊緊盯著倫格的眼睛,想從對方的神態中看出些什么,但是他卻失望的發現,這個讓他感到十分意外的“希臘小小子”顯然并不那么容易受到威脅。
迎著理查那審視的眼神,坐在他對面的倫格過了一會,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從隨身攜帶的皮囊里拿出一副地圖緩緩打開,看著理查望著地圖露出的不解神色,他伸手在地圖崎嶇的海岸線上微微劃著。
“陛下,因為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我們完全可以不必有所顧忌”倫格向一臉戒備的理查微微一笑“您來到東方是為了獲得做為一個國王的榮譽,而我希望的是能夠讓羅馬重新復興,這對我們兩個人來說,并沒有任何沖突。”“沒有沖突嗎?”理查低聲回應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這位皇帝究竟要說什么,不過皇帝的話卻觸到了他心底里的某些東西,不過他依然神色冷漠,同時他的腔調里帶著一絲難掩的輕蔑“那么您知道我需要什么樣的榮譽?據我所知希臘人是沒有榮譽可言的,你們甚至和異教徒達成了協議,這是任何基督徒都不能容忍的。”
聽著理查已經如同指責的口氣,倫格沉默的看著他,然后他一邊盯著理查的眼睛,一邊用一根手指在地圖上輕輕敲了敲。
理查不由自主的低頭向倫格敲擊的地方看去,當他看到那個標著阿卡這個名字的城市時,他稍微一愣,隨即臉尖露出了一抹難言的憤怒。
“十字軍應該是在這里上岸,不過現在在那里上岸的只有法國國王腓力,而您卻在這里”倫格平靜的說,他不理會理查陰沉下來的臉,只是獨自說下去“而且您將和我作戰,如果我們不能達成協議,那么您的軍隊勢必要在這座島上面臨一場戰爭,而讓您陷入這場戰爭的,是您的某位表親和那位法國國王。”
“您在威脅我嗎?”理查的聲調立刻變的高了起來“也許您帶來了希臘最勇敢的軍隊,但是您面對是理查,是英格蘭的國王和它的軍隊。”
“那么說您是效忠于腓力了?就如同您即便戴著王冠,可依然要承認法蘭西國王是您的君主一樣?”
倫格的話霎時激怒了理查,他粗糙的胡須隨著因為憤怒而不住顫抖的下巴微微抖動,同時他的膀臂上的肌肉也因為攥動拳頭輕輕顫抖著。
“您要為自己這些話付出代價的”理查沉沉的說“不過在這之前我要知道,您難道認為我會允許您向尼科西亞進攻嗎,要知道那座城市里的是我的一位表親,他是一個英格蘭和蘇格蘭貴族,如果是提出這樣的建議,我想您現在就可以回到您的軍隊里去,我可以制止蒙德福特殺掉那些塞浦路斯貴族,但是同樣我也會等待與您的戰爭。
“那么,英國十字軍將永遠到不了圣地”倫格慢慢站了起來“請您不要忘了,您現在是在塞浦路斯,一旦開戰我的艦隊將會徹底消滅您在海上的所有船只,而即便在與您的戰斗中失利,我依然可以安然的退出塞浦路斯,而您將會被困在這座島上,即便您自己能夠僥幸逃走,但是您的軍隊,您的十字軍將永遠沒有機會看到圣地的城墻!”
在那一刻,理查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陰沉,他盯著面前的年輕人,心中不停的琢磨著他的話。
不過讓他感到沮喪的是,倫格所說的,恰恰是他這個時候做為擔心的東西。
如果沒有了船隊,已經登陸的十字軍將會完全被困在塞浦路斯,正如倫格所說,羅馬人即便失利依舊可以依靠強大的艦隊撤走,而那個叫阿賽琳的女人,也許會失去塞浦路斯女伯爵的頭銜,但是自己卻要冒著徹底失去通向東方之路的危險。
正是因為這個”理查對于讓自己陷入了要與羅馬人正面作戰的蒙德福特有著切齒般的痛恨,他的心中對這個人的咒罵已經變成了深深詛咒。甚至在他的心底里,有著要把蒙德福特吊死在尼科西亞城頭的沖動。
“您會因為縱容軍隊在塞浦路斯的惡行而被人恥笑,或者因為被困在這座島上成為整個歐洲宮廷的笑柄,而腓力卻會因為在圣地的英勇載譽而歸”倫格輕聲說著,他并不因為理查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停下來,他的手指在地圖上不住的輕輕劃著,當手指在標著耶路撒冷的城市圖案上微微一觸后,他緩慢的直起了身子“您在這里和我糾纏戰斗,而他”向著耶路撒冷前講,知道最終成為另一個拯救圣地的位偉大的騎士,統帥和國王,”
“那并不是他應該得到的。”
理查終于從沉默中清醒過來,可他只說了這么一句話之后,就有沉默下去,不過他盯著地圖不住的瞇起眼睛,帳篷里一時間變得一片沉寂。
“陛下,我不能不承認您的話的確很能誘惑人”理查點了點頭“不過您可能忘記了一點,那就是您就在這座島上,如果在這場戰爭中您遭到了慘敗,甚至成為了我的俘虜甚至戰死,那么您所說的一切就變得完全沒有意義了。”說到這里的理查終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豪邁或者母寧說是興奮的笑容“我可以想象您在戰場上被我擊敗的慘象,到了那時我會向希臘提出最苛刻的條件,我相信那時候我的軍隊所獲得的戰利品,已經足夠讓我們得到更多的幫助,我想那些威尼斯商人的船隊是能夠用黃金收買的,難道您認為這不可能嗎,甚至我可以就在著這條河邊徹底擊敗您的軍隊。”
理查的話讓倫格皺起了雙眉,他不能不承認,這個有著獅心之稱的英國國王,是一個對戰爭已經癡迷的瘋子。這個時候這個人眼中所看到的,顯然已經不只是十字架和圣地的榮耀,實際上他看到更多的是他所說的那些戰利品和黃金。
拯救朔兄的東征不過是為了黃金而已。即便是榮譽在閃耀著金光的珠寶和黃金面前,也要顯得黯然失色。
所謂信仰的時代已經過了嗎?
倫格在心里用一種譏諷的方式自問著,從烏爾班二世激起的東征漏點,到歐洲最偉大的君主們來到東方,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但是一切卻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看來您需要一場戰爭”倫格平靜的點了點頭,他知道也許很糟糕,不過他并不感到意外,就如同在決定渡河來見理查之前做出的決定一樣,他同樣想到了眼前發生的一切。“既然這樣,那么我們就可以在戰場上見面了,是繼續完成您神圣的東征,還是在這座島上與我進行一場戰爭,就在這里決定”倫格聲調平靜“不過我要提醒您,不論這場戰爭的結果如何,您都不可能擺脫被困在塞浦路斯的命運,如果沒有我的艦隊,如果沒有我的軍團,也許您完全可以成為塞浦路斯的主人。可是一旦戰爭開始,我的艦隊薦會首先消滅您在地中海上的所有船只,您將只能看著腓力得到原本屬于您的一切。所以我最后對你說一聲,希望您能立刻撤軍,以免引起一場戰爭”倫格重復著之前說過的一句話,隨后他壓低聲:“一場您只能享受失敗,卻什么都不可能得到的戰爭。”
一陣騷動從帳外傳來,接著隨著幕布掀開,阿里克斯和一位貴族同時走了進來。
“陛下,已經快到午祈的時候了。”兩個人各自向自己的君主報告著,而這時,外面已經傳來了更的的混亂聲。
“陛下,一旦蒙德福特殺害了狩獵官,我們就要與十字軍正式開戰,所以請您現在就回到我們的軍隊里去。”阿歷克斯神色平靜的說,他絲毫不懼的看著站在帳門外的英國人,同時他的眼睛緊緊盯著不遠處的理查,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他已經做好了隨時保護皇帝的準備。
“還不到時間阿歷克斯”倫格平靜的說,他回頭向同樣神色安靜的理查看了一樣,在低聲吩咐阿歷克斯離開之后,看著用一絲玩味神色望著自己的理查淡淡的一笑“那么,陛下您要提出什么樣的條件呢?”
“那有陛下,您能夠給予我什么樣的條件呢?”
理查的反問讓倫格平靜外表下那顆緊張的心瞬間一松,即便并不畏懼眼前的十字軍,但是他還沒有想過要用他費盡心血組建起來的新軍團,與這位瘋狂的英國國王展開一場對雙方來說都毫無意義的斯殺。
而蒙德福特所做的一切。卻的的確確把他們雙方都逼向了戰爭!
“我想我有一個足夠好的建議能夠讓您認為得到了補償,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證,這一切也將是完全合法而且絲毫不會傷害到您的榮譽的。”倫格笑著向理查再次攤開了地圖。
看著倫格的手指輕輕點到的那個地方,理查臉上的神色有一陣微微一滯,他有些不能相信的看著倫格,當他才剛張嘴要提出疑問時。倫格已經把另外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拿了出來。“以的黎波里伯爵雷蒙之女,塞浦路斯伯爵國女伯爵的身份證明,承認英格蘭國王為的黎波里的保護者和受益人,以的黎波里領地的效忠做為對國王的報酬”倫格先是看了看手里手中文件的內容,然后把蓋著阿賽琳印鑒的文件遞到了理查面前“正如我所說的,一切都是合法而且不會損害到榮譽的。”
有那么一陣,理查看著手里的文件默默出神,直到好像在琢磨了半天才終于明白過來,他的臉上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我想您這個。提議的確是最好的,做為回報,我想您不會再見到蒙德福特的爵了,我會讓他回到英國去。”
聽到這句話的倫格心頭微微一動,他不由想起了他所知道的關于那位伯爵的一個傳言,蒙德福特的伯爵,是倫敦塔里的第一個幽靈,,
“至于我希望得到的,國王陛下”倫格向理查微微一笑“是您對伊莎貝拉女王陛下的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