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興奮的喊叫聲還在人們耳畔回蕩,從對面透著伍里一騎戰馬已經飛馳而出。隨著人們出的一陣呼喚,施蒂芬娜已經沖到自己隊伍的前面,伴著戰馬前蹄立起,她寬大的騎裙在風中霎時掀起一片波浪。
“我是博特納姆的施蒂芬娜,”伯爵夫人出一聲吶喊“如果你們還自認是我領地的臣民,就立刻放下你們的武器,布蘭!你如果還承認我是你的女主人,就接受應得的懲罰!”
“夫人,我愿意接受一切懲罰!”老騎士立刻出一聲大喊,他從戰馬上跳下來,大步走到不停兜著圈子的施蒂芬娜的馬頭前,仰頭望著自己的女主人。
“你偷竊了我的紋章?”施蒂芬娜憤怒的問。
“是的夫人。”老騎士回答得干凈利索。
“你和撒拉森人私自訂立合約?”伯爵夫人嚴厲的問。
“的確如此夫人。”老騎士沒有任何狡辯。
“你答應把拉赫希爾和多爾多涅斯交給我們的敵人?”女主人的聲音已經那個變得顫抖起來。
“這都是我做的,夫人。”老布蘭平靜的微微點頭。
“我要殺了你!”施蒂芬娜終于克制不住的從腰間拔出長劍,隨著她手中閃動的寒光劃過的亮痕,長劍狠狠的刺向站在馬前的老騎士!
“母親!”
一聲吶喊突然從布蘭地隊伍里響起。這聲音雖然很短。卻立刻讓施蒂芬娜如被雷擊般一下僵住。她半舉地右手在空中微微顫抖。在略微遲疑地抬起頭后。她看到了一個在她夢中已經不知出現過多少次地身影。
“上帝。漢弗雷。我地兒子……”施蒂芬娜嘴里出猶豫地呻吟。她不敢置信地仔細看著對面朦朧夜色中地熟悉身影。當那個人影慢慢從一輛駝車上下來。在旁邊人地攙扶下向她走來時。施蒂芬娜終于從嘴里出一聲完全走調地呼喊!隨著這聲呼喚。她已經扔掉長劍。從戰馬上一撲而下。狂地奔向自己地兒子!
“漢弗雷我地兒子!你還活著。你回來了!”施蒂芬娜高喊著緊緊抓住兒子地肩膀不住搖晃。她是那么用力。甚至根本不顧兒子明顯衰弱地身體似乎經受不住她這樣地“蹂躪”“上帝把我地兒子還給了我。這是上帝地恩典!”
伯爵夫人地呼喊在這一刻感動了所有人。騎士們紛紛在胸前劃下十字。而老布蘭則在暗暗緩了一口氣后。小心翼翼地向伯爵夫人母子走去。
可是他還沒有靠近。卻看到隨著施蒂芬娜地一聲驚叫。漢弗雷忽然用力推開了自己地母親!
“母親,你告訴我,你沒有出賣耶路撒冷,對嗎?”漢弗雷的身子微微顫抖,雖然長時間的俘虜生活讓他變得十分虛弱,但是這時他卻頑固的拒絕旁邊人的攙扶,只是用一雙焦急的眼睛死死盯視著對面地母親,等待著一個對他來說關系著一切的答案。
“我?我當然沒有出賣耶路撒冷,我也不會出賣任何人!”施蒂芬娜有些氣憤的看著漢弗雷,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向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你懷你的母親嗎?”
“可是為什么薩拉丁會放我回來?為什么所有人都說你用出賣圣地和倫格交換了我的自由?”
漢弗雷不相信的仔細看著母親,他忽然向前一步緊緊抓住母親的兩臂幾乎哀求著詢問著:“告訴我沒有這么做對嗎?如果真是真的,你地兒子就毀了,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漢弗雷少爺,夫人沒有出賣任何人!”老布蘭從旁邊高聲喊起來“是我偷了夫人地紋章,是我和那些撒拉森人私下談判,所以你才能回來,可是你們沒有義務遵守這個條約,因為你們都并不知道這一切!”
老騎士大步走到漢弗雷面前坦誠的望著自己的年輕主人:“少爺你將是博特納姆的伯爵,任何人都不會指責你。而我,只是一個已經舉不動長矛也揮不動劍的老人罷了。很多年前我和你地外祖父一起在博特納姆領地里戰斗的時候,他曾經不住一次地救過我的命,現在該是我報答他地時候了。”
說著,他慢慢向后退了兩步看著愕然望著自己的施蒂芬娜,對漢弗雷堅定地點著頭:“你的母親是位守約的高貴夫人,她在聽到撒拉丁的威脅之后雖然痛苦甚至迷茫,可她最終也沒有出賣圣地和它的守衛,我想即使那位被尊為圣子的貢布雷子爵聽到這個也應該向她跪下表示感謝。”
說著,老布蘭不停的微微點頭,他向圍攏在四周的人不住點頭,過了好一陣他轉過身,慢慢把腰間的騎士腰帶連著佩劍解下來隨手扔到了沙地上:“我想我該走了,上帝已經給了我時間讓我做了該做的事,現在就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布蘭!”施蒂芬娜出一聲叫喊,可是老騎士似乎沒有聽到似的轉身向一匹戰馬走去,隨著他翻身上馬抖動韁繩,戰馬立刻出一聲嘶鳴向著黑暗中的戈壁荒灘大步奔去!
“上帝他要去哪?”施蒂芬娜不安的向前幾步撿起地上的腰帶,看著從腰帶里的皮囊中露出的博特納姆的紋章印鑒,她忽然停下來轉過身,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漢弗雷。
“我的兒子,你父親已經蒙了圣召,那么你現在是博特納姆伯爵了,”她用緩慢而有力的聲音向四周的隨從們高聲宣布著“我的兒子漢弗雷,從現在開始就是你們的伯爵和主人,你們必須效忠于他!”
“伯爵萬歲!”一陣吶喊立刻從四周響起,剛剛清醒過來的隨從們立刻紛紛向新的主人躬身行禮,他們小心翼翼的偷眼看著被這個突然的宣布搞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少爺,接著就看到伯爵夫人忽然抓起扔在地上的長劍,站到了自己兒子面前!
“我的兒子,現在我要你跪下。”施蒂芬娜把長劍舉起搭在兒子
,看著慢慢跪在自己面前的兒子,她的臉上露出了有的慈愛安詳,她把鋒利的劍鋒輕輕按在兒子的肩頭,隨著她嘴里吐出的聲聲祈禱和短暫的誓言,四周的人紛紛跪下,為這個簡單的授冠儀式做著見證。
“我,博特納姆地施蒂芬娜以伯爵夫人的名義授予我的兒子漢弗雷以伯爵的身份,他將是博特納姆合法的也是唯一的繼承人,”施蒂芬娜有力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著“這里所有人都將見證這一授予的合法和公正,做為領地的領主,所有人也必須效忠于我地兒子。”施蒂芬娜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顯得充滿力量,而這一刻在她內心里一個旁人無法想象的決定正慢慢升騰起來。
“可是母親,我還沒有得到一個騎士的金馬刺和騎士腰帶。”漢弗雷顯然對母親突如其來的決定十分意外,雖然突然降臨的伯爵地位讓他感到興奮,但是看著母親緊繃的面容,他總覺得母親似乎還有什么重大決定沒有向他說出。
“是的我的兒子,你還沒有得到金馬刺,你還不是一個真正的騎士。”施蒂芬娜俯下身子捧起兒子地臉頰仔細看著,然后她垂下頭對著兒子額頭輕輕吻下去“可是我的兒子,你覺得自己有資格得到這些榮譽嗎,你覺得自己有資格成為一個騎士嗎?”
“我當然有資格,我在哈丁已經證明了自己地勇敢和虔誠!”漢弗雷為母親的質疑感到憤懣,他倔強的抬頭看著施蒂芬娜,可是從母親的眼中他看到的卻是明顯地懷疑“難道您懷疑您的兒子嗎?!”
“是地,我的確懷。”施蒂芬娜地回答讓四周的人一陣愕然,他們怎么也沒想到伯爵夫人會用這種口氣質自己地兒子!
“漢弗雷,你現在自由了,可是你的自由是由一個詭計獲得的。”施蒂芬娜平靜的迎接著兒子的怒火“你完全可以推說這并不是你的本意,至于我,則可以推說我的紋章被人偷走了。可是不論如何,代表著博特納姆和撒拉森人簽署的合約已經出現,如果我們還是守信的貴族,我們就必須放棄拉赫希爾和多爾多涅斯,必須答應薩拉丁的條件!”
“這絕對不行!”漢弗雷憤怒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不住的搖著頭憤怒的打斷了母親的話“我絕對不能答應這樣的條件,博特納姆絕對不能背叛耶路撒冷,我也絕對不會出賣朋友!如果那樣,我寧可還在薩拉丁的軍營里當俘虜!”
聽到這話的施蒂芬娜忽然全身一顫,她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兒子,似乎想看透他的這話是不是出于本心,隨著漢弗雷似乎意識到什么有些恐慌的回望著她,母子兩人之間立刻變得一片沉寂。
“說的對我的兒子。”終于打破沉寂的施蒂芬娜微微點頭,她豐腴的胸脯這時挺得老高,一顆驕傲的頭顱高高的抬著,博特納姆伯爵夫人的高傲和榮譽在這一刻完全展示了出來!
“我們既然不能履行這樣的約定,所以我們就不能接受你的自由!我們既然失信于薩拉丁,那么如果你就這么回到我的身邊,也許別人不會說什么,但是做為一個騎士的榮譽和貴族的高傲,我的兒子你告訴我:你能接受這樣的屈辱嗎?!”
施蒂芬娜的話如重錘般敲擊著漢弗雷的心底,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汗水從他的額頭不住流淌,就在旁邊的隨從因為伯爵夫人的話驚愕的立刻勸阻時,他忽然重新跪倒了母親的面前。
“是的母親,”漢弗雷平靜的回答著“我是博特納姆的漢弗雷,做為你和雷納德的兒子,我不會讓你們的榮譽受到侮辱,做為博特納姆的新伯爵,我不能讓我的祖先受到侮辱,做為一個真正的騎士,我不能讓我自己受到侮辱!”漢弗雷的聲音變得逐漸激動起來“如果我真的這么回到博特納姆,可能我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來,別人會說我們博特納姆家族的人都是孬種,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生的!”
“說的對我的兒子!”施蒂芬娜一把抓住漢弗雷的肩膀把他拉了起來,接著她忽然轉身,從身邊戰馬胯后布袋里用力拽出一個牛皮囊,隨著木塞拔起,一股酒氣立刻沖鼻而出。
“博特納姆家族的人沒有孬種!你祖父不是,你父親也不是!博特納姆的雷納德是個‘毀約’,也是個強盜,可是他從來不是個膽小鬼和懦夫!即使別人痛罵他,可他在薩拉丁面前從沒有乞求過饒命!”施蒂芬娜大聲對兒子喊著“別給你父親丟臉!”
施蒂芬娜大聲說著,同時她用力把酒囊塞到兒子手里“喝得足足的睡上一覺,跟著送你地人回到薩拉丁的軍營里去!讓那些撒拉森人看看真正的博特納姆人,看看真正的法蘭克騎士!”
“是的母親!”隨著一聲用力回應,漢弗雷猛然仰頭大口灌下了清涼的葡萄酒,隨著酒水沿著他剛剛長出絨毛的下巴流淌下來,施蒂芬娜似乎看到了自己死去的丈夫即將出征時的豪邁影子!
于是,在一一八七年八月的一個清晨,耶路撒冷城外地撒拉森巡邏隊突然在通向南方的道路上看到了一小隊護著一輛駝車的法蘭克人,就在他們立刻抽出彎刀準備戰斗時候,他們看到了坐在駝車上的一個年輕人忽然示意隨從們放下了武器,隨著手無寸鐵的他大步向前走去,撒拉森士兵們聽到這個年輕的法蘭克貴族大聲的呼喊:“我是博特納姆的伯爵漢弗雷,是來給薩拉丁當俘虜的!”
隨著他地這聲吶喊,撒拉森戰士們愕然的看到那隊護送年輕人的隨從略一行禮就轉身向著來路而去。
只剩下那個年輕人抬著滿頭紅的高傲頭顱,等待著他們的答復。
而當終于聞訊見到年輕人時,看著驕傲的盯視自己的漢弗雷,好一陣后,埃及蘇丹不禁出一聲悠悠感嘆:
“博特納姆的施
,真不愧是穿裙子的騎士。”
在耶路撒冷城的人們聽到博特納姆地施蒂芬娜毅然做出的充滿騎士精神和俠義壯舉地消息興奮的出歡呼的時候,一直平靜的陪著父母在花園里擺弄菜地的倫格,聽著外面此起彼伏似乎得到上天拯救般地呼聲,只是出一聲淡淡的微笑。
這讓同樣聽到消息高興地擁抱在一切的那對老夫妻看了不禁有些奇怪,看著兒子似乎根本不把這件可以說是拯救了圣地地大事放在心上的樣子,瑪麗立刻推開了丈夫,她挪動著肥胖地身子走到兒子身邊,費力的蹲下,看著兒子粗手笨腳的用木鏟把一顆半熟不熟的菜瓜一鏟砍下了整個該吃的部分,卻把沒用的葉子小心的放到了籃子里,瑪麗不禁從皺著雙眉搖起了頭。
“倫格,我都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該怎么干農活了,”瑪麗伸出胖手從兒子手里拿過木鏟一邊做著示范一邊叨咕著“自從你奇跡般的復活之后,一切都變了。上帝給了你一次新的生命,可是也拿走了你不少過去的東西,雖然我們更應該為這個感恩,可我還是希望如果你失去的那些東西還在該多好。”
“媽媽,上帝關上了一扇門,可是卻給人打開了一扇窗,”倫格微笑著蹲在母親身邊看著瑪麗麻利的擺弄著那些蔬菜“很多事情是不可能完美無缺的。”
“哦,你說的真好呀我的兒子,你這些話應該到大教堂里去說,去對那些你的信徒說,”瑪麗伸手一把抱住倫格的臉不住搖晃,根本不管手上的泥土沾染到了兒子臉上。接著她炫耀的對站在旁邊的丈夫大聲問著“聽到了嗎,我兒子剛才說的那些話,可比那些神甫和主教布道時候說的好,我想就是大牧大人也不會比我兒子說的更好了,我的倫格是圣子呀。”
“閉嘴吧,你別亂說!”老貢布雷的臉上有些難看,他有些畏懼的看了看院子外走動的那些教眾,然后壓低聲音教訓著妻子“你瘋了,難道不知道這些話如果傳出去會有什么可怕的事生嗎?”
“可是現在這個圣地都已經知道我的兒子是圣子,是基督的血親。”瑪麗依然倔強的頂著嘴,可她的聲音還是小了不少,只是她的雙手一直沒停的在兒子臉上蹂躪著。
“那些話會給倫格帶來災難的,上帝呀,你就不能命令耶路撒冷人不要再說這個了嗎?”老貢布雷憤懣的盯著笑呵呵的看著這一切兒子“你現在不是‘耶路撒冷王’嗎?至少外面的人都這么叫你,那就命令他們不要再說什么圣子和血親了。”
“哦,爸爸,隨便說你的兒子是‘耶路撒冷王’,這也是犯罪。”
就在倫格為父親的話噗嗤一聲笑出聲時,他忽然看到塔索一瘸一拐的帶著一個身穿棕色長袍的人走進了院子。
“大人,這個人說有一封很重要的密信要親自交給您。”塔索站在很遠的地方對被母親的手上的泥土搞得一片狼狽的倫格稟報著,同時他的身子遮遮掩掩,似乎還想擋住身后那人的視線,好不讓來人看到這實在不符合圣子身份的一幕。
“密信?”倫格繞過菜地慢慢向他們走去,他并不擔心這個信使會突然拔出一柄短刀來刺向自己,這個人能走進父母的這個院子,就說明在路上他已經受到過了最嚴密的檢查。
“歷史上被暗殺而無法一展抱負的悲劇君主,要比創造了歷史的君主多的多。”
倫不會忘記赫克托爾曾經隨意的說出這樣一句話,而且也正因為這句話,那個白化病人已經在自己的身邊建立起了一堵無形的墻壁。至少在那個人的眼里,整個耶路撒冷城的人,似乎都已經被貼上了“似刺客”的標簽。
“大人,我奉了主人的命令來給你送信,不過我不能說出我的主人的名字,信里面有您需要知道的答案。”信使恭敬的拿出了一個封閉很好的密信,那是張很厚實的羊皮紙,在折疊緊密的封口上,一長串封蠟緊緊守護著信件里的秘密,封蠟上繁瑣的紋理讓人無法在偷偷開啟之后還能恢復原狀。
當看著信使在交出信封時居然還有一條很長的絲線從他手腕上和密信連接著,這就讓倫格不由得為這封如此謹慎神秘的信件里的內容感到更加好奇了。
而信件里的內容也的確沒有讓倫格失望,當他剛剛敞開只看了幾句的時候,站在附近的塔索已經看到他的臉上忽然露出的一絲難掩的愕然,接著隨著倫格順著信件看下去,他臉上的神態也住的變化著,直到終于看完時,已經很久沒有再露出過情緒的倫格臉上,已經變得一片凝重。
在老貢布雷夫妻和塔索擔憂的注視下,倫格慢慢的沿著菜地上的小路走向墻邊,在就著正在燒著熱水的爐火把密信徹底燒成灰燼之后,他轉身對一直在默默等待的信使輕輕點頭。
“你可以回復你的主人,我會按照他信上說的去做。”
“遵命大人。”信使絲毫沒有猶豫的略一行禮,就轉身離開,只留下院子里的那三個人愕然望著沿著走廊走進房間的倫背影。
“一切終于快有結果了嗎?”關上房門之后的倫格,忽然站在房間中央抬起頭,透過頭頂天窗照進來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似乎正面對著即將迎來光明前的那神圣一刻。
看著房間里的某個角落,倫格的心怦怦跳著,他向著那封密信里所提到的,居然知道這些秘密擔憂的同時,一股探究一切的好奇讓他無論如何無法做到對即將揭曉的一切泰然處之
“托爾梅我的朋友,你給我留下的東西里究竟有著什么樣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