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國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使徒們(二)

斗過后的原野上一片狼藉,由血水染成紅色的濕泥踏出令人膽寒的“噗呲噗呲”的聲響,大片的尸體倒臥在血泊之中,在散著惡臭的尸堆中,被刀槍挑出的內臟和被重錘砸得稀爛的頭顱濺撒得四周各種可怕的顏色。

還沒有完全咽氣的瀕死在地上不住蠕動著,嘴里出高高低低的痛苦呻吟,一些大聲喊著牧師,要為自己在人世間的最后時刻懺悔。而有的人,只是毫無意義的出最后的嘶喊!

幾個士兵沿著田埂向前巡視著,他們用手里的長矛不住翻動著地上的尸體,當看到還有人活著的時候,他們就立刻向后面出大喊,立刻有人提著厚重的毯子向他們奔去,隨后在一陣翻騰之后,被現的幸存會被從死人堆里搬出來,扔到毯子上抬到遠處樹林陰涼下的平地上。

可是,并不是所有傷都愿意接受這樣的救助,當看到異教徒向自己走來的時候,有人會用盡最后的力量拔出插在自己身上的斷刀拋向敵人。

而有的人,則會在被抬走的半路用力拉斷自己已經露在肚皮外的腸子,隨即在大聲的凄慘嘶叫中喊著虔誠的經文光榮的死去!

法爾哥尼被人從草坑里抬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他應該已經快要蒙圣召了。

可憐的阿拉岡人臉上原本因為天生就十分丑陋的半個裂嘴唇,已經只剩下臟兮兮的一塊碎肉垂在腮邊,整個牙床更是不知道是馬蹄鐵還是手錘蹂躪得里出外進。

他的一只眼睛一片腫起烏黑,那種恐怖的樣子看上去就好像一個腫脹得隨時都會爆開的巨大的豬尿泡,而他頭頂顯然是被某件鋒利武器劃過的一條深深的傷口,甚至隱約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頭!

當他被抬動時,他那一聲不吭的樣子立刻讓聞訊趕來地馬克西米安一陣不安,盡管對這個粗魯鄙俗的剝尸沒有多少好感,但是一想到這個人在最關鍵的時刻,居然為了阻擋住撒拉森人地騎兵用已經被沖散的淡薄步兵予以抵抗,前任書記員還是不由為這個人地勇敢而稍微感動了一下。

而當馬克西米安終于從混亂的隊伍里找到牽著戰馬,踩著田野里的麥桿,一點點的看著那些死去的撒拉森人的阿里克斯時,他忽然覺得這個以前的小木匠,似乎已經和離開時變得明顯不同了。

“我真沒想到我們地人真地能這么勇敢。”馬克西米安陪同這埃里克斯在田上慢慢走著。看著過去地傳令兵靴子上沾染地猩紅血跡。他忽然覺得過去地一切似乎變得那么不真實了“我更難以想象指揮這樣一支軍隊地會是你。我們過去地那個小阿歷克斯。”

聽到馬克西米安地話。正低著頭小心地讓過一具尸體地阿歷克斯臉上露出一個平淡地微笑。他把雙手背在身后。沿著田埂小心地走著。每當看到一具敵人地尸體。都會盡量小心地讓到旁邊。

“如果你經歷過那樣地戰斗。也會變成我這個樣子。”傳令兵輕聲回答著。他地樣子顯得十分平靜。找不出多少剛剛指揮過一次戰斗地激動痕跡。這讓馬克西米安覺得這個還是男孩地年輕人。一下變得陌生了不少。

“不過大人。我要感謝你居然會帶著隊伍離開修道院來增援我們。”阿歷克斯歪頭看著馬克西米安“我從沒想到過你會這么做。甚至在很多人心目中。你能象上次那樣參與殺掉蓋伊地使。已經很出人意料了。你地勇敢真是讓人意外呀。”

“我地勇氣?”馬克西米安到了現在才好像明白了自己干了些什么地臉色刷地變得一片慘白。看著四周倒斃地尸體。他地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一陣恐懼不禁讓他地聲音也變得開始走調“我如果剛才法爾哥尼抵擋不住那些撒拉森騎兵……如果你們沒把這些撒拉森人都打散……我地上帝!”

“如果那樣,我們就會在還沒有沖垮他們的步兵之前就被他們的騎兵糾纏住,然后就是我們的災難了。”阿歷克斯不知道是感嘆還是后怕的看了看遠處正躺在地上接受救治的剝尸“我們所有人都該感謝他,是他和他的步兵用自己的身體為我們爭取到了時間。”

“的確是的,如果不是這樣,也許現在我已經為圣地蒙召了,感謝上帝我還活著!”

馬克西米安在胸口不住劃著十字,到了這個時候他才開始為自己一時的意氣感到后悔害怕,不過當他還沒來得及出第二聲祈禱時,他的肩頭忽然一緊,阿歷克斯已經給了他一個有力的擁抱!

“謝謝你大人,是你的人從后面起的進攻讓撒拉森人徹底失敗的,否則即使我們獲得勝利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我想我們更應該感謝大人,“馬克西米安忽然變得很低的聲音在兩個人中間引起了一陣共鳴“是大人讓我們都變了,不論是你還是我,甚至法爾哥尼,大人讓我們每個人都有了變化。”

“的確如此,”阿歷克斯終于平靜下來,他看著遠處正在為所有傷施救的手下,忽然低聲說到“大人,我不知道救助異教徒是不是有違我們的教規,但是如果是大人在這里,他肯定會這么干的。也許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與異教徒戰斗,可是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大人對異教徒并沒有敵意,甚至有時候他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兄弟般看待。”

“傳令兵!”馬克西米安的臉上忽然一顫,他嚴厲的聲調即使壓的很低也讓附近的人不由詫異的看了過來,于是他只好緊緊抓住阿歷克斯的袖子走得更遠一些“你知道自己這些話如果讓那些牧師和主教聽到意味著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不過我想和你說應該是可以的,甚至我認為我們都應該明白大人究竟在想什么。”阿歷克斯不以為然的回應著“你知道耶路撒人現在稱大人什么嗎?”

“上帝,就因為這樣我才擔心!”馬克西米安用力跺腳

片塵土“我不知道究竟是哪個混蛋居然喊出了圣子要知道基督的血親這個稱呼看上去無比神圣,可是這也許就是把大人推上火刑架的繩索!”

“你在擔心什么呢?難道這樣不好?”阿歷克斯不以為然的搖著頭“上帝的寵兒,基督的血親,我地主呀,也許一個真正的奇跡就在我們面前呢,而我們不但是這個奇跡的證明,還是這個奇跡地一部分。”

“傳令兵,你太得意了,”馬克西米安不滿的看著難掩興奮地阿歷克斯“要知道我們也許有可能會因為是圣子的追隨成為后世傳說中的使徒,但也有可能成為有史以來最大異端的幫兇。這一切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可是耶穌基督在圣地時不是更加危險?”已經有些過于激動的阿歷克斯絲毫不顧書記員難看的臉色不住自語著,在巨大的,甚至是充滿無法抵抗的誘惑面前,年輕地近衛侍從長開始吐出如果讓第三個人聽了,他們兩個人都可能會被送上火刑架的言論“主基督進入圣地的時候也許已經知道自己必將會在十字架上殉難,可是他依然選擇了進入圣地,這是他的命運,可是我們不同!我們擁有強大的軍隊,看到那些步兵了嗎,他們是哈丁之戰存活下來的,他們是在大人地榮光下受到感召自愿守護圣地的,而大人在耶路撒冷的巨大名望,甚至讓民眾稱呼他為圣子,這一切是大人的也是我們的機會,難道不是嗎?”

阿歷克斯急促地盯視著馬克西米安,他熱切的眼神里那些躁動的東西讓書記員感到恐懼。

但是在那眼神注視下,馬克西米安也不能不承認,一種令他越來越不安地相同躁動也在他的心底飛速地增長著。

“圣子?”書記員試探的看著傳令兵,他得到地是個堅決的點頭。

“使徒?”他得到的是個有力的點頭。

“奇跡……?”這次他得到的,是一個用力的擁抱!

“讓我們和大人一起創造屬于我們的奇跡!”年輕的近衛侍從長對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書記員兼紋章官出一聲很低,卻充滿希望的許諾。

“圣子?基督的血親?”

同樣的稱呼在倫格的嘴里不停的翻滾著,這個時候的他,并沒有想騎士士兵們想象的那樣正在城頭上注視著城外的敵營思索對策,更沒有象牧師神甫們猜測的那樣跪在深邃的祈禱殿里聆聽上帝的啟示。這個時候的貢布雷子爵,正赤身的站在早前蓋伊送給他的房子巨大的水池里,享受著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熱水沖刷身體的愜意。

而不停的把冒著熱氣的熱水潑到他身上的,就是正不停的低聲嘮叨個沒完的塔索。

對于老塔索來說,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現在這個主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從小小的羅馬農兵到成為高貴的貴族,而現在甚至成了令人不可思議的圣子,這一切在塔索看來都實在太不真實了。

不過在他想來,和這些奇跡比較起來,在如此酷熱的天氣里還要用熱水洗身子這種小事,也就沒什么大不了的了。

“塔索,赫克托爾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了嗎?”

倫忽然想起什么的開口問著塔索,這讓一直在不停走神的老兵痞一陣心跳,他看了看倫格的臉色,才小心翼翼的回答:“是的大人,赫克托爾已經按照您的命令在全城出了命令,不過我不明白,為什么堅持要讓所有人必須天天洗熱水澡,而且要用您做的這個……桶來喝水呢?”

“是過濾桶,”倫看著放在院子里不遠處的一個木桶微微皺起雙眉,對于這個時代的人那令人可怕的衛生觀念他始終無法忘懷,而一想到未來某個時候在整個歐洲大陸肆虐橫行的可怕瘟疫,他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種災難在耶路撒冷提前爆“所有人必須要堅持洗熱水澡,清水必須用這個桶過濾之后煮熟才能喝。可能你們都誤會了,這個不是請求,塔索,這是命令!”

聽到倫格忽然變得嚴厲而陌生的聲音,塔索不由微微一顫,他唯一的反應只是低下頭又用錫盆盛起一盆熱水就要潑過去。

可是倫格忽然抬手阻止了塔索,他頭上還在不停流著的水珠劃過他的額頭,順著下巴流淌下來,可是這時的倫格卻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讓他不適的水流,在一陣短暫沉寂之后,他忽然沿著石頭小路走到搭著衣服的架子旁邊,胡亂穿上疊得很整齊的一件繡著素色經文花飾的乳白短衫,套上一條亞麻布褲,在外面披上他那件已經聞名圣地的黑色外袍之后,大步走出了內院。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一個騎兵急急的跟在倫格身后,他看到大人居然沒有隨身配搭武器,這讓他不由立刻向四周一陣揮手,隨著倫格在路上走過,一隊全副武裝的重騎兵立刻在他身后尾隨上來。

“那個人,那個恩特克勞威爾教士在什么地方?”

走到院門口的倫格忽然回頭問著緊跟在身后的騎兵,可這句話卻讓這個正忠心執行護衛任務的士兵一陣瞠目結舌。

“大人,我不知道,我只負責您的安全。”

小隊長的回答讓倫格一陣無奈,這個時候他不禁強烈的想念自己那個用的頗為順手的近衛侍從長,而且也是這個時候,倫格意識到差不多該是讓那個似乎一路搶劫已經頗為上癮的阿歷克斯做點正事的時候了。

可是這些卻并不著急,隨著一陣陣喃喃的自語,他忽然覺得應該即刻見到那個壯實的足可以和法爾哥尼較量一番的教士。

可是他的命令并沒有來得及出去,隨著從遠處街上傳來一陣喧囂,倫就看到那個身材雄壯,幾乎可以稱為參孫的恩特克勞威爾教士,領著他那群同樣碩壯的跟隨,大踏步的向著自己的房子走來。

參孫:圣經舊約士師記中的大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