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麥帶著補給隊伍遭到襲擊的噩耗回到營地,很快的證據送到了蘇丹的面前。
看著呈到自己面前的紅色黑十字旗,古達麥看到蘇丹濃重的雙眉緊緊皺在了一起,他黝黑臉頰上那條著名的傷疤深深陷進消瘦的肌肉,當他伸手撫摸那條傷疤時,所有的將領都不禁屏住呼吸,緊張的等待著蘇丹接下來的雷霆怒火。
“你的這個朋友還真是會給找麻煩,”薩拉丁轉頭看著站在身邊的阿迪勒,不過當看到自己這位愛將嘴角居然還含著一絲微笑時,薩拉丁不由暗暗搖搖頭“也許我們應該在他到大馬士革的時候就把他殺掉,那樣他就不會在之后給我們添這么多的麻煩了。”
“當然,您的決定總是正確的,”阿迪勒似乎并不很在意的點頭回應“不過我相信如果再有一次這樣的機會,您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而我完全是按照您的教導結識朋友的。”
“你當寬限不信道的人們,你當寬限他們一下。(選自《可蘭經八十六啟明星)”薩拉丁嘴里出含糊的嘟囓聲,他不再撫摸臉頰上的傷痕而是開始對著那面旗幟出神,這讓那些將領終于暗中緩了口氣,他們知道這時的蘇丹應該已經開始琢磨該怎么對付那個討厭的貢布雷了。
“不過這難道真是貢布雷做的嗎?”阿迪勒依然有些疑惑的出質疑,他看著站在對面的古達麥低聲問“你看到了他了嗎,是他本人?”
“我,”古達麥有些不知所措停了一下,可最后他還是決定說出一切“我沒見到貢布雷本人也沒看到他的軍隊,我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們殺光了整支隊伍,搶走了所有地給,特別是蘇丹吩咐盡量準備的那些箭支,他們幾乎沒有給我們剩下一支。”
“然后,你就帶了這面旗幟?”薩拉丁看著面前桌子上的紅色黑十字旗皺起了雙眉。
“蘇丹,這是那個貢布雷旗幟,他的軍隊也襲擊了我們,不論他是不是還活著,或是這些行為是不是他授意的,他現在也都已經是我們的敵人!”剛剛回來地拉赫曼眼睛里透著憎恨的光芒盯著那面旗幟,他還記得自己就是被這樣一面旗幟耍得團團亂轉,每當他想到自己居然險些栽在這樣一個毛頭小子手里時,他都為自己感到難以啟齒的羞恥。
“不埃米爾。我記得如果你不是先讓他吃了苦頭。許這位子爵還依然是我們地一位朋友。”
阿迪勒略顯挖地用辭立刻引起了拉赫曼地憤怒。他死死地盯著蘇丹地寵臣。一股即將爆地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燒著。
“和自己地兄弟爭吵并不能讓我回失去地補給。”薩拉丁有些不滿地喝止了兩位重臣之間地沖突。他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尋思一邊來回走動著。隨著他臉上微微露出地了然神態。他似乎逐漸明白了什么。然后他終于停下腳步看著自己地大臣們“我想不論是誰做下地這些事。他地目地都是為了用襲擊補給隊來打擊我們。也許他這么做只是要給我們找些麻煩。也許……”說到這里薩拉丁略微沉吟一下后吐出一口氣“也許他就是為了要阻止我們即將開始地行動。他想阻止我們和蓋伊地最后決戰。”
隨著這句話丁陷入了沉思。他轉身走到桌前仔細看著鋪在上面地地圖思量著。然后他招手叫過了一直面露不忿地拉赫曼。
指著地圖上太巴列地位置。薩拉丁聲音凝重地問著自己地堂弟:“告訴我拉赫曼。你是在哪兒遇到貢布雷地?”
“這兒。”拉赫曼指著城市東南方忿忿地說“我相信如果再讓我遇到他。他肯定沒有上次那么走運了。”
“可他還是從你的手里逃掉了,”薩拉丁用只有拉赫曼才能聽到地聲音小聲說“最讓人奇怪的是,他的軍隊沒有逃回考雷托爾,也沒有逃向耶路撒冷,而是繞過你之后逃進了太巴列,這不能不說是你的一個失敗。”
“可是這并不意味著什么,他本人甚至下落不明,而他那點軍隊又起什么作用?”拉赫曼感到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他憤的盯視著蘇丹,甚至在心底暗暗決定如果不能得到一個讓他信服的理由,他會立刻帶領自己的族人離開這里,哪怕因此被其他部落視為逃避戰爭的懦夫。
“看看這個地方,”薩拉丁為自己堂弟的遲鈍感到無奈,可他卻又偏偏知道拉赫曼并不是那種愚笨的人,那么究竟是什么讓這個原本機敏的埃米爾變得不那么聰明了呢?想到這些,薩拉丁就為自己要面對這樣一些人感到莫名的悲哀,他的手指在太巴列城的位置上敲擊著“埃施瓦夫人現在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或說成為了我們的誘餌,她會把蓋伊引到我們希望他到的那些地方去。可是這必須是在太巴列城已經完全空虛的時候。那時,不
比利斯被圍還是接下來生什么,太巴列都不可能對任何威脅!
可是現在太巴列城里卻多出了一支軍隊,這支軍隊原本的目的地是對我們毫無威脅的的黎波里,可現在他們卻在我們進軍路線側方的一座要塞里扎了根,而這一切卻只因為你一次莫名其妙的襲擊。”
“我沒想到會生這種事,蘇丹,事實上如果一切順利我甚至可以徹底消滅那個貢布雷。”拉赫曼為自己的行為辯解著,可即使是他自己也覺得這些辯解顯得蒼白無力,特別是當他看到薩拉丁歪著頭望向他的眼神之后,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受到了難以忍受的屈辱。
“安拉保佑,希望這都只是湊巧,”聽到帳外已經響起的長老悠長頌聲,薩拉丁帶領著手下的將領走出了帳篷,他慢慢跪在地上,雙手微抱隨著如流水般涌來的經文,匍匐下身子。
“安拉保佑,希望這一切都只是湊巧。”他再次用別人聽不到地聲調輕聲祈禱著。
法爾哥尼不滿看著正被那些騎兵從駝車上卸下來的貨物,他的眼神里還有著深深的嫉妒。
他沒想到那個他始終看順眼的阿歷克斯居然在出城一次之后就如此招搖的大獲全勝,也許那小子是有些運氣,因為他地騎兵遇到的只是一支押運補給的隊伍,可是看著從車上卸下的眾多的盔甲鱗片、皮帶、牛筋、矛頭、箭矢,他就不禁為那小子的好運氣陣陣眼紅,而當他看到一桶桶的金第納爾從車上搬下來的時候,剝尸開始為自己每有這樣的機會感到難過了。
“看看這個,法尼。”阿歷克斯一路小跑的奔到剝尸跟前,炫耀地向他展開了幅閃動著璀璨光亮的古怪衣服。
那是件看上去象件罩似的東西,圓形的無領領口上用一串明亮地珍珠作為鎖扣搭在一起,用看不出是什么質地的絲線編織地衣服顯得如奶般的柔滑流暢,隨著阿歷克斯雙手抖動,那衣服在陽光下閃動著耀眼的光亮,一陣陣看上去就充滿涼意的順滑讓法爾哥尼不禁舔起了嘴唇。
“這真正的寶石。”他眼中露出貪婪的神色,骯臟地手指伸向做為前襟紐扣的幾顆璀璨地紅寶石。
“別亂動,”阿歷克不客氣的呵斥了一聲,他小心地把衣服受好遞給旁邊的一個隨從“這是要獻給大人地,要知道這件衣服就是我獻給大人的第一次附庸稅。”他得意的看著法爾哥已經變得象苦瓜般的丑臉,看到他那兩片豁開的嘴唇因為不滿而一煽一煽的時候,阿歷克斯出一陣呵呵的得意笑聲“別忘了你要向我行禮。”
大人。”法爾哥尼有些結巴的出大人這個詞時臉上已經一片通紅,在看著阿歷克斯笑嘻嘻的轉手走開后,嘴角嚅嚅的抖動半天的他終于叨咕出了一句“木匠的小偷兒子……”
木匠的小偷兒子顯然并不很介意一個長相丑陋,滿嘴口臭的莽漢在背后說自己些什么,他現在更多的是關心該如何處理自己掠奪來的這些東西。
事實上阿歷克斯絲毫不像在法爾哥尼面前表現的那么輕松,當他帶領騎兵突襲那值撒拉森人補給隊的時候,他緊張得幾乎沒有勇氣出進攻的命令。甚至就在帶領隊伍離開太巴列城時,他都在為自己第一次單獨指揮一支軍隊感到興奮和惶恐。
但是一切緊張,惶恐和畏懼都出命令的一剎那消失了,在沖向敵人的那個時刻,在毫不留情的砍殺那些因為沒想到會遭遇襲擊而驚慌失措的撒拉森人時,他感到的只是莫名的興奮和鼓舞,隨著跟隨在黑色十字旗后揮舞起長劍,阿歷克斯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了作為一名騎士的榮耀和尊嚴。
可是,現在當他徹底冷靜下來之后,他才開始琢磨起在分手前大人吩咐自己的兩句話:
“一定要把隊伍帶進太白列,然后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要隨著太巴列人出城。”
這一句吩咐,他的確做到了。忍受著太巴列人的嘲笑和不滿,阿歷克斯和法爾哥尼堅定的留在了太巴列,然后就是令他聽了為之興奮緊張的第二句話:
“利用你的騎兵和太巴列的要塞去襲擊薩拉丁的補給線,還是記住,我你當一個英雄,不要試圖和任何撒拉森人正面戰斗,我只要你讓薩拉丁感到厭煩就可以了。”
阿歷克斯牢牢的記住了大人的這兩句話,而且迄今為止他覺得自己也的確做的不錯,至少看著那些在小廣場上堆砌起來的貨物,他覺得自己做的很不錯,至于薩拉丁是不是會因此暴跳如雷找他的麻煩,他還一時琢磨不到。
“大人,我想和你說句話可以嗎?”一個略帶低沉的聲音從阿歷克斯身邊響起,他回過頭,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士兵站在那里看著自己,雖然這個人看上去
那么討人喜歡,可阿歷克斯還是微微點頭允許了這個個異教徒似的人繼續說下去。
“我叫吉爾迦美什里特法雷爾,是太巴列的斥候兵,”法雷爾簡單的開了后“我曾經建議伯爵夫人不要去提比利斯,可惜她沒有聽我的。”
“你就是那個為法爾哥尼領路地向導?”阿歷克斯想起曾經聽法爾哥尼提到過的這個人“也是你第一個現拉赫曼行蹤的嗎?”
“是的,我現了撒拉森人的行蹤,也曾經阻止伯爵夫人。”法雷爾眼中露出一陣無奈,雖然他也想到過伯爵夫人馳援提比利斯可能是個陷阱,但是他實在沒有想到最后會變成這個樣子,而更加讓他擔心的是,現在的太巴列幾乎已經成了祈禱教團地天下,整個城市里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在不停的誦經布道,已經有很多人開始進入教團聽經了。
而更讓他感到不是,這些救贖騎士團也開始大肆在太巴列人招攬軍士。而隨著這個阿歷克斯襲擊了薩拉丁的補給隊,法雷爾似乎看到了一場災禍就要降臨到太巴列頭上了。
“我沒想到您會么做,這樣會激怒薩拉丁的。”法雷爾看著堆積如山的貨物小心的說,他已經被拒絕和羞辱的太多,以至雖然看著這個年輕的騎士似乎頗好說話,可他還是讓自己小心謹慎,不敢過于冒犯“也許您是想用騷擾薩拉丁地補給線來幫助提比利斯,可我們的人實在太少,如果薩拉丁進攻太巴列,我們很難抵擋的住。”
“可是伯爵夫人不是你的主嗎,難道你認為應該看著她被包圍,最后被薩拉丁殺掉?”
雖然對埃施夫人實在說不上有絲毫地好感,但是阿歷克斯還是覺得這個人有些膽大妄為,畢竟他是在阻止自己去幫助他的領主。
“我想國王和伯爵就會了,他們應該能拯救伯爵夫人地。”法雷爾暗暗咽下一口唾沫,讓自己因為緊張顯得干渴的喉嚨好受些“我們可以幫助提比利斯,但是卻不能冒著激怒薩拉丁的危險,畢竟太巴列城里有不到將近兩萬的平民。”
“所……”阿歷克斯似乎逐漸明白了這個人的意思,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沒想到這個據說還是小貴族的士兵居然會想平民,這立刻讓他在阿歷克斯心中獲得了一絲好感。
“所以大人,我們能過于激怒薩拉丁,讓國王和伯爵去完成這一切吧,您只要守住太巴列就可以了。”
法雷爾終于說出了心里一直擔話,然后他就小心地看著這位年輕騎士,等待著自己為這些話要承擔的懲罰。
“也許你說地對,不能過于激怒薩拉丁。”阿歷克斯尋思著,這也恰好是他一直擔心的“可是我要向我地主人效忠,他是上帝的寵兒,我必須完成他賦予我地任務,而這也是他給我下達的命令。”
“那我實在是冒昧了大人。”法雷爾失望的轉身向回走去,看著圍在那些貨物邊蹦跳歡笑的孩子,他不禁開始為這座城市的未來擔憂起來。
“等一,士兵!”
阿歷克斯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這讓法雷爾不禁微微一顫,他轉過身看著站在原地望著自己的騎士,然后他看到那個年輕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問到:
“士兵,你想參加我們的軍隊嗎?”
從兩個相反方向吹來的陣陣清涼的熏風和散著炙熱氣息的熱浪,在整個行進的隊伍里引起了各自不同的感嘆。
遠遠望著在濕潤氣息中輕松前進的左翼部隊,做為全軍右翼的巴里安不禁暗中咒罵著這令人討厭的熱浪。
在前方,利海已經遙遙可望,而以這座巨大內陸湖為分水嶺的兩條道路也擺在了隊伍面前。
沒有任何人反對應該沿著加利利海左岸繼續前進,從地中海和加利利海吹來的涼爽清風可以讓已經有些疲憊的隊伍輕松進,一想到這些,即使是飽受沙漠熱浪侵襲的巴里安也覺得好受了些。
“我不知道鮑德溫國王為什么那么懼怕和薩拉丁決戰,”蓋伊望著加利利海隨口評判著自己的前任“不過這次他肯定逃掉了。”
他悠閑的舉起酒杯,可是嘴唇還沒有碰到杯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打開斥候遞上的一份呈報,蓋伊臉上先是一陣興奮,接著一片茫然。
“薩拉丁終于出現了?!”
得到消息的雷納德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兒向王帳,而那里事先已經擠滿了聞訊而來的貴族騎士。
人們期盼的等待著國王的宣布,而他們聽到的卻是一個大出意外的消息。
“薩拉丁的主軍已經離開提比利斯,”蓋伊走到地圖邊指著一個地方沉悶的宣布“他正沿著加利利海右岸向耶路撒冷前進,就在這個地方,哈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