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雷納德,他想讓我出丑?!”蓋伊爬在支起的打著柔軟的墊子,發出撲撲的悶響!
“您是國王,”一個黑人太監一邊為他按摩著后背一邊嘟囔著,隨著他手上用力,蓋伊不住發出陣陣哼聲“您可以告訴他他是在犯罪,或者干脆砍掉他的腦袋,要知道在埃及,這樣的人是會被用火燙的烙鐵穿透舌頭的。”
“可惜這不是埃及,”蓋伊沒好氣的駁斥著太監,不過他的口氣里卻也摻雜著少許的遺憾“如果我想讓自己成為國王,我首先就必須讓所有人聽從我的命令,或者說只有聽從了我的命令我才是真正的國王。”
蓋伊煩惱的向隨身太監嘮叨著:“可這就是麻煩所在了,他們那些人拉幫結派,相互仇視,可我只能站在所有人中間為他們排解,這難道就應該是我做的嗎,我還記得鮑德溫是怎么做的,他對那些人毫不客氣,甚至我還記得當初他是如何處罰雷納德的,可我卻只能用各種拖延對付他們。我相信我是迄今為止耶路撒冷最可悲的國王了。”
“可您還是國王……”
太監有些不解的搖著頭,就在他伸手拍拍蓋伊的肩膀示意他轉過身來時,一陣透著熱滾滾氣浪的風忽然迎面而來,隨著太監瞠目結舌的抬頭,蓋伊看著突然闖進來的雷納德不禁發出一聲頗為意外的“啊”聲。
“請原諒我沒有讓人通報就闖進來,”雷納德毫無誠意的道歉,然后他忽然用力狠狠一拍身邊的桌子“國王陛下,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拒絕我的建議,是因為我的建議愚蠢還是因為你的膽怯!”
“你居然~”蓋伊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地雷納德,他半直起的身子僵硬的定在木床上,望著這個公然當著仆人的面侮辱自己的人,蓋伊有一種想要割斷他喉嚨的沖動“伯爵你不要忘了,我是耶路撒冷國王!”
“可如果是個膽小鬼,王冠也無法讓你擁有勇氣。”雷納德再次拍打著桌子,當他看到那個一直看著他的黑人太監時,他歪著腦袋慢慢走了過去“告訴我你在看什么?”
“我,我沒有。”太監有些畏懼地看著眼前的伯爵,他不住抿著厚厚的嘴唇后退去,直到撞到身后蓋伊地木床。
“那就滾回你地狗窩去!”雷納德一把抓住太監地衣領提著他向外推去。當身后地蓋伊發出憤怒地抗議時。他忽然轉身大步走到國王面前樹起一只手指阻止住蓋伊地咆哮。
“聽著我地國王。”他刻意把國王說地很重“如果你還想保住自己地王冠。那就應該做些讓我們佩服地事。不論是什么事。也許你認為雷蒙說地對。也許你認為我是在詆毀你地名譽。可是如果你不為自己著想那就沒有人為你著想了。”說到這兒。他后退兩步看著已經氣得滿臉鐵青地蓋伊“要知道你能成為國王完全是因為你承諾過。要為圣地而戰鏟除薩拉丁地威脅。如果你做不到這點或者你畏懼了。那么你就沒有擁有王冠地資格了。”
“你在威脅我嗎?”蓋伊臉色難看地質問著“你在威脅你地國王?我地王冠來自上帝地賞賜。不論是你還是任何人都無權質疑。”
“可如果你膽怯了那就不配擁有圣地地寶座。”雷納德沉聲警告著“薩拉丁就在提比利斯。我才不關他是不是會把雷蒙地老婆抓住烤了。我要地是薩拉丁!我要看著他地頭被砍下來。看著他在我地腳下求饒。圣地需要地是我這樣地人。如果你反對。那么就回到耶路撒冷去吧。不過一切地榮譽將屬于我!”
“你是在羞辱我。你在羞辱你地國王。”蓋伊慢慢站起來走向雷納德。可是在沉吟一下之后他還是停下了腳步“你要我怎么做。要知道雷蒙并沒有說錯。薩拉丁顯然是在引誘我們……”
“他是在為自己地膽怯開脫!”雷納德氣急敗壞地打斷了蓋伊地話“我們只要找到薩拉丁。那剩下地一切就都簡單了。難道你真地認為那個人是不可戰勝地嗎。還是你一直在害怕他?”
“注意你的用辭伯爵,”蓋伊不滿的低聲呵斥著,不過看著雷納德臉上鄙夷的神態,他沒有底氣的別開了眼神“我不懼怕任何人,即使是薩拉丁,我只是要為整個王國負責,我不想因為一時魯莽毀了一切。”
“可你的膽怯有可能毀了你自己,”雷納德的聲音變得柔和了不少,他從地上拿起被他震落的一張地圖仔細看著,當他看到如同一個木瓜般的加利利海時,他的臉上露出了略顯得意的笑容“看看這個地方,難道你不覺得一切擔心都是多余的嗎,從這里到提比利斯完全不用擔心什么,甚至就是這樣的季節也不用為了干旱發愁,只要我們沿著湖的左岸一直前進,很快就能到達提比利斯了。而在那里等這你的,是戰勝薩拉丁的榮譽和人們對你的敬仰,否則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只
回到耶路撒冷去。不過如果那樣,我想一定會有很做為國王的資格,除非你并不在乎這頂王冠。”
著,雷納德慢悠悠的走到帳角擺放著王冠的桌邊,從紫色的絲絨墊子上拿起那頂不知被多少人垂涎的王冠在手里輕輕晃悠著。
看著在雷納德手里的不住搖晃的王冠,蓋伊似乎看到了自己已經不穩的寶座也在晃個不停,這讓他的心不由抽搐起來。隨著用力擠壓喉嚨發出一聲含糊的咕噥聲,蓋伊終于下定決心的點了點頭。
“好的,我知道應該怎么做,”他不住點著頭,然后走到雷納德面前一把奪過不住搖晃的王冠“可是我要提醒你,別忘記你曾經向我發誓效忠,只要我還是耶路撒冷國王,我就絕對不會容忍任何對我背叛。”
“對我來說能消滅薩拉丁我就滿足了,”雷納德絲毫不在意蓋伊的威脅,他伸出兩手相互拍了拍,就好像沾了王冠上的什么臟東西似的“我會成為被后世的信徒敬仰的英雄,而你則是比任何一位先王都要偉大地國王,這不正是我們大家需要的嗎?”
“對,正是我們需要的,”蓋伊的眼睛里露出了熱烈的光芒,他緊緊攥著王冠,根本不管鋒利的邊沿已經劃破了手心“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也必須這么做。”他嘴里不停的低聲嘮叨著,直到雷納德向著他微微鞠躬,他才略一出神地點了點頭,看著這位剛剛羞辱過他的伯爵從容的走出了王帳。
“我是國王……”蓋伊看著還在抖動地帳幕緊繃的嘴里迸出這句話,接著他猛然抽出立在身邊的長劍狠狠砍向身邊地一切!
隨著劇烈的轟響,沖進帳篷的衛士驚詫的看到寢帳里已經一片狼藉,而國王站在這片狼藉中間在不停地喘著粗氣。
“讓所有的騎士到王帳里等我,”蓋伊站直身子對目瞪口呆的衛士吩咐著“我要對我們下達我最新的命令,還有去請雷蒙伯爵帶著他的那個信使來見我。”蓋伊不停的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在衛士擔憂地注視下,他接過仆人遞過來的酒杯緩緩喝下一口清涼地葡萄酒,然后才再次低聲下達命令“去告訴雷蒙伯爵,我想單獨和他見面,不要驚動任何人明白嗎?”
“遵命陛下。”衛士同樣小聲的回答,然后機警地趁著手忙腳亂仆人們忙活的時候走出了帳篷。
“你要讓所有人知道誰是國王,也會讓他們知道國王地威嚴不容侵犯。”蓋伊心里不斷的這樣提醒著自己,可當低頭看到落在地上蒙上一層塵土的王冠之后,憤怒和控制不住的暴躁讓他隨著一聲怒吼,再次抓起上的長劍一通亂砍!
德莫洛斯陪著的雷蒙德沿著營地外的柵欄慢慢走著,他不時看看自己的副團長,不過看到雷蒙德臉上平靜的表情之后,他不禁微微搖頭為那位可憐的伯爵夫人暗暗祈禱。
“大人,也許您和很多人一樣,認為我是因為和我妻子的關系不好才會對她的安危不聞不問吧,”雷蒙并沒有忽視醫院騎士團大團長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一邊倒背著手緩緩的走著,一邊嘴角掛起譏諷的笑容“的黎波里的雷蒙希望他的妻子死掉,這說起來好像很容易成為風言風語,不是嗎大人?”
“我相信你一定有理由,而且所有人都已經在國王那里聽到你的理由了,”德洛斯沒有真正回答雷蒙,他看著遠處正在從馬車上向下搬著大桶清水的士兵嘆息了一聲“薩拉丁在這個時候進攻我們,對他來說已經占據了最的的優勢,即使上帝佑護我們擊敗了他,可這一切也不會結束。”
“薩拉丁是個魔鬼,或者說是個天才。”提到薩拉丁,雷蒙顯得激動起來,他握起拳頭在空中用力一揮再揮,然后他把拳頭舉到大團長面前“這就是我們,我們擁有眾多的騎士和軍隊,可是我們的敵人卻根本不和我們正面對抗。
他在等,等著我們不停的揮動拳頭,直到把自己累垮。然后等待我們的就只有可怕的蹂躪了。”
“我相信你是正確的伯爵,不過我也希望你是錯誤的。”德莫洛斯忽然轉頭看著雷蒙的身后輕聲說。
當雷蒙轉過身時,他看到了在兒子陪同下一臉得意走過來的雷納德。
“我相信很快我們就能聽到一個讓人振奮的消息了,”雷納德用嘲諷的眼神看著雷蒙“當然對于您來說也許不是個好消息,不過我相信很快一切就會結束了,薩拉丁將成為過去。”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肯定,不過我提醒你伯爵,薩拉丁一直盼望的就是這么一個機會,他一直在等著我們離開耶路撒冷,至少對他來說現在他已經成功了一半,不過我不會讓他的另一半也成功!”雷蒙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我會阻止你的愚蠢行為,而且你也不要以為可以隨便的說服國王,我不會讓你這么容易得逞的。
雷蒙因為激動臉頰上呈現出的微紅看上去頗為醒目,而回答他的卻是雷納德滿臉的譏笑。
“我很希望看到你怎么阻止我,可惜一切已經晚了。”雷納德笑呵呵地回頭看看王帳,就在這時,一陣沉悶的號角聲從王帳的方向傳了過來,他示威似的向雷蒙晃了下腦袋,又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帶著兒子向著王帳方向走去。
“看來國王又有新的決定了,”德洛斯回頭看向臉色蒼白的雷蒙“愿上帝保佑我們吧,也許萬能的上帝就是這么安排地。”
“可是對我來說,這是上帝的懲罰。”隨在德莫洛斯身后,雷蒙腳步沉重的向王帳走去。
瑪麗把一大籃子蔬菜挽在臂彎里向前走著,對她來說這原本不算什么地體力活現在卻讓她出了不少的汗。
自從來到耶路撒冷之后,她發現自己夫妻的遭遇并沒有想象中地那么可怕,特別是最近自從倫格失蹤的消息傳開之后,甚至連那些平時監視他們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現在的瑪麗除了每天為兒子祈禱之外,唯一讓她著急地就是夫妻的生計。
事實上,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得到一點糧食了,甚至有時候她都懷疑那些貴族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自己夫妻的存在。
不過也是這個時候,她才忽然發現當初住在這座住宅的時候,丈夫沒事種下的那些蔬菜已經開始成熟,這讓她似乎終于看到了一絲暗淡的希望。
于是在每天地早晨,瑪麗開始打點起那些很長時間沒有再碰過的活計,穿上他們帶來地粗亞麻衣服后的瑪麗,嫻熟地起秧,剝根,很快他們就為能換上幾塊面包高興了起來。
瑪麗有些困難的從擁擠地人群里擠過去,她一邊小心的護著自己的菜籃子,一邊不住的吆喝著。
這時的瑪麗貢布雷,完全是個普通的鄉村服人,沒有人認出她就是那個上帝寵兒的母親。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也沒有人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遠的地方,一個身披黑色祈禱袍的人正遠遠的注意著她。
“大人,我想你這么做很不明智,甚至有些愚蠢。”
赫克托爾站在小教堂的門口看著剛剛走進門的倫格低聲指控著“我知道您對您夫父母的感情十分深厚,可是如果你因為去探望他們而被發現,那一切就全完了。現在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您已經到了耶路撒冷,這一點您比我更加清楚。”
“我當然知道,不過這并不影響我去看望我的父母。另外,”正在摘下黑袍帽兜的倫格忽然轉過身一把抓住赫克托爾的衣領“我聽說你曾經威脅過我的母親,甚至用匕首指著她對嗎?”
“我是為了您好,雖然她并不知道您還活著,可那么大喊大叫的說自己的兒子活著,會讓人誤以為她知道些什么。”赫克托爾面無表情的解釋著“而且我相信這樣對他們沒有壞處,那些監視他們的人已經不見了。”
“的確不見了,至少我沒有看到。”倫格放開白化病人走向殘破的祭壇“我沒有看到有人再監視他們,這對我們的確是好事,”他停下腳步,微微側頭對身后的赫克托爾說“不過如果我再聽說你對他們不尊敬,我會讓你后悔你做的一切。”
“遵命大人。”白化病人低頭沉聲回答著,然后他好像立刻忘記了這一切似的跟了上去“不過大人,我想知道您準備什么時候讓所有人知道上帝的寵兒已經回到了耶路撒冷?”
“很快了,赫克托爾,很快了。”倫格踏上祭壇的臺階,望著墻壁上已經殘破不全的十字架和幾乎看不清面目的耶像,他仰起頭,讓從破損的穹頂漏洞里泄進來的炙熱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身上。
他轉過身,在璀璨的光亮中伸出雙手,似乎是在撫摸無形的陽光。
就在這時,守在門外的一個近衛騎兵忽然匆匆的走進了小教堂,他快步走到倫格面前低聲報告著:
“大人,您吩咐的那個人已經到了,他現在就在外面。”
聽到這個消息,倫向沉默看著自己的赫克托爾露出微微的笑容:“如果我沒猜錯,獲得耶路撒冷的時刻已經來臨。”
一一八七年七月一日,耶路撒冷王隊在一片低矮陰郁的陰云聚集了起來,隨著單調卻充滿力量的頌歌和祈禱,真十字架被簇擁著來到隊伍的前面。
以國王蓋伊為首的王國貴族們紛紛跪在路上親吻那神圣的圣物,隨后,王國大軍如潮水般離開了戈壁邊緣的營地,向著干旱可怕的戈壁深處走去。
就在同一天,一隊舉著黑色十字旗的騎士離開了太巴列,向著提比利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