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血時代

第五百五十四章 我是誰?

三角形飛行器很快降落在北極基地的一處臨時機場,風雪中,很多人穿著厚厚的軍服匆匆趕來,大量武裝整齊的士兵封鎖了整個機場。

有的楚云升認識,有的卻十分陌生,也許在噶爾洛夫卡市見過,但誰還能記得呢?

“楚,你安全回來就好。”丁顏走在頭一個,遞過來一件厚厚的軍服。

這里逼近北極核心地帶,四維弱勢,覺醒的人類不但要抵抗混亂的能量無序,還要面臨因它而造成的寒冷入侵。

楚云升抬頭望了一眼漂浮在上空的巨大城市,疑惑道:“金陵城不需要克服引力作用嗎?”

丁顏揉了揉鼻子,轉過身與楚云升走在一道,說道:“需要,不過我無法解釋,因為我們都無法讓它降落在地上,它現在的樣子可不是我們形成的,這個以后再說,那只巨艦的事情,你暫時也不用操心,我們真正的麻煩是在三年之后。”

楚云升一邊往里面走,一邊飛快地掃了一圈,道:“煥呢?”

丁顏很簡單地說道:“他正在上面療傷,上次與皇北櫻交手后,傷勢就一直沒好。”

楚云升哦了一聲,又道:“瀞親王呢,怎么也沒看到她?”

丁顏這時候意識到楚云升是有疑慮了,淡淡一笑道:“她已經回到域所中去了,有封信帶給你,等會讓冰族的人送來。”

楚云升是有疑慮,也不知道丁顏說的是真是假,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隨后也不再問,快速走入臨時搭建的基地入口。

一進基地,丁顏就支開所有人,鄭重道:“楚,我建議你將孩子與兩具遺體運送到金陵城,這里已經不再安全,如果爆發全面戰爭的話。我敢向你確言,金陵城是唯一能夠撐到最后的地方。”

楚云升走到一邊,沉思了片刻,一路上。他除了與譚凝交談,實際上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短時間內拿不到第五枚玉牌,他就必須重新修煉元氣,勢必要離開北極基地一陣子,他不在這里的時候。必須要有可靠的人照顧孩子才行。

但他想來想去,也難以確定誰最可靠,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虎仔雖然最令他放心,但它畢竟是只老虎,應對急變的時候,很可能只會選擇死戰不退,而不是他想要的“躲開”。

其他能信任的,埃德加至今還躺在反抗軍的醫院里,形如植物人,意識上的主動沉睡。他也沒辦法;再有就是余寒武,但他一個小孩,自身都難保。

這時候,楚云升忽然覺得如果冥在這里該有多好!

只要他交給冥的事情,從來就沒有壞過,一直令他十分放心,哪怕是再艱難的事情,冥都會想盡一切辦法默默完成,比他自己干啥啥不成來說,冥成功多了。

“說實話。丁顏,我現在沒辦法讓自己相信你。”

楚云升轉過身,嘆了一口氣,坦坦蕩蕩地說道。

丁顏無言地笑了笑。承認道:“我知道。這樣,這事情我反復考慮過,如果你有所擔心的話,我可以在原寫字大樓周圍開辟一個軍事共管區,以虎仔為核心防衛,植物人森林和余寒武手中現在的合并力量為外圍管制。再加上風火連城,他們對你一直很忠心,另外我了解過,植物人森林的那個璧主是你現在唯一可以信得過另外一只力量,由我們四方共管,你應該可以放心了。”

楚云升看著他,目光聚起,道:“為什么?”

他很難理解丁顏如此安排的目的,不是他小人之心,而是被打擊怕了。

丁顏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道:“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讓你心無旁騖,因為只有你跳出這個圈,我們才能活起來,用比較俗氣的話來說,我們的救世主不是你,但沒有你我們就形成不了救世主。”

楚云升思考著他這句話的含義,沒有立即答復:“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丁顏走后,楚云升立即換了衣服,隨譚凝與秦奇英進入北極基地的重地,寒武前人留下的偽碑大門所在的深地。

一部深井電梯載著三人快速下降,三人之中,楚云升和秦奇英都是普通人的身軀,降維不再有影響,而譚凝也能像1號老頭一樣自由下來,令楚云升很奇怪,難道多能族的天導人真的如狐貍精所說,只是利用外部工具運用四維力量的人類?

事實遠比一百句信誓旦旦的話要可靠得多,楚云升也不再多想,夾在兩個女人當中,氣氛有些尷尬。

好在電梯的速度很快,沒多久便到了目的地,下面還有幾層,估計就是老頭所說的締造寒武魂的地方,楚云升也沒多大興趣。

秦奇英首先進入這層的研究基地,激進派投降后,她已經成為抵抗軍中名副其實的首領,只差余寒武對她的一紙承認。

“大家都出去吧,沒有命令,一律不須再私自進入。”秦奇英講研究人員叫道一起,發出命令。

穿著白色大褂的研究人員來自陽光時代的各個國家,除了都是科學專家外,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是普通人類,無法覺醒的。

他們對軍人看起來很畏懼,幾乎沒有任何質疑,立即丟下手中的事情,紛紛撤離現場。

“秦將軍。”楚云升走到她跟前,說道:“世事難料,如果這次試驗失敗,我有什么不測的話,寒武那孩子我就交給你了,將來埃德加醒了,你可以以你和他為首,再找些聰明的人,組成一個內閣形式的權利機構,寒武那孩子和我一樣,不是很聰明,年紀又小,遇到大事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得有人幫著才不會做錯事。”

秦奇英楞了一下,是楚云升是在試探她?還是真的在為以防萬一而交代后事?她想說些什么,楚云升伸手止住她,道:“這事就這么決定了。”

說完,他又轉身對譚凝道:“小譚,你表哥與我是多年的好友,就以我和他這么多年的感情。當年救你我也從來沒后悔過,出海的事情以后也就忘了吧,不管怎樣,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小海雖然花了點。但人心地很好,我相信他的妹妹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我聽說第一次人神大戰的時候,你還救過嘎子很多次……丁顏讓我考慮抵抗軍去金陵,我想還是請你幫這個忙,畢竟多能族的實力更強些。你看可以嗎?”

除了多能族實力上的因素,楚云升很明白一個道理,秦奇英是一個比較“正”的軍人,私心有,但關鍵時刻,她在孢子森林大寨的時候都能舍棄私利,這樣的人,可以用在公事上,楚云升自己的私事,可不放心交在她手上。他需要一個有時候私心可以大概公事的人。

同樣丁顏也是從一個大局出發的人,關鍵時刻,他誰都可以舍棄,也不符合楚云升的需要。

如此篩選下來,也只有一直有著護短習慣的小川老孫他們勉強可用,曹正義或許也可以,但他未必能做得了蔣千沁的主,而譚凝也只能打打感情牌了,不過楚云升倒也沒說謊,每句話。都是他如今心中真實的想法。

譚凝的眼睛頓時濕潤起來,望著楚云升憔悴的面孔,黃山時的那一幕幕總禁不住地涌上心頭,用力掐著手指。咬住嘴唇道:“楚大哥,您放心,我會親自去天空之城守著!除非我死了——”

楚云升笑了笑,打斷她道:“沒那么嚴重,我這個人運氣從來都不好,但就是命大。死不了!”

“另外,我會支持你做1號天導人,防止你以后約束不了另外兩個天導人。”

“這事也這么定了。”

說完,他走進重新堆滿的儀器的實驗室,抬頭仰望位于地下試驗中心圓臺上的一扇巨大光芒門。

足足有三層樓那么高,散發著柔和的光線,不論從前面還是后面,似乎都毫無分別。

看了一圈后,楚云升指著它,問道:“我要怎么進去?”

譚凝連忙走上前,道:“你等一下!”

她繞著圓臺走了一圈,圓臺上有很多圖案,順著那些圖案,她一路查看下去,最后在一個奇怪的星座圖前停下來,然后按照某這排序依次點擊星座圖上的坐標點,一切完成之后,那個星座圖案射出一道平面圖光,上面排列著更為復雜的符號需要依次驗證組合……

秦奇英吃驚的望著忙碌的譚凝,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門下的圓臺竟有著這么多的秘密。

“好了!”

隨著譚凝一聲清脆的聲音,圓臺發出一陣陣機械運動的節奏聲,像是變形金剛一樣,仿佛有了生命,眨眼的功夫,圓臺的前面便延伸出一個槽型豁口,可容納一人入內。

“它里面的能量只夠開啟這一個位置。”譚凝轉過身解釋道。

楚云升指著槽型豁口,示意道:“我躺在里面?”

譚凝點了點頭,道:“是的,你躺下后,門上的能量源會從豁口涌出并覆蓋你全身。”

楚云升若有所思,抬頭道:“在我進去之前,你先告訴我,我會遇到什么?”

譚凝抿了抿嘴巴,道:“這扇門,也就是偽碑,它的作用獲得躺在槽中生物的意識,然后根據你意識中的所有記憶,形成一個子系統,再由這個子系統包含的信息,根據子系統與母系統之間的全息對應關系,推演還原出誕生你的意識與記憶的那個整個真實世界。

舉個例子說,你的意識和記憶,相對于整個世界來說,只是一個小碎片或者極小的一部分,但偽碑卻可以通過這個“碎片”,推演出“碎片”曾存在過的整個世界,就像一張全息照片,隨便撕下一角,通過一些列手段和儀器,仍可以從這一角還原整張照片的圖像。”

楚云升皺著眉頭思考了半天,匪夷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我人還躺在這里,然后思維和意識進入偽碑,而偽碑又根據意識中的記憶推演出原來的真實世界,最后,我在那里面尋找第五枚玉牌的下落?”

他倒是一下子想起來,金陵的那個真石碑,他當時觸摸過,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在石碑里面。他的意識幾乎一代一代跟隨祖先一直追溯到前輩的時代!

而他所看到的場景,除了切換時的波動,其他幾乎和真實的一模一樣,甚至他根本沒見過的祖輩。或者記不清的父親年輕時的摸樣都一清二楚!

譚凝凝重地點了點頭,憂心道:“大概就是這個原理,不過根據寒武前人的記錄,過程卻并不是這么簡單。

偽碑開啟后,你進入它根據你的意識和記憶推演出的世界。是不會立即知道你是身處于推演中的世界的,你會忘記外面世界的一切,只會按照你原先的記憶時間線生活下去,直到完全“蘇醒”,恢復外部記憶,明白你身處的不是真實世界。”

楚云升被她繞得有點暈,打斷道:“你看我這樣理解對不對?我進入這東西后,就像做夢一樣,夢里面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以為是一切真的。但如果能發現自己是在做夢,就是“蘇醒”了?”

譚凝思索了一下道:“可以這么理解,但有所不同,夢中發現自己在做夢,一般很快就會清醒,脫離夢境,但這不是我說的“蘇醒”,在偽碑里面,蘇醒后你還會繼續留在推演的世界中,脫離不了。如果處理不當,會讓你產生心理上的紊亂,以及很多負面的思想。”

楚云升記得在金陵城的石碑追溯過程中,他并沒有喪失清醒。一直都是以很清楚的意識在旁觀,于是立即問道:“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如何在里面蘇醒?第二,我找到玉牌后,如何清醒脫離?”

譚凝沒有直接回答。擔憂地說道:“楚大哥,根據寒武前人的記載,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實在不行我們就別試了,我怕……有的寒武前人從進入偽碑到出來,從來就沒有“蘇醒”過,對偽碑來說,沒有蘇醒,就意味著沒變化,一切還是按照原來的軌跡在運行,將過去的事情再按照原來的經過重新發生一遍,等他們從槽中爬出來的時候,兩種記憶完全吻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進入過偽碑,或者也不知道自己進入過多少次?

一開始的時候還沒什么,時間一長,他們漸漸地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有走出偽碑?周圍的世界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偽碑推演出來?是否還在偽碑中循環下去?因為他們進入偽碑前的記憶中是存在偽碑的!而偽碑可以根據這些記憶自己推演出自己,可以讓人在它推演的世界中再次進入偽碑,蘇醒過的人就曾經證實過,并作為極重要的記錄保存下來!

很多寒武前人都因此發了瘋,最終,最終……”

聽她說到這里,楚云升神色凝重起來,道:“最終選擇自殺?也就是說,自殺是脫離偽碑的唯一方式?”

譚凝猶豫了一下,不情愿地搖了搖頭,道:“根據寒武前人留下的資料,有兩種方式脫離偽碑,一種是推演世界到了記憶時間的終點,這是最為安全的,另外一種,就是死亡這種極端的方式,十分危險,在偽碑中死亡,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都將造成推演世界的崩塌,進而摧毀意識,存活率不足萬分之一,脫離是脫離了,但是是以死亡為代價!”

楚云升心中一沉道:“難道這么多年,寒武前人沒有在里面死亡后又成功地活著脫離偽碑的嗎?”

譚凝神色憂慮的搖了搖頭:“寒武前人只記錄了這個不足萬分之一的理論概率,從來沒有提起成功的案例。”

楚云升吸了一口氣,或許偽碑畢竟不是真碑,存在重大缺陷,但他現在也沒有別的出路,只能寄希望偽碑,于是沉靜道:“小譚,你還是先告訴我如何蘇醒吧。”

譚凝見楚云升不肯放棄,心中矛盾萬分,最終嘆了一口氣,道:“楚大哥,我只知道蘇醒前的一般朕兆,根據寒武前人的記載,他們大都數蘇醒都在夢中驚醒,按早他們的說法,在睡夢中,不管外界是推演的,還是真實,大部分都被隔絕出去,那時候最接近意識本源,并將隱藏于深層次中的原我意識激發出來,然后蘇醒。

但這東西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遵循照辦。因為就算我有辦法告訴你,你在蘇醒前也不知道,更不會記得。只能靠特定條件的刺激意識本源,或者意識本源本身很強大。”

楚云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那就是要靠碰運氣了!”

譚凝沒說話,但點了點頭。

“最后一個問題,我在里面的時間如果根據我的記憶是近五十年的話,在外面是多長?”楚云升抬起頭,慎重地問道。

金陵的石碑幾乎是在瞬間。而偽碑就不知道了,如果時間過長,一切都失去意義,也不需要冒這個險。

“大約千分之一,五十年的記憶時間,大概需要……需要近20天的時間。”譚凝飛快的計算道。

楚云升定定地看著她,半響,忽然道:“成!等我安排好金陵城的事,我們馬上開始!”

譚凝心中一驚,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令她十分慌亂。

一天后。天空之城的墓地。

楚云升跪在幾座新墳頭前,道:“爸,媽,兒子把你們遷到金陵老家來了,以后你們和姑媽一家就能聚在一起了,對了,小柳也下去陪你們了,等我把你們的孫女養大,再來找你們!”

姚翔在一邊默默地燒著紙錢,他最近老了很多很多。

遠處。黑壓壓地站著一群人,望著楚云升的背影。

第三天,北極地下深處。

楚云升拿著雪花一眼的紙片,飛速的閱讀著。

他一反常態。將進入偽碑的事情并沒有保密,越來越多知道的人開始排著隊過來,寫上各種各樣的紙條,希望楚云升進入偽碑的推演世界后,幫他們了卻一些私人的遺憾。

比如有人想給失散的父母帶個口信,告訴二老自己還活著。雖然知道是推演的世界,但也算了卻了一樁心思。

又比如有人請求楚云升如果遇到自己失散的妻子和還是嬰兒的孩子,幫忙記下孩子的特征,或許孩子現在還活著。

還有做錯事的,找尸骨的,尋親的……

每一張紙片的背后,都凝聚著無比巨大的遺憾與后悔。

楚云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記住那么多,也只能盡力而為,就是他自己也想知道冥究竟去哪里了?金陵城去的又是什么地方?蟲子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他在零維空間中的二十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等等,很多。

看完所有紙片,楚云升拍了拍衣服,平靜地躺入槽型豁口,深呼吸了幾次,示意譚凝可以開始了。

“楚大哥,你要記住,如果是在陽光時代蘇醒,1號提醒過我,讓你千萬不要去找他,他說那時候的他,會殺了你!”譚凝猛地想起了1號最后的話,剛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慎重又慎重地說道。

楚云升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他可從來沒相信過老頭把自己弄到京城的那番屁話。

譚凝最后看了楚云升一眼,走到圓臺前,調出另外一個星圖,飛快地排列一長串的符號……

白色乳光漸漸順著豁口蔓延下來,籠罩住楚云升的全身。

楚云升的意識漸漸模糊,仿佛被拉入一個微觀的世界,在他面前首先出現一小串螺旋體,然后越來越多的螺旋體蜂擁而至,組成一幅浩瀚的世界。

緊接著,他似乎如同光一樣迅速穿梭一條“隧道”,所有記憶蜂擁而出……

他一遍遍默念著:“一定要記住問自己,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就在他意識即將要消失的一瞬間,在他心底深處,突地產生一股熟悉的感覺,不由得地驚懼起來:我這是第幾次了!?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2012年,上海,深夜,雷電交加,傾盆大雨!

一個漆黑的房間中,墻壁上映照一道道嚇人的電光。

木油想到吧?嘿嘿,下一卷,《重返血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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