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升猶豫一下,起來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去,對柯琳娜道:“你先出去吧,一會我再叫你。”
柯琳娜對楚云升的敬意,經過剛才外面的鎮壓一戰,仿佛已然達到了巔峰,柔順地點了點頭,退了出去,卻正好迎面碰上朝里面走的塞弗耳,兩人不免尷尬了一翻。
僅從明面上來看,楚云升對兩人似乎都是重用了,但塞弗耳心里卻始終不是個滋味,楚云升沒來的時候,科琳娜那可是他的女人,可現在……塞弗耳也知道楚云升大概不是因為貪圖這個賤人的美色,武源只要想要女人,外面各方勢力恨不得送一個絕世美女過來。
更有人巴不得肚子里馬上懷上武源的種,只要能出名,只要能上位,就算被各大勢力利用、傀儡,都無所謂!
但這個賤人顯然不在此列,她是一個陰謀家,塞弗耳篤定的這樣認為。
他相信,這其中必定還有著什么自己決計不能隨便打聽的事情,看看外面的死人,一堆一堆的,其中不乏地位比他曾經高出不知多少的年輕俊杰,如今還不是說殺便殺了,連條狗都不如,何況于他了。
眼下正值非常時期,他之所以無奈地急匆匆的趕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家的BOSS想單獨見一面武源,而這事目前只能由他代為聯系安排,自家的BOSS和其他某些人不一樣,是不認識武源的,那些武源的舊人自然是可以徑直去密談的。
只是他沒料到,絕大部分與武源曾經沒有過交集的勢力,都找到了他,想單獨約見武源,令塞弗耳有點措不及防,甚至產生一種強烈的錯覺,仿佛真正的《噶爾洛夫卡條約》才剛剛開始談及細節,而他的重要性也越發地重要起來。
由此。他便更加堅定了他學習東方語言的決心,弄幾個東方奴隸或者賤民回來做語言教師,并不是什么有難度的事情。
然而,他剛進入辦公室。腳跟子還沒站穩便被楚云升轟了出來,原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果然干什么事情,天空之城那幫混蛋都要搶在別人前頭,塞弗耳很是氣憤,但也無可奈何。和天空之城的城主搶先,那是嫌命長。
趕走了塞弗耳,楚云升望了一眼有些瑟瑟發抖的余寒武,道:“寒武,你也出去吧,好好睡一覺,別想太多,去吧。”
在決定以武力鎮壓新生代前,楚云升就因為擔心大規模的殺戮,會激發余寒武心底最深處的黑暗。扭曲他尚未完格的心理,所以特意重提了當初在離開瓜地后說的一句話,但最終能不能過掉這關還要看余寒武自己,他自己這個做師傅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在關鍵時刻提醒提醒而已。
但楚云升覺著余寒武還不至于被血腥的場面嚇得瑟瑟發抖,畢竟他也是從瓜村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之所以會成這樣,十有是被殤嚇的。
任是誰,在殤恐怖的空間封鎖下,都有一股靈魂被強行拉出身體的扯裂感,那充斥塞滿第四維空間的暴虐感召。則更完全不是他一個孩子可以抵擋的。
這還是殤以其強大的細微操作能力顧及到余寒武弱小的結果,如若不然,恐怕他早已受傷,甚至暴斃!
想來想去。楚云升也只能想出一個餿主意,補充了一句道:“殤,你帶他出去,他有點怕你,和他多說說話。”
在陽光時代,據說治療恐高癥的唯一有效辦法就是把對方放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多刺激幾次,熟悉了那種感覺,也就沒什么了,楚云升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自己若撒手一去,殤必定要和余寒武合作,如果心生畏懼,只怕……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穩健的腳步聲,是丁顏來了。
他關上門,在門口的位置孤單的站了一會,大概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兩人對視了片刻,在楚云升的目光中,丁顏沉默地坐在了沙發的對面,從懷中掏出一盒新式的香煙,遞給楚云升一只,又默默地給自己點上。
這些年,可以看得出來,丁顏蒼老許多,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雖然并太明顯,但也不是當年的那般壯年。
大家都老了。
兩人就這么繼續沉默的坐著,一只煙接著一只煙的抽著,漸漸地,滿屋都籠罩在朦朧的煙霧之中。
等到一盒煙空了,丁顏才動了動眉頭,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方黑匣子,正面是觸屏,背面有四支安裝角,放在茶幾上,并順手按下側面的其中一個橘黃色的按鈕,低沉道:“這是個屏蔽器,有了它,我們的談話就不會被竊聽。”
楚云升看了匣子一眼,淡淡道:“看來我這屋子里,全是竊聽器了。”
一盒煙抽下去,他已經在冷靜分析了,鎮壓新生一代的行動給他帶來的不管是驚訝,還是發覺了背后真正的陰謀,但不論如何,他讓余寒武登位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這便夠了,他的計劃還在,沒有流產。
雖然殤的封鎖能力意外泄露了,卻也不全是壞事,起碼現在煥見識并確認了殤的實力后,就一定會和自己合作,并作出重大讓步,而最為關鍵的底牌也及時保住了,稍后與煥的談判他便有極大的主動權。
所以,總的來說,雖然鎮壓一事是人為有目的設計的,但除卻他還不知道的其他陰謀,就目前所知道的,他還是占據有利形勢的。
丁顏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一邊調制著黑方盒子的觸屏,一邊仿佛自言自語道:“楚,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姚翔也恨我,你們都恨我。”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恨你嗎?”楚云升發現自己很平靜,沒有他曾經想過無數次的,兩人面對面時的激烈與沖動。
丁顏設定下最后一個參數,抬起頭,用越發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望著楚云升,點了點頭道:“你恨我,不是因為我沒有保住楚姨她們的生命,你知道我根本保不住。楚姨她們自殺的時候,我們還在外面拼命!
你恨的是我沒有保住她們的遺體,讓別人拿去克隆了,你恨我。是因為金陵城參與了你爸媽的骨灰爭奪,是恨我二十年后的無情,還讓萌去追殺你……對嗎?”
他說的也很平靜,也很鎮定,似乎一點也不害怕楚云升當場就能要掉他的性命。
楚云升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用力地抽了一口煙,丁顏說的沒錯,他的確不再恨金陵城沒有保護好姑媽一家性命,這么多年他也想明白了,金陵城是不可能參與威逼姑媽的,因為丁顏他們比誰都清楚,他姑媽手上根本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去威逼他姑媽,還不如去威逼幫助他翻譯字符的唐教授等人。
所以他恨的確實是丁顏所說的那些部分。或許還有其他,比如成了異族……
“景記是怎么回事?”沉默了半響,楚云升摁了手中的煙頭,問道。
“他的確是景逸的兒子,景逸死的時候,熙夫人剛剛懷上,適當的時候,我會安排她與你見面的,她們母子的確是你留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丁顏抿了抿嘴,嘆了口氣道。
楚云升咬了咬嘴唇。又想抽煙,從物納符中拿出塞弗耳給他準備的煙盒,打開并繼續點上,默默地抽著。道:“把那年發生的事都告訴我,我想知道,也有權利知道。”
丁顏點了點頭,悄然地站了起來,謹慎地走到窗戶前稍稍打開了望了一眼,又隨手關上。返回座位,從懷里掏出一疊干凈的白紙,用身體擋在窗口那面墻與紙張之間,朝著窗外使了使眼色,口中卻說是道:“楚,楚姨的事情,等會我會詳細地告訴你,我這次來,是煥的意思,他想馬上與你開啟商談……”
于此同時,他手中的筆迅速地在紙張上寫道:“事從權急,煥他們的科技水平極高,屏蔽器只是做做樣子,我能與你單獨見面目前只能這一次,楚,我知道你現在恨我,不信我,但現在,無論如何你都先看完我給你寫的內容。”
丁顏一邊寫著,一邊盯著楚云升,他的眼神很難以捉摸,但十分的鎮定。
楚云升很詫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下意識地朝窗口位置望了一眼,沒說話,只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且看看他還想說些什么。
“人神大戰越來越激烈,皇北櫻的恢復速度也十分驚人,要不了多久,決戰就要來臨,我們需要你的幫助,煥讓我帶話給你,只要不過分,任何條件他暫時都可以答應你。”丁顏嘴上仍舊不動神色的說著,手中藍色的筆卻一刻沒有停下,寫到:
“楚,有多遠就趕緊走多遠,這不是你的戰爭,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問題,但你不能死在這里,你要小心一個人,這個人的來歷比煥還要神秘,就是你控制殤剛剛通知你的那個人,那人可能已經猜到你出問題了,你的全部計劃那人恐怕早已猜的七七八八。”
楚云升猛地一驚,但強行地鎮定的將自己壓在沙發一動不動,他知道丁顏在說的什么,所謂“出問題”就是暗指他們已經知道自己活不久的事實!
他一直以為,零位空間的崩潰是前輩這個層次的人才能看得出來的,別人根本無法知道,這是絕密,卻沒想到還沒等他消失,就已經已有人從側面信息猜了出來了,而且人還不止一個!起碼除了丁顏嘴中的那人,還有丁顏!
楚云升心中驚濤駭浪著,臉面上卻竭力地保持著平靜,努力地不動神色,他現在無法判斷丁顏是不是在使詐,或許根本就是在騙他,在套他的話!
這很有可能!
“我不太懂你們的意思。”楚云升抽了口煙,掩飾住吃驚的眼神,敲了敲那張紙,一語雙道。
丁顏頓了一下筆,雙眉微微蹙起,抬起頭看著楚云升,嘴上繼續說道:“我們需要你的八百珉軍,這是目前能夠對抗神人的最好手段,而煥愿意以誅殺你最痛恨的多能一族其中幾個當事天導人作為代價與你交換。”
另一邊,他用筆在紙張上,從上而下,分別寫上:煥、復蘇、我們,并再這些名字上分別畫上三個圈,以向下的直線連串起來,并再一旁注釋道:
煥,遠古的純種火族。
復蘇,能夠以復蘇方式醒來的火族人或其他族人,遺傳信息流失很多,但仍有部分記憶。
我們,他們直系的后裔,只獲得了部分覺醒能力的遺傳,沒有記憶傳承。
接著,他又看了楚云升一眼,嘴上繼續說著有關殤珉軍團的事情,手握著藍色的筆在“煥”、“復蘇”與“我們”三個小圈上再畫上一個更大的圈,包含這三者,在圈外畫了個叉,飛速地注釋道:
這就是那人,不屬于任何一處,來歷極為神秘,沒人知道,智商與見識都極高,思維方式已經完全脫離低緯慣性,你可能不明白一點,大家都能將武力提升到第四維,但思維方式卻仍停留在三維以下,包括你,這才是最致命的!
你還記得當年金陵城的那個漆黑石碑嗎?如果不是當初受到它對我腦體的影響,以那人的智慧,我根本不是其對手!
它絕不是人類,而它的目的,就在剛剛,我終于能夠最后確定,就是你!
那才是你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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