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最終章 天下(下)

最終章天下(下)

沈默的演講,被潮水的掌聲切割成了十幾段,人們的情緒被調動到了極點。要知道,雖然大明朝的士大夫以罵皇帝為精神鴉片,更有《天下第一疏》、《酒色財氣疏》這樣直指君非的千古奇文,但那都是被認為思想偏激的言官所為,并不代表社會的主流。

但現在,沈默在這樣匯集了東南政、商、學界精英的大會上,公然喊出‘皇帝也必須遵守法律’的話,其意義截然不同。

這代表了社會的精英階層,已經接受,至少不反對對皇權的限制,為了等到這一天,沈默付出的太多太多,他的青春年華、他的熱血理想、他的妻兒朋友,還有他的親生父親……

演講結束。因為知道太傅大人厭惡坐轎子,所以為他準備的交通工具是馬車。登上車廂時,沈默對身邊的鐵山道:“我要靜一靜。”

鐵山點點頭,將那些涌上來的官紳擋在外頭。

沈默穩穩坐下,車門關上的一剎那,兩行熱淚便止不住潸然而下。

沈閣老回來了,通過聲勢浩大的典禮,和振奮人心的演講,將東南的民心士氣都提高到極點。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既有期待、又有擔憂,也不乏暗暗冷笑,等他栽跟頭的。

然而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更何況這場危機,其實是沈默在經濟形勢無可救藥前主動觸發的,雖然后果超乎想象的嚴重。但總之還是有法應對的。

當然第一步,需要解決名分的問題,畢竟中國人講究個名正言順,不然干啥都別扭。

這對擁有完整官僚機構的沈默來說,一點都不是問題。首先,南京六部兩院三寺全體官府機構,發表聯合檄文宣布偽帝朱翊镠弒君篡位,天理不容。拒不承認他的偽朝,并在南京成立臨時朝廷,遙尊先帝之子朱常洛為新君。在新君歸位之前,由南京各衙門長官,組成臨時常務內閣暫領朝政。

臨時常務內閣由首輔一人。次輔兩人,各部尚書并左都御史同時兼任閣員,共十人組成,負責處理日常朝政,采取少數服從的表決制。

若遇到開戰、征稅等重大決策,則需要召開全體內閣會議,通政司、大理寺、等八個次級衙門的長官,并各省督撫代表參加。并有各省咨議代表列席監督。

至于官員的任命。中層以下官員由吏部任命,侍郎、副都御史、寺卿、巡撫以上,由全體內閣會議任命。官員采取任期制,中央官員一任五年,可連任,但在同一位置不得超過十年。地方督撫則是一任七年,不可在同一位置連任。

臨時朝廷成立后,南直、浙江、福建、湖南、湖北、江西、廣東、廣西八省。相繼表態接受南京朝廷的領導,并派遣省代表赴南京任職。

新朝廷的重中之重,還是拯救危機,救不了這場危機,新朝廷只能夭折,救得了這場危機,新朝廷就能贏得天下。

想要擺脫危機。必須重塑金融!

首先是提振信心,沒有信心,多少黃金都是填坑。這一步,沈默已經通過造勢和演講,基本上做到了。至少人們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是信心固然比黃金還珍貴,可沒有了真金白銀的注入,沒有得力的救市手段,跟忽悠又有什么區別?

緊接著,三月十二日的報紙上,登出了處于休克狀態的皇家銀行聲明:‘鑒于‘私有財產不可侵犯’之精神,本行強行合并匯聯號的做法,固然并非本意,但也足以羞恥。故而自即日起,退還匯聯號所有股份,解散皇家銀行,原先兩家銀行債務各自承擔,新產生債務歸日升隆。’

同一天,沈默在上海匯聯號的白色大樓里,接見了日升隆和匯聯號的大股東,同時在場的還有南京戶部尚書余有丁,以及東南的工商業代表。

在這次非正式的金融會議上,沈默要求各方放下成見,為大明締造一個良好的貨幣環境。在具體的做法上,他提出大明應建立一個由銀行業、戶部和民眾三方共同持股的戶部銀行,以再貼現的方式,向兩大商業銀行提供資金支持。

這個銀行的銀行,必須控制在戶部手中,必須根據商業資產和金銀儲備的五成發行通貨。

對于這些建議,大家并無異議,因為現在這種局面下,銀行業已經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本,就算飲鴆止渴,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喝下去。

但是,人們最關心的問題是,戶部銀行的儲備資金從何而來?

余有丁告訴他們,南京戶部會定向發行六億兩白銀債券,由日升隆和匯聯號認購,當然是以銀票認購。

兩家銀行的大股東目瞪口呆,六億兩白銀,幾乎是他們所手中全部的銀票了,雖然極度貶值,但好歹還有些價值,而且一旦渡過難關,銀票就會升回原先的價值。現在戶部卻要用白條子換走這些銀票……這還是私人財產不可侵犯么?

這時沈默對他們說:“你們就把這些債券當錢用吧。”

雖然說市場承認的話,一張破紙就可以當錢使,那么,破紙就是錢。但是就算您的聲望再高、權力再大,沒有真金白銀支撐的話,誰也不會聽您忽悠啊!

“我們先簽個可撤銷的合同吧。”沈默不再解釋,只是淡淡道:“你們有一個月的猶豫期,猶豫期內可隨時撤銷合同。但一旦簽訂這種合同,你們就不能一比一的認購了,而要上浮一成。”

這可不是小數,如果沈默真有辦法救市。那等于白扔幾千萬兩……兩家銀行的董事長,經過痛苦抉擇,最終還是決定還是相信沈默。畢竟沈默已經是圣人般的存在了,大家坐在一起,不就是因為對他的信任么?

合同簽訂后,雙方很快完成了票據置換,戶部銀行收了一堆擦屁股都嫌硬的銀票,而兩家銀行則抱著一堆擦屁股都嫌硬的銀票發呆……

既然擦屁股不行。那就用來干點別的!

三月十五日,報紙登出了呂宋方面和南洋公司的聯合聲明,表示完全服從沈閣老的領導,并愿意無限量的提供黃金,直到金融局勢穩定。

三月十六日的報紙上。立即登出了沈默的回應,雙手歡迎呂宋回歸,萬分感謝南洋公司支持,并要求他們立即提供黃金五千萬兩……當然朝廷也不能讓他們白奉獻,將支付給他們剛到手的六億兩銀票,并為呂宋提供一個內閣席位。這意味著,呂宋將得到與本土諸省平等的地位。

十天后,呂宋方面和南洋公司。表示完全服從首輔大人的命令,并立即組織裝船運輸,將黃金盡快送到上海。

五千萬兩啊五千萬兩,而且還是黃金啊黃金,當看到這條新聞時,大家興奮的將手中的報紙拋到天上,然后跑到街上又唱又跳,見人就抱。當天。幾乎所有城市的酒水脫銷,飯店爆滿,笑容重回人們臉龐……

但是,黃金從呂宋裝船到運來,最少最少也得三個月的時間,這段不長不短的時間怎么辦?沈默大手一揮道:“就用戶部發行的綠色債券吧!”

前面提到過,如果市場不承認。破紙就只是破紙,如果市場承認的話,那么,破紙就是錢。

雖然大家現在對這些綠紙殼子有了些信心,但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何況這些還都是一年期的無息債券,要過一年才能兌現……

為了提高債券的市場接受程度,首先南京朝廷宣布,接受民眾用綠色債券完稅。沈默又使出鐵腕,強壓各大商業行會,紛紛表態,同意使用綠色債券作為支付手段。

當然,沈默也玩了點陰的,他先騙不肯接受債券的行業首領來談判,然后將其鎖進空房間,等待外界普遍接受債券才將其放出。最倒霉的一個,被他關了整整七天才被放出來。

還不止于此,他還命令報業行會成立自律委員會,專門封殺不利于市場的消息傳播。這雖有妨礙新聞自由之嫌,但非常時期,報業確實應該多提振士氣,鼓勵人們接受使用綠色債券。

不過他也不是純靠忽悠,對于那些手里有真金白銀的大戶老財,他挨個叫到上海談話,認購的綠色債券的,發勛章,不認購的,關起來等著回心轉意。有想不理他的,報紙上就會狂轟濫炸,指責該人冷血自私,毫無良心可言,逼得大戶不得不到上海來投誠。

就靠這種刮地三尺的風范,沈默硬是推銷出去三千萬兩綠色債券,自然惹得罵聲一片。

然而,這些努力沒有白費,這些小紙片真的在市場上流通起來了……

首先是官員們不得不接受,從本月起,他們的薪水只發綠紙殼子。當然,沈閣老從來不坑人,發的是雙薪。

接著農民也接受了,因為不管皇帝是誰,他們都要向官老爺交稅,而官府只收這種綠花花的紙殼子,他們就只好用糧食換這種紙殼子。

糧商們手里沒有綠紙殼子,但這玩意兒能收到糧食,于是他們跑到銀行,用自己手里的銀票,去兌換綠紙殼子,好去買農民手里的糧食……

糧商們收購糧食之后,卻不能直接賣給市民,因為朝廷突然宣布,現在施行戰時供給制度,所以所有糧食都必須出售給各地官府,否則以囤積居奇論處!

官府會以市價收購,給糧商們留出利潤空間來,當然,官府只可能支付綠紙殼子;然后由官府向民眾平價售賣,當然,官府也只接受綠紙殼子……

因為綠紙殼子可以買糧食,工人們也能接受老板用綠紙殼子發薪水了,而工場和供應商間的進貨,大都可以通過銀行轉賬完成。只要不提現,倒是可以避免綠紙殼子的騷擾。

無論如何,大明經濟這輛停久了,有些生銹的機器,勉強運轉起來,但普遍存在開工不足的問題,一方面是工廠主對前景沒把握,對綠色債券也缺乏信心不敢大力投產;另一方面。也因為經濟處于寒冬期,難免出現訂單不足的問題。

但很快,沈默就解決了這個問題,因為他推動全體內閣會議,通過了武力討伐偽帝的決議。而戰爭是需要生產物資的。尤其是軍事物資。戰船、槍炮、彈藥、刀具、被服、馬車、裝具……這些都需要大規模的政府購買。

誰都知道,這些巨額的訂單,對久曠的東南工商業意味著什么,所以明知道官府只會用綠色債券支付,工商業者們還是搶破頭。

就在蛋糕基本分完的時候,呂宋第一批一千二百萬兩黃金,終于送到了上海。那一天又是萬民空巷,戒備比沈默到達時。還要森嚴數倍。一箱箱黃金,就在碼頭上當眾檢驗過磅,然后直接發送戶部銀行上海總行金庫。

至此,大家對綠色債券的償付能力,再也不存懷疑……按說戰爭陰云籠罩,應該還會有擠兌潮才是,但是由于綠色債券是一年期的,一年后。大家才能兌換成黃金,所以擠兌無從發生。

好吧,大家終于打消了對綠色債券的疑惑,把它當成理所當然的官方貨幣了。為了完成朝廷的大額訂單,開始卯足了勁兒生產。

市場的一顰一笑,全靠貨幣支撐。于是停滯已久的經濟運轉開來。

任何時代,貨幣增發都會刺激證券市場。因為,貨幣是證券市場的子彈。但是,只有在經濟體健康的情況下,才有可能與實體經濟互為動力。

上海證交所發現,鈔票和股票同時多了起來。此時。證券業有了充足的子彈,工業體系又欣欣向榮,富有遠見的人們紛紛入市抄底,使股票的成交量恢復到危機前的水平,股價也層層上漲,危機的陰影終于逐漸淡去。

站在戶部銀行的大樓平臺上,沈默終于長長松了口氣。其實,呂宋根本拿不出五千萬兩黃金,況且呂宋已經形成了地方自治的政治生態,代表當地民眾的咨議會,也不會同意砸鍋賣鐵替國內買單。

一千二百萬兩黃金,已經是沈默能籌到的極限了,但在戰爭的陰云籠罩下,如果傻愣愣的把這個錢投到市場中,可能只堅持幾天,就被嚇破了膽的大戶們提走。

而現在,他通過一系列翻云覆雨的手段,各種造勢與借勢結合,終于使人們接受了綠色債券為朝廷的法定貨幣。而那一千二百萬兩黃金,還好端端的待在金庫里,一分都沒動呢。

必須要說的是,在金融市場基本穩定后,若菡將所持有的匯聯號兩成的股份,全都無償注入戶部銀行,作為匯聯號在戶部銀行持股的股本。自己只留下百分之一,作為給小兒子的家產……而日升隆那邊,也按照與沈默的協議,將張四維家的百分之二十股份,無償轉給了戶部銀行,同樣作為日升隆在戶部銀行持股的股本。

最終,戶部銀行中,銀行資本占百分之四十,國家資本占百分之六十,十名董事會成員,也按這個比例,既保證了朝廷對貨幣發行等金融政策的控制權,又基本保證了銀行家的利益。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沈默重塑了被朱元璋搞破產二百多年的國家信用。更更重要的是,他按照與東南紳商的約法三章,終于可以合理合法的征收工商稅了,雖然為了恢復工商業的元氣,約定在最初五年里,商號只報應稅數額,而不真正交稅。但這兩件事都不是為了現在,而是為了將來。

更更更重要的是,這兩項權力都在全體內閣會議手中,且不可能再還給皇帝。

之后幾百年間,大明能在歷史的數次反復中挺過來,并持續保持強盛,都要拜其所賜。

至于眼下,殺雞不用宰牛刀……

在南方終于從危機的泥淖走出,快速的恢復元氣時,北京的皇帝母子卻陷入了無解的危機中……因為歷史原因。大明的邊軍和宗室,九成以上都集中在北方,再加上京城的物資消耗,這三個沉重的包袱,一直都是東南各省來背。

東南經濟之所以恢復的這么快,也跟終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有直接的關系。

按說北方有彪悍的軍隊,應該迅速南下平叛才是。然而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個包袱,不是本就貧困不堪,又遭受連年天災的北方民眾,能背得動的。

但不調遣依然要花錢養兵。北京的太倉轉眼告罄,各地催餉的文書,像雪花般涌入京城。皇帝母子倆就是把紫禁城賣了,也發不出一個月二百萬兩的餉銀、拿出一百萬石糧食的軍需來啊……北方的軍隊開始發生騷亂,甚至連蒙古人也因為沒有人買他們的羊毛,而考慮是不是干回老本行。

但是沈默一封措辭嚴厲,幾乎是連訓帶罵的親筆信,就讓一干臺吉們腿肚子打轉。富裕安逸的畜牧生活。已經消磨了他們最后他們只要想起那個一臉笑容、心黑手辣的惡魔,就一點趁火打劫的念頭都沒了。

剛剛轉投南方,急需立功表現的晉商也派上了用場。他們幾乎與每一支邊軍保持著密切的聯系,跟蒙古人的關系更不消說。對于廝殺漢們來說,有奶便是娘,管你是南方還是北方了,所以軍人們紛紛表示服從南京朝廷的調遣,隨時可以攻打北京。

遼東的李成梁更是早就磨刀霍霍。幾次請戰要提兵南下山海關,為沈默直搗京師。

所有的請戰,都被沈默壓住了。

因為他很清楚,請神容易送神難。軍事力量一旦形成,就很難在制度框架內約束直至消滅,他們從暴力中成長,也只相信暴力。放這些猛虎出閘,一定會給國家和人民,帶來難以預測的兇險的。

還是那句話,殺雞不用牛刀,他只需要軍隊保持安靜。靜待結果就是。

這也決定了必須速戰速決,否則會生變故。

萬歷十三年八月,北方天氣轉涼,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節。

姚長子麾下的東南水師戰艦二百艘,民間運輸船二百艘,搭載著南方十二萬內閣軍,未開一槍一炮,便在天津衛登陸。

因為天津衛的最高軍事領導人,后軍都督府都督、東寧侯焦志,率天津兩衛三萬余名官兵反正。

之后大軍一路未遇抵抗,順利抵到北京城下,完成了對北京城的包圍,并派遣使者進京談判,以保護大明皇帝朱常洛安全為由,敦促偽帝朱翊镠投降,并保證其生命財產安全,保留其郡王的封號和待遇。如果三天之內,朱翊镠不開城投降的話,大軍則強行攻城,到時候玉石俱焚,大不了再立個姓朱的皇帝。

在考慮了兩天三夜之后,朱翊镠決定投降……其實沒什么好考慮的,自從當上這個皇帝,朱翊镠就沒睡過一宿安生覺,現在還能回去當他的富貴王爺,又有什么不好呢?

至于那些跟著他紫禁城的潛邸舊人,就像做了幾個月的黃粱夢,一醒過來,發現又回到從前,似乎也沒什么損失。只有王府長史發了瘋,整天朝著府上的一條大黑狗破口大罵:“你害了我姐姐一輩子,又害了我一輩子,我要吃了你才能解恨!”但大黑狗太兇,他不敢靠近,所以只能每天罵罵過過嘴癮。

李太后倒是心志堅定,她算盤打得精,橫豎權力是沒了,能享富貴也不錯,反正孫子登基,自己還升一級,成了太皇太后呢,還是這大明朝最尊貴的人。

這就屬于作她的清秋大夢了,當年十月,新君登基大典前,經過全體內閣會議的長時間磋商,最終決定剝奪她的尊號,降為太妃,南宮居住。只尊陳太后為太皇太后,王皇后為皇太后。

萬歷十三年十一月,不到三歲的新君朱常洛,在王太后的懷抱下登基,宣布次年改元。

在新君的登極詔中——

宣布遣散宮中所有太監,并永不再使用宦官。

宣布錦衣衛改軍情司,歸兵部所屬。并永久取締特務機構,任何機構任何人,不經法律的審判,不得逮捕和任意拘禁任何人!

宣布私有財產不可侵犯,任何人未經法律的允許,不得剝奪他人的財產。

宣布即使是皇帝本人,也必須遵守上述條文,并接受內閣和三級咨議會的監督,如果有違反之處,愿以退位謝天下!

這些條文,自然不可能出自三歲孩子之手,而是由沈默代擬。對于他這些大逆不道的條款,已經就任咨議會首任議長的張居正十分不看好。

他對沈默說:“你現在一手遮天,皇帝又是個三歲的孩子,不知道反對是什么意思,但等到他長大了呢?你卻差不多要老死了,你以為這些死條文能約束住他?我敢保證,只要他有足夠的力量,隨時都可能撕毀憲章。”

“一代人管一代人的事,我上半輩子,用力打破了一些東西,下面十年里,再用力讓一些東西進入人心里,對我來說,這就足矣了。”沈默望著天邊噴薄欲出的一輪紅日道:“至于將來,反復是一定的,我也可能會被挫骨揚灰……但那有什么關系呢?無知不可怕,知道而不敢去爭取才最可怕。如果他們愿意繼續給皇帝跪下去,那就當從來沒有我這個人好了……”

“你不怕將來的時代,會比過去還糟糕?”

“不會的。”沈默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道:“一定會更好的……”

全劇終

通宵一宿,終于寫完了,本來應該寫的更精致些,但我覺著,我要交代的事情都說完了,至于爽的情節,就不要為難沈圣人了,還是等下本書的小陳來從頭爽到尾吧。

應該有個后記,等我睡一覺起來,仔細整理一下思路吧,寫了整整三年年,我的人,和我最初的設想,都已經面目全非,需要好好整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