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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大動作
第七十八章大動作78作者:雷云風暴
“走我姑母的那條路。”麗絹說。
“怎么會這樣?”家興說。
家興、君蘭不問還好一點,一問這兩個女人竟放聲哭了起來,泣不成聲,難以收住。這兩個小男生第一次看到女人哭得這么傷心,不知道怎樣相勸,真的沒了辦法。
家興本想說什么祝賀之類的詞,但又一想,到廠里去當一個童工,有什么值得贊美的呢。還是君蘭腦子轉得快,把從老師那里要回的麗絹的全部作業簿,從書包里拿了出來交給了麗絹。然后又說:“麗絹,你閉上眼睛,我們給你一個驚喜!”說著又從書包里拿出那只首飾盒子,放到了麗絹手中。
“三個人都是十四。奇了怪了,這怎么是兄妹呢?”售貨員小姐以奇異的目光看著這兩個小男生說。
那天放學后,三個人又來到法國花園的假山頂上的小亭子里,探望曾是他們“三結義”的地方。花園里黃葉正舞秋風,小亭內秋風嗖嗖作響,三個人都覺得身上涼意陣陣,心情真是糟透了。君蘭問麗絹:“你能不能撐到高小畢業,現在中途退學,前幾年的寒窗苦豈非白受了。”
“這總比走第一、第二兩條路要好得多。”麗絹嘆著氣說。
“買件可作紀念的東西,送給我們兩人的妹妹。”還是君蘭答話。
兩人走到了巴黎大戲院,(解放后叫淮海電影院)門口又停了下來。“我們請麗絹一同來看場電影,你看怎樣?”君蘭向家興建議。家興看看君蘭,又看看戲院門口的電影廣告,正在放的外國片子,心里真是癢癢的。這巴黎大戲院他們三人經常路過,但都還沒有進去看過一場電影。再想了想,口袋里就那么幾角銀幣,看了電影就不能買紀念品送給麗絹了。于是摸摸口袋,看看君蘭,搖搖頭。
“我們正想買只發夾,這真是不謀而合。”君蘭高興地笑著說著,兩眼瞇成了一條細縫:“大姐姐,我們的義妹人長得很秀氣,很美,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她!”
“君蘭,這你就不懂了,一些小說里不是常這樣寫的嗎,叫‘一文錢逼死英雄漢’。在上海灘這樣的大城市里,沒有錢真是寸步難行。”家興深有感慨地又說:“我們以前把錢輸掉后,那兩天上面老師給我們上課,可我們坐在下面聽課時,肚子里不是咕嚕嚕地唱起了‘空城計’。那個味道可真夠人享受的。”
這兩人拿好紀念禮品,興沖沖的往回走,直奔麗絹家中。
“兩位小朋友,你們好像要買點什么東西?”售貨員小姐被好奇心理驅使,主動詢問道。
“什么時間了,家興還有心思說笑話,快給想想辦法!”君蘭說著站起了身。
售貨員小姐反復打量兩個小男生,看著他們一副真誠以及可愛、還重情意的誠實樣子,她有意成其好事,幫他倆實現心愿,就慷慨地說道:“好吧,就收你們一元錢,那四角算我的。”
“謝謝老板。”家興和君蘭馬上謝過店老板。
“為什么?”家興問道。
“第二條路是有人介紹我去當什么女招待。”
“君蘭,不要急,一定有很傷心的事!讓她倆放聲哭出來,心里才會好受一些。”家興好似很能理解人的樣兒說。
“你打開看看。”家興神秘兮兮地說著。
化妝品柜臺的售貨員小姐,見到兩個小男生在此轉來轉去,指指劃劃,像要買點什么。這些都是女人用品,小男生要買什么?頗為好奇。
那天下午,家興、君蘭背著書包,一出學校門,就跳上了10路有軌電車。乘了一站,到霞飛路就下了車。然后兩人沿霞飛路一直往西走。他兩人先走進一家大的百貨公司,在里面轉了好一陣子。在玻璃柜臺前,這里看看,那里望望。兩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好幾次,后來走出了百貨公司的門,又往西走去。
售貨員小姐收了錢,就揀了一只墨綠顏色的首飾盒子,把發夾裝進里面,外面還用紫醬色的緞帶扎好,還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交給了君蘭。
“進紗廠做工!”君蘭給說明白了。
“喜歡嗎?”家興問麗絹。
姑侄女倆哭了好一陣子,終于漸漸停了下來。姑母先擦去自己的淚水,再把麗絹的眼淚也擦了擦。但她自己仍是輕聲地哭著、說著:“麗絹真的要失學了,我哥哥把麗絹交給我,要把她培養成人,培養成才,可我做不到了。”姑母的神情是懷著深沉的歉意,又顯得很無奈。
“這更不行了!我們‘三結義’的妹妹做了這一行,我們的面子倒是小事,可我們做哥哥的于心不忍!”家興真是孩子說了大人話。
售貨員小姐聽完家興的陳述喜上眉梢。這兩位小男生的美好情意,打動了售貨員小姐的心。她就不厭其煩地為這兩個男孩子出謀劃策,但由于囊中羞澀澀,都遭到了否決,最后她想了又想,又說:“那就買只發夾,怎么樣?”
“兩個哥哥送紀念品給結拜妹妹,為什么?”這位也很漂亮的售貨員小姐,又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不,我明天就不能去上學了。”麗絹的臉上流lou出無比傷痛的神情。
“出了什么事?都快說啊!”君蘭更焦急。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三個人是同班同學、鄰居,又是‘三結義’的兄妹。現在那位妹妹家境困難,失學要去紗廠做童工。我們兩人為表結義之情,買樣禮品送給妹妹做個永久的紀念,不知買什么為好。”家興是在同售貨員小姐拉家常,目的是想讓這位姐姐給出個好主意。
第十六回妹妹家遇不幸做童工哥哥為表心意送發夾
“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想想?!”家興思索著自言自語的說著,不禁又回想起前些日子的事。
“我一個小姐妹的廠里要招十個女童工,可想進去的女孩子,說有一、二百人,明天早上八點鐘開始面試。我那小姐妹是車間里的‘那摩溫’------”姑母說出了已經定了的事情。
“姑母對我說過三條出路。我也在想,走那一條好。”
“哪三條?”君蘭問道。
這時,店老板也聽說了這個故事,走到柜臺前笑著說道:“小dd,這四角錢就算是我送的。”
從那天三個人在法國花園回家后,家興、君蘭為麗絹的出路,苦思冥想了好長時間,直到今天,誰都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辦法。此時家興看了看麗絹,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想買樣東西。”君蘭笑嘻嘻地答了話。
“我那小姐妹跟廠里管人事的頭頭很要好。她把消息透lou給我們,叫我們半夜就要到廠門口去排隊,一定要排在最前面。排在后面就根本沒有機會了。我們兩人現在就要去排隊了,所以現在就把你們兩人叫過來,托兩位哥哥早上到學校跟老師說一聲,就說麗絹不去上學了。”姑母是把話說到了底。
“不要緊。你們明天把仙女般的妹妹領來讓我也認識一下,我也認一個妹妹。”售貨員小姐笑著說。
麗絹嫩嫩的、尖尖的十指,細心地解開緞帶,啟開盒子在煤油燈下一照,一只絕對精致的、美麗的、粉紅色的蝴蝶型發夾呈現在她的眼前。她小心地把發夾從盒子中取出,放在手心里細細端詳了好長時間,問道:“這是送給我的?”
再說家興自己,現在也已親情、友情繚繞心間,更不時有一種懵懵懂懂,說不清、道不明的纏綿之情,在心間時隱時現。
“好,你張開眼睛看是什么。”家興接著說。
“不可能,姑母說已經堅持不了幾天了,更不要說撐到年底。”麗絹無可奈何地說著。
“一元四角。”售貨員小姐報了貨價。
姑母也深受感動。兩人送發夾給麗絹,使她更進一步看到:這三個人雖是結拜兄妹,不是一家,但勝似一家;有情有義,勝過親兄妹。現在兩位哥哥為表結義之情,送只發夾,不算大禮,但其含義深厚無比!真是中國人的一句老話所說:千里送羽毛,禮輕情義重!兩位哥哥今天送的不是羽毛,而是女人們、包括姑母自己也十分喜歡的一只粉紅色美麗的發夾。姑母順手接過發夾,別到了麗絹烏黑發亮、披到肩頭的長發間。美麗的麗絹頓時又添了三分姿色!麗絹發間別上了美麗的發夾,心里真有說不出的高興,但是她在非常欣喜之余,心情忽然間又沉重了下來。她下一步雖然是有了工作,不管是童工還是什么,總是有了飯碗可以捧了,但等著她的是什么樣的生活環境和前程,還是不得而知。不過可以想象得到,她的人生之路不會比她姑母好到那里。這小麗絹的童工生涯究竟怎樣,且聽下回分解。
這時天色已晚,馬路上的路燈已開啟。商店店堂里的燈光也亮了起來,把發夾上的珠子照耀得閃閃發光。家興、君蘭輪流接過發夾,捧在手上細細看來。“太美了!太美了!”家興、君蘭幾乎是同時喊了起來。
“是我們兩人買的,送給你作為紀念。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君蘭一邊做著手勢,一邊笑著說。
“大姐姐,多少錢?”君蘭問道。
“喜歡!喜歡!非常非常地喜歡!”麗絹手捧發夾,滿面春風,咯咯地笑出了聲,笑得合不攏嘴。這發夾是她向往了多時、夢寐以求的未得之物。今天兩位哥哥終于給她買來了,一股溫馨的暖意流遍她全身,激動、喜悅的心情直現她眉間。
“和我們兩人一樣,都是十四歲。”君蘭繼續回答。
“想不到小小年紀不但要失學,還要尋找人生出路。要不是日本人跑來侵略我們,決不會這樣。這個日本小鬼子實在太可恨,太可惡!”君蘭把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我父親在戰場上犧牲的消息,已經證實。加上姑母已被廠里辭退。欠房東那個母老虎的房租已有半年,她已揚言,再不付要把我和姑母兩人趕到弄堂里去。再說,我們兩個人冬天的棉衣都送進了當鋪,沒有錢去贖出來。這日子已經一天也過不下去了。”麗絹說了她們兩人的實際情況。
家興陷入痛楚的沉思之中,灶披間里是一片沉默的氣氛。君蘭推推家興,說:“你醒醒,你又在想些什么?”說完又轉過臉對姑母說:“姑母,麗絹的書肯定是讀不完了,那六年級上學期總要讓她讀完吧?”
“這么貴,我們兩人加起來總共只有一塊銀元。”君蘭說著從口袋里摸出了二枚兩角,一枚一角的銀幣。家興也拿出五角銀幣交到了君蘭手中。
“說來說去還是幾個錢。”君蘭說。
“我們是結拜兄妹。”家興也開了口。
回到家,兩個弟弟各自向姐姐軟磨死纏,每人終于都要到了五角銀幣。至于什么用途,晚上回來再向姐姐匯報。兩人一到學校就到了教導處,向余老師報告了麗絹要到紗廠里做童工,不來上學了的消息。余老師聽后連連咋嘴:“可惜!可惜!可惜!這樣一個優秀的學生,高小不畢業就失學,實在太可惜了!”
“‘那摩溫’英文就是NO.1,中文就是1號的意思,也就是車間里的小頭頭。”家興接過姑母的“那摩溫”作了注解。
麗絹張開雙眼,看到手里捧著的是一只漂亮的首飾盒子。便問道:“這里面是什么?”
“買什么?做啥用?給誰買?”售貨員小姐問道。
這時兩位哥哥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三個人就這樣低著頭,走下假山,出了公園,在路上默默地走著。
接著,兩人不知不覺地走進了老大昌食品店。一陣濃濃的水果味、巧克力味和奶油香味撲鼻而來。這玻璃柜里,貨架上,擺滿了布丁蛋糕,土司面包,紅、黃、藍、白、黑各種顏色的奶油蛋糕、花色點心,真是令人垂涎。真想買一盒西點送給麗絹,讓她也嘗嘗這外國點心的美妙口味。但一問價錢,只好望洋興嘆。后來他倆又在一家廣東酒家門前站定,想三個人一起來吃上一餐。但看看價目,也只好作罷。
話說就在這師生五人依依惜別的第二天一清早,麗絹就把家興、君蘭叫到家里。家興、君蘭一進門,只見姑母坐在床沿上,兩只眼睛里充滿血絲,還有點紅腫,精神顯得很疲憊,麗絹雙眼也是紅紅的。看來這兩人昨夜可能沒有睡過,還哭了一夜。
“這是什么?”麗絹閉上眼,雙手接過盒子問君蘭。
站在家興面前的麗絹,現在應該是在學校里開開心心地讀書,長知識、長身體;在家中盡享天倫之樂,深得父母疼愛,渡過無比幸福的少年時代。可如今的的麗絹,雖是婷婷玉立,美麗嬌艷。但在如此年代,家庭、環境的磨難催她早熟。她已過早地涉足人間的炎涼世態,憂慮人生,應對當前,思索未來。她那美麗的人生夢想恐怕只能是一場甜甜的美夢而已。
售貨員小姐也笑了。她把櫥柜里的發夾都捧了出來,放在柜臺上一只只仔細的看著、挑著,最后挑了一只銀白色金屬架子,賽璐珞粉紅色蝴蝶型的發夾。這只蝴蝶展開的雙翅周邊,還鑲著一圈閃閃發光的白色珠子。說道:“兩位小哥哥,就這只怎么樣?”
“這條路肯定不能走!”君蘭斬釘截鐵地說。
他們三個人多么祈望能始終在一起,永不分離。可無情的現實,已擺在了眼前。麗絹從此將失學做工,家興自己也前程未卜。從此只能是各走各的人生道路。特別是麗絹要去紗廠當童工,確實很難令人接受。但難道還有更合適的選擇嗎?為什么人生之路一開始就那么無情,那么嚴酷,!
“我看兩位哥哥不可能有什么好辦法。我姑母告訴我,她已是山窮水盡,走投無路。我現在已經不是失學的問題,而是我這個小姑娘下一步的出路怎么選擇。”說到這里麗絹真是愁容滿面。
“這還可以考慮。”但家興又一想,說:“不對,這么小年紀,才十四歲,就進工廠豈不是成了一名童工!”
“什么樣的路?”君蘭又問。
“妹妹,幾歲?”售貨員小姐又問。
“第一條,有人來叫我去做人家的童養媳,我不肯。做童養媳,我的所有夢想不就全部落空了。這一世人生會是什么樣子,我不敢去想。”
兩人再三掂量,最后想想還是買件可長期留作紀念的東西為好。這兩個小男生,終于下了決心,買一只發夾什么的送給義妹。讓漂亮的麗絹,別在她那烏黑的長發間,美上加美,無人可比!
“不要哭了,出了什么事呀?說呀,真急死人了!”君蘭用手搖晃麗絹的雙肩說。
麗絹和姑母兩人已回到家中。姑母對家興、君蘭說,昨天半夜里十二點鐘就去排隊,她們已排到第九個。很危險,要是慢三分鐘,一切就完蛋了。真是菩薩保佑,謝天謝地,總算渡過了第一個難關!
君蘭也就明白了家興的意思。兩人又邁開腳步再朝西走去。走過馬斯南路(解放后叫思南路),在圣母院路(解放后叫瑞金一路)前后,霞飛路上有好幾家比較大的綢布商店,兩人又都進去轉了又轉。布店里擺放的一匹匹各種各樣的綾羅綢緞、呢絨布料,使他們兩人看得眼花。真想買一塊美麗的料子,贈送給愛美的妹妹做件像樣的衣服。但問問價錢,算算口袋里的錢幣,差得太遠。兩人只得苦笑著走出了布店。
“我想來想去只有第三條路還可以走,也是我下一步唯一可走的一條‘光明大道。’”麗絹嘴里說的是“光明”,而心里感覺到的是黑暗一片。
他倆就走進了霞飛路、亞爾培路轉角一家百貨商店,在店堂里連轉了三、四圈,在女人化妝用品柜臺前停了下來。長方形的玻璃柜臺里陳列著一排排香水、胭脂花粉、指甲油、各色梳子、緞帶、發夾------家興、君蘭看看這里的東西,樣樣都中意,買回去麗絹都會歡喜。但兩人口袋里就那么幾個錢,真不知買什么好?
“這真不好意思。”家興很領情地說道。
“姑母、麗絹,你們兩人怎么啦?怎么都哭啦?”家興問道。
“把我的作業簿向袁老師全部要回來。”麗絹最后說道。
┃諾秋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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