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目前互聯網的投資過熱這一現狀,在資本領域中,基本上算是共同的認識。唯一的區別,估計就是有些人會樂觀一點,有些人會稍微謹慎一些罷了。
遠芯也自不必例外,遠芯雖然沒有投行業務,但作為國內科技界的巨頭,手里又有五六個風險投資基,必定有風控和分析部門——除了遠芯本身的創投資金之外,還有獨立的投資部門,與其他機構合作的投資機構,以及遠芯一干大佬也紛紛湊錢成立了個名為“息壤”的、專注于天使投資的基金——這些諸多的投資機構,目前都極為依賴遠芯的戰略投資集群的金融風控部門所給出的分析。
而遠芯金融部門的分析,一開始都是很樂觀的,認為納斯達克會有一個低谷,并且影響到世界各地的科技股,但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
直到蘇遠山開始強行干涉后,金融部門的分析這才驟然變得謹慎起來。
原因很簡單,投資部門的中堅力量,都是秦思和孫西慧送過來的。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山總在科技領域的敏銳。
“什么時候破,不取決于我們,也不取決于各大投資機構,而是取決于散戶。”蘇遠山沉吟著,想到前幾天與摩根的總裁的聊天內容,表情平靜地道:“散戶什么時候自己走進鐮刀下面了,機構就準備收割了。”
“嗯,或者說,謹慎的機構就準備收割了。”蘇遠山補充了一句:“畢竟,互聯網不是單純的泡沫和炒作,它只是一個被提前寄予了希望的行業,并搬到了博弈場來。”
陳靜和段勇平一時間還沒聽出來,但霍建寧馬上便意識所謂的“謹慎的機構”是什么意思,他立刻道:“意思是,一旦發生股市震蕩,將會引來機構的對抗?”
蘇遠山看了一眼霍建寧,笑著點頭:“沒錯,準確地說,這是一場資本的盛宴,總有一些資本喜歡鋌而走險。那自然,就有幾家歡喜幾家愁。”
“不過我們要老實點,遠芯不能做對沖,我們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完成投資獲利退場的步驟即可。”
陳靜咬了咬唇,慢慢點頭,又深深地看了蘇遠山一眼:“你的意思就是,泡沫的戳破,不可避免是吧?”
“是的——別忘了,華爾街可是有大票的職業空軍。只要有利可圖,他們不介意做任何事情。而且比起歷史上……”蘇遠山輕輕咳了一聲。
他差點就說出來,比起歷史上,如今的泡沫更大一些。
而更大一些的原因,自然是多了遠芯一個強力的打氣泵。
“比起歷史上的幾次股災,這次的泡沫,純粹是由過渡投資所引發的。”蘇遠山笑了笑道:“就更別說,美聯儲也意識到了問題,從去年到今年,已經接連加息五次了……在這種利空的環境下,依舊把互聯網股沖到了歷史新高,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投資者們,特別是散戶們的腦子,已經燒得很厲害,只等一盆涼水了。”
陳靜繼續問道:“那今后的方向呢?”
“今后的方向就像張曉龍所說的那樣,我們依舊保持對互聯網的信心和投資。”
霍建寧補充道:“其實這也算另外一種形式上的做空。”
“對,我們是科技企業,必須保持對未來科技的信心和支持。”
這時,一直在認真聽著的段勇平突然笑著問道:“我們現在的預案,都建立在互聯網泡沫被戳破的前提上的,那么……如果情況相反,或者說股市震蕩的力度不夠,那我們的預案不就是白費了嗎?”
頓了頓,段勇平看著蘇遠山:“而且,我們還會失去進入互聯網的機會。”
“如果互聯網依舊高歌猛進,那我們無非只是少賺一點而已。至于說機會……老段,你覺得,現在就是互聯網的全部了?”蘇遠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段勇平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是,互聯網有無數種可能,而且我們已經掌握了移動互聯網的入口。”
“不,我們只是撕開了一條移動互聯網入口的口子……遠談不上掌握。”蘇遠山深深地看了段勇平一眼:“老段,陳剛的YOS實驗室可是直接向你負責的。”
段勇平便瞇了瞇眼,然后突然意識到,在決定只能劃分的時候,蘇遠山力排眾議地把三大獨立實驗室之一的操作系統實驗室直接分給了他,其負責人直接向他負責,而不是向席小丁負責。
當時段勇平還以為,這是蘇遠山見自己的手機部門活兒不夠多,給自己加一塊碼。
為此,席小丁雖然沒說什么,但田耀明和李明柳這兩人卻表示了不同的意見,他們認為,獨立實驗室作為科研線上的頂級部門,是應該直接向首席科學家負責,而不是首席執行官負責。
但蘇遠山當時只說了一句,操作系統實驗室和牛逼實驗室,以及潘多拉實驗室是有區別的,它更應該為企業服務。
而蘇遠山現在再次提出來,再聯想到之前蘇遠山為YOS的推廣所做的種種,段勇平立刻意識到,今后移動互聯網的入口之爭,怕是會空前的激烈起來。而且給自己,也應該是因為自己是遠芯的CEO,可以更好地協調各個集群以及海外合作伙伴的關系。
數秒內,段勇平思緒不斷翻涌,想到了蘇遠山長期以來“吹的牛逼”,他再次意識到,或許在蘇遠山眼中,移動互聯網,是會超越PC市場的一個領域。
段勇平望著蘇遠山:“未來的互聯網領域是手持設備的天下。”
蘇遠山含笑點頭:“我不敢保證,但最起碼,普及手機,比普及PC的難度要低不止十倍。”
頓了頓,他繼續道:“所以,從某種意義上,未來其實掌握在我們手里的。”
這時陳靜合上筆記本,她望向眾人,微微一笑。
“但我們不能因為最后端上來的是大餐,就放棄前面的開胃菜,對吧?”
“對,所以目前的傳統互聯網,我們該介入,還是要介入。而且……就算我們的預估失敗,我們還有一手呢。”蘇遠山說著望向右手邊。
那是軟件園最核心的區域。
草堂會的二十幾號企業,如今有一大半都涉足了游戲行業。
除了少數幾家,其余的,可是實打實的是由遠芯扶持起來的。
第二天的執行董事會上,確定了遠芯在今年的主要方向——即,全面收縮互聯網領域的投資。全面推進3G通訊技術,并在通訊領域積極的進行資本擴張。
同時,為了應對互聯網低谷期所帶來的各方面的影響——譬如PC行業,半導體行業的萎縮等等,遠芯也積極進行低風險領域的業務擴展,譬如推出工業和企業以及政府部門的服務等等。同時半導體行業,也要積極進行逆周期投資,爭取在寒冬過后直接問鼎王座。
至于說其他部門的發展方向,則交給了隨后的企業以及科研領域的會議來集中制定戰略和目標。
于是……這整個一月,基本上便是開會開過去了,以至于蘇遠山想看一眼女兒都只能通過視頻來看。
二月初,NTT和東芝的技術團隊直接來到了科技園,開始與遠芯團隊進行下一代通訊技術演進合作——所謂演進,其實就是以目前的3G技術為技術,繼續提高傳輸速率。以最大限度地達到低成本,無縫升級的目的。
很快,春節到來。
因為在過去一年中有相當多的團隊與海外研發中心進行了交流,再加上國內各科技園的人數也早就擴張到了上萬人的規模,是以,“創業之初”那種全國各地的精英齊聚省城的盛況早已不在,而是直接由各研發中心自行組織春節活動。
省城總部這邊也第一次沒有舉辦全員的春節活動,繼而由各個部門自己組織。
當然了,辛苦了一年,錢還是要發的。
如今遠芯的賬上躺著接近兩百億美元的現金,雖說這些錢要用來逆周期投資,應對互聯網泡沫后的局面,但分紅這種事兒,一旦開了頭……除非遇到不可抗拒的力量,還是要進行下去的。
所以,這次拿了接近八十億人民幣的現金來分紅。
發錢的力量是無窮的,在過完皆大歡喜的新年后沒多久,從滬市科技園那邊很快便傳來了喜訊。
雙核,六十四位處理器流片成功。
三月七日,滬市科技園。
作為遠芯第一大集群,半導體集群的負責人,也作為幕后的“首席架構師”,蘇遠山于公于私都要親眼見證這塊CPU的親自誕生的。
“不錯!”蘇遠山捏著才從封測線上下來的,代號為BNQ1的雙核處理器,臉上一副老懷安慰。
就仿佛他手里捏著的不是處理器,而是女兒的清北錄取通知書。
在他身前,自然圍著一干處理器部門的頭頭們。
這款六十四位處理器,架構采用的是Along,傲龍,制程工藝采用的是0.18微米。并率先采用了銅導線制程工藝,使得它可以達到更高的頻率——雖然是雙核,但它目前的頻率已經能夠達到650MHz。
再加上它的64位架構是向下兼容的,非但可以可以在32位的操作系統上也能正常使用,并且因為其采用了256K的全速二級緩存,再加上高頻率……使得它的體驗還相當不錯。
只不過,沒有操作系統支持,還是不行。
高曉第嘿嘿一笑:“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不,接下來還是看你們的。”蘇遠山呵呵笑道,把處理器小心翼翼地放到絨布上,目光灼灼地看著一干人,特別是尹自林——這位老兄協助自己,或者說自己協助這位老兄全面推翻了之前的核間通訊協議不說,還用最短的時間內彌補了短板,設計了全新的協議,可謂是功不可沒。
雙核的性能好不好,除了系統和軟件的支持之外,雙核自身的通信和任務分配極為關鍵。
“接下來,就是繼續走之前的虛擬線程路線,同時完善設計。”
蘇遠山坐下來,按了按手。
其余人也隨之在會議室內坐下。
“我們可以預見的是,今后多核必將沒有終點,或者說,沒有一個肉眼可見的終點。如果真要說有,那只能是受限于摩爾定律。”
“但那時間還長,中間的路還有起碼一二十年,甚至二三十年。”
“放在現在,那就是,我們率先踏出了這一步……”蘇遠山說著頓了頓,嘿嘿一笑:“好吧,我們也沒率先多久,畢竟intel和AMD,甚至星海那邊也都在搞多核了。但我們這一步,是走得最早,也是最成功的。”
“所以,接下來,我們必定要面臨傳統的單核處理器的競爭。”
“大家都是老搞芯片的了,知道任何行業都有慣性,特別是IT領域更是如此……可以預見的是,在未來幾年內,那些單核強大的CPU,會有一段長時間的優勢期——這不是說我們的處理器不行,而是IT領域習慣了單核處理器的開發模式。”
“所以,我們要有信心的同時,也要積極推動雙核處理器這個概念,以及應用和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