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親回家后,蘇遠山陪著母親看了會“乙未豪客傳奇”電視劇,中間免不了被母親嘀咕一番,直到父親洗完澡他才得到解放。
站在水箱龍頭下,蘇遠山滿腦子都是編、解碼芯片。
BB機的構造并不復雜,通過射頻天線接收信號,經過濾波后傳到解碼芯片,解碼后傳給寄存器最后傳給輸出單元,譬如屏幕、喇叭。解碼芯片也不復雜,只是一塊高度定制的CMOS芯片。但現在蘇遠山要定個漢字編碼標準,就要同時搞定編碼和解碼,這就有點麻煩了。
現階段的尋呼臺基本由摩托羅拉和先鋒把持,而且采用的都是卡式單片機來進行編碼。按理說只要搞個單片機就行——然而指望老蘇在一兩個月內搞出單片機顯然不現實。
既然這是遠芯向實業走出的第一仗,就必須要全自主知識產權,否則逼格何在?
“看來得找個時間去尋呼臺實地看一下,這樣盲人瞎馬的弄起來麻煩。”
洗完澡,蘇遠山回到客廳給父母打了個招呼就準備進書房,卻被母親張秀云叫住。
“小山,剛才聽你爸說那什么競賽已經正式下發通知了。你這一天天的往你爸的公司跑,準備得怎么樣了?學到東西沒有?”
“呃?”蘇遠山看了父親一眼,只見父親也一臉無奈。
他只好笑道:“沒事,我到時候隨便寫個小軟件就行。”
張秀云一見他這態度馬上就不高興了:“你這是什么態度!隨便?讓你爸給你請了一學期假就是讓你隨便對待的?”
“呃……媽。”蘇遠山哭笑不得:“那我認真對待。”
張秀云這才哼了一聲道:“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別以為你懂點電腦就屁股翹上天了。天外有天,這次你的對手的是全國所有中學生,其中還包括中專和職高!”
蘇遠山驚訝地望向父親,他知道比賽這事一定會通過,所以壓根就沒關注。沒想到居然中專生也來插一腳。
父親頗有些無奈,笑道:“教育部和咱們學校的上級主管機電部同時覺得,既然是第一次搞就要搞得有模有樣,如果只限于初高中,可能沒幾樣擺得上臺面的,于是就把所有中專職高技校全加進來了。”
蘇遠山哭笑不得:“這不是作弊么,高中生怎么和中專生比?人家主業就學這些了。”
母親繼續瞥著他:“你以為呢?特等獎哪有那么好拿。”
中專在后世是啥樣就不說了。但在90年代中期之前,能考上中專的幾乎都是優秀學生——特別是農村家境貧寒的那些尖子生,為了早點參加工作,獲得干部身份,中師中專幾乎是第一選擇。
現在國家拉出這幫人來,相當于業余選手和職業運動員比。
“沒辦法,畢竟第一次。不過電科的方案還是沒變,能從全國范圍殺出重圍拿到特等獎的中專生必定不是凡夫俗子,電科不吃虧,大不了進校補補數理。”
接著蘇星河簡單介紹了一下《第一屆全國中學生電子電路及程序設計大賽》的規則。
第一屆既要里子又要面子,還不能出半點紕漏。所以采用全國征集、兩輪評選的方式。最終特等獎和一等獎的選手來電科進行最后陳述,類似于答辯,以防槍手和作弊。
一個電子電路,一個程序設計,這兩項特等獎將直接獲得電科的免試錄取資格,一等獎視情況獲得免試錄取資格或報考電科的加分優待,二三等獎則僅頒發證書。
作品的投稿截止時間9月1日,以郵戳為準。評選時間為9到11月,最終頒獎時間為12月1日。
“反正你要認真對待!”張秀云再次給蘇遠山敲警鐘。
“知道了,一定百分百認真對待!我這就敲代碼去!”
蘇遠山回頭看了眼一副愛莫能助的父親,笑著回到書房。
打開昨天就編譯好的EDA,蘇遠山新建了一個工程,然后定義引腳。
蘇遠山在家“閉關”了兩天。
蘇遠山吃過午飯才騎著自行車前往江都大廈。當他抵達公司時分組已經完成,加入單片機小組的那些師兄們也搬離了公司,回到了電科的實驗室。
原本這種劃地盤分小弟的事一般都會爭論很久,別說一個小時,就算一天也未必能搞的定。不過在遠芯不存在,因為一個組長是BOSS,一個組長是學歷最高,能力最強的總監……
剩下還在讀博二的田耀明就算再不滿他也沒轍。但當得知蘇遠山會跟著他“學習”之后,田耀明以一貫的敏銳感覺到,自己的這一組才是最重要的。
田耀明是第二批來遠芯“支援”的。正如秦為民所言,他們這些被送過來幫忙的確實都是各自導師看重的得意弟子,而且也正是抱著蹭個車的目的來的。
誰讓遠芯EDA那么牛逼?不蹭白不蹭,反正又不真正進。
但隨著電科幾個搞集成電路特別是單片機的教授聯合成立一個單片機課題小組之后,田耀明覺得,自己好像一時半會出不來了。
“田師兄早。”蘇遠山進門就給田耀明打招呼。
“小山早。”田耀明坐在單獨的辦公室里,心情很愉快——比工位上爽太多。
“小山,咱們工作怎么開展?”田耀明直起身子,他知道,眼前這個才滿十七歲的家伙是真正的妖孽,腦子里指不定就隨便能劃拉出什么玩意就把自己給震住。
“嗯……我們主要是搞尋呼機這一塊。師兄應該研究過吧?”
田耀明點頭,平靜中帶著自負:“碩士就研究過了,挺簡單的。”
蘇遠山笑了笑,指尖在軟盤上彈出噠噠的韻律:“那好,現在我們團隊一共是8個人,我單獨負責編碼和解碼芯片的設計,等會我把這兩塊芯片的引腳定義以及規格和功能給師兄,師兄讓他們自己添加進EDA的元件庫中。”
“嗯,好!”田耀明隨口答道,但馬上一怔,他皺了皺眉,又眨了眨眼,最后愣了三秒后眼睛努了出來,轟得一聲站起身,指著蘇遠山大叫道:“我操!你說你只用了兩天就把編碼和解碼芯片都設計出來啦?”
“小點聲!”
蘇遠山見工位區沒分配任務正在閑聊的幾個師兄齊齊回頭,被嚇了一跳:“我只是把引腳定義出來了,指令一條都還沒寫。”
田耀明擦了一下冷汗——剛才他是真的嚇到了,兩天從零開始設計兩款專用芯片,這是人嗎?怕不是魔鬼吧。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就不管你了?直接設計PCB?”田耀明狐疑地看著蘇遠山,他知道蘇遠山程序設計強得一批,不知道集成電路怎么樣——但不管水準如何,這是他一個高中生該玩的嗎?
“對,準確的說是設計一款傳呼機,還要設計一款基于編碼芯片的,能夠兼容目前尋呼臺發射器的編碼卡片,這需要實地去尋呼臺考察驗證。師兄能找到關系吧?”
田耀明想了想:“沒問題,咱們專業和郵電局是對口單位,隨便找找就能找到熟人。”
“那就這樣,我去工作站那邊搞芯片,軟盤里寫著兩塊芯片的規格。”
——這也是遠芯EDA的相對同行的創新功能之一,可以隨時根據描述就自定義任何元器件進入元件庫。
“好……等等,主控IC呢?還有液晶面板IC呢?中文顯示要換驅動IC的。”
蘇遠山停下,他撓撓頭,還真把這倆玩意搞忘了。想了想,他問道:“要不貼倆牛屎?”
田耀明哭笑不得:“解碼芯片你都搞了,這倆你用牛屎說得過去?”
在低端的電路板上經常可以看到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圓形芯片,其實那只是一種先埋元器件和集成電路再滴一坨膠的封裝類型,叫bonding邦定,成本便宜,但維修換件麻煩,也經不得顛。因為形狀太像一坨牛粑粑,就約定成俗叫牛屎了。
“那好吧……你先整理下需求,回頭告訴我。”
走進工作站所在的辦公室,蘇遠山插入軟盤,導入芯片設計工程。
他剛才說得沒錯,解碼器的指令確實一個沒寫。
因為只剩指令沒寫了。
畢竟只是文字和數字解碼,又不是圖像和聲音解碼,要不了多少邏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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