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難從命再入深府第三百二十八章各有手段云霓
庶難從命
再入深府第三百二十八章各有手段
秦媽媽小心翼翼地揣摩任夫人的意思,“那要怎么辦才好?四小姐總是進門晚,即便是最快也要等上幾個月才能有好消息,那也是晚了武穆侯夫人一步……”
任夫人眼睛里冒出光來,“你以為孩子是那么好就能生下來的嗎?薛陶氏年紀小,身子也不算太結實,我瞧著未必就能順利生產,你沒聽大奶奶說,陶家大姑奶奶的孩子是怎么掉的?”
大奶奶說,趙大奶奶是受了驚嚇,難不成……”
任夫人道:“薛陶氏也不像是什么有福氣的樣子。”
秦媽媽忙道:“夫人說的也是,整日里算計別人,早晚也要被找上門的,可憐我們家小姐,水蔥般的人這京里哪家小姐能比得上,心思向來是好的,對人也沒有半點的不是,知書達理又懂得進退,”抬起頭來看任夫人臉上大為受用,剛要接著說,只聽窗外傳來幾聲怪異的鳥叫,似嬰兒的笑聲。
任夫人皺起眉頭,紫蘇正好端了進來,媽媽看看窗外問,“怎么了?”
紫蘇道:“窗外那兩只仙鶴本是睡著了的,誰知道忽然飛跳起來叫了兩聲,我剛走到門口也被唬了一跳。”
秦媽媽上前服侍任夫人喝,“這鳥兒也是怪了,平日里最喜歡四小姐,現在四小姐嫁了出去,它們也難過起來,真是萬物皆有靈性。”
任夫人喝了漱了口,歪在軟榻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秦媽媽,紫蘇兩個陪著任夫人說了會兒話,只聽外面道:“老爺回來了。”
任夫人這才起迎了出去。
常寧伯去了套間換了衣衫出來,嘴角微揚帶著幾分笑意,任夫人將下人打發出去,迫不及待地問起來,“老爺是有什么好事?”
常寧伯端起桌上的茶來喝,用雪水泡的碧螺春,不沾唇品起來輕浮中帶著一股清香,放下茶杯,常寧伯的笑容又重了些,“華妃病重了。”
任夫人頓時喜起來,“果然就病了。”
第二天,容華去老夫人屋里商量修園子,只聽景月出去和外面的婆子說了話,不一會兒功夫外面就安靜下來。
老夫人喝了茶潤潤嘴唇,又將手帕鋪展好,倚在軟榻上抬起頭看容華,“宮里傳出消息,華妃病重了。”
容華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消息,一時怔愣住了。自從八皇子沒了,皇貴妃貶為華妃,蔡氏一族凡任要職的因各種原因問了罪,皇上動手處置華妃,莊親王在背后推波助瀾,幾乎就讓蔡氏一族緩不過氣來,九皇子不能再子憑母貴,基本上對莊親王沒有了威脅…沒想這又傳出華妃病重的消息。
老夫人道:“聽說是受了風寒,卻一直拖著不肯讓御醫診脈,太醫院送上來的湯藥也不肯喝,天氣漸漸涼了,病也就愈發嚴重。”
不肯用藥,是因八皇子的緣故吧,皇上遷怒華妃,是怒在華妃隱瞞八皇子的病情,八皇子若是留在京里經太醫院精心調理,說不定病也就痊愈了。現在華妃病了,拒吃太醫院的藥,是想要做出姿態償還自己的罪過,還是要引起皇上的注意重獲恩寵?不論是哪個原因都是為了九皇子。
老夫人望著十錦槅子上面擺著鴛鴦戲蓮的玉雕,她也曾送過華妃一件,她還記得華妃精致的臉上一閃羞澀,仿佛才是昨日的事,轉眼就物是人非了。
老夫人嘆口氣道:“前幾日蔡氏一族的幾位夫人,想要進宮探看華妃,都被擋在了宮門外,今日皇上忽然開恩,先允許華妃的姐姐趙蔡氏進宮。”
義承侯夫人蔡氏?現如今義承侯被奪了爵,趙蔡氏已經不是誥命夫人,這樣的身份進宮,看起來是皇恩浩蕩,其實皇上選了趙蔡氏,是因為趙信已死趙蔡氏再也不能興起波瀾。趙蔡氏曾為謀立九皇子為儲君四處奔走,皇上也有意讓趙蔡氏看清楚現在的結果。
也就是說華妃不可能再重獲恩寵。容華心里一寒,到底是皇恩浩蕩,還是帝王心術,又或是兩者兼有。
帝王之家本就情薄,老夫人眼前一晃似是想起了往事,又不知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一陣風吹進屋子,將屋子里的青色幔帳吹起來,一陣陣波浪似是吹開了花紅柳綠,矮桌上的花卉還是經不住秋風,花瓣一顫慢慢地飄落下來。容華起身將窗子關上。
老夫人這才回過神來,急忙道:“讓丫鬟們來關,你上去做什么?萬一有了閃失那可如何是好?”
容華轉過身來,“老夫人放心吧,窗子一伸手就能夠到,若是不行我就叫人進來了。”
老夫人慈愛地看向容華,“那也要注意,女人有了身孕可不是小事,”說著道,“回去好生歇著吧!這幾日說不得會有什么事……”容華點頭應下來,看著老夫人又道:“今天左右也有時間,我陪著老夫人一起用飯吧!”
老夫人忍不住露出笑容,“那就讓大廚房多做些你愛吃的。”
薛家這邊忙乎著看菜譜,宮里御廚也做了粥和許多清淡的小菜呈去華妃住的咸福宮,華妃躺在床上,一雙手枯瘦地抓緊了趙蔡氏,“姐姐……最近清瘦了……”
聽得這話趙蔡氏忍不住掉了眼淚,本來面色紅潤,眼睛閃亮,雍容華貴的妹妹,一轉眼就變成了這般,臉上沒有半點的光澤,兩腮塌陷,眼角嘴邊都起了深深的皺紋,似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趙蔡氏看到宮人端來了飯食急忙勸道:“娘娘就吃一些,哪怕是用些粥也好。”
華妃搖搖頭,揮手讓宮人退下,又吩咐,“讓……趙大太太多坐一會兒。”
宮人自然明白華妃的意思,行了禮陸續退了下去。
殿里沒有了旁人,趙蔡氏才道:“娘娘這樣下去要壞了鳳體的啊,皇上讓娘娘移居咸福宮,可見對娘娘還是有心的……等過段時日說不就會傳召娘娘伴駕,畢竟現在這宮里還是娘娘在皇上身邊時日最多,最了解皇上的心思。”
華妃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只是眼角悄無聲息地滑下一滴眼淚,“這宮里…誰不知曉皇上的心思…就算不伴駕的……也是要千方百計琢磨清楚…哪里就非要我在身邊……”
在皇上身邊這么多年了,怎么也沒想到一瞬間就會萬般恩情都化為泡影,皇上不但不見她,甚至連九皇子都不聞不問。
她病在宮中,不讓太醫院的御醫來珍脈,皇上豈有不知的道理,皇上非但沒有來探看,反而在靜妃那里說她是罪婦以賤身做脅迫不知悔改。從那時起她的心就慢慢涼下來。還有什么臉面茍延殘喘。
八皇子沒了,都怪她一時疏忽,皇上只要不怪罪在九皇子身上,她愿意以命相抵,華妃喘了口氣,“姐姐……算了吧…不要再爭了……”
眼見妹妹已經是油盡燈枯,趙蔡氏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只是……連累……了……族里的兄弟……還有姐夫……”
趙蔡氏的哭聲再也壓制不住,“別說了…妹妹,都是……家里的過錯,不該將你……”
華妃的手一緊,“姐姐尚有桓哥頤養天年……這里別過之后……身子為重,且無記念了吧!”
趙蔡氏聽后更哭起來,緊緊攥著華妃的手不能松開,“哪里是什么要命的病了……怎么就能連藥也不吃,米也不沾,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
華妃只覺得熱熱的眼淚不斷地從眼睛里滑下來,直到后來再沒有淚可流,心中反倒是沒有了旁騖一片清明。這些年小心翼翼地在皇上身邊服侍,從小小的嬪妃到了皇貴妃,在皇上身邊久了,逐漸地放下了心防,總覺得自己在這后宮之中是不同的,皇上念在和她的情分上,必然會讓他們獨愛的九皇子入承大統,這樣的愚昧讓她害了自已害了蔡氏一族。和帝王之間永遠是在博弈。沒有和棋,只有你死我亡。
華妃閉上眼睛,仿佛看著自已在空曠的宮道間行走,身后空空蕩蕩,左右是巍峨的宮墻,前面沒有了盡頭。如果放下一切心緒,她也不是一點都不了解陪伴了幾十年的帝王,最后一招棋,讓就此別離這個深宮,說不定能給九皇子一條出路。
華妃好半天睜開眼睛看趙蔡氏,用輕的幾乎讓人聽不到的聲音道:“皇上若是對我還有情誼,必定會來看我,我會一直等著……等著……求皇上……讓我將來能移葬去皇陵……哪怕不要棺槨和厚葬,只要將來能離皇上近一些,就算全了……我的心意……”
最后一步棋,壓上幾十年的耳鬢廝磨,壓上她的性命賭一次。要葬在皇上身邊,必須有一定的品級,她就賭一次,她死后皇上能全了她的名號,這樣九皇子的身份依舊尊貴。畢竟陪在皇上身邊幾十年的女人少之又少。
趙蔡氏止住哭聲眼睛一亮。
華妃整個人似是用盡了氣力,慢慢地闔上了眼睛,將八皇子穿過的衣物抱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