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繾綣

145.“胡鬧容”的理與論

且說當時在診室里,當阿容提出這個想法時,眾藥師們面面相覷,這回卻不是贊賞了,而是搖頭。阿容慣來的大膽,這時候卻讓藥師們覺得更像是魯莽了。

“胡鬧!”這是某位藥師最直接的評價。

“盛藥令,這伏虎丹絕對不能給驚風病患用,這病患本來就底子空,再一用伏虎央請,那不是更虛弱了,這虛弱就算是百益丹也補不回來。”這是和阿容有過幾回交道的梁藥師從藥方面來說的。

其實藥師們或許更想說:不要仗著你是黃藥師的徒弟,未來的當家奶奶就做這種不著邊際的事,這壓根是在把病患的命不當回事。

這回連黃藥師也搖頭,他這徒弟是越來越沒譜了,這樣的方子也想得出來。梁藥師說得沒錯,伏虎丹把人掏空了,再用百益丹來補,那肯定得虛不受補。本來病患就弱,這才會被驚風癥欺壓著,這時候要再……

“先用伏虎丹還是先用百益丹?”黃藥師終歸是比別人多個心眼,也是自家徒弟自家疼,要換了別人,黃藥師說不得是早甩袖走了。

“先連服三個周期百益丹,而后晨起百益丹,午時伏虎丹,唾前再服一回百益丹。伏虎丹大正,午時服正好合時宜癥,更顯效果。”像伏虎丹這樣的藥,早晚是肯定不宜服用的,所以排在中午正好,而且按衛朝的藥書上說,大正之藥宜午,肋正氣驅內外之邪。

藥師們這時又瞥了眼阿容,大家這會兒又開始思量這方法可行不可行,關鍵是阿容這想法太過新奇,先養后施治不是沒人用本文版于55ab社區過,不過從來沒人用得這么狠。

這世上,不僅病癥會欺人,丹藥同樣會欺人,如伏虎丹一類的藥材,最欺病弱的人。那是身體底子強健的人服了愈后更強健,要是底了弱,服了只更添病弱。

“黃藥師大人,這事還得你來拿主意,我們還是不好做這次定。”藥師們也是會做人的,這時候當然不好表態,這尊本來就得供著。總不好在他們手里摔著了,一個爺在這看著,一個黃藥師在這盯著,讓他們自個兒做決定吧!

而在黃藥師來說,那當然是由著阿容去,而且黃藥師還有更深一層的考慮:“阿容,你耍學會對病患負責,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這個病患你負得起責任嗎?他家里上有父母親在堂,下有兒女在膝,要是有個萬一,你沒法和他們交代。”

對于黃藥師的話,阿容也領會得到精種,想了想便堅定地點了點頭說:“師父我明白你是在警醒我,近來用藥是有些大膽了,但也絕不會到棄病患安危于不顧的地步。請您放心,我知道施藥之人的底限在哪里,也知道藥是用來救人的,不是用來傷人的。”

“嗯,你明白就好,長青,你幫襯著些。”在黃藥師看來,阿容沖勁足,而謝長青夠穩,有謝長青在側,肯定不會出問題。

說完,藥師們便陸續離開了診室,診室時里就只剩下了謝長青和阿容,阿容這時候看了眼謝長青說:“長青,你看的書可不比我少,你腦子里應該體方子吧,說出來我們一塊兒參詳。”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

“這時候后怕了,剛才還言之鑿鑿,你也就是個面上硬的。人前不肯弱了聲勢,非得這時候才肯露怯,小姑娘家不要太拗了。”謝長青拍阿容的肩,那青絲便撩到了他指尖,柔軟順滑的觸感便是上好的絲緞也比不得。

“我這叫擅于自我反思,再說被藥師們這么一疑,你總得讓我再找回點信心來吧。你可不知道剛才藥師大人那一聲‘胡鬧’,我現在都覺得沒底兒。

”她盯著腳尖兒,心說這毛病真是沒法兒改回來了。

從前就是這樣的,再篤定的時候被人一疑,她準得自亂陣腳,往往就是這樣的時候容易出錯。現在是一條性命在她手里當然不能出錯。

這地謝長青忽然笑著看著她,這笑可有點兒無良,渾不像平時那春風暖暖的笑意。她下意識地一躲閃,卻被謝長青的手撈了回來,他的手橫亙在她的腰間微微一用力,就又挪回原地兒了。

并肩站著,阿容側臉看了眼謝長青,謝長青還在看著她,她就嘿嘿一笑,然后側臉繼續看病患。心里卻不免腹誹:謝長青今天發什么神經,病患當前,還有心思……

“心里發虛了吧,你啊,總是這樣,不管別人要做什么,只要看見了點風頭,就趕緊順勢倒了,這不好。”謝長青說完就笑了,他看著阿容滿臉通紅的模樣,心里自然舒暢得很。

這番言語惹得阿容直想抽他一巴掌才好:“你不如干脆說我是墻頭草,見風倒,不用說得那么舍蓄曲折。”

只見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謝長青挑眉一笑說:“墻頭草見風倒?這形容貼切,你要不就是這樣的。”

“你才這樣呢,咦……病患眼睛眨了,看樣子是要醒來了。剛才服了什么藥,是誰施的針,我還一個問題都沒問呢,人就全走光了,好歹留個回答我的問題啊。”阿容環視了四周一圈,見沒有人能答,就三開始診脈。

惹得謝長青在一邊特想擰阿容的腦袋:“我不是站在這兒讓你問嗎還說人全走光了。”

“沒工夫說笑了,長青,你快來診診這脈相。”脈相可比剛才奇怪了,不醒還好,一醒來就感覺不像是驚風癥的脈相。

“是變脈,不要太緊張,驚風癥每發作十次左右就會變一次脈。看來你對驚風癥還是不太熟悉,難道藥師沒跟你講解過。不對啊,聲聲,藥師好像一直沒怎么教你,難道你真是什么都看書學來的?”一路來,他是看阿容走過來的,對于阿容平時的事當然清楚得很。但就是他也才發覺這個問題,更何況別人。

說到這個了,那就趕緊轉轉話題,此事兒不宜多聊:“長青,發作多少次會身亡?”

對于阿容的有意轉移話題,謝長青也不堅持糾纏在那上頭,只回答了阿容的問題說:“十一次,每變一次脈就會轉至五臟六腑另一處,你剛才說除葉再去根,我們現在要找的就是這一次變脈,根在哪里。百益丹不妨先服用著,等查明了病癥所結再施藥不遲。”

轉移,怎么鬧得跟癌癥一樣,可這明顯又不是的,癌癥不是這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動響,更不是這脈相,還會變脈。阿容扶著病床一角,這時候她必需得承認,她還有很多書是沒來得及看的,比如這病癥她就只知道表淺的。

“切脈能切出來嗎,咱們一起試試看。”

當一天的義診結束后,藥師、藥令們個個累得手都提不起來了,當然沒工夫再去管診室里那患驚風癥的病患。

倒是黃藥師后頭還來看了一眼,來時正好阿容和謝長青再討論用藥的問題,黃藥師聽了會兒就走了,反正兩人要是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候,自然會來找他,他就不守著了。

說起來,這一天的義診還真讓藥師、藥令們看到了許多平時只在書本上見到過的病癥,什么病癥只要一過手,那就心里更有底些。藥師、藥令們覺得這一趟來得真值,吃著了鮮,看著了鮮,診著了鮮,收獲非同一般啊!

黃藥師看阿容和謝長青的時候,兩人很河蟹地在討論問題,只讓黃藥師還不由得感慨了這小兩的和睦。只是黃藥師走了沒多久,兩人間就不和睦了。

“這樣不對,這味藥在這里不善。”這是阿容的聲音。

“這千霜葉和宴牙草正好相輔相承,怎么會不善呢?”這是謝長青的聲音。

看吧,用藥的人都一樣模樣,一旦到了正經的行方處方上,那是各有各的意見。區別在于阿容的聲音更尖一點,而謝長青的聲音更溫容更……無奈一點。

眼下的情況是,阿容覺得自已有理,所以據理力急:“和宴牙草倒是合適了,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但是在這里不適。”

而謝長青則覺得這樣太過不穩妥,千霜葉是益元丹的的副藥,在益元丹里的作用是使丹藥更加中正融合:“聲聲,這時候要求穩,在沒有論證以前,不能第一想到的就是改藥言。而且,你換了好多味藥,這純粹是在換方,就不能算作是隨癥加減。”

“主藥沒有換,而且副藥也只換千霜葉,其他的藥材我也沒動啊!”阿容堅將要換掉千霜葉,換上其他藥材,可謝長青覺得臨時變方不穩妥,所以兩人才爭執了起來。

其實謝長青主要是擔心,這病患是在眾藥師面前接下的,要是出什么岔子,這姑娘以后就不好行言立事了,所以當以穩為重。

“阿容,你說說千霜葉在這里為什么不合適!”原來黃藥師一直沒離開,在外頭聽著兩人辯論藥材,他其實也是擔心自家徒弟人前失了臉面。畢竟這姑娘的臉面以后就是連云山的臉面,哪想得到,末了兩人還爭辯了起來。

這個……怎么解釋,難道拿現代藥理學來辯證?

有難度啊有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