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天靈兒就滿月了,緊接著就是元宵節,出了正月,就是抬花容進門;三月,又該迎娶越國公主越柔……陽兒,這次你可不能偷懶,得幫我忙活忙活了。”楊氏親親熱熱的握著暖陽的手,笑呵呵的說道。
從前,她擔心自己當家主母的位置被暖陽奪去,不敢讓暖陽跟著管家,只會讓她做些極瑣碎的小事,后來,她慢慢發現,暖陽不是跟自己客氣,而是真的對管家毫無興趣,心里倒覺得不平衡了——這么大的一個家,只有她一個人在忙,雖有下人供她差遣,可憑什么什么都是自己在捱辛苦,兒媳婦卻天天舒舒服服的窩在榻上看雜書,逗弄小孩兒呢?
“母親,陽兒笨嘛……”暖陽以為她又在客套,還想推脫。
“別再說這樣的話。就算你在海瀾宮中沒學過管家,到了這兒也該跟著學學——你還能指著我一輩子嗎?”楊氏雖然還笑著,語氣里卻已經帶出些不滿意。
暖陽微微一愣:自己從前這么推脫的時候,楊氏眉眼都是笑的,怎么這次倒不高興了?但既然她是真心要自己幫忙,自己左右無事,跟在后面忙忙倒也沒有什么損失。
“是,母親,暖陽知道了。”暖陽故意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點頭答應著。
楊氏這才舒服了點,繼續說道:“靈兒雖然是女孩兒,卻是孫子輩兒的第一個孩子,又過繼到你的房里,成為嫡女,這滿月酒還是要操辦的——但不必太大張旗鼓,搶了我那嫡長孫的風頭。”
暖陽聽到“嫡長孫”這三個字,滿臉黑線,只能做出一副害羞的樣子,深深的低下頭去。
“這酒宴之事是重中之重,你不曾弄過,便由我來操辦;你要做的是兩件事兒,一個是選個樣式新鮮好看的帖子,照我給你的單子填了,一一送發出去;第二件是添置衣裳鞋帽,女眷一人添件首飾。好在咱家人口不多,男人就那哥仨,女眷也只你我婆媳、靈兒還有那個湘姨娘——那兩個通房也好歹做兩身罷了。”
楊氏掰著手指細細的說了,見暖陽面露難色,心里反而舒服了不少,耐心的循循善誘,“你這樣的脾氣,定會嫌這些瑣碎,但這和生兒育女一樣,就是咱女人的本分,有的人想做還沒得給做呢!你可得做好,別給咱墨府丟臉,若有不懂的,隨時來問就是了。”
暖陽沒辦法,只得十二萬分委屈的點了頭,告了退,親自下去準備。
出了沐華居,蘭兒見暖陽一臉苦相,微笑著勸慰道:“少奶奶怎的這么煩惱?這是夫人信任少奶奶了呢!再說,這也是給小小姐過滿月呢!”
暖陽倒沒想到,蘭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只轉頭拿眼打量她,看得蘭兒不一會兒就羞紅了臉,急忙忙的低下了頭。
“害什么羞啊,我喜歡你這樣,有話就大膽的說出來。”暖陽想起這么膽兒小害羞的一個人,那個蒙面人來劫持的時候,她居然毫不猶豫的沖了出去——雖然一出去就被那人點倒了——實在難能可貴,不由得寵溺的刮了刮她那小巧精致的鼻尖,使得蘭兒的臉頰更加緋紅,雙眼卻現出了濃濃的喜色。
暖陽心道,蘭兒說得對啊,這是給自己的閨女過滿月呢,怎么用心都是應該的,還能趁機出府,瞧瞧青兒的偷香閣弄得怎么樣了,有什么好為難的?想到這一節,她心情大好,高高興興的回海瀾居列了張單子,把這兩項工作逐一分解,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齊媽媽見了,也忍不住贊嘆道:“少奶奶果然好主意,這樣事先拉列清楚,就不會顧此失彼,本末倒置,老奴佩服!”
“齊媽媽別笑話我了,快幫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對的?”暖陽心道,這不就是計劃書嗎,沒什么難的,只是做衣服這一節她完全是個外行,只知道量體裁衣,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
齊媽媽嘴里說著不敢,把那“計劃書”接了過去,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回,點頭笑道:“少奶奶蘭質蕙心,列的一點都沒錯,只是‘量體裁衣’后面這個圖畫是什么?老奴愚鈍,從來不曾見過啊?”
暖陽探過頭一看,笑道:“那是我亂寫的,被我叫做‘問號’,意思就是,這個量體裁衣應該怎么做?是不是像過年前做衣服一樣,只找來繡明堂的錦娘就行了?咱們還需再操心什么嗎?”
“原來如此。”齊媽媽點了點頭,“您如今擔負這件事兒,確實要考慮得多些,比如,誰該用什么樣的料子,做什么樣的樣式——雖然那是各位主子自己選的,可咱們也需算計著,是不是超出了額度,既要有面子,又得有里子。”
暖陽暗暗記了下來,正想再問清楚些,門外丫頭稟報,大少爺墨銘來了,暖陽一愣,還沒來得及迎出去,墨銘已經自己掀簾進來了。
“大少爺。”
“夫君。”
暖陽和眾人紛紛施禮,暖陽記掛著他的挑釁,又想起他替湘湘掀簾,卻為難自己,故意指桑罵槐的訓斥守在門口的小丫頭:“怎么讓大少爺親自掀簾子?沒規矩!這是墨府的大少爺,不是門口掃地的小廝!”
小丫頭低頭稱錯,不敢回嘴。
“我在軍中呆慣了,沒那么多規矩。”墨銘居然出聲解釋了一句,卻并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狀似無意的巡視了一番,一眼看見齊媽媽手里的單子,隨手接過來看了幾眼。
“夫君怎么有空過來?暖陽只怕沒空陪伴呢。”暖陽不喜歡墨銘出現在她的海瀾居里,因為他每次出現都沒好事兒,只想讓他快走。
墨銘卻像變了個人一般,不再生氣暴躁,置若罔聞的把那單子從頭看到尾,冷笑道:“辦法倒是不錯,就是這字是不是太難看了?還不如四五歲的孩子。齊媽媽,這是你寫的吧?在海瀾居里看看就得了,別拿出去丟人。”
齊媽媽不敢說那是暖陽寫的,只是尷尬的笑,然后識趣的招呼丫頭退下,自己也躬身退了出去。
“夫君來看碧兒?出了門左轉,往后走一會兒,有個紅門的耳房,就是了。”暖陽仍在轟他。
墨銘揚唇一笑,坦白說道:“我如今想通了,家事和戰事一樣,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能一味躲著不理。你可還記得當日在軍中的時候,我是怎樣對敵的?若還記得,就想想該怎么應付我,而不是背地里使了陰招,當面又避而不見——沒用。”
暖陽這才明白,原來墨霖給墨銘出了這樣的主意,不把自己當妻子,卻當做敵人來對待!他是軍營里長大的安國將軍啊!要跟自己將戰略?!分明就是欺負人嘛!
她有心說“恕不奉陪”,一抬頭,卻正好迎上墨銘微微低著的臉,那笑容淺淺淡淡的笑容里盈滿了濃濃的自信,明明好看到爆,卻讓暖陽激靈靈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