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銘從小在軍營長大,對于這樣的夜探并不陌生,卻不知為什么,此刻竟像第一次行動一樣緊張——自己堂堂的安國將軍,安國侯府的嫡長子,竟然深夜潛入自己正妻的院子偷窺,是不是太不正常了點兒?
后背緊貼著墻壁屏息站立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那群丫頭婆子實在是笨極了,自己應付他們簡直太過容易,心情稍稍平復了些,小心的來到東暖閣窗外,點破了窗紙,向里探看。
里面空無一人。
他有些小小的失望,卻忽然聽到西暖閣傳來若有似無的歌聲。
他連忙施展了輕功飛躍過去,從再次點破的窗欞紙里向里看去,只見西暖閣里被橘紅色的燭光鋪滿,靈兒躺在雕花大床上,臉蛋紅撲撲的,滿足的揚著嘴角酣睡;床邊坐著暖陽,她一邊小心的幫靈兒掖著被子,一邊輕聲的唱著從沒聽過的柔柔的歌兒,低著頭,長發漆黑,只露出一段光潔修長的脖頸,白皙如玉。
墨銘的心一陣疼痛,思緒又飛回了一年多前,兩人在軍營中的第一次相見……
“少奶奶!”一個丫頭的輕聲低叫把墨銘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見蘭兒疾步走進西暖閣,伏在暖陽的耳邊說了句什么,暖陽滿臉都是驚喜,低低的對蘭兒和奶娘季媽囑咐了幾句,提裙走出正房,并快步跑離了海瀾居。
墨銘更加奇怪,這么晚了,她獨自一人要去做什么?心里這么想著,人也毫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只見暖陽小心的避過值更的婆子,穿過九轉十八彎的花間小徑,毫不猶豫的跑進了后花園。
后花園里,梅林旁,站著兩個男人,一個豐姿清華,傾世絕塵,另一個矮小精壯,虎頭虎腦,正是他那兩個兄弟,墨霖和墨炎。
墨炎見暖陽來了,一溜小跑迎了上來,毫不避諱的拉著暖陽的袖子問道:“冷不冷?讓人發現了沒?”
暖陽一邊搖頭一邊跟著他朝墨霖走過去:“沒人發現。青兒怎么樣了?”
墨銘從小習武,耳力出眾,就算他們的聲音很輕,也聽得一清二楚,可惜后花園毫無遮擋,雖然被夜色籠罩,他也不敢離得太近,更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只是因墨炎的那句問話想到,暖陽聽到蘭兒稟報,連件外袍都不曾披就跑了出來,這樣寒冷的冬夜,一定凍得臉頰冰冷,鼻尖發紅吧?
果然,不用他費心,暖陽剛走到墨霖面前,墨霖就把自己身上的銀灰色裘皮外氅解下來,親手披在了暖陽身上。
墨銘雖然憎惡暖陽,可那畢竟是自己的結發妻子,見一向穩重的墨霖居然這么不懂避諱,而三弟墨炎竟不以為意,還十分自然的主動上前幫暖陽系好領結,幫她把外氅裹緊,氣得他幾乎吐血三升。
只聽暖陽謝過二人,急急的問道:“青兒怎么樣了?”
墨炎低笑道:“有二哥在,你急什么?”見暖陽幾乎要揚手揍他,才連忙躲到墨霖身后輕笑著解釋,“蘭兒把你的話一傳給我,我就跑出去找青兒了,誰知正好碰到二哥身邊的小廝穆達,他早就聽了二哥的吩咐,在墨府拐角那兒候著,一見了青兒,便雇了輛車把她送進客棧——我碰見他的時候,他正要回府來向二哥回稟……后面的事兒你用腳后跟猜也猜得到,我跟二哥一起去了那客棧,給她治了傷,又給了客棧老板娘足夠的銀子,請她照顧青兒。明兒我再去看她就是。”
墨炎雖然說得不甚清楚,暖陽也知道了個大概:青兒被墨霖救了,現在已經治了傷,躺在某客棧里,還有人伺候著。
她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對著墨霖躬身便拜:“多謝二叔!”
墨霖連忙扶住她,溫和笑道:“都是一家人,大嫂不要見外。只是,青兒從小跟著大嫂,即便說了不該說的話,也出自對大嫂的孺慕之情……大嫂如今又這樣關心她……不如,讓墨霖帶她回來如何?”
“多謝二叔,還是算了吧,”暖陽想到青兒為自己所受的苦楚,眼眶里噙滿了淚水,“呆在這深宅大院里做奴婢,又跟著我這樣一個主子,有什么好的?不如放了她……三叔知道,青兒的武功不弱,又聰明機警,離開墨府,也許有更好的日子過呢。”暖陽說著別人,自己心里都有些向往。
墨炎想了一瞬,小大人一般安慰暖陽道:“你放心,只要我出去,定會偷偷罩著她,護她周全。”
暖陽破涕為笑,輕輕拍了拍墨炎的頭:“好乖。”
“你……哼!”墨炎感覺到自己仍舊被暖陽當成孩子,有一種被輕視的恥辱,恨恨的扭過頭,團抱著胖乎乎的雙臂生氣。
暖陽聽說青兒無礙,心情大好,大大方方的轉到墨炎面前,微微一福,笑盈盈的說道:“三叔莫怪,暖陽知錯了。”
墨炎見她竟然給自己施禮道歉,心里早就對她氣不起來,臉上卻還憋著笑,仰著頭說道:“記住!本少爺不是孩子了!再用這種語氣說話,我再不理你!”
“好了三弟,”墨霖微笑著給暖陽解圍,“大嫂都道歉了,你若還不依不饒,就真的是小孩子了。”見墨炎生怕自己“真的”被當成小孩子,訕訕的放下胳膊,才轉頭對暖陽拱手道,“大嫂,請回吧,青兒的事兒,你放心就是。”
暖陽點頭稱謝,正要脫下那外氅,被墨霖攔住:“大嫂先穿著吧,明日給娘請安之后,我讓丁兒去海瀾居取回來便好。”
暖陽也怕了這冬夜的寒冷,再次謝過墨霖兄弟,裹緊了外氅又跑回海瀾居。
墨銘親眼看著海瀾居的大門關上,心里酸澀難禁,既埋怨墨霖不知避諱,又痛恨暖陽不守婦道,之前對暖陽關愛靈兒的那一點感動被打擊得消失殆盡,別別扭扭的回了自己所住的安平居。
第二日,暖陽照例一早去沐華居給楊氏請安,剛一踏進花廳的大門,就見神色淡淡的墨銘已經坐在那里,轉頭見暖陽進來,劍眉輕輕一揚,滿臉都寫著“挑釁”兩個字,他身后的湘姨娘卻依舊眉目淡淡,低眉順眼。
暖陽雖然心里奇怪,卻并未在意,幾個人依次見了禮,暖陽便親密的半坐在楊氏身邊,笑盈盈的問道:“母親昨日睡得可好?”
楊氏十分配合的忽略墨銘和湘姨娘,回應得像親娘面對親閨女一樣自然:“明兒就是大年三十了,府里要忙的事兒太多,你除了些不輕不重的瑣碎小事兒,也不肯幫我,可把我累壞了,還能睡得不好?”語氣里滿是埋怨,眼睛卻笑成了瞇瞇眼。
暖陽心里明白,楊氏沒了丈夫,那當家主母的位置總是怕被自己覬覦,嘴上說要人幫忙,心里卻是害怕的,所以自己一直小心的只做些不動腦子的瑣碎雜事,既減輕了楊氏的負擔,又不至于分攤楊氏的權力——說到底,楊氏還是十分滿意的。
所以,她對楊氏的埋怨毫無壓力,反而笑容滿面的起身轉道楊氏身后,親自給楊氏揉捏肩頸:“陽兒笨嘛,那些費腦筋的事兒實在做不來——不過陽兒在故國宮中的時候,跟著母后的女醫官學過推拿,不如母親疼疼陽兒,只讓陽兒做些簡單的小事,陽兒只管給母親推拿按摩可好?”
“巧舌如簧的壞丫頭。”楊氏在墨銘和湘湘面前做足了戲碼,寵溺的罵了一句,便覺得肩膀被暖陽揉捏得酸麻無比,卻也舒服無比,立刻夸張的揚聲笑道,“好孩子,你按的真舒服呢,比霖兒都不差。”
“娘又說霖兒什么呢?”墨霖和墨炎兄弟倆一前一后踏進了花廳大門,笑呵呵的問道。
小醉的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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