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唐秋離和手下幾位兵團司令官,久別重逢、把酒言歡的快樂氣氛相比,正在拼命南撤的日本東南亞派遣軍總司令官伊藤嚴三郎大將,心情就痛苦、郁悶到幾乎要抓狂的程度。
抹谷突襲戰,以損失六個師團十五萬士兵的結果而告終,伊藤簡直不敢相信,十五萬人,竟然沒有一個生還的,都命喪在那這個支那魔鬼唐秋離部隊,鋪天蓋地的炮火之中,玉碎的如此徹底,如此的讓伊藤痛苦萬分,半點兒希望都沒有給他留下。
抹谷慘敗,讓伊藤再也沒有一絲的猶豫,璃保大峽谷防線,是可以阻擋住獨立師部隊的進攻一段時間,可以后呢?派遣軍就這樣慢慢消耗在緬甸中部?曼德勒方向逼進的獨立師部隊,已經兵臨城下,再不南撤,這唯一的通道被切斷,等待自己和部下的命運,就是被合圍在這里,結果都是一樣的。
伊藤很清楚他面臨的處境,留給自己的時間,只有一個夜晚,到了天明,得手不饒人的唐秋離,一定會對璃保大峽谷防線,發動兇猛的攻擊,自己可以把全部兵力都調集上來,一周之內,防線不會被突破,可從曼德勒東部方向而來,意圖切斷皇軍部隊退路,把派遣軍合圍在璃保至曼德勒一線的獨立師部隊呢?拿什么去阻擊?
就算阻擊成功,面對獨立師部隊的兩面夾擊,以派遣軍現有的實力,能支撐多長時間?三天、五天還是半個月,然后呢?等待國內的援軍,唐秋離不是傻子,他不會給自己這樣的時間,國內援軍到來之際,就是敲響東南亞派遣軍末日喪鐘之時。
權衡利弊,伊藤痛苦的做出了決定,立即南撤仰光。以避免派遣軍被獨立師合圍的命運,做出這個決定之后,他不打算把自己要南撤的決定,報告給東京大本營。不用想都知道結果,大本營的命令是,“堅守、死守,哪怕是全體玉碎,也要完成天皇陛下的緬甸會戰計劃。”
當夜十點左右,伊藤在曼德勒派遣軍總司令部作戰室,召開派遣軍旅團長級以上高級將領軍事會議。伊藤并沒有打算和手下這些將領們商量,他是要告訴一個決定,一個冒著違抗大本營軍令,會將自己置于萬劫不復地步的命令,所有的后果,伊藤準備自己來承擔,只是為了保住東南亞派遣軍這一點兒骨血。
伊藤也相信,自己手下將領們。會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會認清面臨的危險局面,參加會議的日軍高級將領們。腳步沉重、臉色難看的進入會議室,誰都清楚,派遣軍已經面臨獨立師部隊南北夾擊的境地,今天的會議,應該是決定派遣軍生死存亡的會議。
這從總司令官閣下的臉色上,就能讀出來,伊藤看著將領們落座,也沒有廢話,“諸君,我相信。大家一定清楚,我們現在面臨的危險局面,璃保防線面對獨立師重兵壓迫,曼德勒馬上就有失守的可能,所以,我決定。派遣軍全體部隊,從今夜十一時開始,全面撤離璃保防線,撤離曼德勒,往仰光方向撤退,參謀部負責制定撤退計劃和部隊撤退序列。”
日軍將領們誰也沒有說話,但是,在內心里,都贊同總司令官的決定,戰場的局勢,他們都很清楚,不撤退,就是死路一條,可日軍軍人的狂傲,骨子里的武士道精神,讓他們避諱撤退這個字眼兒,在大日本帝國陸軍的操典里,從來只有“進攻”兩個字,而沒有撤退,撤退,對于大日本帝人來說,是一種恥辱,誰都羞于提及。
雖然內心認同總司令官的命令,可誰也沒有出言附和,這就是小鬼子所謂的面子和自尊,雖然是非常正確的判斷,可一旦涉及到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問題的時候,都死活硬挺著,在這一點上,不得不佩服伊藤的勇氣,敢冒天下之大諱,敢違抗大本營的命令,而做出正確的抉擇,在某種程度上,伊藤已經超過了所有的日軍將領。
伊藤也知道,手下將領們的心思,不反對,就表示贊同,他非常欣慰,接著說道:“諸君,我們今天的撤退,是為了明天更好的戰斗,在這一點上,絲毫無損于大日本帝人榮譽,我們只有生存下來,才能繼續為大東亞圣戰效力,為天皇陛下盡忠,珍惜我們的生命,是為了帝國的將來,好了,諸君,拜托了,回去之后,立即整頓部隊,開始撤離,散會!”
在場的日軍高級將領們,都看到,兩滴淚水,順著伊藤松弛的眼泡流下來,這些日軍軍官們,一起起立,表情肅穆,大聲回答道:“哈伊!完全聽從總司令官的命令!”有幾個軍官,忍不住掉下眼淚,非常聰明,誰也沒有問,撤退的命令,是否出自大本營。
“慢,諸君請留步,我反對!”一個因為激動和氣憤,而顯得尖利、顫抖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在會議室里,日本東南亞派遣軍參謀長武村山一中將,臉龐扭曲著站起來,目光恨不得殺人似的,盯著伊藤嚴三郎。
伊藤毫不吃驚的看了武村一眼,然后,就把他當做空氣一樣,忽略了,繼續說道:“散會,馬上開始準備南撤仰光!”武村真的憤怒了,在他看來,伊藤已經不配做一名大日本帝國的將軍,這明顯是違抗天皇陛下和大本營的命令,臨戰脫逃的行為。
他為伊藤的決定,感到憤怒和恥辱,任何一名帝國將軍,都不會在敵人面前低頭認輸,尤其是面對劣等的支那人,寧愿戰死,也絕不說后退,伊藤的做法,不但讓帝國陸軍蒙羞,還公然違背了天皇陛下和大本營的命令,“這個可恥的逃兵,膽小鬼,懦夫!陸軍的敗類,”武村心里,惡狠狠的咒罵著伊藤。
見伊藤絲毫沒把自己放在眼里,武村干脆跳到前臺,語氣變得有些陰森的說道:“總司令官閣下,希望您能收回剛才的命令,大本營沒有任何命令要求我們撤退到仰光,您這樣的行為,屬于不戰而逃,要上軍事法庭的,天皇陛下和大本營,也不會饒恕您的決定,我作為派遣軍參謀長,更不會執行您錯誤的命令,這個讓帝國陸軍都蒙羞的決定,并且,我會把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如實報告給大本營。”
伊藤兩眼瞇縫起來,可眼中的寒光驟現,艱難的一笑,在暗淡的燈光之下,笑容顯得十分猙獰,幾乎是嘶吼著說道:“武村君,從現在起,你已經不是派遣軍參謀長了,我以總司令官的身份,解除你參謀長的職務,衛兵,武村將軍需要休息,你們要照顧好他,出一點兒差錯,你們自裁吧!”
上來四個膀大腰圓的衛兵,不由分說把武村加起來就往外拖,伊藤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眾位高級將領,臉色一沉,說道:“怎么?難道要質疑我的命令嗎?”將領們慌忙散去,有活命的機會,那個傻瓜才會甘心玉碎呢,武士道精神雖然好,可沒有腦袋值錢。
看著空無一人的會議室,伊藤重重的癱坐在椅子上,汗濕內衣,他也捏著一把汗,那些少壯派軍官,一旦認死理,堅決反對撤退,伊藤也不好強行壓制,再加上,日本陸軍向來有以下克上的傳統,奪了自己兵權都是有可能的。
就憑違抗大本營命令這一條,自己就站不住腳兒,萬幸,什么都沒有發生,外面,傳來武村聲嘶力竭的喊叫聲,瘋狗似的,伊藤厭惡的皺起眉頭,對于這個參謀長,伊藤除了極端的討厭、鄙視之外,沒有哪怕是一點兒好感。
想了想,伊藤拿起電話,命令工兵部隊,在璃保大峽谷防線布雷,把所有的地雷和帶不走的炸藥、炮彈,全都埋在峽谷各處,以阻擋來自抹谷方向的獨立師部隊的追擊,“就讓這些遍地的地雷,把獨立師的士兵,炸的滿天飛,最好是把那個支那魔鬼唐秋離,送上西天!”伊藤惡毒的想到。
日軍開始撤退了,不得不說,日軍士兵的組織紀律性,還是值得稱道的,二十多萬人的部隊,井然有序的按照序列撤出璃保大峽谷防線,隨著步兵撤離,日軍工兵部隊,遵照總司令官的命令,開始布雷,把地雷埋得到處都是。
伊藤一邊指揮部隊撤離,一邊緊張的注視著,馮繼武東線作戰集團的動作,他為了使部隊撤退不受阻擊,派出了四個師團的警戒部隊,在曼德勒東部方向,構筑陣地,時間,對于日軍部隊來說,比什么都寶貴,只要獨立師的部隊進行側擊,皇軍部隊撤離就變得困難無比。
被糾纏住兩三天,就算想撤,唐秋離的主力部隊,通過璃保大峽谷,還能放過自己嗎?所以,伊藤放在曼德勒東部的四個師團兵力,是為了阻擊馮繼武部隊進攻,掩護派遣軍主力撤退,等于是伊藤的棄子,做全體玉碎的打算。
伊藤沒有想到,唐秋離是不打算要他的命,否則,他絕對沒有活命的道理,可他派去阻擊馮繼武的四個師團部隊,卻給馮繼武送去了攻擊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