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杭州灣(一)
陳雙喜跑回的方向是自己班的帳篷,聲音穿過拂曉的濃霧,異常的響亮,透著緊張與惶急,驚動了他的班長和戰友,大家涌出帳篷,詫異的看著滿身泥水的雙喜,班長不滿的說道:“雙喜,大清早的鬼叫什么?也不怕其他班的人笑話?”
“班、班長,鬼子,好多鬼子!”雙喜急的都結巴了,戰友們一陣哄笑,這小家伙沒睡醒,做夢呢吧?四周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靜悄悄的,哪來的鬼子?班長更不滿意了,自己班里的戰士,出現這種情況,要是讓其他幾個班長看到,還不刮掉自己一層臉皮?
雙喜也顧不得許多,拉著班長到了炮位前,班長狐疑的看了看雙喜,把目光投向屏幕,這一看,班長渾身的汗毛都扎起來,這個經驗非常豐富的老戰士,他知道屏幕上的紅點代表這什么,一步就登上炮位,重新掃描了一遍,這功夫,紅點又變大很多,可以確定,是大批的軍艦,正在往海灘駛來。()
班長撲到電話機前,把電話直接打到防空旅旅長許山哪里,接到前哨戰士的報告,許山沒有遲疑,命令防空旅所有的炮瞄雷達,全部開機,掃描海面,做好戰斗準備,然后,把情況報告給總指揮唐秋生。
唐秋生相信這是真的情況,小秋預測的日軍將要在杭州灣一帶登陸,成為了事實,他馬上向全軍下達戰斗命令,指揮部所有人員都被驚動,一部部電話被叫通,一條條命令迅速下達到各部隊,在各級指揮員的命令下,戰士們迅速進入工事,一門門火炮,緩緩的昂起粗大的炮口。
陣地上,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各級指揮員壓低嗓子下達命令的聲音,緊張而有序,沒有臨戰之前的混亂,只有緊張的空氣,似乎壓過了眼前濃濃的寒霧,睜大眼睛看著前方,只有一團團揮之不去的濃霧,什么也看不到。
唐秋生給在江蘇太倉境內的參謀長常風打電話,通報向日軍從杭州灣而來的消息,讓他命令部隊進入戰斗狀態,隨后,他抄起電話,給第八集團軍前沿守備師打電話,在他的堅持下,和第八集團軍各師設立了直接聯系的電話線路,就是為了防止出現日軍已經上岸,這些雜牌軍還在蒙頭大睡的情況出現。
鈴聲響了好一陣子,也沒有人接電話,唐秋生急的眼睛冒火,又搖通了另一部電話,過了一會兒,總算有人接電話,一個懶洋洋、帶著明顯睡意的聲音,不耐煩的問道:“誰呀?大清早也不讓睡個好覺,作死呢?”
唐秋生問道:“你是師長嗎?請你們師長接電話!”那個人很是不高興,“有什么屁事兒,偏找師長,師座昨晚喝多了,沒在指揮部,啥事快跟我說,老子沒時間跟你在這磨牙!”
一向沉穩、和善有加的唐秋生,忽然暴跳如雷:“你他媽給我聽好了,我是蘇魯機動兵團總指揮唐秋生,快把那個混蛋師長叫起來,命令士兵進入陣地,日軍將要在杭州灣登陸,不想掉腦袋,就快去!”
對方明顯被嚇一跳,好大的火氣?定了定神兒,“原來是唐總指揮,失敬!失敬!不過,我們前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沒有上峰的命令,我們不敢輕舉妄動,還是等張總司令的命令,您就不必費心了!”言外之意,不歸你管,你的命令不好使,大清早的說胡話,哪來的日本人,就顯著你們獨立師了?
唐秋生暴怒的摔掉電話,大聲命令道:“警衛團長,立即派一個營的兵力,到第八集團軍的陣地,朝著所有的帳篷鳴槍,把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們全都轟起來,攆到陣地上去!”下達完命令,還氣憤憤的臉色鐵青,心里卻一陣悲哀,張發奎聯系不上,這樣的部隊,就是一盤散沙。
參謀們還是第一次看見總指揮發火兒,原來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更可怕,不一會兒,第八集團軍的陣地上,響起了清脆的槍聲,安心雜牌軍和保安團的士兵,衣冠不整、打著哈欠、亂哄哄的跑出帳篷,眼睛里是明顯睡眠不足的血絲,四處張望,不斷的打聽,哪里響槍?
見是獨立師的兵,立刻不滿的罵起來,大清早的也不讓睡個好覺,抽哪門子邪風,找死呢?有幾個指揮官丟盔卸甲的跑過來,渾身的酒氣,咋咋呼呼的喊道:“哪里打槍,都他媽不想活了咋的?”
在指揮艦上的柳川平助,看著一灣碧綠海水,云霧繚繞的杭州灣,愈發仙境一般,再看看身后龐大的船隊,感慨的對身邊的助手們說道:“幅員如此遼闊的支那,沃野千里,處處有美不勝收的美景,卻讓這個劣等民族占據了幾千年,而優秀的大和民族,卻只能棲身在四個小島上,上天如此不公!”
“而今日,我們要用手中的軍刀,來開拓大和民族的無限疆域,諸位,生平能參加此戰,是何等的榮耀!也為兒孫后輩留下廣闊的生存空間!”言畢,似乎不勝感慨,目光投向更為廣闊的天空,可惜的是,大霧封鎖了他的視線,看到的只是不甚了了的模糊。
身邊的助手們,無比恭敬的看著這位肩負重要使命的司令官閣下,被他的一席話,激起了心頭的熱血,前面不遠,就是支那最為富庶之地,哪里有隨玉可求的無數財富和金錢美女,在他們看來,杭州灣就是個不設防的海灘,猶如暴露在眼前的露ǒ體美女,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征服。
隱約傳來的槍聲,讓柳川平助眼里閃過一絲疑慮,難道支那部隊已經有了準備?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有準備又如何,以支那士兵的戰斗力和裝備水平,能阻攔得了我十七萬精銳的大日本皇軍嗎?支那有句成語叫“螳臂當車”,就是這個意思。
杭州灣近了,準備登陸的日軍部隊,已經按照戰斗序列,陸續登上登陸艇,馬達聲響起,一艘艘登陸艇,像是惡毒的箭,帶著惡狼般的貪婪和殺氣射向杭州灣。
十一月五日早上,六點二十分,日本第十軍以十七萬余的兵力,分為三個批次,先頭部隊兩個師團七萬余人,從杭州灣金山衛附近之漕涇鎮、全公亭、金絲娘橋等處開始實施登陸計劃,而負責護送的日本海軍第三艦隊的所有軍艦,緩緩昂起粗大的艦炮,準備給予火力支援,這是裕仁天皇為中國人準備的一把最鋒利的刀。
接近七點鐘左右,初生的陽光使大霧變淡了些,第一批次的日軍,開始搶灘登陸,淌著齊腰深的海水,日軍士兵個個殺氣騰騰,恨不得長翅膀飛到岸上。
第八集團軍所屬江蘇保安師,首先發現了由海灘而來,潮水般的日軍部隊,立刻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士兵們顫抖著拿起手中的步槍,連槍栓都拉不開,只有極少數的老兵,壯著膽子,朝著日軍人群射擊。
防御陣地稀疏的槍聲響起,不但沒有壓制住日軍登陸部隊,反而像是發令槍一樣,促使日軍士兵以更快的速度搶灘,又招來日軍艦的猛烈炮火,登陸企圖既然已經暴露,日軍再也不掩藏行蹤,所有的士兵,都高聲呼喊起來:“殺機給給!”聲浪滾滾,氣勢驚人,蓋過了第八集團軍的槍聲。
日軍上岸,第八集團軍的陣地,已經被日艦的炮火覆蓋,敷衍了事修筑的碉堡和工事,在大口徑炮彈的轟擊之下,頃刻間土崩瓦解,磚石橫飛,士兵的尸體,被炮彈撕裂,陣地陷入一片慌亂之中,不時的可以看到高級軍官,手忙腳亂的換上普通士兵的衣服。
在攻勢如潮、氣勢如虹的日軍面前,不知道是那處陣地上的軍官,率先丟下手里的槍,抱頭往蘇魯機動兵團的陣地方向逃來,仿佛是瘟疫在傳染,頃刻間,擁有近十萬兵力的第八集團軍,還沒有看清日本人的臉孔,射出微乎其微的子彈后,就全線崩潰,第一道防御陣地轟然倒塌。
竟然沒有一個軍官站出來組織抵抗,反而是當官兒的最先逃跑,軍官逃命,兵無斗志,所謂兵敗如山倒,看到中國守軍潰不成軍的樣子,日軍士兵就像打了催情劑的公牛,愈加瘋狂,根本不采取戰術動作,就這樣直tǐngtǐng的端著三八槍,嘴里狂呼亂喊,攆著中國兵的屁股后頭直追下來。
猛追的日軍士兵根本不用瞄準,舉槍射擊就是了,扎堆逃跑的中國兵,是最好的活靶子,槍響人倒,七萬人攆著十萬人打,這樣的仗,也就是大日本皇軍才能創造出來,追!不要放過一個支那人,把他們全都殺光,嗜血的興奮,在每個日軍士兵的心里升騰而起。
第八集團軍近十萬人,從杭州灣金山衛之漕涇鎮、全公亭、金絲娘橋等處,全線潰退,潰逃的道路上,鋪滿了中國士兵的尸體,日軍士兵就踏著這些尸體,往杭州灣縱深猛攻。
第二批次登陸的日軍六萬余人,已經登上了返回的登陸艇,成功登陸并迅速擊潰中國守軍的消息,讓柳川平助興奮不已,戰局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支那守軍不堪一擊,順利得出乎他的意料,他搞不明白,為何以軍中宿將身份的松井石根,在第一次淞滬之戰中,被打得那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