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重燃戰火
這不是唐秋離第一次戰場違命,華北平津之戰打完了,他才上報軍委會和老頭子,結果引起一片非議,幸虧他打勝了,鼓舞了國民的信心和勇氣,老頭子也為他的戰績感到高興,否則,下場會很慘。
淞滬之戰前夕,不顧老頭子的不同意,把蘇魯機動兵團的四個步兵旅,一個炮兵旅,一個防空旅的部隊,搶先進入上海市區,結果是成為八一三首戰的支柱,這次,老頭子還是不同意自己的作戰部署,唐秋離依然按照原來計劃進行,這次,老頭子和那些軍委會的大佬們,會作何反應?
唐秋離沒有更多的心思去琢磨這些,只要能保住上海暫時無事,日軍的屠刀伸不到南京,一切都有意義,他無悔,戰爭打到現在,打成了他最忌諱的兩線作戰,自己手頭的兵力,捉襟見肘,中央軍的主力部隊,遠在外地,一旦上海有失,他拿什么去補救?所以,秋生哥的蘇魯機動兵團十四萬部隊,就是他在上海方向最大的籌碼,如何使用,根據戰役的需要,至于老頭子的心思,就無法顧及了。
針對日本政府那篇滿紙謊言和顛倒黑白的八月十五日聲明,國民政府作出相應的反應,于八月十六日發表了針對性很強的《自衛抗戰聲明書》,宣告“中國決不放棄領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實行天賦之自衛權以應之,全體國民也以捍衛國土為己任,雖血染疆土,亦在所不惜。”
聲明表明了國府對日本軍事進攻的態度,也是蔣委員長至七七事變以來,真正下定決心和日本人打到底的態度,日本人對上海地區的圖謀,讓他倍生警惕。
八月十六日晚八時,第十集團軍(即師蘇魯機動兵團),以兩個步兵旅,一個炮兵旅的兵力,在參謀長常風的指揮下,對據守虹橋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兩萬余人,發動進攻,此時,兵團指揮官唐秋生,已經率領其余部隊,開赴杭州灣一帶,積極修筑工事,準備迎戰來犯之敵。
戰斗開始,部隊進展不暢,虹橋系日軍經營多年的據點,筑有大量的堅固工事和防炮掩蔽部,火力點密布,周圍的民房,被日軍強行拆除,據點周圍一千米的范圍之內,是一片空曠的開闊地,進攻的部隊,沒有任何障礙物可以利用,皆暴露在日本海軍陸戰隊的兇猛火力之下,日軍在這里憑險據守,囤積了大批的彈藥、糧食和飲水,聲稱,堅守一年以上沒問題。
擔負主攻任務的第一旅三團先頭一營,被日軍的火力,緊緊的壓在原地,動彈不得,營長急的眼里直冒火,他的前面,是幾十具戰士的遺體,那是剛開始進攻時,被日軍的機槍擊中的,部隊只好退回來,第一次進攻宣告失敗,還陣亡了幾十名戰士。
團里的炮營趕過來支援,幾十門九二式步兵炮和迫擊炮一陣猛轟,日軍據點塵土飛揚,磚瓦橫飛,火光閃閃,戰士們高興的大呼小叫,心里這個解恨,炮擊停止,硝煙散去,日軍據點死一般寂靜,沒有一點聲息。
營長一揮手,全營的戰士們,潮水般沖了上去,忽然,死一般的日軍據點復活,噴出道道毒蛇般的火光,正在開闊地帶沖鋒的一營戰士,被這突如其來的子彈,掃倒一大片,戰士們趕緊臥倒,可是,在無遮無攔的開闊地,照樣成為日軍射擊的目標,并且日軍的迫擊炮也開始炮擊。
開闊地上的戰士們,年輕的身體,不時被炮彈炸上半空,化為漫天飛舞的血雨,營長命令號兵吹撤退號,可是,在日軍密如暴雨的子彈之下,又怎能撤得下來,團炮營見事情不妙,連忙進行炮火壓制,借著滾滾濃煙,趁著日軍的視線被暫時阻擋,一營總算撤下來。
可是,一個營八百多名戰士,能夠活著回來的,不過二百余人,還大部帶傷,有六百多名年輕的戰士,永遠躺在大上海的土地上,他們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土地,也許,明年春天,會長出燦爛的野花。
兩次進攻,第一旅三團一營傷亡超過三分之二,編制被打殘了,總攻開始還不到一個小時,一營長的左臂,被子彈擊中,鮮血浸透了軍裝衣袖,順著手腕子滴答在地上,他也顧不得,粗暴的一把推開要給他包扎的衛生員,抓起幾枚手雷就要往前沖,被兩名警衛員死死的抱住,他嚎啕大哭,六百多名戰士,眨眼功夫就這樣沒了。
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猛然轉身,暴怒的盯著團炮營營長,炮營營長愧疚的低下頭,剛才慘烈的場面,他全都看在眼里,并且為自己的失誤而自責得心在劇痛,幾百發炮彈打出去,就算是一塊兒鐵疙瘩也能炸得開了花兒,日本鬼子怎么就沒事兒那?
進攻全面受阻,總攻開始不到一個小時,部隊的傷亡已經超過兩千三百多人,卻連日軍虹口工事五百米的范圍之內,都沒有接近過,日軍的工事堅固異常,而且設計的角度和坡度,都經過精心的計算,炮彈打上去,連一大塊混凝土都炸不掉,很大一部分爆炸力,被巧妙的卸掉了。
照這樣打下去,兩個旅三萬來人都填進去,也啃不下日軍堅固的工事,指揮官常風的汗都出來了,自從部隊加入淞滬戰場,還沒打過這么窩囊的仗,日軍的工事,子彈穿不透,炮彈炸不塌,炮兵旅的三十幾門重炮,因為地形和視野的限制,無法對目標進行準確炮擊,何況,一千米之外,就是密布的居民區。
怎么辦?楊樹浦方向,傳來激烈的槍炮聲,那是張治中將軍的第九集團軍,在圍攻哪里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八千余人的兵力,這更使常風心情焦躁,唐總指揮給自己的命令是,五個小時拿下日軍虹口據點,而后支援張治中將軍的楊樹浦方向,肅清市區內的日軍殘余部隊。
可現在攻擊受挫,部隊傷亡嚴重,常風也是師老將了,在東北牡丹江戰役的時候,被當時的指揮長唐秋離慧眼識珠,從一名普通戰士,調進參謀處,多年的戰爭生涯,也經歷過無數的紛飛戰火,成長為今天的高級將領,可現在這樣無處著手,炮轟彈炸均不奏效的仗,還是第一次遇到。
時間一分分過去,楊樹浦方向的槍炮聲更加激烈,第九集團軍沒有自己怎么多重武器,更需要支援,市區內的日軍解決不掉,日本本土增援淞滬戰場的日軍再趕來,中隊將面臨極其危險的境地,被中心開花,兩面夾擊也是極有可能的。
幾個旅長按耐不住,紛紛要求組織敢死隊,用戰士的身體,為后續部隊進攻,鋪出一條血的道路,常風當然不能這么干,那是無謂的犧牲,有多少人也不夠填進去的,部隊拼光了,拿什么去完成總指揮交給的任務?他在指揮部里緊張的思索。
與其在這里焦急,不如到前沿陣地,實地看一下,常風帶著幾個旅長和參謀,來到了第一旅三團一營的陣地,這是主攻部隊之中,傷亡最大的一個營,彈痕累累、遍布沖鋒道路上,戰士們的遺體,刺痛了他的眼睛,一營長的咆哮聲,更是刺痛了他的內心。
因為自己是戰役的最高指揮官,所有的傷亡,都是計劃不周密造成的,事先對日軍虹口據點的偵察不夠仔細,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常風是個善于自我總結和批評的人,唐秋離也最欣賞他這一點。
黑夜里,日軍據點火力點噴出的道道火舌,就像是一雙雙魔鬼般嘲弄的眼睛,常風咬緊了牙,用望遠鏡仔細的觀察,可以看出炮擊的痕跡,但是,幾乎都是輕微的損壞,如果時間充裕,一個炮兵旅,在一點上連續炮擊,三天左右,肯定能在日軍的烏龜殼上,敲開一道裂縫,可是,時間不允許。
幾個戰士的議論聲,提醒了他,他們議論在寶山路打日軍坦克的事情,那個鐵家伙,還沒有眼前的烏龜殼硬,要不,咱這槍就派上用場了,常風眼前一亮,他把各旅的反坦克槍分隊都調集到一營的方向,這是主攻方向,打開了這道通道,日軍的據點,就失去了作用。
按照常風的布置,四十八支反坦克槍一字排開,架在正對著日軍火力最猛烈的那個火力點前面,依托的是陣亡了五名戰士,臨時構筑的射擊陣地,大概日軍也發現了這個簡陋的臨時掩體,突兀的出現在開闊地前面。
密集的輕重機槍子彈,飛蝗一般打來,反坦克槍手還沒有射擊,就傷亡了五人,其他的戰士,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按照參謀長的吩咐,裝上破甲彈,所有的反坦克槍,都集中往一個槍眼里射擊,那里,一挺日軍的重機槍,正在發瘋似的傾瀉著子彈。
破甲彈帶著黑夜里明亮的尾焰,準確的鉆進槍眼,一聲沉悶的爆炸聲,緊接著,幾十發子彈流星趕月般的爭先恐后鉆了進去,日軍的重機槍當時就啞巴了,從槍眼里冒出濃煙和火光,被炸飛的混凝土,大塊兒的飛起來,成了,方法奏效。
剩下的就好解決了,只要集中炮火,順著裂縫轟擊,這個烏龜殼就會被一塊塊的敲碎,隨著一個個日軍火力點變成啞巴,部隊已經進入沖鋒位置,前面,就是要徹底消滅的日本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