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火藥桶
梅婷駭然的看了唐秋離一眼,這種都是地方大員的私人場合,她還是第一次參加,顯然是被張學良的話,給震驚了,她還沒有聽到過,有任何人敢這樣評價蔣委員長,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這都是殺頭的罪過呀?
唐秋離悄悄的握住了這丫頭的手,發覺她的手心涼沁沁的,都是冷汗,并且還微微顫抖,知道張學良的話,把她嚇到了,張學良的心里話,唐秋離不是第一次聽到,換做是他自己,就不會在這種場合公開的這樣說。()
早就琢磨自己的活路了,張學良是性情中人,性格坦率直爽,是個能做真正知心朋友的人,也許就是這種性格,才有了他的一次輝煌的傳奇,和后半生的軟禁、幽閉的生活,他是這個時代舞臺的重要角色,卻以悲劇謝幕。
閻錫山哈哈一笑,打破了沉悶的氣氛,他拍著張學良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漢卿,蔣委員長有他自己的想法,光勸說是沒有作用地,咱們得為自己考慮考慮,還得自己想辦法,啊”
張學良雙眼一亮,抓住閻錫山的雙手,動情的說道:“百川兄,你真是我的知己,咱們是同路人,有了你這句話,漢卿知道該怎么做了”
也許閻錫山的這句話,又是西安事變的另外一個誘因,張學良認為,陜西的東北軍和十七路軍,再加上山西閻錫山的晉軍,平津地區秋離老弟的二十九軍和華北獨立師,這些力量加在一起,那三十個師的中央軍,就不足為懼。
閻錫山的態度已經和明確,秋離老弟還用說嗎?根本就是同路之人,這三方的力量加在一起,蔣委員長不能不權衡一下利弊吧?
唐秋離卻大不以為然,他從閻錫山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狡猾,這位閻長官,對中央軍和紅軍,絕對談不上什么好感,他只關心自己山西的利益,只要紅軍不過黃河,關他閻錫山屁事。
你老蔣和紅軍,打得你死我活才好那,正好報了今年年初,紅軍東征的一箭之仇。
今天的私人宴請,就是想摸摸這幾位手握重兵的人的底細,畢竟張學良和楊虎城的底細摸得大概差不離,只有這個唐秋離,話不多說,也不妄加評論,高深莫測,輕輕飲酒,淡淡傾聽,滑的像個玻璃球,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畢竟自己要動刀兵,這三位的態度,就是他行動的標準,現在看來,張楊這肯定不成,唐秋離的部隊,想要動起來,離陜北還遠著呢這回,老蔣的圍剿計劃,還要夠嗆,兵馬未動,將領分心,這仗還有法打嗎?自己先不忙著動,看看再說
底細摸到,也就沒有了再喝下去的興致,和張楊以及閻錫山分手后,在酒店的大廳,意外的遇到了戴笠。
戴笠很熱情的迎過來,雙眼里沒有了昨天的精光,看了梅婷一眼后,以老朋友的姿勢,親熱的摟著唐秋離的肩膀,這個舉動,很不符合戴笠的性格,若是別人看到,定會大跌眼鏡。
然后壓低聲音,有意背著梅婷說道:“唐副總司令,你把我們軍統的一朵花摘去,藏于暗室,享盡艷福,可沒有跟我這個軍統局的局長打一聲招呼啊?改日請客,權當賠罪了”
戴笠這是把真話當成玩笑話說出來,即警告了唐秋離又給事情一個轉圜的理由,唐秋離暗自佩服,這個大特務頭子,不但手段毒辣,言辭也頗見功力,他只能以微笑回應。
隨后,戴笠又說道:“唐副總司令,在定邊發得一筆好財呀?能在共匪嘴里奪得一塊兒地盤,定是極為不易?”
說完,眼睛直盯著唐秋離,看他如何回應。
唐秋離心中一凜,定邊的事情,被這個大特務頭子知曉了,三馬的事情,也是瞞他不過,他在懷疑自己和紅軍是否有什么私下里的勾當,就像張楊那樣。
唐秋離面色一正,這樣的問題,可來不得絲毫的含糊,否則,一定會被這位戴老板嗅出什么味道,不還以他顏色,還不得隨時敲打自己,隨時受這廝的鳥氣?
“戴局長,這話是怎么說的?定邊苦寒之地,有什么大財可發,至于三馬,那是我們的私下交易,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蔣委員長都沒有過問,戴局長是不是太操心了。”
“從共匪手里打下地盤兒,那是我獨立師的弟兄們真刀真槍干出來的,當然不容易,那是拿弟兄們的性命換來的,我沒有全部吃掉共匪的本事,共匪也沒有把我趕出定邊的實力,就僵在那了,還得整天擔心共匪偷襲,不像戴局長,不用領兵上陣,也能博得蔣委員長的信任,那個也不敢小瞧您戴局長”
戴笠一愣,唐秋離的言辭,出乎他的意料,夾槍帶棒,暗有所指,對自己的虛言恫嚇,毫不買賬,原本想從他身上敲打出點兒東西來,反倒被他嗆了一頓。
這個人,要不就是心里沒鬼,再不就是有所依仗,其實,戴笠也是根據自己的經驗和職業敏感,來猜測唐秋離在定邊的行為,三馬和唐秋離的事情,戴笠根本沒有看成多大事兒。
無非是黑吃黑一類的,倒是唐秋離能拿下并且守住定邊,讓他頗為懷疑,蔣委員長的百萬大軍,打了將近十年,仗打成什么樣,他心里清楚,倒是唐秋離這樣的結果,卻顯得另類。
這個人不好對付,底氣十足,根本不懼自己,戴笠暗暗想到。
沒有把柄,犯不上和這位新貴頂牛,戴笠轉圜極快,哈哈一笑,說道:“唐副總司令,可別忘了,還欠我一頓酒那啊”
說完,又轉身叮囑梅婷:“好好在唐副總司令身邊工作,他可是委員長身邊的紅人,前途不可限量”一副老板的派頭,然后,揮手告辭,神態如常的含笑離去。
唐秋離佩服得五體投地,到底是搞特工的高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接的球兒,根本不以理會,不爭強好勝,恰到好處的進退,和這種人打交道,要打起十二分小心。
梅婷緊張的詢問唐秋離,戴局長和他說了些什么?唐秋離笑著告訴梅婷,戴局長和我開了些玩笑,我也回敬了他,梅婷沒有在追問,顯然不完全相信他的話。
西北剿總所在地洛陽,一派緊張忙碌,征鼓以動,磨刀霍霍,各路中央軍部隊,均按照衛立煌的作戰計劃,向指定地域開去,一副大戰臨頭的樣子。
唐秋離不敢在洛陽多做滯留,這里已經成了是非之地,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二日,唐秋離一行人,乘坐專機,從洛陽返回北平。
這還是戴笠專門為唐秋離安排的軍用運輸機,他的理由是,身為西北剿總副總司令,自身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自己負有保護黨政高官之責,豈敢疏忽大意,而且這架飛機,就留在北平南苑機場,隨時歸唐副總司令調遣。
唐秋離看出來了,戴笠是有意向自己示好,只是不清楚,是自己上次的話,讓戴笠心中有了畏懼,還是另有企圖,估計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堂堂的戴老板,豈是幾句話就能嚇住的人?
一踏上北平的地面兒,梅婷這丫頭明顯的輕松不少,就像主人回到了自己居住多年的故鄉,唐秋離暗嘆,他有些同情那些軍統的特工,戴笠多年的積威,讓軍統的每一個人,心里都有揮之不去的陰影。
隨后,中央軍各部隊,已經部署完畢,全部到達指定的攻擊出發地域,前敵總指揮衛立煌,也已經到達前敵指揮部,履行職責。
得知張學良的東北軍和楊虎城的十七路軍,根本沒有做絲毫的進剿部署,部隊反而從陜北前線后撤了幾十公里,閻錫山的晉軍也是畏首畏尾,行動遲緩,沒有按照作戰計劃,如期從柳林西渡黃河,逼近陜甘。
因為兩路大軍的變故,各進剿兵團之間,根本無法協調行動,已經準備就緒的中央軍各部隊,被迫撤回原來的出發地,重新做攻擊部署。
蔣委員長聞訊大怒,于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四日,帶領大批文武官員,親自飛抵西安督戰,在位于西安東約三十公里的臨潼驪山北麓,華清宮五間亭下榻,亦為“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一代美女楊玉環沐浴之地的華清池。
剛下飛機,顧不得旅途勞頓,沒有休息,蔣委員長緊急召見張學良和楊虎城,大發雷霆,逼迫二人表態何時出兵,且要親眼看到東北軍和十七路軍上了剿共前線,并對共匪開槍,才能放心離去,否則,絕不會離開西安半步。
并且把東北軍立即調往福建,十七路軍立即調往安徽,給中央軍讓路,言外之意,既然不想和共匪刀槍相見,就別在這礙事,讓出陜甘兩地,給中央軍讓路,沒有了你們,我剿滅共匪更暢快一些。
面對盛怒的蔣委員長,張楊二人無言以對,滿肚子的話,無從說起,這種情緒下的蔣委員長,不會聽進去任何意見,只好答應,回去馬上調動部隊,實則是借口拖延,另圖良策。
張學良和楊虎城,回到位于西安止園別墅的楊虎城公館之后,相對默坐良久,局面至此,已經毫無挽回的余地,蔣委員長剿滅紅軍的決心,誰也不能動搖。
而東北軍和十七路軍的生死存亡,就在這一念之間,是甘為魚肉,任人驅使,還是另謀它途,奮起自救?兩個人心中都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