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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世方雖然升任了省委書記,但是對天南省重陽黃酒文化節依舊很重視,這原本就是他親手抓起來的,第一屆很成功,第二屆是有點差強人意——不光是陳太忠不在,關鍵是當時正值大會期間,蔣省長無心他顧。
現在他成了天南第一人,就要認真辦好這屆,天南目前的文化氛圍還將就,請些國內大腕和港臺明星過來,問題不大,不過有些明星就發問,能把北崇苧麻文化節的陣營端過來嗎?
他們這么問,是知道陳太忠是天南人,并且成功舉辦過首屆黃酒文化節,不過還有一個原因也很重要,今年的重陽節,是十月四號,兩個文化節是挨著的,北崇的班子想端過來,是一句話的事。
嚴格來講,這是兩個文化節撞車了,十一小長假本來就太容易撞車了,想到二者很有淵源,這班子相互借,也就正常了。
蔣書記一聽,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小陳在娛樂圈里,也是很能折騰的,于是他讓女兒打電話給陳太忠,要借這個演藝班子。
現在的蔣君蓉,就牛氣大發了,老爹是省委書記了呢,于是她指派手下的人,給陳太忠講明情況,要他幫忙支援家鄉的文化活動。
“蔣君蓉啊,我跟她不熟,讓蔣世方給我打電話,”陳太忠一聽就惱了,去尼瑪的,你算什么東西,打個蔣君蓉的幌子,就要跟我唧唧歪歪?
沒過多久,蔣君蓉的電話過來了,陳書記直接將手機丟給廖大寶,“跟她說,我開會呢,以后她來電話,都這么說。”
陳某人現在已經逐漸扎根北崇了,發生在天南的事情,看得也就越來越淡了,至于說小白還沒有升正廳,他也不擔心,這是黃二伯關注,蔣世方首肯的,你蔣君蓉再是蔣書記的女兒,那也白搭。
接下來,蔣君蓉又給他打了兩個電話,陳太忠一概不理,可是蔣家女公子也不是好惹的,于是拿出招商時那股子狠勁兒來,信口開河地胡說八道。
“小廖,你轉告陳太忠,我就不知道晚上九點有什么會可開,他要再不接我電話,我現在就從素波往北崇趕,晚上就住他那兒了,他等的可不也就是我這話嗎?”
“我真不知道他開的是什么會,陳書記是在區委開會,我是區zhèngfǔ的人,”廖大寶唯唯諾諾地回答,看一眼面前的陳書記,又低聲下氣地發話,“我在家照顧孩子呢,實在不好意思,就這樣了。”
待他掛了電話,陳太忠一擺手,“不要理她,她來了有我應付。”
話是這么說的,蔣君蓉第二天中午,就趕到了北崇,陳太忠卻是直接呆在鄉鎮里不回來,看到一個美艷冷傲的女人在區zhèngfǔ和區委四處尋人,有人說這是陳書記不屑理會,也有人說,這是陳書記的孽緣到了,他要躲一躲。
陳太忠不是有意要躲,不過,能不見也就不見了,現在他的事兒也不少,比如說中午他就是在小嶺鄉的煤站處吃的飯,順便了解一下老百姓買煤的情況。
要說這煤站是囤煤用的,沒想著往外賣,不過現在煤價飛漲,有用煤需求的老百姓叫苦不迭,屈刀鄉山溪村盛產煙葉,馬上到了炕煙的時節,村長統計一下需求,帶著兩個村民代表,去陽州買煤。
其實用煤炕煙的人很多,山溪村的村長威信比較高,就想著團購便宜,不成想去了市里一問,一噸三百八,不二價,零買的話,一百公斤四十塊。
這個價錢是真要命,不過陽州周邊就沒有煤礦,所以還算合理,可是山溪村的人不止一次出來團購了,于是提出要先看貨。
賣家也不在意,看貨就看吧,結果一看,看出問題來了,山溪村的人表示,你這煤太差勁了,有三成是矸石,就這也要三百八?
就是這個價,你愛要不要,賣家滿不在乎地回答:我買的時候就這樣,就這都是找了關系才買出來的——你要個三五千噸,大煤礦根本不搭理,有煤都不賣給你。
山溪村的人又轉了兩家,發現矸石比較少的煤炭,每噸都過了四百。
這個煤,咱們沒有辦法買了,于是他們回去,向鄉黨委書記鄭二勇反應了情況,又通過小趙鄉的關系,將情況捅到了王媛媛那里。
他們將自身的遭遇講一遍,又指出,其他的煙農,也面臨這樣的問題,只不過那些散戶,有時候捏著鼻子認了——區里的這個煤場,能不能面向我們散戶賣點煤呢?
王媛媛高度重視此事,馬上向陳書記做了匯報。
北崇的囤煤,已經逼近了兩百萬噸,如果蔣世方答應的一百萬噸平價煤全部送達,就是兩百五十萬噸。但是平均價格,也就是每噸兩百左右。
成本五個億的煤炭,目前一旦拋出,起碼賺四個億——這是正兒八經的好煤,沒有煤矸石的。
陳太忠原本已經將這一部分利潤算進口袋了,聽到這個反應之后,想一想做出決定:賣煤,憑北崇身份證和戶口本,可以享受每噸三百元的優惠價。
至于說北崇外面的人?對不起了,不賣!這個價錢真的太低了。
當然,三百還是要高于進價,但是煤場建設、煤炭損耗、人員管理,哪個不花錢?區里也得有點盈利不是?
像北崇這樣的煤炭,零散市場上,根本不可能低于每噸四百——大戶買賣也到了三百七八,就是那煤販子說的話,三五千噸都算不入流的。
陳某人做事,一向胳膊肘往里拐,區里區外分別對待,收苧麻是如此,賣煤炭也是如此,不過收苧麻是區里有需求,為了保證原料供給,能適當照顧一下走得近的縣區。
可賣煤炭就不同了,煤站的建設用的是區里的錢,造福也只能造福區里,讓外面縣區的人得利,這算怎么回事?
陳書記定下基調之后,王媛媛完善了方案,并且在zhèngfǔ門口和電視臺做了公示——跟苧麻廠不同的是,煤站直接屬于區計委管理,別人都伸不過來手。
她在最初的時候計劃,每個煙農只能購買上限一噸的煤炭——事實上,再大的種植戶,炕煙也用不了一噸煤,但是定得低了,有些人可能不夠用。
不過她這個想法,終究有不完善之處,在她向別人征求意見的時候,徐瑞麟很明確地指出,煤站是區里的,這個價格賣煤,相當于是區里的福利,而這些福利只限于煙農——這是對其他人的不公平。
可是很多人用不到煤,王媛媛嘆口氣,倒是很可能有人利用這個機會,倒賣煤炭發財。
這跟當年北崇人倒賣苧麻指標,是同一個道理,王主任對此心知肚明。
然而真要細說起來,這兩件事又是截然相反的,一個是北崇人利用規則賺外地人的錢;一個是其他人利用規則,套取北崇百姓的福利。
王主任知道,陳老大是不會答應這種事的,所以她請示陳書記,陳太忠的指示就是:先定每人一噸煤,大不了十八萬北崇老百姓,我賣十八萬噸便宜煤——區里的發展成果,老百姓有資格享受。
陳書記這決定,真是霸氣無比,一噸煤就算八十的利差,十八萬噸煤,就是一千五百萬出去了,不過他也不怕其他人歪嘴,這個價錢賣煤,區里已經賺了,我少賺一點,補貼區里的老百姓,誰敢說我做得不對?
方案拿出來,區zhèngfǔ上個會,娘子軍們見是王媛媛提出的,黨代表又大力支持,就一致通過了,不過旁聽的紀檢書記靳毓寧建議:還富于民是好的,但是最好先試驗一周左右,充分了解一下各方反應,做好記錄,如果發現嚴重缺陷,改正也來得及——大不了損失點錢。
靳書記的反應也是正常的,還富于民這種事兒,一般也就存在于村委這個級別,還多是城中村的村委,集體的資產取得了收益,村民們就能分紅。
到了鄉鎮zhèngfǔ,這種事兒就沒人聽說了,更別說是縣區zhèngfǔ一級的,全民享受福利,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引發不可測的后果,紀檢書記適當提示一下,并不為過,這不光是顯示存在感的問題,萬一有事,他能把自己摘出來。
陳太忠表示,靳書記這個建議是可取的,先試行一周,現在已經是第五天了,他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情況還真像王媛媛想的那樣,不少非煙農的老百姓,拿著身份證和戶口本來排隊買煤,買完煤都不用拉走,直接每噸加個五、六十元,就賣給門口的煤販子了。
也有那更看重錢的,三四家合伙,租一輛卡車,不是拉到陽州,就是拉到外地了——反正回程車還便宜。
這五天下來,已經拉走了兩萬五千多噸煤,門口的卡車都排起了長龍,物流中心的車輛配送員也再度忙了起來。
不過也有不好的消息,有些人就沒能力前來買煤,北崇人里真有窮的,像那臨云鄉的石門村,一噸煤三百塊,一家五口人就是一千五百塊——他們到哪里找這個錢?
人窮,還想賺點錢,就把指標賣給別人,這五天里,煤站抓了八起這種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