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0章找到了(上)
秦連成招呼陳太忠,也不會再說剛才福利院的事兒——過去的就過去了,再沒完沒了也是徒亂人意。(小說館永久網址:Http://)
他要說的是另幾件事情,一個是關于文明縣區的申報和評選,現在已經開始做前期準備工作了,這個工作你得抓起來,不給你干小活,那是給你留著大活呢。
還有一個,就是省委的精神文明建設網,目前也在火熱建設中,小陳你對信息產業這一方面熟悉,又是文明辦的,還有女朋友開著好大一個搜索引擎公司,這些能利用的資源……都利用一下,潘部長很重視這個事情。
相較那些小事,眼下這些事兒確實是大事,不過陳太忠聽得有點茫然,“這些文章太大塊了,我有點不太會搞啊。”
“你不就是要個支持嗎?放手去干就好了,”秦連成對這家伙的心態了如指掌,心說你干的多少事兒都是前所未聞的,也沒見你就不敢干,眼下倒是知道跟我要承諾了。
再想一想這家伙剛才靜坐不語,秦主任越發地覺得小陳現在心思多了,以往那種沖勁兒也不多見了,他有點不喜歡這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秦連成心中微微喟嘆一下,愣頭青早晚要被磨練成老狐貍的,“要是有些部門不好協調的話,你來找我。”
其實,我還是喜歡做一點務實的事情……陳太忠心里是這么想的,但總不能這么說,老秦交待給他的都不算小事——雖然他認為,這些事情不夠務實。
那就細化一下吧,回到辦公室,他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又打個電話把郭建陽叫過來完善思路,忙了沒一陣,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陳太忠把事情交給郭建陽,自己站起身就走人了。
電話是趙明博打來的,他告訴陳太忠一個驚人的好消息,撞死劉勇的肇事司機已經被找到了,并且今天凌晨在上谷市被抓獲。
由于是省廳督辦,所以專案組主要是市局抽調精兵強將組成,一般車禍的調查肯定享受不到這種規格,不過涉及到政治正確性的話,更夸張的人員配備也是有可能的。
趙明博原本是沒資格知道這些的,但是他在市局也有自己的朋友,其中一個還真就進了專案組,他就央求對方——有啥新消息的話,你悄悄地跟我說一聲。
按說他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嚴重地破壞了保密制度,更別說素波警察系統里,不少人知道他已經投靠了陳太忠,而這件案子,陳主任還或多或少地有點嫌疑。
不過這年頭,從來不缺冒死一搏的主兒,被求的這位又確實跟趙所長關系不錯,于是就答應他視情況而定——事實上此人也是這么做的。
嫌疑人是凌晨一點被抓回來的,趙所長的朋友卻硬是拖到早晨七點才打過來電話,人家解釋了,自己身邊都是領導和同事,打電話不方便——而且,半夜三更的,我打過去你也得接呢。
這話沒錯,但也有點扯淡,趙明博很清楚,他自己本來就是個“吃完被告吃原告”的主兒,聽朋友這么說,自是知道警察們經過突擊審訊,大約也能夠確定,嫌疑人跟陳主任沒關系——否則這個電話還得再等一等。
不過這種事情,心里清楚就行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家也是為自己的飯碗負責不是?能這個時候打過來電話,已經算是很夠意思了。
趙明博是相信陳主任的,陳主任想玩壞那個劉勇,哪里用得著這么費勁兒?所以他轉告這個消息,是一點壓力都沒有。
抓住了就好,陳太忠對這個司機恨得咬牙切齒的,別說這一起車禍帶給他太多的被動,只說這交通肇事逃逸,也是違法的——更是違背精神文明建設的。
事實上,他心里有點好奇,這個交通肇事后面,會不會有一些別的因素,但是眼下他跟此事有牽連,警方的抓捕行動也高度保密,他也不好多去關注,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吧。
然而,他是這么想的,趙明博卻不這么認為,趙所長草莽出身,看問題就比較大而化之,“陳主任你既然要關注了,就過問一下,咱心里沒鬼怕什么……正經是,你得防著別人誤導嫌疑人,這年頭人心隔肚皮啊。”
這前半截話,很投陳主任的脾氣,而后半截更是提醒了他:是啊,要是有人誤導這司機,那又難免生出點是非來——有些人做事,真的是不講究得很,而眼下杜毅跟黃家,不過是短暫地聯合一下,從根本上來講還是屬于不同的陣營。
心里沒鬼,那就去看看吧,陳太忠做出了決定,于是驅車前往王莊派出所,車到派出所門口,趙所長早就在路邊等著了,從一輛小面包車上蹭地躥下來,一閃身就鉆進了奧迪車里,這時候,奧迪車甚至還沒完全停下來,由此可見,大多數警察的身手還真是不錯。
“是個什么狀況?”陳太忠見他上來了,也不停車,就慢慢悠悠在路邊溜車,“司機是單純的肇事還是有人指使?”
“有人指使的可能性不大,”趙明博搖搖頭,他的神情看起來有點怪異,像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這家伙就是個二愣子,昨天晚上十點,上谷市搞了一次掃黃打非……”
昨天上谷市掃黃打非,針對的是各KTV、迪廳和洗浴中心,連賓館都沒查,屬于有限度的行動,這個叫做賴老陸的司機,正在迪吧里面嗨呢。
要說這體制的力量,還真是可怕,由于是省紀檢委高度關注、省廳督辦,車禍案子的調查力度不是一般地大,其中就查到了一輛來自地北沙州市的貨運大卡車有嫌疑。
有嫌疑的車多了去啦,所謂高度重視就是意味著海量的排查工作,漸漸地,這輛車就排到了前面,事發當天,這輛車在素波,而且裝載了足量的電纜——如果當天不離開素波的話,電纜的看護就是一大問題,那可不是光纜,里面有銅的。
然后高管局那里也有了線索,當天凌晨,這輛車從鳳凰境內上了高速,直奔地北省——你說你要沒做啥虧心事,為什么從鳳凰上高速,而不是直接從素波上呢?
這兩個現象能引起足夠的置疑,但是這置疑多少有點唯心,不過,還有一個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那里,這輛車前面受過撞擊,回去之后重新鈑金噴漆了,連車燈都換了一個。
經過明察暗訪,素波警方確定,這個車在回來的途中,確實出過事兒,不過駕車的司機是聘用的,跑完這一趟拿了錢就辭職不干了。
關于司機的來路,警方也調查了,開這種貨車的司機,通常都是要有保人的,畢竟車上可能拉幾十萬的貨——雖然有跟車的人,但是司機根腳也要清白。
賴老陸,祖籍天南吉慶,現在素波一帶打工,于是天南警方又要求吉慶提供相關線索,這才知道那家伙已經兩年沒回家了。
所以說這個人嫌疑很大,但是警方抓不住人,也搞不清楚此人的去向,只能在本本上把這個人的名字多劃幾遍,看起來有點抽象美術字的意思。
要說這個賴老陸,年紀還真不大,也就是二十三四,在迪吧蹦個迪發泄一下,還要被警察攔住不讓走,他就覺得太欺負人了,“我又沒叫小姐,又沒嗑藥,憑啥不讓我走?”
現場一片鬧哄哄的,像他這種刺兒頭也不少,不過警察們也不是吃干飯的,于是就表示說,我們知道大部分人都是來玩的,大家登記一下,就可以走了。
這個要求真的是一點都不過分,無非是登記一下,跟賓館里抽查身份證是一樣的道理——只要查證核實,又不會落你案底……蹦迪也能算案底?
但是賴老陸一聽,神情就有點不自然,而好死不死的是,由于他嚷嚷的聲音比較大,被別人注意到了,于是臉上這一抹異樣,就被發現了。
前文說過,遇到大案要案的時候,警察們搞突擊行動大排查之類的,總要順手破獲不少小案子,這種行動抓不住大魚的時候,撈住幾只小蝦米也不無小補——起碼我們是認認真真地在查了,還破獲了點積案,這態度起碼是正確的吧?
所以,早就有那有心人在關注在場的人的言行了,一見到賴老陸的反應,說不得努努嘴——這家伙有問題,弄起來再說。
這就是典型的悲劇了,查掃黃打非居然查出了肇事逃逸,當一個警官拿著一摞照片,笑瞇瞇地發問,“你確認自己姓陸,而不是姓賴嗎?”的時候,賴老陸只覺得眼前刷地就黑了下來。
所以,他在掃黃打非行動中被抓到的時間是當晚十點,但是市局抓到他的時候,是凌晨一點……你小子終于冒頭了啊。
接下來的情況,那也就不用贅述了,專案組早就被省廳督辦四個字逼得上躥下跳、滿嘴燎泡了,一個新鮮的嫌疑人……你確定要跟專政的鐵拳對抗嗎?
2801章找到了(下)
凌晨五點,在種種證據面前,賴老陸承認自己就是那個肇事司機,又過幾個小時,他始終堅持,說自己是不小心撞人了,然后心存僥幸地逃逸。
審案的警察,都是積年的老警察了,真話假話一眼就能猜出個不離十——這個人身后沒靠兒,這是大家的判斷。
上午十點的時候,陳太忠駕車趕到了市警察局,“聽說你們抓到肇事司機了,我過來看一看,這個案子我們文明辦高度關注。”
肇事司機已經從上谷市接到了市局——省廳督辦的案子嘛,不過一般人還真是不知情,市局值班的人就表示,您的要求讓我有點為難,“這個消息我還真不知道,要不您跟孫局長了解一下,再指示我一下?”
“孫局長……我跟他不是很熟,”陳太忠這話不是裝逼,而是說他跟孫正平確實不熟,說不得打個電話給竇明輝,“竇廳,聽說你們抓到1128車禍的嫌疑人了?”
“哦,是嗎?我問一下,”竇廳長每天也是多少事兒的人呢,這案子雖然是省廳督辦,但終究不是竇廳督辦,形式上的東西,沒必要太過當真,大約過了一分鐘,竇明輝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嗯,昨天的行動中抓獲的,我了解到了。”
他只說自己了解到了,卻是不肯再細說,擺明就是讓陳太忠出題目了,不過陳太忠也不在意這些,“這個事情我們文明辦很重視,我想旁聽一下審訊。”
“嘖,”這個要求,還真是讓竇明輝為難了,這個案件的最新進展他雖然是現在才知道,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不了解前因后果,事實上他非常清楚這個案子背后的種種博弈。
所以陳太忠的要求,讓他有點無所適從,好半天之后,他才苦笑一聲,“小陳,按說你這個要求是合理的,但是呢,你……多少回避一下才好。”
這也就是大家都是黃字號旗下的人馬,竇明輝能允許這么一個小小的正處的放肆,換個正處過來,他這堂堂的省警察廳廳長,哪里會有心思解釋這些?
“這個……我不能回避,單位高度關注的案件,涉及到道德缺失的社會現象,”陳太忠既然打定主意,就不會左右搖擺了,“個人的事小,會影響到社會風氣。”
“你別沖動,”對這種不講理的年輕人,竇廳長也沒太好的解決手段,這明顯是火氣上頭了,“小陳,咱們接觸不多,我就勸你一句……不要給別人提供攻擊你的靶子。”
“我就旁聽,啥都不干,”陳太忠干笑一聲,竇明輝這話一聽就是發自內心的,所以他就解釋一下,“現在有些人鉆營的心思太重,唉……有時候會突破道德下限。”
這話說得倒是不錯,但是竇廳長怎么聽怎么覺得別扭,尤其是他沒有第一時間關注此事,總覺得心里有點那啥,“警察系統這點事兒,你跟我說就行了。”
“唉,我倒是不怎么擔心北京那邊,但是咱天南這兒……杜老大也挺關心此事的,”陳太忠嘆口氣,“這事兒早辦完了早好。”
杜毅?竇明輝聽到這話,也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他是被動卷入此事的,有些事情思考得不深,但是陳太忠這么一點,他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是黃家和杜毅聯手對付藍家的局面,但是眼下藍家明顯不是對手,那么杜毅順手捎帶一下黃家,那豈不也是正常的?
政治這東西,說穿了就是這么無情,竇廳長沉吟半晌,才苦笑一聲,他跟陳太忠是一個陣營的,有些東西不怕說得明白一點,“但是小陳,這么搞的話,你就被動得多了……有你這個電話,我就幫你關注了。”
“您要是有安排,那我就真走了,”陳太忠聽出竇明輝的意思了,可是他也是個認死理兒的,“我也是琢磨著,您未必方便。”
竇廳長還真的不是很方便,杜毅關注的案子,他上下其手不是很合適——關鍵是他和杜老板不是一回事兒,所以聽到陳太忠這話,他也不好再硬撐著,你非要上桿子扛杜毅,那我讓給你,“方便不方便的,咱們說這個就沒意思了。”
“那還是我來吧,”陳太忠自然聽得出這言外之意,事實上他也不希望借助竇明輝多少力,骨子里他還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主兒,誰要收拾我,我就收拾他!
有陳主任的關注,這案子的發展,基本上就是定性了,他進了訊問室之后也不說話,隨手拿過審訊記錄翻一翻,別人也不敢阻止,這司機沒啥來路,給沙州的一個運輸公司跑車,簡單的雇傭關系,事發的時候押車的人在睡覺,根本不知道撞人了。
他聽那司機白活了半天,死活也沒啥進展,等得實在不耐煩了,他終于開口,“你認識我嗎?”
“我認識您,”司機也疑惑半天了,警察們問半天了,咋就不見這位爺說話呢?聽他這么問,忙不迭地點頭,“文明辦陳主任嘛。”
我艸你大爺,陳太忠好懸沒一口氣憋死,麻痹你就是個破司機,閑得沒事看啥天南新聞呢?他本來是想著,司機若是不認識自己,那他就沒有唆使的嫌疑,可以站起身走人了,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貨居然還真認識自己。
于是他再沉聲發問,“那么……你從哪個渠道認識我的呢?”
“是不是我認識您,您就可以保我離開?”這司機腦瓜也機靈——敢交通肇事還逃逸的,腦子都差不到哪里,所以,他試圖擠兌陳主任。
“你說說,是怎么認識我的,沒準我就能保你,”陳太忠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解釋,“在場這么多警察呢,咱們得走個形式,也算給大家個面子……我也好做工作。”
“我就是……就是電視上見過您,”司機戰戰兢兢地回答,他哪里知道自己涉入了怎樣的漩渦?說不得賠著笑臉回答,“但是我說的沒錯吧?”
“這充分說明,我不認識你,”陳太忠冷冷一笑,站起身揚長而去。
“喂喂,陳主任,您咋就這么走了?”賴老陸傻眼了,他還指著借此脫身呢,“你好歹一個正處干部呢,咋能說話不算數呢?”
“領導隨口說的話,居然你也當真,”旁邊過來一個年輕警察,一抬腿,沖著他就是重重地一腳,“你以為你是誰啊?”
“小包你咋說話呢?”一邊的警察不樂意了,“陳主任明顯是逗他玩,可是你這么一說,好像是陳主任有意說話不算數似的。”
陳太忠旁觀審案,如非必要是不會影響警察們工作的,他后來的問題,只是想把他自己摘出來罷了,若是沒這句話,別人攛掇這賴老陸胡亂扳他,那他難免被動,有了這個答復,姓賴的敢改口的話,他就有理由高調介入——誰讓你改口的?
很多時候,撒野只需要有個理由就是了,陳某人做事一向如此。
但是他是這么想的,別人就未必這么認為了,他走出警察局還沒有五分鐘,竇明輝的電話就追了過來,“小陳你問他那個做什么?”
“你的人可以作證,我不認識他,他要敢改口胡說八道,我饒不了他,”陳太忠回答得很是干脆。
你真是胡鬧,竇明輝被這回答搞得哭笑不得,心說別人都是撇清還來不及呢,你倒好,沒命地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這種事兒,也只有這個囂張無比的家伙才做得出來了。
反正竇廳長是不認可這種行為,于是他淡淡地點一句,“我建議你還是低調旁觀,畢竟有個回避原則,像你今天問的這句,有人要說串供,也是講得過去的。”
“那他們就試一試吧,”陳太忠冷笑一聲,心說我只需要一個高調介入的理由,“不過,我還是非常感謝竇廳您的關愛。”
“唉,”竇明輝嘆一口氣掛了電話,一時間他有點羨慕這個家伙了,年輕真好啊,做事不用思前想后的。
陳太忠卻是被他這個提示搞得有點心神不定,心說哥們兒這還是沖動了,做事太一廂情愿,忘了考慮還有串供這么一說……不過,串供就串供,我倒要看一看誰敢這么誣陷我。
但是,我讓老竇難做了,下一刻他又認識到一個問題,這心情就越發地糾結了起來,看一看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四十,說不得打個電話給董飛燕,他發現適當的發泄,能讓自己心情放松。
遺憾的是,董飛燕電話關機,看來是又出車去了,要不找張馨好了?他才待再抬手撥號,手機響起,來電話的是1888,林瑩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開心,“陳主任,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么?”陳太忠有點摸不著頭腦。
“好消息啊,”林瑩卻是不肯跟他直說,只是一直在咯咯地笑,“想知道嗎?來海潮找我吧。”
“不去!你家那兒零碎太多,”陳太忠斷然拒絕,可是想一想,他還想知道這個好消息到底是什么,“去萬豪酒店吧,我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