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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撂下話來
陳太忠聽了老爹的話,實在有點哭笑不得,人家張麗琴是不是拿到了貨款,跟你們電機廠的關系不大吧?
他真的有心說一句“她是沒給李繼波塞錢,要是塞個三五千的,這點活兒早開工了,這種事兒以前大家見得少了?也沒見大家對要不回來的貨款說什么”。
不過,他現在好歹也是個副處的領導了,不能一點城府都沒有了不是?少不得哼哼一聲,“她不給錢你們不交貨不就完了?”
“廠子現在資金緊張得很,經不住這樣的折騰啊,”銷售科長還真是沒啥眼色,居然又插嘴了,“現在主產車間都只能發百分之八十的工資。”
陳太忠真的有點火了,側頭瞪一眼這科長,不說話你會死啊?“要不這樣吧,我跟張麗琴打個電話,不用電機廠生產了,行不行?”
“我們也是這個意思,”銷售科長笑著答他,“就是怕陳主任夾在中間難做,所以,這不是找您來請示一下?”
“咳咳,”陳太忠猛地咳嗽兩聲,他說的原本是氣話,卻沒想到人家還真是這么想的,心里一時大恨,你知道不知道,這可是我陪著王小虎釣魚,才給你們要來了這點活?
你們倒是好,就是因為張麗琴沒送上好處,手上的活兒就巴巴地往外推?有你們這么搞企業的嗎?
他對自己的猜測很有信心,有他在中間,電機廠的人不敢明著表示要回扣,而這單子又極賺錢,要不是因為有點怨念,誰有可能不接這樣的單子?
張麗琴是外貿單子本來就賺錢,她又知道陳主任的雙親在這個廠子,也沒好意思克扣得太狠,拋去一切的費用,電機廠的利潤應該有百分之二十左右。這個利潤就算相當嚇人了哪怕只是一年的外協加工。
要知道。這年頭。長期地外協真地不好找。而且國企接到地外協利潤通常不高。尤其是那些嗷嗷待哺地廠子。別說利潤了。人家讓你虧損得少一點都算有良心了。這些虧損都會算入人工里。反正百分之八十地工資。也比一分錢沒有強。不是嗎?
張麗琴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給出這樣地價錢。她還能保證百分之六十地利潤。也就是說。這十萬地單子。她能二十多萬出手。所以她并不介意多給廠里一點。人有了錢。就有了道德。
“那你可以走了。”陳太忠好容易咳嗽完了。沖著那科長手一揮。“我去跟張麗琴說。”
銷售科長張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終于是沒敢開口。轉身走掉了。不過下一刻。陳父就將那廝想說地話轉述了出來。“這些人是看準了。張老板地樣品是電機廠提供地。要是不找電機廠做。還得再做樣品去鑒定。這樣一來。張老板地名聲容易臭。買賣沒準要受到影響。”
“這年頭。好人還真是沒法做了。好好地單子能做成這樣。也真難為你們電機廠了。”聽到這話。陳太忠都沒法說什么了。“正經地搞一搞企業。很難嗎?為什么非要搞這種歪門邪道地東西?”
“還不是沒吃上好處?”陳父嘆口氣。一語中地。“可是太忠。你朋友那兒。怎么交待啊?”
“怎么交待?有我呢。”陳太忠不以為意地笑笑。心說我大不了找張麗琴再要個樣品,照著那樣品。我給她復制一堆出來,有什么難的?這錢你們不賺,我賺了還不成嗎?
不過電機廠這樣子,還真地讓他有點寒心,“要不辭職算了,老爸,我養你們,這廠子要是還能起來,我頭沖地走。”
“其實,今天叫你來,我也就是給他們看看,”對兒子的話,做老爹的避而不答。
敢情,陳太忠被省紀檢委“雙規”地消息,很快地就傳進了電機廠,一夜之間就眾所周知了,于是流言蜚語紛紛而起。
“陳家那個小子升得那么快,果然不是什么好路子,看看,出事了吧?我早就料到有這么一天。”
“哼,肯定是貪污唄,現在的官兒,哪兒有不貪的?你們沒看見老陳穿的那件皮衣?最少五千塊,還有,過年招待客人,他家是中華煙呢……”
這些話,沒人當著陳太忠的雙親說,不過肯定能傳到老兩口耳中,而且那些不太熟慣的同事見到他倆,也都是避瘟疫一般地避開了,偶然有人眼中還流露出鄙夷或者是厭惡的眼光。
陳父陳母都是老實人,心里這個憋悶,實在是沒辦法提了,不過總算還好,警察分局的古局長時不時地來看看,拍著胸脯告訴他倆,“太忠不會有事兒的,要不我怎么敢來?”
這話聽起來,雖然略顯勢利,卻是大實話,實話總是讓人放心地古局長是老警察了,揣摩人心的手段,那真不是蓋的。
如此一來,老兩口尤其是陳母,倒也不擔心自家的兒子了,可是別人指指點點的,他倆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陳太忠回來了,可是就是當天晚上回家轉了一圈,然后又跑得不見人影兒了,這個疙瘩,陳父心里始終無法解開,今天正好借著這個由頭,把兒子喊過來,給大家看一看:我家太忠可不是好端端的沒事?
嘖……聽完老爹的解釋,陳太忠登時無語,既然當了官,這還真是有進無退了,要不然,連老爹老媽都受不了別人戳脊梁骨啊。
他不說話,他老爹也不說話,兩人就這么大眼瞪小眼地坐在那里,屋子的氣氛很沉悶。
不過,這氣氛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沒過多久,工會的楚主席遛遛達達地走進來了,“呵呵,太忠來了?”
楚主席這是關說來了,原來。為難張麗琴地行為,廠長李繼波不是很贊成,這倒不是因為他收了賄賂,問題的關鍵在于:那可是陳太忠的朋友,陳主任知道了會怎么看啊?這算是給人家上眼藥嗎?
可是陳太忠一受審查,風頭立馬變了。李廠長也懶得摻乎這種事兒,就認著下面人胡搞了,反正張麗琴要是識做的話,還是要登他這總經理的門兒的。
不過,陳太忠現在出來了,還這么搞,似乎就不合適了,所以現在,備用方案出臺。那就是以車間的名義接外協,而不是以廠子地名義,反正大家心里都有數。這單子十有是吃定張麗琴了。
以車間的名義接活兒,那適當地給廠里交點管理費就行了,不但費用和成本能降下來,涉及到地相關人也少了很多,更大地利潤,就能被更少的人瓜分。
“別跟我說這個,”陳太忠搖搖頭,一口拒絕,他倒是沒覺得。電機廠這么做是在給自己上眼藥,因為在年輕地副主任看來,他就是幫忙撮合一下,能不能談攏、合適不合適地跟他無關,強扭的瓜不甜,難道說電機廠虧本生產就是給他面子了?
不過,電機廠的行事,還是讓他心里頗為不恥,“企業也能吃拿卡要了?真少見。離了電機廠,張總照樣做生意,都說讓我推了,還說什么車間接?”
“張老板要換廠家,還得重開模具重做鑒定不是?”楚主席肚子里沒那么多彎彎繞,倒也是實話實說,“那樣不是耽誤人家買賣了?”
“反正我知道你們電機廠是怎么做事兒了,”陳太忠臉一沉,不屑地哼一聲。“耽誤買賣?你們還真看得起自己了。我現在就給張麗琴打電話……”
一邊說著,他一邊摸出手機。楚主席一看他這有恃無恐的樣子,趕緊撲了過來,“太忠,你聽我說……”
小心傷著自個兒啊,陳太忠眉頭一皺,剛要發火,不過想想一邊坐著的是老爹,終于悻悻地翻個白眼,“楚主席你覺得,你們這么做事兒……合適嗎?”
“廠里現在主事兒的,都是一幫壞慫啊,”楚主席聽到這話,也是感觸良多,他嘆一口,“可是,工人要吃飯吶,大多數人總是好的吧?”
“回頭有機會,得讓相關領導好好地整頓一下這個廠子了,”陳太忠哼一聲,終于狂話出口,“能把廠子越做越回去,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言畢,他站起了身子,招呼也不打就揚長而去,只留下他老爹和楚主席面面相覷。
走出廠子之后,陳太忠總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妥當的,琢磨來琢磨去,猛然間就醒悟了,李繼波這么搞,不怕王小虎收拾他?
不過,王小虎似乎挺注意跟張麗琴保持距離地,而電機廠又在橫山和湖西交界處,跟紅山區一點不搭界好像不買賬也就不買賬了吧?
他正尋思呢,副市長王偉新的電話到了,“太忠,跟你說個事兒啊,我有個同學的弟弟,在繞云科委呢,他們想來咱們鳳凰科委學習點先進經驗,不過我聽小林說……你們這兒要收錢才肯傳授?”
“那是,我們接待不起啊,”陳太忠笑著回答,“反正已經是接待不起了,還不如索性收費呢,正好緩解一下壓力。”
“你就給我裝窮吧,”王副市長笑著罵他,“科委窮……那六千萬英鎊地投資是假的?你都有錢投資高速路了,比牛冬生的交通局都強了。”
嗯?這話里似乎有所指?陳太忠有點愣神。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好事的背后
王偉新這話,當然有所指。
年初,王市長分管了交通這個口子,這就算洗去幾年來的霉運了,不過交通局是大行局,牛冬生做人又相當強勢,王偉新剛剛咸魚半翻身,行事也相當謹慎。
上次陳太忠找他,要他幫忙關說交通局宿舍樓檢測的事兒,可是王市長想讓其當個探路石,當然也就含糊其辭了。
可是王偉新萬萬沒有想到,陳太忠同牛冬生的接觸,讓原本就強勢的牛局長越發地強勢了許多。
做局長的,威信和能力體現在哪兒?體現在能不能要下錢來,能不能跑下項目來。局座手里有了肉,下面也有骨頭可啃了,這樣地領導才是真正能讓人信服的領導。
素繞一級路,除了計劃內的,牛局長還攬了十來公里計劃外的,什么叫本事?牛局這就叫本事!
有了這些標段。牛冬生就能拿來應付一些推脫不開的關系,也能同其他人做一些置換,能為部分中層干部在家門口施工提供便利,能節省些異地施工地費用,其效果遠遠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的。
而這些標段,卻是因為陳太忠的出現,才能落到牛冬生手上,每每想到這個,王偉新就有一種以頭搶地的沖動這可是我地資源啊。當初我為什么沒有答應下來陳太忠?
牛冬生越強勢,他這個分管市長的威信也就越低,不能給大家帶來好處地領導。大家憑什么信服你?
直到他聽說,牛冬生和周無名去赴宴,陳太忠當場砸了周無名的車,并將破車拖到勞動局門口,而牛局長沒有絲毫脾氣的時候,王偉新才終于徹底地明白了,只要能抓牢陳太忠,牛冬生就在自己面前蹦達不起來。
遺憾的是,前一段時間天氣熱。王市長屁股上長了一個粉瘤兒,去醫院動了一個小手術,趴在床上歇了幾天。
不過,這幾天的歇息,并不妨礙他冷眼旁觀發生在陳太忠身上的一系列事情,他甚至早早地就斷定:小陳必定會在這趟泥淖中輕松地脫身。
果不其然,接下來事情的發展,正應了他地猜測,尤其是省里傳來地蛛絲馬跡地消息。讓王偉新愕然地發現,蒙老板對陳太忠地重視,似乎遠在對其侄女兒的重視之上,這個發現,讓他越發地痛斷肝腸:一開始,我地目標好像就選錯了。
嚴格點說,他對蒙曉艷的重視也是很有必要的,只是他忽視了更應該關注的目標而已,所以。他認為。現在應該穩固一下同陳太忠的關系無論是從上進的角度上,還是從坐穩現在這個位子的角度上考慮。
還好。在王偉新的努力經營下,他同陳某人的關系,一直保持在相對比較親近地范圍內,那么,再拉近一點關系倒也不是難事。
王市長略略一打聽,就知道了陳太忠現在的心思,大部分是放在了科委上,投其所好其實很簡單,不過遺憾得很,鳳凰科委和省科委的關系,糟糕得一塌糊涂,他要想做點什么,就只能將目光放在外省的科委了。
還好,前一陣鳳凰科委對裝修污染的危害性,做了鋪天蓋地的宣傳,若不是素波科委同鳳凰科委不對付,怕是早就派人取經來了,而相鄰的海角省科委,對此也略略有所耳聞畢竟在創收的同時,能最大程度地發揮本單位的職能,這種消息總會有相關人等在意地。
不過海角省科委跟天南省科委一協商,直接碰了一個軟釘子回去鳳凰科委那是亂收費,我們省科委雖然管不著也管不了,但是絕對不會安排你們之間的交流溝通事宜。
海角省科委這下也火了,扯淡嘛,你們自己內訌,把氣兒撒到兄弟單位身上,真是沒道理,于是就歇了這個心思。
王偉新卻是覺得,直接邀請繞云科委來鳳凰就不錯,市級科委直接相互交流總可以的吧?尤其是繞云是海角的省城,能起到很好的帶頭示范作用。
當然,他選擇繞云,還有一點也很重要,王市長在繞云科委,確實有朋友,雖然不是很熟慣,可相互引見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不過他一打聽,聽說鳳凰科委居然要向外地科委收費,心里真是苦辣酸甜咸說不出的滋味,繞云那邊一聽,也是哭笑不得,你們鳳凰科委都富成那樣了,居然還要跟我們窮人張嘴勒索?
不能成行?這倒真是難事兒了,王偉新一琢磨,這件事我得推一把,不就是差點錢嗎?我去跟牛冬生要一點,反正交通局有錢。
王市長做事,手段肯定是有一點的事實上他的能力要遠強于其他幾個副市長。他也不說要這錢做什么,“冬生,我這兒要發生點費用,你給處理一下吧?”
牛局長一聽,覺得這事兒有點怪怪地,不過。他倒也不想直接駁了分管市長地面子,“偉新市長,現在都在修路,資金有點緊張,上十萬的話,就不太好處理了。”
王偉新撂了電話,心里就是一陣冷笑,好小子啊,給我這分管市長定標準。不折騰折騰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十萬是有了。這不是?他就可以打電話問陳太忠了,看看科委這個收費標準,是怎么劃分地。
陳太忠一聽是這個問題,腦袋就有點大了,“最近挺忙的,好幾次例會沒開了,也不知道他們制定出個什么標準來,我問問吧?”
“你少跟我扯那些,”王偉新就在電話那邊笑。“呵呵,我還不知道你們沒定出來標準呢?太忠你說個數就完了啊……不過這是對你們科委的宣傳,也能突破省科委地封鎖,是好事
陳太忠也知道,這標準確實沒定出來,以他的想法,是定個十萬左右就完了,不過文海嫌十萬太少,邱朝暉嫌十萬太多。“咱兄弟單位都是什么樣,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對吧?象征性收一點就完了嘛。”
梁志剛則是和稀泥,“反正咱們跟省科委都那樣了,鬼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人來考察呢,這事兒啊,到時候再說吧,要是咱手上寬松了,標準就定低一點。要是還緊張。就高一點。”
聽著王偉新戳穿了自己的謊話,陳太忠也笑了。有心說要去跟大家合計一下,不搞一言堂,可是轉念一想,我答應了蒙藝,一年之內要闖出名堂的,那么這個對外宣傳任務,也就挺緊迫的了。
“呵呵,既然是偉新市長的朋友,那多少你說個數就完了,”他笑著答他,“其他主任地思想工作,我去做。”
這個混球,堅持收費的就是你呢,你給別人做工作?王偉新知道這廝在滿嘴跑火車,不過人家的話倒是也給了他面子,“我幫繞云出十五萬吧,你看怎么樣?你管吃管住管小禮物,你們想掙多少,自己考慮,不過,接待標準得差不多點哦……多少別太不成樣子。”
“哈,這可多謝偉新市長的厚愛了,”陳太忠心說,這是我前一陣被那啥了,王市長沒冒頭,現在向我示好呢,不過老王,不是我說你,你冒頭也不頂用啊,“您給錢的話,十萬就夠了。”
“你說啥呢?”王偉新哼一聲,表示他不高興了,“說十五萬就十五萬,我知道科委那兒前景不錯,可是現在缺錢,你也別跟我裝了,一點小心意啊……反正又不是從我自己口袋拿錢。”
放下電話之后,王市長笑著搖搖頭,只給你十萬的話,我怎么敲打牛冬生?這次好歹也要讓小牛明白明白,做人不可太得意忘形。
陳太忠卻是也沒細想,王偉新說的“不從自己口袋拿錢”是什么意思,大家用的都是公款,肯定不會自己掏腰包嘛。
反正,這又是十五萬進帳了,就算來五個人花上五萬接待足夠了,凈落十萬呢,想著又一個財源被挖掘出來了,又能突破省科委的封鎖,他地心情也是大好。
說不得他就馬上找李健了,“李主任,繞云科委要來考察呢,把資料都準備一下,接待得隆重一點,十五萬呢。”
李健一聽就是一陣苦笑,“陳主任,我建議恢復接待處的編制吧,我實在是有點忙不過來了,裁撤冗余科室很有必要,不過我覺得,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地話,這個接待處很有恢復的必要。“叫宣傳接待科吧,”陳太忠也覺得李健的話有道理,宣傳工作必須跟上了,接待工作估計也會越來越多,“不過還是從在職人員里面選啊,咱科委不養閑人。”
“我還想配倆副主任,”李健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太忠主任,我這兒是真的忙不過來了。”
陳太忠直勾勾地盯著他,半天不說話,到最后才燦然一笑,“呵呵,你都不怕自己的權力被分薄了,那我有什么可反對的?”
不得不說,他這官越當越有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