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

第九百九十九-一千章

第九百九十九章游說

“嚴自勵這個人,我不想再用了,”蒙藝正在書房,拿著報紙上中日圍棋天元杯的棋譜在打譜,見尚彩霞進來,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

這是蒙書記唯一的愛好了,他的棋力不高,勉強看得懂棋譜,偶爾還需要解說,他對手筋之類的不甚了了,甚至都不擅長死活,偏愛琢磨布局和大勢,對他來說,打譜是難得的娛樂和放松。

正是因為棋力不高,一旦有事,他也能放下走人,以前他也喜歡過汽車和槍械,居然有人搞到鍍金勃朗寧送了來,雖然是贗品卻也是價值不菲的高仿,所以后來……蒙藝不得不戒掉了這些“不良愛好”。

尚彩霞聽得就是一愣,她也知道,眼下是老蒙比較放松的時候,“啥時候換?”

“這個看吧,關鍵是他有了私心,”蒙藝頭也不抬地說道,“居然算計陳太忠……以后你有什么事,不要用他辦了。”

這個“什么事”不是所有事,指的是敏感的事情,尚彩霞當然聽得懂,聽到這個回答,她拿起一邊的茶杯,給蒙藝倒上水之后,挨著他坐到了沙上,“陳太忠……你打算換他當秘書?”

“他那模樣能當了秘書?”蒙藝笑著看她一眼,“到時候就是我給他當秘書了,那家伙闖禍的本事一流,不過,這次可是冤枉的。”

“好像他……每次都是冤枉的吧?”尚彩霞聽得也有點想笑。

“好了不說他了,”蒙藝搖搖頭,又拈起了棋子,抬手想放下,卻是又愣在了那里。接著搖頭輕輕一笑,若有所思地盯著黑亮中透著些許綠意的云子,“一枚棋子,呵呵,關系大局啊……”

蒙書記有消遣,陳太忠在屋里卻是苦悶不已,有心打坐吧,又擔心外面會不會有人受了牽連。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走了幾圈之后,他很愕然地現:哥們兒這一世,入世太深了吧?

算了,這件事完后,退出官場吧,反正也學了不少東西了,人間正道是滄桑,拋去煩惱修仙才是正理。

等他終于靜下心。打算深度打坐的時候,門口有人吵吵,不多時。張智慧笑瞇瞇地走了進來,“太忠,還沒睡呢?”

“換了你。你睡得著?”陳太忠白他一眼,“這才九點半……我說你怎么能進來啊?”

“沒啥。找你聊聊唄,”張智慧坐到他對面,笑嘻嘻地看著他,“你這也真能折騰啊,搞得省紀檢下來查你,知道為什么不?”

“不知道,”陳太忠搖搖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老張你是告訴我原因來了?”

“鬼才知道省紀檢抽地什么風兒。”張智慧搖頭,“我這次來。是做說客來的,不過太忠,我先聲明,是受人所托,答應不答應在你,我就是個傳話的,你千萬別往我身上撒氣……老張我沒有對不起你過,是吧?”

陳太忠冷冷地盯著張智慧,沉默了半天,才猛地燦爛一笑,“呵呵,不撒氣可以,你得把背后那位給我亮出來。”

“太忠,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張智慧嘆口氣,苦著臉看著他,心里也在感嘆,這家伙都這副模樣了,居然還這么沉得住氣,“這可是壞規矩啊。”

“規矩就是讓人壞的,”陳太忠盯著張智慧笑一笑,不過那眼神煞是嚇人,“不是我不給面子,老張,我這輩子頭一次讓紀檢委的找上門來,擱給是你,你怎么想?當著那么多人把我弄走,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問題是你有把柄在人家手上不是?”張智慧嘆一口氣,猶豫一下,不管不顧地說了,“你要把你的六千萬英鎊往素波撒一點,高新區撒一點,你估計就沒事了。”

“郭宇和朱秉松?”陳太忠聽得就是一聲冷笑,他心里其實已經猜到這種可能了,不過,讓他想不通的是,這倆什么時候跟蔡莉摻和到一塊了?

“我可什么也沒說,這可是你猜地,”張智慧笑著一攤手,老狐貍終是老狐貍,他原本是想用別的說辭來的,怎奈陳太忠太咄咄逼人,他不得不比較明白地點出了事情。

要說起對雙規的了解,張智慧絕對在鳳凰排得上前十名,比很多紀檢委的工作人員都強,他甚至都猜到了,現在省紀檢委也在坐蠟呢,要不然斷斷地沒有先要他來關說的道理:把人雙規了再說……那樣溝通起來豈不是要容易得多?姓陳的想不答應都難。

他們要查的是什么問題?陳太忠想問來地,想一想又強行地按下了這個念頭,這問題明顯地不可能有答案,反倒是沒的讓張智慧小看了哥們兒的智商。

“老張,手機拿來用用,我打個電話,”他伸出了手,笑瞇瞇地看著張智慧,“不會這點兒面子都不給吧?”

“進來地時候就讓人收了,”張智慧笑嘻嘻地一攤手,其實,他的手機是他主動交出去的,這盤棋太大,他可不想摻乎,想著陳太忠沒準要提出這種要求,他怎么敢把手機揣身上?

“想給誰打電話?我可以給你帶話出去,如果你信得過我老張地話。”

“給尼克打電話,英國的投資人,”陳太忠很燦爛地笑笑,“撒錢……我也得通知他們一聲不是?”

“那你等等,”張智慧轉頭就走出去了,陳太忠答應下來,就不是他地事兒了,至于說人家電話里說什么,哪是他能控制的?

不多時,有警察進來,領著陳太忠去了一間房間,里面有電話不止一部,串著線的,還有錄音機在一邊呼呼地轉著。

陳太忠也不管那么多。抬手就撥通了尼克的電話,“尼克,聽說很多人找你要投資?為什么不給人家?”

尼克聽得就是一愣,這不是廢話嗎?他們沒珠寶做抵押不是?“你怎么想起來關心這個了?他們……我為什么要理會他們?”

他終于反應過來了,陳太忠這電話有點不太對勁兒,而且電話號碼也不對,心說這廝不是在作秀吧?

“哦,回頭有空了。我再找你聊聊,呵呵,”陳太忠聽到尼克出言謹慎,就笑了起來,“我想,沒準可以商量一下更多的投資。”

“這個……也許能考慮的,”尼克聽到他這話,心里更確定了自己地懷疑。說不得就含含糊糊地回答,“陳,你送我的兩個杯子。我很喜歡。”

“一個杯子三千萬,劃得來地,”陳太忠笑著答他。“對了,跟你敲定一下。這投資沒有我地確認,不要簽合同……你知道,我對你選擇的投資公司,不是特別地放心。”

最后一句,是他臨時加上去地,因為……怎么說呢?他還是不想讓自己人的內訌給外人看了去,丟人啊。

接下來的話,就不重要了。領著他來地警察和一邊坐著的檢察官不明就里。相互看看:這錄音重要嗎?怎么聽也是像在扯淡不是?

不過,既然有電話了。肯定是要告訴省紀檢的兩位領導的不是?不多時,那個小劉就跑了回來,“錄音呢?我聽聽……哈,陳太忠這英語說得不錯嘛。”

可是,這錄音聽完,他的臉色就不對了,狠狠地一撂電話,“這個混蛋,居然敢這么說話?”

小劉并不知道,這次一室來鳳凰調查陳太忠的真正原因,在他想來,光明集團那一億兩千萬打到京華酒店的賬上,說不是事兒還真不是什么大事兒,唯一的問題就是:這錢實在太多了。

上面指示多給陳太忠施加點壓力,卻沒說要雙規,就由不得小劉亂猜了起來,再加上跟邱朝暉地談話,他大概能猜出來,問題是出在那六千萬英鎊上。

那么,別的不說,拖一拖總是不錯的,要是素波那邊做了工作,能把這個錢轉走,陳某人出來地時候,豈不是哭皇天也沒淚了?

可是這個電話一出來,可就全亂套了,這不是說打死了素波都拿不到這筆錢了?這個問題,可是嚴重了啊。

于是,半個小時之后,何鐵英秘書長就氣得跳腳了,“這是哪個混蛋搞的?怎么被審查的人還有資格向外打電話呢?給我查!被審查地人有沒有資格往外打電話,這是一個不值得追究的小問題,無非是在人操作而已,而且人家說地跟被審查的事情無關,又錄音了,倒也不能說就錯了。

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張智慧受了郭市長的委托,前去幫忙關說陳太忠,要他給鳳凰高新區撥點投資,要是因為人被審查導致投資飛了,不是挺麻煩的事情嗎?

眼下這個結果,肯定是郭宇不想見到的,但是好在,投資沒飛不是?難就難在這么一來,誰都不可能繞過陳太忠去找投資商了。

面對這樣的調查結果,何鐵英也只有苦笑的份兒,他不知道陳太忠跟郭宇有什么糾葛,當然就會認為,這件事里,損失最大的是素波沒準郭宇已經跟陳太忠達成了什么協議,比如說你負責關說英國人給高新區投資,我想辦法把你撈出來……

其實,眼下地郭市長氣得差點沒死過去,他是從值班地警察那里,得到了相關消息,“這個陳太忠,太不識抬舉了,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只有張智慧最明白里面的事情,心說這臟活我什么時候才干得完啊?

第一千章各有想法

陳太忠被審查地第二天,依舊是面對了空蕩蕩的房間。

任長鎖來審查,肯定是帶了任務的,能挑出陳太忠的毛病最好,挑不出來就這么拖著,眼下他正忙著折騰丁小寧呢。

一大早,丁小寧正在京華酒店忙著布置裝修,就被任主任一行人帶走了。這也是陳太忠平時很少因為閑事跟她聯系,所以陳太忠出事的消息還沒傳到她這里來。

丁小寧不懂事,但是人狠,從任長鎖嘴里一聽說要查那個錢,她馬上一口咬定了,這錢就是她從支光明的光明集團融資來的,“不關陳太忠地事兒……我還跟我侄子借了錢呢,我要搞房地產。你咬我啊?”

她這么說話,是試圖為陳太忠開脫,肯定是好心,但是聽在任主任耳中,那就是陳太忠挪用投資的鐵證都打算搞房地產了?了不得嘛。

這么一來,她還真是好心壞了事兒,不過任長鎖也不認為,這就是決定性的進展。現在問題的關鍵是:人家支光明投這筆錢,最初的意向是不是給科委的?

當然,支光明肯定不可能證明這個。錢都打到新京華酒店的賬上了,還用得著去光明集團調查嗎?那是跟陳太忠穿一條褲子的。

其實,按這么推測。已經是悖論了,省紀檢委不敢去向光明集團調查因為那調查絕對會有利于陳太忠;可是偏偏地。天南省紀檢委還要拿光明集團地投資被挪用而說事。

不過嚴格地說這不叫悖論,這叫整人,在官場上,只要有足夠的理由和目的,別說悖論了,睜著眼睛指鹿為馬都是常事。

所以,目前任長鎖要做的就是,撬開丁小寧的嘴巴。讓她從嘴里說出對陳太忠不利的話來。可是丁小寧又怎么可能說?

任主任有心采取點措施,可是警察局這幫人還不敢對丁小寧下手連強光照射和不讓睡覺這種措施都不敢采用。頂天了也就是把她關進寂靜無音的小黑屋里。

丁老板的侄子可是甯瑞遠,最要命地是,人家是陳太忠的碼頭。

倒是有個把警察悄悄地跟任長鎖解釋了一下,“姓陳那的瘟神一天不倒,大家就沒辦法下手,任主任,你要是把陳操蛋扳倒,我們送你一面大大地錦旗……他做的事情,那是天怨人怒啊。”

這話說得是不錯,不過,任主任午飯回來,順便看一眼,卻現丁小寧正坐在處置室里,笑吟吟地跟那位聊天呢。

“咦,我不是讓丁總靜一靜,好好回憶點事兒嗎?”任長鎖不高興了,沉著張臉,“怎么你們……能干擾丁總的思路呢?”

“丁總說她怕黑,”那位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要我們給屋里安燈泡,要不就要告我們非法拘禁,我們這不是……等您指示嗎?”

“這紀檢工作還真是難做了,”任長鎖沉重地嘆口氣,琢磨一下,不行,在這里調查阻力太大,要把陳太忠轉移了異地審查。

“不用了吧?”面對一室反應上來地情況,蔡莉不這個建議,她的兒子郭明輝被陳太忠打過,事后大家一調查,蔡書記就清楚了陳太忠跟蒙藝地關系,這瞞不了人的。

事情展到現在,蒙藝還沒出面,蔡莉很想認為,蒙書記對那姓陳的小子的青睞,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樣,可是,她真沒有去賭的勇氣。

現在省紀委對陳太忠的調查,雖然略有夸張,可基本上還是屬于有法可循的范疇,有些事情過了點,也勉強能解釋得通。

但是“異地審查”這個性質就嚴重得多了,等陳太忠轉到別地地方之后,蒙書記突然難,大家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是地,問題的癥結還是在于,蔡書記自己都知道:整陳太忠地理由不太拿得出手。

惡心人一下,那倒是不錯的,真要深究,陳某人絕對可以毫無傷如果蒙藝出手的話。

當然,要是蒙書記最終都沒出手,蔡莉有信心將陳太忠整得遍體鱗傷而不是毫無傷,但是,蒙老大又怎么可能坐視別人打壓自己的人?

普通的副處的話,肯定放不到蒙藝眼里,但是任長鎖下去,居然能感覺到在當地束手縛腳,那就說明這個姓陳的家伙,是很有點份量的,這種人,蒙藝沒有忽視的道理。

算了,別人斗由別人斗去好了。蔡莉琢磨半天,還是搖頭吩咐一下自己的秘書,“這小任也真是的,就是問問話還要異地?沒有地方會接受這么簡單地調用吧?”

這件事目前還控制在鳳凰和素波的范圍,想到別的市異地審查,別的不說,影響只會越來越大,尤其是這種擅入人罪沒有真憑實據的。

蔡書記的秘書一聽就明白了。原本,這件事就是朱秉松那邊起的,一億兩千萬的轉帳明細也是朱市長提供地,那么,有沒有地方接受這種簡單的案子,就是蔡莉很明白的暗示了:素波想接就接,不想接的話陳太忠就是呆在鳳凰了。

是的,朱秉松你想惹人就去惹。這就跟我蔡莉沒關系了,蔡書記將因果算得明明白白的,她都是要退的人了。何必爭那些閑氣去?

半天之后,朱秉松的意見反饋回來了,要是一兩天內。鳳凰那邊沒有結果地話,素波市倒是能考慮配合一下省紀檢委的工作。

這也是朱市長被氣壞了。心說我這邊努了半天勁兒全部白費了,反倒是好活了姓郭的那小子,居然跟陳太忠達成了什么協議,這筆錢本來是素波地……你們兩個混蛋搞錯沒有啊惱怒之下,他肯定就顧不了那么多了,總算還好,他知道陳太忠跟蒙藝有點關系,不過呢。上次十佳青年的事情。不但許紹輝沒吱聲,蒙書記那邊更不見動靜。那么,陳某人跟蒙藝的關系,也就可見一斑了。

當然,十佳青年和挪用公款被審查地性質,肯定是不一樣的,前是錦上添花后滅頂之災,孰重孰輕不言而喻,誰能保證,陳太忠不會狗急了跳墻扯出蒙藝來?

所以,朱市長決定,再觀察兩天。

他觀察兩天不要緊,陳太忠這邊又是坐了兩天蠟,加起來就四天了,章堯東不干了,這本來好好地就要引六千萬地英鎊在鳳凰落地了,你們省紀檢委干什么呢?

章堯東也知道,這次是素波的朱市長看著陳太忠不順眼,有意敲打一下,你是省委常委你大,我認還不成嗎?我就不信了,你把陳太忠收拾得這么慘,蒙藝不會出來收拾你。

可是,這么長時間過去了,蒙藝那邊遲遲不見動靜,章堯東就有點坐不住了,眼見著省紀檢委也遲遲不能給陳太忠定性,心里正琢磨,是不是該賣個人情給蒙一號呢,許紹輝的電話打來了,“堯東,這個……你們招商辦的陳太忠怎么啦?挺好的一個小伙子啊。”

章堯東跟許紹輝那是一系的人馬,不過章堯東算外圍,兩人走動得不算親近,一聽許省長這話,章書記明白了,這是許紹輝讓我出頭呢。

正好他也憋得受不了啦,說不得找了段衛華商量,“衛華市長,你跟蔡書記慣一點,這陳太忠也不能老關著不是?英國的投資飛了的話,咱們鳳凰今年地GDP肯定要受影響啊。”

段衛華也吃不透這件事里地味道,楊倩倩早就跟他說了,要他撈人,可是段市長跟蔡莉合作過,深明蔡書記的謹小慎微地處事方式,這件事里又透出了朱秉松的味道,一時間他也不好定奪。

不過,段衛華能夠確定一點,蒙藝遲遲不表態,未必是陳太忠不重要,很有可能,蒙書記的刀已經舉起來了,大家沒現就是了。

還是那句話,位置決定信息量,信息量決定眼界,眼界決定決策能力,段市長能想得這么深遠,已經是相當不簡單了,“我已經問過蔡書記了,她說就是普通的調查,今天早晨省紀檢的人,已經坐上火車去陸海了,找光明集團了解情況。”

省紀檢委的查案,坐火車……這本身就帶了很多味道了。

“要博一下了嗎?”章堯東掛了電話之后,禁不住喃喃自語,他跟朱秉松想的不一樣,許紹輝……這是盯上蔡莉的位子了?

那么,他的副省長的位子……就騰出來了吧?可是,京里那位要下放的都等了仨月了,估計沒我啥事兒吧?

蔡莉一下,省里要空出一個實權的副省位子,但是這位子已經被上面的人惦記上了,所以省里有資格的正廳基本沒戲,倒是那些副省能借機調整一下座位。

這消息相關的人都知道了,章書記也得了消息,這消息當然會令他郁悶,還好,高勝利要比他郁悶得多。

能提前放風空降下來的干部,說起來怕人,其實大多也一般,無非是資歷到了,章堯東很清楚這個,那只是一種姿態:某某的副省是定了啊正經是那些臨時空降的,才多半厲害。

是不是該咬牙,找找黃老的門路了?這件事情上,放陳太忠一個人情……合適不合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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