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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尸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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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又一個闖軍槍陣向明軍右翼逼來,雖然他們開始也稱整肅,但走了不久,就慢慢變得散亂,有的人走得快些,有的人走得慢,隊列也開始歪歪斜斜,不得不時常停下來整隊,渾然沒有靖邊軍或明軍新軍那樣渾然一體,有若山岳的氣勢。
但他們畢竟人多,黑壓壓一層又一層壓過來,長矛森林一片又一片,放眼望去,盡是密密麻麻的槍刺,給人的心理壓力非常大,隨著距離的接近,這種緊張感更為強烈。
明軍這邊一片刻意壓制的喘息聲,此時右翼由楊少凡營內新軍甲部與乙部負責,玉田鎮新軍先效仿當時舜鄉軍,后來又仿效靖邊軍編練,編制上也都變得差不多,都是四總一部,四部一營,每部戰兵八百人。
甲部與乙部原有戰兵一千六百人,現今只余一千三百人,這些人中,許多人身上還帶著傷,主要是南下那段時間逃亡甚多,與流寇交手后傷亡倒不多。
不過持續的戰斗,也讓兩部不斷的減員,一些傷勢過重的,只能居于中軍位置不能作戰。
二部各自負責一段距離,皆是一總列為一塊,然后銃兵在前,槍兵在后,各總一塊塊拼接一起。
他們緊緊依靠,雖是二部連接,該面卻是渾然一體,這樣列陣,也便于各自軍官指揮負責,畢竟各人更熟悉自己總內部內之事,整體作戰時,同樣無妨,靖邊軍也同樣如此。
全部六百余銃兵,已經分為了三排,因為槍兵后有不少的正兵營弓手,他們已經不設銃兵預備隊。
這些火銃兵們,靜靜等待上官的命令,個個緊咬著牙不語,或是看著手中火繩,防止火繩燒完或是熄滅,戰場上仍然殺聲震天,前方不時有銃聲傳來,這邊卻相對安靜。
陽光似乎溫暖了些,看流賊槍陣離得越近,已經逼近兩百步,居在右方甲部丙總一處銃兵隊列內,一個略帶破鑼的聲音低低傳出:“流賊難道要以槍陣硬挨我們的銃彈?他們的人命,也太不值錢了……”
身旁一火銃兵喉結不斷滾動,忍不住同樣低聲說道:“是啊,也太……”
“不要說話,小心鎮撫。”
站在第一排的,一個約二十三、四歲的壯實銃兵低喝一聲,一邊斜眼向旁后的位置掃了一眼,偷偷觀察巡邏鎮撫兵的蹤影。
與靖邊軍一樣,玉田新軍同樣軍紀森嚴,行軍打仗,都有一系列嚴格的規定,如遇作戰,有回頭者捆打!擅行動者捆打!見賊大聲喧嘩者,被傷高叫驚走者,都遵照臨陣退縮,軍法示眾!
此時營中鎮撫正領部下不斷巡視,一個不好,便有可能被他們依照臨戰軍律,當場砍殺了。
身后那破鑼嗓子一驚,也連忙斜眼向旁邊瞟了幾眼,他頭不動,只有眼球咕嚕嚕轉動,一會向左,一會向右,他們很多人,都練就了不需轉頭,就能窺到身旁軍官動靜能力,有些人甚至還能掃到身后。
見鎮撫還離得遠,軍官們也沒注意自己,只有一些戰友微微側頭,斜眼相睨,他松了口氣,又繼續興致勃勃道:“看那些流賊,就是吃銃子的命,養漢老婆的,這么蠢,還出來做賊……”
“還說話!”
第一排那壯實銃兵又喝一聲,這人連忙閉嘴,窺他樣子,身旁幾個人,都輕笑了一聲。
他們這一片人,大多來自玉田鎮唐頭鄉的同鄉,第一排那銃兵名為唐廷萼,卻是一個甲長,還有唐廷機、唐延福幾個年輕人,都是本里一同長大的伙伴。
后方那破鑼嗓子叫唐正經,卻是煤黑子出身,人長得黑壯不說,還極為能吃,因為曹變蛟當時招募軍士時,承諾每個人都可以吃飽飯,他義無反顧就參軍了,也因吃得太多,常常被甲長,隊官們責罵。
這些人算起來也都是良家子,大明軍隊中本多人渣惡棍,兵痞青皮什么,但因為松山大戰勝利,又有靖邊軍榜樣在前,世人對軍人形象有所改變。
加上參加玉田新軍就有安家銀,有軍餉拿,更有田地可分,待遇良好,吸引了不少良家子從軍,唐廷萼等人也在那一次,一同加入了玉田新軍,更在松山之戰與奴在五道嶺血戰,唐廷萼也因功從小兵升為甲長。
曹變蛟苦心經營,雖軍隊做不到象靖邊軍那樣,留有一些弊端,比如軍餉發下去,軍官們會克扣一些,但因為管得嚴,大部分還是可以到達士兵手中,比起別的明軍,士兵們已經心滿意足了。
也因為加入新軍,拿回軍餉,幾個弟妹多年來第一次吃飽飯,有時還可為她們扯幾尺花布,疲累的娘親臉上也露出笑容,又有田地可以耕傳,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所以唐廷萼越發死心塌地。
他曾聽里中的先生說過:“職無大小,皆可效忠,人亦圖所以報國家利生民耳。”
又說:“人生當為忠臣義士,形軀有盡,性靈不朽。”
他認為說得很對,自己雖只是一個普通小兵,但也懂得忠義為先,當日聽到曹帥喊出大明萬歲的聲音時,就感到激動無比。
曹大帥也說得好,只需蕩平東虜,掃滅流賊,大伙就可過安心日子了。
他的背囊中,還藏有一顆萬人敵,卻是在松山之戰時,英雄惜英雄,與一些靖邊軍結下友情’他們送了自己一顆,他曾聽說,往日舜鄉軍中有一好漢叫李有德,身陷重圍后用萬人敵與敵同歸于盡。
玉田軍中也有好漢,果真如此,又豈能讓友軍專美與前?
只是想想家中已有身孕的妻子,一股柔情誕生同時,讓他更緊的握住自己手中火銃。
流賊槍陣越近,可以看到前方賊兵不安的神情,還有他們頗為僵硬的舉止,看他們的長矛從前方望不到后邊,一層層的寒光閃動,火銃兵們緩解緊張的呼氣聲不時傳來。
唐廷萼也輕輕吐了一口濁氣,身旁長了一顆大頭的唐廷福呼氣聲更重,似要將胸中那種緊張與恐懼感盡數呼出,他比唐廷萼短了兩歲,而樣貌清秀,作為槍兵,居于后方的唐延機,則還未滿二十歲。
終于,賊陣進入百步,部中千總的喝令聲傳來:“火銃兵準備。”
“準備開銃。”
各軍官此起彼伏的喝令聲響起。
唐廷萼大吼一聲:“威武!”
一片嘩嘩的聲響,與他一樣,右翼第一層的銃兵戰士,皆一手托住火銃中腰,用一只眼看后照星對前照星,前照星對所打之人,瞄準自己的目標。
他們專心致志的瞄準著,等待命令。
一聲尖利的天鵝聲。
“放!”
軍官們聲嘶力竭的叫聲。
戰斗猛然打響。
一連串轟鳴伴隨黑火悳藥燃燒的火光噴射而出,隨后化為濃密的白色硝煙,第一個闖軍槍兵方陣的前端,活生生被打薄一層,一股股血箭從中彈槍兵們身上噴射而出,然后他們的沉重撲倒在地,還有長矛落到地面嘩嘩聲響。
一片驚叫,被打中的賊兵十分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們大多沒穿什么盔甲,最多身上穿一件裲襠,還有裹了頭巾,或有人戴了氈帽罷了,哪防得住火銃?其實就算穿了盔甲,比如清兵的雙層重甲,也防不住精良的火器。
就算沒有打穿他們的雙層重甲,但彈丸的強大沖擊力,只要打在身上,中彈的骨頭與內臟部位,還是會被震傷震碎,穿了盔甲,更多的,是一種心理安慰罷了。
“放!”
又是猛烈的齊射,大片硝煙噴射而出,慘叫聲不絕,前方流賊,再次滾倒一片,凄厲的哭叫聲密集入耳。
這些流賊,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見識東路火器的威力,中彈的感覺實在難以忍受。
唐廷萼就看到前方一個流賊口吐血塊,他一手捂著傷口,一手用長矛柱著身體,單膝跪倒,仰著頭用力嚎叫,似乎痛苦難言的樣子,他的身旁,還有許多人在地上亂滾。
唐廷萼不能確定那賊是不是自己打中的,眼前散著白霧,視線越發不清,如先前一樣,他顧不上多看,開完銃后,就將空銃后遞,然后右手上,后方唐正經用力塞來了一桿火銃,動作快速靈活。
煤黑子雖然能吃,但作戰能力還是不錯的,也因為這一片都是同鄉同族的,大家相互間配合默契,火器傳遞也有條不紊,空銃傳到最后,最后一排戰士,則快速裝填起來。
神機營的火器傳遞戰術優點很多,當然也有弊端,前后配合不好,或是前層的火銃兵傷亡,都會出現混亂,而且,對銃與藥的要求都頗高,若銃藥不合式,各配各的,怎么裝?
唐廷萼聽說神機營的火器傳遞戰術已經失傳好久了,還是統一標準的東路火器出現后,此等戰法才又重現,還聽說靖邊軍那邊也頗流行這種戰法,但他們的兵招募后卻是打散的。
唐廷萼不明白,同鄉同族的聚在一起,不是更好嗎?不說別的,光言語這方就是便利。
北方的方言雖不如南方繁雜難懂,曾有民國時浙江商人與福建商人交談商事,最后不得不用英語交流的事,真要聽,也聽得懂,但匆忙之間聽錯是難免的,他們那樣打散,士卒訓練都不方便吧?
又或許內有什么奧秘,不是自己所能了解的?
實銃一到手上,唐廷萼立時又瞄準前方,繼續等待命令。
前方流賊已經極為混亂,一些人大叫,一些人不知所措,一些人想要逃跑的樣子,他們軍官則拼命彈壓,還有他們腳下的傷者,個個在拼命的喊叫。
又一聲尖利的天鵝聲。
“放!”
唐廷萼不假思索,再次扣動板機,發動第三次齊射,煙霧籠罩,似乎要將唐廷萼等人吞沒下去。
在不停響著的砰砰銃聲中,闖軍槍陣在陣前被一層層打翻,一個個槍陣被一片片削平,打扁,然后又上來,組織兵力的袁宗第毫不憐憫,或許,眼前的人命,只是他實驗的對象。
如此慘重的屠殺,看得一向沉靜的楊少凡都是動容,撫慰官蕭鳴鳳也喃喃道:“他們真拿人命來填?在賊將心中,他們一條人命,難道只值一顆銃彈?”
他自言自語說著,卻不知什么時候,主帥曹變蛟已是上來,望著流賊那邊出神。
當然,闖軍士卒不是不知恐懼的機械人,在第三個方陣挨了明軍四次齊射崩潰后,后兩個方陣的長槍兵,已經懼怕非常,死活不愿意再上來。
饒是如此,三個槍陣被打翻,這方的陣前,已留下近二千的賊兵傷員或尸體,鮮血滿地,哀嚎震天,望之滲人。
或許,對這些傷員來說,當場死去更好,這樣活著更痛苦,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銃彈傷害過的傷口也難以洗凈,稍稍一點殘留都足以致命,就算暫時不死,日后也將死得更為痛苦。
更別說,闖軍中的刀瘡藥什么都很少,就算有,普通小兵也不用想。
聽著那些傷者撕心裂肺的大喊,很少有人不害怕的,拋去手中長矛,撒腿就跑才是必然。
袁宗第等人總結經驗,發現為了保持軍陣嚴整性,那樣慢騰騰走上去挨銃是罪魁禍首!
明軍每次二百桿火銃齊射,一個槍陣至少短時間內被轟個三、四次,一陣只有三千人,轉眼間死傷四、五百,甚至五、六百的,怎么可能不崩潰?
那樣一陣一陣慢吞吞走上去,又怎么能挨到短兵相接的時候?于是他決定,還是發動潮水般進攻,如饑民一樣,讓槍兵們一窩蜂沖上去比較好。
眾將商定,威逼利誘下,組織了一些較為悍勇的槍兵還有刀盾兵在前,讓那兩個沒挨過銃的方陣緊跟后面,然后那三個挨過銃的方陣槍兵們再跟在后面,袁宗第不相信,一萬五千人的沖鋒,會連明軍一面都沖不開。
鮮血與瘋狂再次上演,一聲大鼓后,無數的闖軍槍兵向右翼瘋狂沖來,看他們黑壓壓的人頭,密密麻麻的長矛叢林,饒是唐廷萼已成為堅強的戰士,也有手足冰涼之感,心中浮起一句話:“殺不盡的流賊。”
這些潮水般的闖軍步卒惡狠狠撲來,他們都瘋了,沖入百步之內后,就算一排排被打死在陣地之前,也仍然滿眼血紅,毫不退縮,層層疊疊的槍刺,只往銃兵們而
唐廷萼與身旁戰友們,只來得及射了二輪,六次齊射,就不得不后退,他們的瘋狂,連有些二愣子的唐正經都哆嗦,后退的時候,他驚叫說道:“養漢老婆的,這些做賊的,瘋了……”
唐廷萼一樣心有余悸,第一次銃彈擋不住流賊,就象一句話,當人頭密度蓋過機悳槍子悳彈時,人海戰術就成功了。
“殺賊!”
右翼槍兵也瘋狂大叫著,越過銃兵們,向前直沖而去,唐廷萼只來得及看到唐延機的身影一閃,他就上去了,同鄉同族之中,已經陸續有人傷亡,他不希望年輕的唐延機有事。
唐廷福也叫道:“阿機,小心……”
右翼流賊的瘋狂,連指揮全局的曹變蛟都驚動了,雖然賊兵余面齊攻,用來策應右翼,連響水對岸的賊騎也發動佯攻,不過他還是組織了一些正兵營戰士,準備支援。
“殺!”
雙方瞬間沖擊在一起,無數的慘嚎聲響起,這種密集的人潮與槍叢中,幾乎沒什么身法施展空間,除了向前刺還是刺,比的就是彼此的意志力與堅韌程度。
長槍入肉的聲音不絕,雙方前排的槍兵們,轉眼間就各自倒下一大片,雖然新軍注意配合,但闖軍槍兵太多了,而且還處于瘋狂狀態,好漢難敵四手,雙方互刺來去,根本沒有躲避的空間。
冷兵器的作戰非常殘酷,被刺入體悳內的痛苦難以想象,當場死去還算幸運,若被刺破內臟什么,那苦楚實不是常人可以忍受,若被刺中肺部,別算沒有別的傷害,因無法令肺部擴張而納入新鮮空氣,也會活生生窒息而死。
唐廷機沖在第一排,他們六百槍兵分為六排,轉眼間,身旁就空疏一大片,他當面遇到的幾個流賊看來是新手,刺死一賊時,一矛尖從他肋間劃擦而過,直接刺空,一矛從他的臉頰邊劃過,也不知是一塊皮或是一塊肉不見了,唐廷機都顧不上注意。
他抓住機會,長兵短用,用力刺在一賊心口上,因為此法只能握住槍桿中間,力道不強,長槍差點卡在對方體悳內無法抽出,再注意另一賊,都不知去哪了。
如他這樣僥幸的機會就不多了,雙方密密槍叢過來,密密槍刺過去,身旁戰友只能以硬扛,腳下就有一唐姓同鄉被剌中腹部,他一邊用手緊握刺入體悳內的槍桿,一邊從口中咳出帶血的泡沫,雖然還在勉力呼吸,顯然沒救了。
還有隊內一個戰友,他被刺中胸腹間的內臟,滾在地上,整個人弓成一只,他抽搐著,臉上五官扭曲,在隊內以硬漢著稱的他,顯然都忍受不了這種痛到極點的痛苦。
第一排空位很快被填補,新軍戰士們,拼命往前刺去,再死傷,再填上,流賊那邊也是一樣,雙方不斷有人倒下,哀嚎聲一片,很多未死之人在地上掙扎,鮮血踩在腳下滑膩無比,不時還會碰到傷者與尸體。
不過畢竟作戰空位就是就么多,瘋狂的對刺中,流賊人再多,也只能焦急的等在后面,而這個時間內,他們瘋狂的情緒也慢慢冷卻,一些人開始出現猶豫與懼怕。
就算長槍兵殺死的人沒有火銃兵那么多,但慘烈震懾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太慘了,太殘酷了,每當看到有人被刺中,就哆嗦跪倒在地的神情,實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而且,因為新軍不斷填補空位,闖軍這邊則相對混亂,很多人訓練歸訓練,但臨陣配合,顯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經常前排死了,后面還在猶豫,新軍開始以槍林對付匹夫之勇,雙方的傷亡比,更是急速擴
如此此消彼長,從瘋狂狀態中回醒過來的闖軍槍兵們,越來越多的人面現驚恐,意圖將伙伴推上前去,如此他們戰線更為混亂,越來越沒有戰斗的能力。
這也是一窩蜂的弊端,若一陣陣上,至少可以前陣退下,后陣再戰,眼前情形,顯然難以辦到這點,闖軍槍兵人再多,也一樣發揮不出人力優勢。
終于,有闖軍受不了,驚叫著回逃,便若瘟疫感染,帶動了更多的人,然后再引發更多的人潰退,新軍們開始追殺驅趕,陣內的正兵營戰士,也趁機追殺出來,更引得那些闖兵的大潰逃。
唐廷機身上鮮血淋漓,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感覺身上許多地方火辣辣的,都顧不上理會,他咬牙切齒,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死更多流賊,為同鄉及戰友報仇。
此時,他才有機會悲傷,種種難以形容的悲痛涌上心頭,自己許多兄弟,許多同袍都死了,回去后,他們家人會如何悲傷?他們許多人,都待自己象親人一樣。
“阿機……阿機……”
想起一同鄉臨死前向他伸出手,而自己只能注意不要踩到他身上。
他雙目通紅,猛地沖出。
“殺!”
他一槍刺入一賊的咽喉。
“殺!”
他從后心將一賊釘死在地。
“殺……”
唐廷機舉著長槍的手略一猶豫,眼前連滾帶爬一個賊兵回過頭來,露出一張驚恐的臉,他很稚氣,唇邊也只有淺淺絨毛,大約只有十六、七吧,比自己還年輕。
他哀求道:“不要殺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家里還有娘親,……”
“娘親。”
唐廷機更是一頓,也想起家中娘親,隨后死去同鄉的臉涌上心頭,他們也年輕,也有娘親。
他惡狠狠吼道:“死吧流賊!”
手中長槍,猛地刺入這賊兵腹中,這年輕賊兵大聲哭叫,大叫著:“娘,娘……”
唐廷機抽出長槍,他的鮮血瞬間噴了出來,然后從口中咳出帶血的沫塊。
看著他在掙扎,唐廷機忽然沒了追擊的,看向眼前的血肉戰場,他感覺到茫然,又低頭看這年輕賊兵,他還在抽搐,口中喃喃說著什么,唐廷機聽了一會,卻是:“娘親……小妹……”幾個字。
最后這賊兵死去,他雙目圓睜的尸體混在尸堆中毫不起眼,因為這類尸體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還向遠方蔓延過去。
老白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