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甄氏、佐賀氏以及近鄉氏此時臣服,但真叫甄氏獨占高麗,叫佐賀氏或近鄉氏獨占扶桑,他們就未必真心愿意將濟州割讓出來……”
林縛叫君薰依偎在他的胸口,隨意的摸著她嫩彈的乳,有些事情不需要跟顧天橋、顧嗣元說透,但需要跟君薰,以釋其惑,免得她胡思亂想。
崇觀八年初見時,君薰還是剛十六歲的天真少女,此時則是二十七歲的風華正熟、明艷豐美的婦人。只是為主母這些年來,君薰身上還有著天真嬌憨的性子未徹底脫去,雖說未必能將內宅鎮住,但她的這種性子,尤叫林縛喜愛。
林縛臥睡,手喜歡胡亂摸,君薰卻是按著他的手不叫他亂動,偏偏有時候聽著入神,要害處便落入林縛的魔掌,揉、搓來,敏感之極,忍不住夾、緊盈實的雙股,豐滿的臀也不安的扭動起來,嬌嗔道:“直說正經事,又亂摸哪般?”
林縛扶著君薰的腰,叫她騎到自己身上來,君薰哪里愿意,但抵不過林縛力氣大,給扳開雙腿,腰給按住抵著那根大杵坐下來,擠起得津滑肉脹,君薰只是無力的撐著住林縛的胸口,嗔怪道:“怎個談話呀?”
林縛咧嘴而笑,環著君薰纖細依細但極有肉感的小腰,說道:“帝國的責任,在于消弱疆域上的威脅,但術有王道、霸道,歷代賢者皆言王道治國,王道治藩內可,治藩外則不可。數千年以來,外藩燕夷有多少是給王道所感化?帝國盛時,對外藩之威脅,自然是不屑一顧,但帝國弱時,又是那么的孱弱不堪。想葉濟部崛起烏倫山,其丁壯不滿萬,即便是在控制燕東、燕西諸胡之后,丁口尤不足百萬,然中原于燕薊、晉中、關中諸郡,丁口近兩千余萬,能擋其分毫嗎?比起燕胡來,高麗丁口逾五百萬,扶桑丁口很可能接近兩千萬,要將來之大趨勢,實在是無法阻止一姓統治高麗、扶桑,當如何消彌高麗、扶桑對中原的威脅?政君就藩濟州,不僅涉及到中樞將來對濟州的控制,還涉及如何消彌高麗、扶桑對中原的威脅問題。當然,我也要給政君一個交待,不希望林家內部個個都把眼睛盯在政君身上。”
顧君薰此前也擔心立嫡風波會對女兒政君有長遠的負面影響,真要大家都認同政君將來去濟州就藩,立嫡風波的影響自然就消彌掉了——也深刻感受到林縛對她母女的用心。
只是君薰羞于叉腿跨在林縛的身上聽他再一本正經的說家國政事,滾燙的臉貼著林縛的胸口上,直叫道:“不聽,不聽,你哪有半點治國、平天下的樣子……”
“世人皆知我是最反儒家的,儒家八目何能束之我身?”林縛死皮賴臉的說道,但腦子里閃過一念,停在那里。君薰羞美了半天,見林縛不再亂來,迷惑的抬起來頭,看著林縛岔開心神的樣子,問道:“夫君又想哪里去了?”
“儒家八目,為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林縛恍若有悟的問君薰,“你說格物之目,當作何解?”
“前賢釋‘格物’,言修持心性不為物牽,回復天理之知;又言知性不受外物牽動,致使自心知通天理,……”君薰家學淵源,說起儒學正義,比林縛都要精通好幾分,這時心思給林縛莫名其妙的念頭吸引,也顧不上羞姿,張口應答。
“要是將‘格物’、‘致知’二目簡單的釋為‘物之理致所知’,而將實驗證之,視為致知物之理的唯一手段,那儒學就未必不能為我所用。”林縛有些舉棋不定的說道。
“哪能將儒家八目胡亂解釋,格訓‘格除’,為‘御’之意?”君薰嬌嗔的說道。
“禮述格物致知,只言‘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知后致,知至而后意誠’,”林縛說道,“至于‘格’字訓作何意,不過是之后諸多儒學釋附其意。他人能釋‘御’、‘格除’之義,為何我不能訓為‘究理’?說到底儒家八目到底怎么解釋,不是過為政者的手段而已,天下莫不從我,我便叫他們知道‘格’訓作‘御’之義是何等的殘酷!”
顧君薰一怔,當知林縛這話里藏著怎樣的殺機。
“格”字作“御”來解釋,還有兩個眾所周知的詞匯,一個是“格格不入”,一個就是‘格殺勿論’。林縛當要利用所掌握軍政大權去重新解釋儒學八目,便是將‘格物’二字解釋成狗屎,也未必不成……
當然,林縛不會自己站起來去釋儒學,只要他有這個意思,爭著想做這事的大有人在。
“對儒學八目進行重新解釋,或能緩沖新舊學之間的尖銳矛盾,”林縛說道,“那一干頑固不化的榆木疙瘩,總要給他們一個臺階好下……”
林縛也清楚他與這個世界最大的不同在于那里。
當世人多以為道理先驗而知,以修心養性、培育道德為首務;而給后世洗禮的林縛,卻有一個根本跟當前主流格格不入的觀念,就在于他始終認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是在他的掌控之下,淮東軍政“務實不務虛”鮮明風格的根源。
林縛之所以推崇雜學匠術,除了雜學匠術實用外,更主要的一點就在于雜學匠術不同于主流,是當世最為主要的實證之學;只是千百年受到主流及官學的壓制,難以形成與主流儒學相抗衡的學術體系。
林縛眼前做所的種種之努力,并沒有奢望能立即建議起一個能與舊學抗衡的新學體系,而是要強行將“實驗證之”的觀念叫世人接受。
林縛難道能指望一次聲勢浩大的日蝕觀察,就能將舊學基礎完全推翻?就能將建立全新的實證科學來?林縛沒有這么奢望,他更多的是要世人明白“實驗證之”或“實測證之”的道理。
林縛次日便將高宗庭、林夢得、宋浮、孫敬軒等人召來商議重新解釋儒家八目的事情。
林夢得、孫敬軒、葛司虞等人要么是商賈出身,要么是會幫出身,要么是匠戶出身,務實風格最為濃烈,也是淮東軍政里反舊學最為堅定的人員。
高宗庭、林夢得則相視苦笑,他們自幼受儒學浸染尤深,但新帝國的締造,必然也將涉及要采用一套理論作為治國立制的依據,林縛雖然強烈的推廣新學,但新學還遠未成體系,難以承擔治國立制之理論依據的重任。
重新釋儒學八目,將儒學經著里不合新說的先驗而知的部分剔除出去,改造儒學,或許是調和新舊學之間矛盾的唯一出路。
不然舊學不低頭,以林縛強烈的治政風格,指不定哪一天大殺天下儒士,為新學開路。
“主公所思,或為一條新路;許是應邀左相、胡相議論——左、胡二人,在儒學上,應有著精湛的見解,非我等能及。”宋浮說道。
能以進士及第而入宦海者,無一不精通當前作為官學的儒學,左承幕與胡文穆自然是其中翹楚。
“那你們私下里先找左胡二公說起此事,我怕左公、胡公也是榆木疙瘩,噴我一臉口水。”林縛從來就不擅長經義,釋儒之事,他能提一個思路,但具體工作根本不是他能參與的。真要跟左承幕他們辯論,他一百張嘴都未必辯得過,他也知道必要時候需要藏拙,只要高宗庭、宋浮他們將他的意圖貫徹下去就行。
“你怎么會想到這上面去?”眾人退去,在書室里留下宋佳單獨協助林縛處理公務,她整日與林縛在一起,林縛能有什么起意,差不多都會跟她先談,對林縛突然提要要新釋儒學感到奇怪。
林縛自然不會跟宋佳說他昨夜在君薰身下“治國平天下”時突發異想,只是避重就輕的說道:“立新學,與舊學矛盾甚大,此時我能壓制下來,但終究不是長久之法;有效的策略從來都是分化敵人、拉攏敵人里可拉攏的人,達到削弱、消滅敵人的目的;即使達不到徹底改造儒學的目的,也要叫儒學內部分裂成新舊兩派,叫他們互毆,減弱新學推廣的阻力……”
“你真是奸滑如狐啊!”宋佳想想也是,無論是軍政或日常事務,有效的指導原則就那么幾條,分化敵對勢力或者阻力,從來都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關鍵看怎么靈活運用了,也就沒有想到其他方面去。
林縛又對宋佳說道:“你替我擬一封信函給趙舒翰、張玉伯,在信里把這幾點意思說透;趙舒翰、張玉伯二人眼下所處之尷尬,說到底,一是不能與舊傳統徹底割裂,但他們又不再給舊傳統接受,或許能更容易接受這些舊瓶灌新酒的作法。”
“你是要他們掩耳盜鈴?”宋佳問道。
“不,”林縛搖了搖頭,說道,“我是要他們明白適者生存的道理……”
“適者生存?”宋佳疑惑的問道,“何解?”
林縛拍了拍腦袋,適者生存是天演、進化論普及之后所常見的詞匯,時人自然是陌生得很,他說道:“局勢發生變化,我們要積極的去適應這個變化,才能更好的生存下來,而不是光想著舊時的好處而頑固不化;淮東能有今日之局面,實際也是源于此……雖然大勢如此,但也難保會有反復。我下決心以后送政君就藩,說起來也是怕江寧會有反復,但終能在濟州保留一些新學的火種……”
宋佳自然能明白林縛的苦心所在,能明白他在濟州上所用的那些個心思。
濟州是全新建造的一座城池,社會風氣最為開化,舊儒根本上視濟州為荒蠻野土,打心底都不愿去濟州扎根;故而濟州才是新學扎根繁衍、受舊說阻礙最小的優良沃土。
林縛除了派最信任的得意門生陳思澤去主持濟州,將張玉伯、趙舒翰放逐的濟州也是有目的。
表面看上去張玉伯、趙舒翰是反對淮東的,但他們本質已經與舊儒割裂開來。
趙舒翰實際是比姜岳、宋石憲更具代表意義的新學代表人物,林縛現在要趙舒翰監守濟州觀星臺,實際是完全應用新學“實驗證之”的手段去觀測天象星海,為新學說的建立作準備;林縛另外許趙舒翰在濟州開館設學,是希望趙舒翰能在濟州真正埋下新學的種子,不許舊儒干擾的形成勢力龐大、根深蒂固的學術流派。
張玉伯主張不廢帝,而是希望林縛做一個權臣,實際是想在舊新之間找一個平衡,倒不是反對林縛執政——他只是要重視秩序的維持罷了;說到底他只是認為林縛另立新朝,不過是類同前陳、元越一個新的輪回。張玉伯本無壞心,但他的這個想法,不叫林縛與樞密院、軍部諸人遠遠踢開才叫怪。
張玉伯在江寧礙眼得很,但用他在濟州,卻未必是壞。
林縛使長女政君就藩于濟州,便于將濟州永遠從高麗、扶桑割裂出來,僅是一個目的。更主要的目的,林縛是要使濟州將來在名義上有最高宗族的存在,以便能保持相對獨立或自治的地位,使新學在濟州的發展,更少受到中樞這邊劇烈斗爭的影響。
得知葉濟白石率部去高麗參戰的消息,雖知這可能是軍部當前能抓住的一個時機,但林縛還是按部就班的實施之前相對穩妥的軍事部署,最主要的目的,他眼下所做的種種事,更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外部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