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瑞只是免職,身上散官仍在,文官轉武職,在唐朝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以李靖的能力,一句話就能夠辦妥,而且從軍,韓瑞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自己身體雖然說不上孱弱,不過真要上了戰場,刀槍流矢無眼,一個不慎,恐怕就要埋骨他鄉了。
想到這里,韓瑞老實說道:“年少之時,也曾想過投筆從戎,可惜自小體弱多病,心思也就淡了,若是隨李公出征,恐怕行了數十里地,就累得走不動,成了累贅。”
“不要緊,慢慢的,也就適應了。”李靖笑道:“況且,又不是讓你執兵與敵作戰,當個隨軍主簿,管理輜重,應該不成問題吧。”
管理后勤,這倒是沒有問題,所謂三軍未動,糧食先行,行軍打仗,軍需第一,肯定重兵看守,相對來說,危險性自然大大的降低,韓瑞有些心動,畢竟已經清楚,李靖率軍討伐吐谷渾,必然是大勝得歸,若是隨行,資歷戰功自然不少,日后的前途,應該比較平坦。
以前已經說過了,只要立下戰功,升官度很快,唐初朝廷大臣,大多數是開國元勛,長孫無忌、房玄齡、褚亮這些,盡管只是文臣,但是非常精通行軍謀略,將軍在戰場廝殺,他們坐鎮中軍帳中,運籌帷幄,出謀劃策,勝利了,功勞各半。
所以說,參軍為伍,是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前提是,能夠在戰場上存活下來,封侯拜相,恩蔭妻子,不是什么難以實現的夢想。
韓瑞動搖了,李靖微笑,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就是這樣奇怪,覺得這個人順眼,要是有適宜的機會,不免存了惜才之心,平時接觸,李靖覺得韓瑞在軍事上,盡管只是紙上談兵,不過頗有想法,多加磨礪,也不是不堪造就。
不過事情關系不小,突然之間,韓瑞也決定不下來,李靖也可以理解,微笑說道:“你可以回去考慮幾天,想明白了,出征之前,再來找我,也不算遲,現在,常海,你帶韓壯到軍營測試,通過之后,照例安排即可,我進宮面圣,晚些才回來。”
常海應聲,笑吟吟領著韓壯走了,韓瑞連忙告辭,出了府邸,腦袋有些暈暈沉沉,思潮起伏,一時之間,卻不清楚,該作出什么樣的抉擇。
留下來,過著自己的逍遙小日子,平平安安,從軍出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不過卻轟轟烈烈,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也是莫大的吸引力,唐軍天下無敵,若是負責后勤保障,安全性不用多么擔心,況且男人骨子里,多少有些冒險的向往,想到有機會浴血沙場,韓瑞心中惴惴之余,卻也有幾分熱血沸騰。
一路低頭尋思,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家里的,才走進院子,一個仆役匆匆前來,小聲的匯報起來,韓瑞眼睛掠過一抹亮光,終于坐不住了嗎。
將心事暫時拋開,韓瑞招來仆役,輕聲布置起來……
與此同時,一車豪華的七香車,出了城門,輕快而去,留下了一路的香塵,過了不久,七香車來到驪山腳下,車簾輕卷,下來了個年青公子,衣飾華麗異常,錢線布料十分考究,一身行頭,束金配玉,沒有百來貫錢,恐怕置辦不下來,面如珠玉,風度翩翩,應該是長安城哪家王侯權貴的公子,反正不是普通百姓能夠招惹的。
一天而已,找不到那個小吏,又探出許多線索,尋人的熱潮自然沒有停歇下來,山上山下熱鬧哄哄的,頗有幾分凌亂,按理來說,那個貴公子,應該皺眉嫌棄,咒罵兩句,避退而歸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而,那人似乎有什么情急之事,目光微凝,隨之神態自若,領了個仆役,也不上山,而是轉道向湯泉宮方向走去,那里可是皇家宮殿,又有數百軍衛看護,百姓再是大膽,也不敢接近沖撞,更加不用說進去搜查了,的確是藏人的好地方。
青年公子似乎不怕,悠悠而行,走得近了,幾個橫戟攔截,青年伸手探懷,拿了個腰牌,亮了亮,好像是通行令之類,軍衛收戟行禮,任由主仆進去。
半個時辰之后,那對主仆出來了,青年公子依然如故,步履不緊不慢,向前走去,然而身后的仆役,反應卻有些奇怪,頭顱垂低,亦步亦趨,很是小心翼翼,兩人回到馬車,仆役先爬上車廂之內,青年公子左顧右盼,臉上多了點得意的笑容,隨之也上了車,低聲吩咐,御者抖韁,七香車輕快而去。
遠處,聽到匯報,韓瑞沉默不語,看著山坡下的馬車,自己身后有二十幾匹快馬,奔馳下去圍堵,輕而易舉,可謂是人贓俱獲,容不得那人有絲毫抵賴,自然而然,真相大白,也可以恢復自己的名譽。
可是,怎么覺得,有點不妥,韓瑞皺眉尋思。
“難怪,翻山越嶺,都找不到,原來是藏在湯泉宮里,真是沒有想到。”賀蘭楚石恍然大悟,摩拳擦掌道:“符節,還等什么,下去,將人劫下來,順便,教訓那個小子,居然敢陷害你,活得不耐煩了,我們索性成全他。”
“沒錯,揪起來,吊打……”
一呼百應,一幫少年歡呼雀躍,這些事情,他們平時討論得厲害,可是從來沒有實驗過,現在實踐的對象就在眼前,不好好利用,豈不是浪費了。
為韓大哥報仇,少年們喊著口號,自然沒有什么心理負擔,已經有幾分迫不及待了,韓瑞猶豫了下,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輕輕點頭,率先縱馬而去。
以賀蘭楚石為,一幫少年狂呼大叫,揚鞭驅馬奔行,身后塵土飛揚,氣勢洶洶,蹄聲如雷,如同騎兵沖擊似的,分成兩隊,好像半月,一左一右,兩邊包抄,圍住了七香車。
吁,御者連忙勒馬,揮鞭直指,大聲喝道:“你們是誰,想要干什么,知不知道,這是誰家的車駕……”
“廢話真多。”賀蘭楚石嗤之以鼻,縱馬繞行馬車馬圈,笑容可掬,和顏悅色道:“里面的公子,不要羞澀,出來接客了。”
撲哧,眾人聞聲,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話聽著,怎么像是在叫青樓楚館里的姑娘。
打了個哈哈,現車廂沒有動靜,賀蘭楚石皺眉,一揮手,兩個小弟跳下馬,上前就要扯在車簾,御者連忙阻止,怒聲道:“你們是何人,居然敢如此無禮,我們蕭家……”
“小仨,退下。”
車簾突然卷起,青年公子探身出來,表情冷若冰霜,責問道:“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你們無故攔路,準備做什么?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嘖嘖,表面說得這么大義凜然,自己卻行那齷齪之事,果真是小人。”賀蘭楚石搖頭晃腦,嘆息說道:“可憐蘭陵蕭氏的聲譽,全給你這個不孝子孫敗壞了。”
青年公子臉色突變,臉色冰到了極點,擠聲道:“你是誰,敢侮辱我蕭家,不怕……”
“難道怕你報復不成。”賀蘭楚石喝聲道:“小子,不與你廢話了,事到如今,乖乖的伏法認罪吧,耍再多的嘴皮子,也沒有用。”
“哼,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青年公子眼睛閃爍了下,突然說道:“韓瑞,不要躲了,我看見你了。”
眾人望去,韓瑞聳了聳肩,慢慢走了過去,眼眉微皺,總是覺得,什么地方出了差錯,不過現在,沒有心思仔細考慮了,看著眼前,稱得上是同鄉的青年公子,韓瑞搖頭說道:“蕭曄,真不明白,我有那么招你恨嗎,居然費盡了心思,設計害我。”
“韓瑞,你不要……”蕭曄頓了頓,冷笑說道:“胡言亂語,什么設計陷害,本公子聽不明白,反而知道,你現在帶人,氣勢洶洶而來,分明是不懷好意。”
“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叫囂,做了虧心事,還那么理直氣壯,真是沒救了。”賀蘭楚石說道:“兄弟們,把他拖出來,暴打,留下口氣就行了。”
“好嘞。”一幫少年應聲,早就看蕭曄不順眼,紛紛跳下馬,一臉怪笑,就要圍上去,給蕭曄一個難忘的教訓。
蕭曄急了,連忙叫道:“放肆,蜀王在此,你們誰敢亂來。”
眾人愕然,藏在車廂之內的李恪,也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罵,真是污泥扶不上墻,不經恐嚇,一下子就露餡了,如果蕭曄不喊,給他們打幾拳,自己再登場,一聲暴喝,這些人,一個也跑不了。
紈绔就是紈绔,而且還是最蠢的紈绔,難怪老四會趕人,李恪恨得牙齒癢癢,有種一腳將蕭曄踹出車外的沖動,不過想到這人還有點兒利用價值,勉強忍耐下來,深深吸了口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也探身而出,微笑說道:“好巧,在這里遇見韓校書。”
望著身穿仆役衣服,笑容燦爛的李恪,眾人愣住了,怎么回事?
韓瑞率先反應過來,拱手說道:“蜀王殿下,你這身打扮,是準備……”
“哦,在宮里呆久了,準備……微服私訪,體察民情。”李恪解釋,忽然意識到,這樣給韓瑞占了主動,就要反過來責問之時,韓瑞已經搶先說道:“原來如此,剛才見到有人從湯泉宮出來,行跡可疑,以為是賊人,就追過來看看,沒有想到是殿下,一場誤會,沒事了,我們先行告辭,不打擾殿下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