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隊伍是一片混,這樣暴虐的天氣突變,很多人別說見過,就算聽都沒有聽說過。
長期紀律不嚴的弱點,在這一刻表露無疑。士兵找不到長官,長官也沒心思再去理什么士兵。有一個人帶頭跑,后面的一群全都亂了。一窩峰的四處亂跑。有慌不則路的,直接跑到了懸崖下。泥石流還沒有來,他自己就先尋了死路了。
林克本來還想著穩定部隊,但是當他多瞄了一眼那天邊烏云的時候,他的想法馬上就改變了。他現在最后悔的是沒有早聽胡憂的話,下令部隊往回趕,不過當他發現連給自己抬轎子的人都已經不見了的時候,他也就沒空再后悔了。
現在逃命要緊,趕緊跑吧。
所有人都在逃命,胡憂這時候反而不跑了,因為他知道,這樣亂成一團,跟本就跑不了。胡憂很清楚,雖然自己每天都很努力的鍛煉,但是由于先天的關系,自己的身體強壯程度,還比不了這里的人,這樣混亂的相互沖擠,很容易造成踩踏事件,一個腳打滑,就可能丟命。
要想活著走出這次的災難,唯一的辦法,是找到朱大能他們。只有和他們在一起,才有可能走出危險。
胡憂此時緊緊的挨著背山的一邊靠著,眼睛不停的在人群之中尋找。他打從人群一開始亂的時候,就已經在留意這方面,不過一直沒有看到朱大能他們經過,所以他知道朱大能他們還在后面。
隨著人群不斷的往兩頭散開,胡憂終于看到了朱大能他們。讓胡憂高興的是朱大能和候三他們,居然一個都沒有亂跑,都像自己一樣,貼靠著山的一邊站著。
“朱大能,候三,你們都快過來,快點。”胡憂扯開嗓子叫道。
候三眼尖,第一個看到了胡憂:“是隊長,隊長在那邊,我就說隊長肯定沒有跑吧。”
朱大能大步就跑向胡憂:“別他媽的廢話,隊長叫我們過去,快。”
“哼,我又沒有聾,你當我聽不見嗎。”候三習慣性的回嘴,看弟兄們都走了,只好在后面嘟嘟嘟嘟的跟著。
朱大能一跑到胡憂的面前,馬上問道:“隊長,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在胡憂成功的預測了天氣突變之后,隊里的人,看胡憂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以前對胡憂是尊敬,現在隱隱的帶著一絲畏懼。
“別說那么多了。朱大能,你帶幾個兄弟,去把偏將留下的那個轎子抬過來。”
“是,隊長。”
朱大能也不問胡憂要那個轎子干什么,毫不猶豫的就帶人按胡憂的話去做了。其他的兄弟也沒有什么疑問,因為他們都相信,胡憂肯定能把他們帶出險地。
朱大能跑開之后,胡憂也沒有閑著,他帶著候三幾個,來到一處之前就已經看好的地方,說道:“候三,你們幾個快過來,跟我一起把這里挖開,快點。別光用手,用刀,用匕首。咱們能不能活命,就看它了。”
“隊長,轎子已經抬過來了。”
“嗯,好,拉雷,你的手比較巧,你帶兩個弟兄把轎子給拆開。重點把扛子給弄下來,注意不要傷著主體。
朱大能,你再去找些木條回來。近量找那些粗大結實的。
剩下的弟兄,加把勁,再挖深一點。快,大家都快一點。”
“候三,那里別挖了,就挖這邊。”
“隊長,我只能找到這些,能不能行?”
朱大能抱著些旗桿和槍桿,和一些搭帳蓬用的桿子跑了回來。
“小是小了點,也只能將就了。你想辦法把它們以五、六根做一困綁起來,綁結實了。這些還不夠,再去多找點。”
“隊長,轎子已經拆好了。”
拉雷也很快的完成了任務。
“很好。”
胡憂看了已經被拆開的轎子一眼道:“你和里爾多,西多夫三人一起,把朱大能綁好的桿子拿過來,把這些地方加固。對,就像這樣,給我頂死了,別讓這塊地方有搖動的可能。”
胡憂吩咐完拉雷,又馬上叫道:“候三,候三。”
候三一臉泥的跑過來:“隊長,我干什么。”
胡憂指著頂上的一塊大石道:“你想辦法到這上面去,盡量把那里,還有那里給平整出一個夾角。盡可能的讓那里變得光滑。
“是。”
“轟。”
又一聲巨響,天空閃過瞬間的紫色,雨開始下了起來。單單一個‘下’字,并不足以形容此時的雨勢,也許用一個‘倒’字,更能說明問題。
“候三,你行不行。”
胡憂在下面叫著,雨實在是太大了,雖然相隔不遠,胡憂卻難看到上面的情況。
“沒問題,放心吧隊長。”
候三的話飄飄忽忽的,仿佛來自很搖遠的地方。
“你小心一點,弄完后馬上下來。”
“弟兄們,我們再加把勁。加馬,去把轎子弄進來。”
“快,大家動作都快點,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朱大能,你到.......”
胡憂扯著嗓子在雨中指揮著,他要趕在泥石流形成之前,挖出一個足可以讓大家避過這場滅頂之災的洞。
胡憂選擇的這個地方,是之前就已經看好了的。這個一個山體的突然部分,整個形狀有些像屋檐。胡憂現在就是帶人想辦法把這個‘屋檐’擴大加固,以期讓它能在泥石流來之時,為大家擋住沖擊。
“隊長,不好了,我聽到遠處有轟隆隆的聲音,泥石流好像下來了。”候三從頂上跳了下來。
“好,知道了,大家趕快進來,盡量往里擠。朱大能別管那些了,快進來......”
“嘩。”
在朱大能跑進洞的一瞬間,外面的泥石流已經沖到了。
候三后怕的說道:“乖乖,朱大能,我還以為你被沖走了呢。”
朱大能往里擠了擠,道:“放心,你死了我都沒死。隊長,你說咱們這次能不能活過著出去。”
胡憂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外面,雖然事到如今,看不看都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胡憂說道:“盡人事,聽天命。這次還真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隊長,你說偏將大人和其他的弟兄......”
“兇多吉少。”
胡憂給出了四個字,就沒再言語。這沿路兩邊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一邊是懸崖,一邊是泥石流滾滾而下的山體,危險度可想而知。當然了,這也不是必死結局,這條路那么長,泥石流不可能無差別的全部沖擊到。只不過僥幸能活下來的,基本都是祖墳冒青煙的主。
想到來時的近千號人,能生還的沒有幾個,大伙的心全都沉了下來。不過他們來沒來得急為遇難的同仁哀傷,一個聲音提醒他們,他們也不見得就能成為幸存者。
“喀嗤。”
胡憂喝問道:“是什么聲音?”
“隊長,頂上裂開了。”
“不好,快想辦法加固,不能讓它變大!”
“隊長,不好,這邊也開了。”
“無論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頂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也許還要更久一些,雨終于停了。滿天的烏云散去,太陽再次出現在天空,一切似乎都恢復了之前的狀態,除了這條已經幾乎全部被泥石流沖毀了的盤山路。
候三從泥水里把頭抬了起來:“隊長,我們死了嗎?”
“啊呸。”
胡憂從嘴里吐出一大塊泥,剛要說話,突然臉色一變叫道:“大伙快跑,這里要塌了。”
“轟,嘩啦啦啦.......”
臨時的避難所,發出最后的痛苦呻吟。
胡憂清點了一遍人數,這才松了口氣:“還好,全都活著。”
路已經全被泥石流給封了,右邊的那些山,經過這場大雨,足足小了一圈。
“隊長,我們現在怎么辦?”
朱大能的視線從遠處收了回來。他的腦子現在是一片混沌,除了問這句話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想辦法先回頂泗,其它的以后再說。”
胡憂等九個幸存者,蹋著松泥的沙石,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來時的路走。越往前走,胡憂他們才越知道自己能活著,是多少的幸運。
這一路上,到處都能看到人尸、馬尸和泥石攪和在一起的場面。全身被埋起來的,還好一些,有些地方在泥中豎著一只手,或是一個腦袋,那才叫恐怖呢。
“呃。”
拉雷第一個忍不住吐了起來。之后接二連三的,又吐了好幾個。這些人死得真是太慘了,就連經歷過初極戰場的他們,都看不過眼。
胡憂也有吐意,不過他強忍住了。他不斷的在心里告訴自己,現在他是整個隊伍的核心,必須要堅強的面對。如果連這點都忍受不了,將來上了戰場,那還如何生存。
“隊長,那好像還有一個活的,我剛才看見他動了一下。”
“是的,我也看到了。那人......那人好像是偏將大人。”
胡憂看著那人也有些像林克。雖然他半個身子都被埋在了泥里,但是他的上身卻還在外邊。
胡憂道:“朱大能,你跟我上去看看。其它人留在原地。”
“是,隊長。”
林克所處的地方非常危險,離懸崖不過是半尺多的距離,如果雨再下久一些,或是沖力大的一些,林克此時肯定尸骨無存。
胡憂和朱大能兩人,非常小心的接近林克。一段不長的路,他們走了近十分鐘。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胡憂兩人已經能非常清楚的看見林克的臉了。
朱大能道:“隊長,真是偏將大人。”
“嗯,你站著別動,注意四周的動靜,我來看看。”
“隊長,你小心點。”
朱大能有些擔心的看了眼不無底的懸崖。
“知道了。”
地上都是濕濕的爛泥,胡憂走得非常小心,好不容易,才來到林克的身邊。
“偏將大人,偏將大人,林克,林克將軍......”
胡憂叫了幾聲,看林克一點反應都沒有,于是解開林克的衣襟,把手插進去。突然,胡憂感覺到林克心口下方,似乎有什么硬東西鉻了他一下,摸起來好像是個寶盒之類的東西。胡憂心中一動,手一翻,把盒子收入了戒子里。再一摸林克的心臟,隱隱感覺到有心跳。
“還沒死。”胡憂在心里暗暗的說道。
正當胡憂暗想著要不要救林克的時候,林克突然眼一睜,兩手緊緊抓住胡憂。
“胡憂,救我.......”
林克只強撐著說出這句話,又昏死過去。
“救他!”
胡憂這時候也已經考慮清楚了利弊。林克是軍團長蘇門達爾的小舅子,他雖然無能,但是身份卻是擺在那里的。救他肯定能為自己帶來巨大的利益。
退一萬步說,就算最后帶不回去活的,死的利用好了,也是一個非常好的資源。
“偏將大人,你能聽道我說話嗎?我是胡憂,你放心,我會盡全力救你的。”
胡憂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回頭對朱大能喊道:“偏將大人還活著,快,想辦法找些繩索,讓上面的兄弟把偏將大人拉上去。”
“是,大人。”
朱大能走了之后,胡憂把林克的衣服拉開,同時往他嘴里塞入一些江湖急救的藥物,先保住他的心脈再說。
“隊長,繩索已經找到了。”
“好,把一頭扔下來,另一頭想辦法綁好了。好,聽我的指揮,慢慢的往上拉。”
在胡憂的指揮之下,費了九年二虎之力,林克終于被拉了上來。胡憂第一時間就是探林克的呼吸。你別說,這家伙能力雖然不怎么樣,命到挺硬。
做了個簡易的單架,幾人輪流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頂泗走。
又往前走了一段,在經過一個大泥堆的時候,胡憂似乎隱隱的聽到了什么聲音。
“大家停一下,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胡憂叫停了隊伍。
“隊長,死了這么多人,死得那么慘,不會有鬼吧。”
候三這輩子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么恐怖事,瞬間近千人的部隊,幾近全死光了。走到哪里都是死人,他是越看越怕,臉色都泛著青氣。
“啪。”
胡憂一巴掌煽在候三的腦袋上罵道:“就你這熊樣,還出來當兵。死人又不是沒見過,你用得著嚇成這樣。”
“隊長,他們死得太慘了。”
候三這句話算是道出了大家的心聲,連一向和他斗嘴的朱大能,都沒有出言反駁。
不錯,死人他們是見過。但是死成這樣的,他們真沒見過。那些絕望無助的眼神,那些從地里伸出來的手,他們這輩子也難以忘記。
“啪!”
胡憂又一巴掌打在候三的腦袋上,這次用力比上次大得多,打候三打得一恍,差點沒撞在泥上。
“馬拉戈壁的,什么叫做慘,這就叫慘了?啊!一場天災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你們一個個都像什么樣子,你們是軍人知道嗎?你們現在還有一點軍人的樣子嗎?
你們要是認為他們慘,就給老子打起精神來,為他們做些事。都他娘給老子站得像個男人點。
候三,用你的耳朵給我仔細聽聽,看是什么地方發出的聲音,說不定這附近還有活人。”
剛經歷一場大災,胡憂本來不想罵人。但是他發現如果不把他們罵醒,這些人說不定就毀了。
胡憂雖然沒有學過心理學,但是走慣江湖的人,誰都有把子眼力勁。他早就已經看出了候三,朱大能他們不對勁,候三這時候撞上來,正好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是。”
候三被胡憂連打帶罵,到是比剛才好了很多。聽說這附近可能還有活人,他也馬上注意了起來。雖然他不見得就認識這些人,但是現在能多看到一個活的,那也是莫大的安慰。
候三的耳朵果然不一般,很快,他就發現了胡憂所說的聲音,并找到了聲音的出處。
“隊長,聲音是從這個泥堆里傳出來的。是人聲,我聽道了。”
候三的話,讓在場的人全都振奮了起來,胡憂還沒有下令,他們就沖上去,想要把泥挖開。
胡憂大聲的喝道:“都給我住手,干什么。你們這么亂來,不死都被你們弄死了。都給我閃一邊去。”
胡憂罵完人后,仔細的打量這個大土堆,這土堆靠著山的一面,比別的地方要凹進去一些,如果不是正好被泥石流正面沖擊,這到是個不錯藏身之地。
正觀察著,突然,胡憂發現了一條馬腳,猛的想到了什么。科庫的手下,有幾百匹戰馬,可是這一路上,他們卻沒看到多少馬尸,想來是因為天災突來,馬受了驚,全掉到山崖下了。可是在這里有馬尸又有人聲,太不尋常。
“候三,你再仔細聽聽,人聲大概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現在聽不到了,不過之前聽到的聲音很沉悶,像是有回聲,大概在這個方位。”
“好,干得不錯。你們幾個過來,朱大能,你們幾個,從這邊挖挖看,小心一些,如果挖著馬的話,馬上停下來。剩下的挖這邊。”
“是。”
一群人按著胡憂的話做了起來。
由于胡憂在災難面前的表現,他的話,更有信服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