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大青山,剛剛交夏,是一年中生命力最旺盛的季)野草已經齊膝,各種灌木紛紛開化結果,完成一年一度的傳宗接代。
樹林上到處都是飛鳥,只能聽到清脆的鳴聲,卻看不見蹤跡;地上的野獸也因為有了掩護,所以很難見影,不過,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外面雖然已經驕陽似火,但是林子里卻十分陰涼,密密的枝葉遮滿天空,足以擋住陽光。只有在林間隙地,才能有光束射下來。
面對胖子的發問,趙連長不動聲色地從衣袋里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胖子“這是首長叫我交給你的。”
胖子心中也不禁激動起來,雙手接過信封,上面并沒有字跡。拆開之后,里面是一頁稿紙。胖子定定神,鄭重地把稿紙打開,仿佛里面的東西,能決定大青山和山屯父老鄉親的命運一般。
“黃良胖子,你的主張我很贊同,大青山這方凈土,值得保護和利用,我也相信你能成為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看了幾行,胖子的心里已經變得無比安定,他已經有底了。
“你委托之事,我不便插手,所以只能采取曲線方式,在大青山建立雷達站,這既是出于保衛祖國的需要,也是保護大青山的需要,因為,大青山就是我們祖國的一部分。”
胖子心中暗暗贊嘆“這樣的老革命,覺悟就是高,無論做什么事,都不摻雜私心在里面。”
“雷達站只是占據大青山方圓十里之地,其余的地方,就留給你們。不過,這畢竟是權宜之計,還是希望你能早日和當地政府簽訂承包協議,才能名正言順。”
書信到此就戛然而止,并沒有署名,也沒有日期。
胖子一連看了三遍。這才小心翼翼地把信件收好。然后舉目四望。心中豪氣頓生“大青山啊。今天才算真正融入你地懷抱!”
他地心里很清楚。用不了幾年。國家就會出臺承包荒山地相關政策。到時候。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和縣里簽訂承包合同。
而這幾年地過度階段。無論是對于大青山還是山屯來說。都太過重要。山屯可以依托大山。迅速起步;而大青山也能繼續休養生息。合理開發利用。起碼不致遭到破壞。
特別是隨著駐軍地來到。無形中就成為大青山地衛士。想上這打歪主意地人。都得先尋思尋思。敢不敢和正規軍對抗。哈哈哈——
胖子心里這個美啊。對武老頭也充滿敬意。事情能這樣解決。可以說是最完美地結局。
伸出手。緊緊和趙連長地大手相握。胖子地聲音也有些顫抖“啥也別說了。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
“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嗎?”趙連長剛毅的臉上也露出笑容,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因為以前他也曾經參與在高山上建站,條件極為艱苦。但是自從進入山屯,他就深刻感受到親人般的溫暖,以后大山中的生活,一定不會寂寞。
王三炮和車老板子也從胖子的話茬里面聽出點弦外之音,拉著胖子一問,兩個人也擊掌叫好。
“老武頭真夠意思!”王三炮毫不遮掩地吐露心聲“等他下次回來,一定再跟他好好喝喝。”
在前面開道的三名戰士都相互瞄了一眼敢稱呼司令員老武頭,真厲害。
行走幾里,三個人就取出儀器測量一番,報告一下海拔高度,并記錄下來走到傍晚,這才在一處山坡上安營扎寨。
幾名戰士訓練有素,搭帳篷,準備晚餐,忙而不亂。胖子見他們搬出幾罐子餅干,還有兩盒午餐肉,不禁搖搖頭“在大山里面,咱們可不能吃這些,三炮叔,老板叔,把咱們最拿手的本事亮出來。”
王三炮笑瞇瞇地拎著獵Q,向李強一招手“小伙子,跟我搭個伴。”
李強的目光射向趙連長,后者點點頭“不許隨便開Q”,李強答應一聲“是”,就樂顛顛地跟著王三炮鉆進林子。
“胖子,你去撿柴火,生火,我釣幾條魚熬湯,可惜就是有點晚了,弄不上來多少。”車老板子取出魚線板,也不用桿,直接用手拎著,走向小溪邊。
那名叫何勇的戰士也跟著去取水,很快,溪邊就傳來他驚喜的呼聲“您老神了,這樣都能釣魚!”
趙連長和王永生終于也禁不住誘惑,一起跑過去瞧熱鬧,等到胖子背著一大捆干樹枝子跑回來的時候,車老板子已經收工,十幾條黑色的小鲇魚已經宰殺干凈,被放進鐵鍋。
剛點著火,王三炮就回來了,后面跟著興高采烈的李強,倆人都是一手拎著一只兔子,兔毛也不像冬天時候那般雪白,微微透出點黃色。
李強拎著兔子的長耳朵,嘴里興奮地說道“今天我又見識到什么是神Q手了。”
王三炮嘿嘿一笑,取出腿插子,干凈利落地把兔皮剝下來,然后除去內臟,叫胖子又用松木拌子攏了一堆火,把兔子往鐵釬子上面一串,兩
在樹杈上,開始熏兔。
胖子則拿著個罐頭瓶子,用刷子蘸著里面的鹽水刷上去,等到鹽分都溶解進去,這才開始往上刷油。
架上的野兔轉了幾圈之后,濃濃的香氣就散發出去,叫人忍不住吸溜鼻子。幾位解放軍同志都羨慕不已山里的日子也挺滋潤啊。
當太陽落山的時候,晚飯也準備完畢。當胖子擺出七副碗筷的時候,解放軍同志徹底服了準備得太充分了,簡直跟過日子一樣。
大家在一張帆布上席地而坐,正好圍城一圈,胖子在每個人面前擺了一個咸鵝蛋,然后就笑瞇瞇地拎出幾瓶酒,放在嘴邊,用牙輕輕一咬,瓶蓋就被嗑下來,接著咚咚咚往碗里倒酒。
“黃同志,我們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
趙連長的話還沒說,就被胖子打斷“現在不是執行任務,實話實說,建雷達站的位置,三炮叔和老板叔早就心中有數,有好幾處地方可供選擇,我們到時候挨個看看就可以,所以這次進山,也可以當成一次野游。放心,當年你們的司令員,就和我們現在一樣。”
“胖子說的對,咱們是一家人,沒啥約束,在山里,就按山里的規矩辦,朋友來了有好酒——嘿嘿。”車老板子說著說著,不由想起日本人來的那檔子事,忍不住笑起來。
李強他們仨都望著趙玉虎,沒有連長的命令,誰也不敢端杯。趙連長終于點點頭,不過還是告誡“不能多喝,晚上還要站崗。”
“來,自己動手撕肉,誰也不用外道。”胖子先扯下一塊兔肉,外面金燦燦、油汪汪,里面的兔肉白嫩,放在嘴邊撕了一口,肉香之中裹上淡淡的煙火氣,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三炮叔,這熏兔跟叫花雞有一拼。”胖子挑起大指,然后端起面前的酒碗,也不相讓,自己先美美地喝上一口。
胖子知道這幾名軍人都比較嚴禁,你要是一勸酒,他們倒當成負擔,索性就表現出豪放的一面,大家放開手腳,喝得才痛快。
果然,三名小戰士有樣學樣,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就連趙連長慢慢也被帶動起來,一手端著酒碗,一手撕肉,幾口下去,碗里的酒就快見底。
“嘗嘗這魚湯,清鮮解酒,喝酒的時候喝點魚湯,肚子里最舒服。”車老板子把大勺子轉過去,大家就用一個,你一勺他一勺,吱吱吱喝得暢快。
“連長,咱們在山上的日子要天天都這樣,那才美呢。”李強一碗酒下肚,臉上微微有點泛紅,說話也能放開了。
“那不行,來的時候首長有規定,不許隨便獵殺山上的動物,否則就給處分。”趙連長雖然也有點紅頭漲臉,不過說話卻一點不走板。
胖子剛才還有點擔心,部隊里人人都有Q,這要是放開了打,用不上一年,大青山的野牲口估計就絕跡。聽趙連長這么一說,心里老敞亮了“其實也不用限制這么死,你看我們,不也是吃兔肉喝魚湯嗎,只要不過分,偶爾改善一下伙食也沒問題。”
“這話對,山里也有山里的規矩,在野牲口繁殖的季節,就封山掛Q;我們打獵的時候,打公不打母,打大不打小,邊打邊養,邊養邊打,這才能有打頭。”王三炮腦子里都是老輩子傳下來的經驗,直白而又在理,頗有些樸素的生態觀。
“還是不開Q的好,我們連隊可以自己養雞養豬,開荒種菜,自給自足。”趙連長知道,在這里的日子不是一天兩天,必須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胖子又給大伙倒上一碗酒“放心,咱們軍民團結一家人,有啥困難,我們都互幫互助,共渡難關,糧食、蔬菜、肉蛋魚類,我們暫時都可以提供,雖然不多,但是維持日常生活還夠用。以后雞仔、豬羔啥的,也都可以送給你們養,等規模起來了,我們還興許吃你們的呢。”
趙連長聽胖子說的豪氣,酒勁架著,也不覺有點熱血上涌“好兄弟,咱哥倆喝一口,以后就是一個戰壕里的。”
咕嘟咕嘟,倆人一口氣喝掉半碗,然后抹著嘴巴子上的酒跡,相識大笑。
就這樣一直喝到眼擦黑,一輪圓月當空,胖子拿出的幾瓶酒全都變成空瓶,大伙還有點余興未盡的意思。
安排好守夜,點上一堆青篙,熏除蚊蟲,其余人就鉆進帳篷,酣然大睡。
胖子知道自己的毛病,沾枕頭就著,一睡就一宿,所以提出站第一班崗。他守在火堆旁邊,看著濃濃的青煙慢慢在夜空中彌散,心情也無比放松,仿佛和大青山融為一體。
沙沙沙——細微的聲音傳入耳畔,這是有野牲口從草叢穿過的聲音,要不是胖子聽覺靈敏,還真不容易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