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之后,旌旗漫卷。
孫得勝眼望四周剛剛從浴血撕殺的城墻上撤下來的奮武軍袍澤,心下一陣悲傷,更有無限敬仰。
“雷東風,他怎么來了?”司馬南語帶驚喜。
“雷軍團現在已經歸屬劉督守統領,狂瀾軍是雷大人為救潼關之危,抗擊西敵,在川中募兵新成的。”孫得勝恭敬道,眼前這浴血的場面,足夠讓他對眼前的奮武軍產生發自內心的尊重。
“好,好,好,這才是我漢家兒郎,這才是我漢家之兵,這才不愧是我江山陸軍高等學院的學弟!”司馬南看完信件,聽了孫得勝的話,仰天大笑,淚水卻奪眶而出。
四周聞聽此言的奮武軍,更是群情振奮,但礙于軍紀,都嚴守自己的崗位,不敢圍過來。
“此次出川,你家軍團帶了多少人?”司馬南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又問。
“四萬人,前鋒一萬已經抵達距離潼關六十里外的怒石峽。”孫得勝忙道。
“四萬,少了一些……”司馬南下意識道。
“大人,當年雷軍團,以三千漢家騎兵,就敢沖陣十萬連營,我家李炎李驚濤將軍,更是槍挑數名西人萬夫長,如今身有四萬人,更帶血海深仇而至,大人何言少之?”孫得勝忍不住道。
“好,好小子,好個帶血海深仇而至!真是有什么樣的將就有什么樣的兵!某失禮了,孫得勝隊長,李長林督守可知這個消息?”司馬南擊節贊道。
“尚不知,我也是半路遇到這個小兄弟,就先至大人這里。”孫得勝一指高漸飛。
“漸飛,你陪這三個弟兄再去一次長安府,帶上我的手諭,去見李督守……休要那樣看我,這次我不趕你走了,你去了就再回來,一起殺敵!”司馬南只覺得本已疲倦的身軀憑生出幾分氣力。
“喏!”高漸飛興奮的行了個軍禮,孫得勝也和兩個手下敬禮,然后向長安府而去。
“雷東風,我的好學弟,你信上說讓我一定堅持住,那我就再堅持三日,我這個當學長的沒別的本事,就是別人想咬死我,我卻最少咬他半死!這也算是我為帝國做的最后一點事情吧……”司馬南有些疲倦的眸子里閃出幾分凌厲的血色。
“傳我命令,今日犒賞全軍,明日,所有人輪番上陣,迎戰敵軍!”司馬南大吼一聲。
“喏!”此刻奮武軍一掃幾日來的消沉頹勢,煥發出滾滾的殺氣。
“慕彤,我們是等孫得勝報信回來,還是現在就繞路而去?”江筑英看著眼前巍峨險峻的峽谷,問李若曦道。
“想那奮武軍司馬南能堅守如此之久,定不是愚笨之輩,若坐等消息,我軍何須奔襲,現在正當在西人毫無準備之際,派一路騎兵,繞其后路,與已經渡河的羅蘭姐姐他們聯系上,江團長你自帶本部,如此這般……”李若曦想了想,對江筑英耳語道。
“誰可擔次重任?”江筑英聽完,思索一番問道。
“非荊明揚不可,可讓凌子衿云助他,兩人皆冷靜之輩,凌子衿精于計算,荊明揚騎射無雙,馭下有道,兩人配合相得益彰。”李若曦道。
“如此,也好,荊展、凌云何在?”江筑英道。
“江師團,荊展聽命。”一刻鐘后,前邊負責探路的荊展拍馬而至,凌云緊跟在他身邊。
“明揚、子衿,我給你二人一千騎兵,多帶羽箭,少帶輜重。即刻繞渭河進入中南行省,這里有李參謀的一封計劃,你們務必要三日內抵達中都龍陽附近,聯系到羅蘭后,按照信上安排行事,記得帶上這些旌旗,一切小心,凡事多多商量,若有敵軍,不可戀戰。”江筑英道。
“喏!”兩人接過計劃,對望一眼,兩人都是那種膽大心細,心思玲瓏的人物,全無對西人的恐懼,反而有一點即刻殺敵的興奮。
隨后,二人點齊人馬,領命而去。
“全軍加快行軍,務必于天黑前趕到潼關三十里處。”江筑英將命令傳了下去,狂瀾軍雖已狂奔近四日,奔襲近五百余里,卻依然軍心齊整,始見精兵風采。
其實,這怒石峽到潼關已然不是山路,但怒石峽位置卻極其險要,西南連接大巴山余脈,東北接漢中平原,出峽谷十余里便是黃河、渭河交界處的一片水域,岸邊設有小型哨卡,這一段河水波急浪驚,緊鄰河岸的全是懸崖峭壁,不適合攻擊,否則西人早就選擇這里登陸了。
荊展等人若想繞路而不驚動西方聯軍,只能先向西北繞過榆林一帶,再橫渡渭河,這樣最少要兩天時間,若再奔洛陽,怎樣也要花費四、五天,但江筑英只給荊展三天時間,荊展卻毫不猶豫的領命而去。
江筑英等人一出峽谷,地勢豁然開朗,一馬平川,眾人緊繃了幾天的神經也有了一些舒緩,偵騎營的幾百名偵騎輪番在前探路,早已將前路清掃得干干凈凈,可直達潼關之下。
當然,狂瀾軍肯定不是一味冒失的龔至潼關城下,而是選擇距離潼關三十里外安營警戒。
按照李若曦的作戰計劃,一萬狂瀾軍的先鋒,縱然全部投上正面戰場,也經不起西方聯軍幾次沖鋒的消耗,而且這樣也發揮不出狂瀾軍精銳騎兵和白桿長槍精兵的長處。
“我若是何塞,定不會不智于此,將時間和兵力白白消耗在這種易守難攻之地,所以,現在西方聯軍內部定然有不同的聲音,我們要做的就是助何塞一臂之力,讓反對他的聲音知難而退,讓他們去和那些明哲保身的,如奔雷軍那般的軍閥去相咬,如此,潼關可保,川陜可保,雷軍團正可占據長安和潼關一線,修生養息,以圖后繼。所以,此戰,務必要如猛虎伺機而出,將敢于渡河而來的敵人全殲于此,這樣才能震懾敵膽,逼迫其退軍。”李若曦當日這樣分析情勢時,卻不帶一絲情感,她所關心的只有她認為值得去關心的人,至于其他的蕓蕓眾生,卻都只是她這樣智者運籌中的一枚枚棋子。
“而負責北渡黃河的荊展和凌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在先期秘密潛往龍陽的羅蘭配合下,將禍水北引,奔雷軍不是很喜歡看熱鬧么?那么就讓他們也參與進來吧,對于這種無情無義不忠不孝的漢家人,唯有鐵血才能讓他們清醒。”
雖然江筑英心里并不是完全同意李若曦的想法,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計劃,以及后邊將要連續施展出的計劃才是真正可怕的,至少她感覺幸福的是,李若曦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妹子。
“江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這是李若曦隨軍而來,宿營的第一夜,對江筑英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