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秀 第一百六十九章 顧遠南再次登場
閨秀。
顧朝陽漫不經心地向著四周掃了一眼,看到顧盼微微一怔,隨后大步向她行來,行走間鎧甲摩擦的聲音異常刺耳。()
顧盼不知為何,對這個舅舅帶了幾分畏懼,待顧朝陽在她身前站定,高大的身軀遮擋住了日光,顧盼整個人完全被籠罩在了顧朝陽的陰影之中,那股壓迫感更甚,她心中莫名地恐慌,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顧朝陽手放在了佩劍之上,淡淡地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顧盼張開嘴巴,卻發現完全無法發出聲音,似乎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嚨一般,遠遠地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表妹是來祝賀孩兒生辰的。”
顧朝陽瞇起雙眼,看向急急走過來的兒子,顧盼立時覺得身上壓力一減,張了嘴巴像是被沖到岸邊的河魚,大口的喘著氣。
顧遠南不動聲色地在顧盼身前站定,把她的身子擋的嚴嚴實實,笑看著自己的父親,顧朝陽和他對視片刻,哼了一聲道:“那你就看好她,別再叫她亂跑,出了府門還雙腳沾地,真是成何體統”
話罷,顧朝陽轉身進府,廖勇畢恭畢敬地隨在了他身后,明明高了半頭的高大身材,從后面看去,卻比顧朝陽矮了一截。
顧盼悶不作聲地跟在一臉陰沉地顧遠南身后,再次回到了那偏房之中,顧遠南瞪著顧盼,不滿地道:“咱們不是都說好了么?你這是玩的哪一出?”
顧盼僵立不語,倔強地別過頭去,顧遠南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一把折扇幾乎要搖斷:“我尋這么個機會容易么?京中未婚的青年才俊幾乎被我一網打盡,你還要怎樣?”
顧遠南一句一句逼問不停,顧盼心中的委屈翻江倒海一樣的翻騰出來,想到今日里的一波三折,那一群孔雀般的世家子弟,一個個浮夸虛華惹人生厭,又想到了被廖勇追逐了半個將軍府的驚恐,終于忍不住,兩只眼睛緩緩的落下淚來,偏又倔強地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顧遠南望著足下,卻是沒有注意到顧盼的反常,依然煩躁地走來走去,口中喋喋不休:“今天本來不是我的生日,兩個月以前其實就過掉了,幸好以前我從來都沒有慶過生辰……”
一旁的柳芽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顧盼不時用手背糊一把眼睛,又看了眼毫無所覺的顧遠南,忍不住高聲喝道:“表少爺”
顧遠南一怔,轉過身來,這才看到了顧盼一臉淚水洶涌澎湃,他登時慌了手腳,連忙湊上前來,柔聲道:“不說了,不說了,乖啊,都是表哥的錯,咱們不玩了。”
若是顧遠南依然是方才的態度,顧盼只怕仍然倔強不語,他這副連哄帶勸的,顧盼再也無法自持,靠在顧遠南身側,嚎啕大哭起來。
便像是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終于回到了家,見到了母親一般,顧盼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把今日上午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的顧遠南面色越來越陰沉,便像是暴風雨到來之前的陰云密布,他雙拳緊握,牙齒格格作響,狠聲道:“廖,勇,這個匹夫”
顧遠南心中真是氣惱已極,這個廖勇,并不是他請來的賓客,應是為了向父親回報公事才來的將軍府,而且他并不是第一次來到將軍府了,怎么會不認識路?
顧遠南深深的自責起來,若不是醉仙樓的大廚派人來尋他看一下菜色,他怎么會暫時離開一下,誰知道片刻功夫就捅出這么大個簍子。
他雙手握住顧盼的肩膀,凝重地道:“你做的很好,我們顧家的人,就該是這樣子的。”
話罷,顧遠南啪的一聲,甩開折扇,輕輕扇動了兩下,明明一副公子哥的架勢,卻帶著股肅殺之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滿身戾氣逼的顧盼不得不連退三步。
顧遠南盤算半晌,偏過頭對著顧盼粲然一笑,當真是美若夏花,俊雅脫俗:“走吧,看表哥給你如何出氣的。”
顧盼一怔,抽了下鼻子,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顧遠南避了出去,等柳芽幫顧盼重新打扮成了小廝模樣,一前一后,二人緩步向著宴客大廳行去。
遠遠地便聞到了人聲鼎沸,路上又見川流不息地下人手捧托盤,卻是已經開始上菜了。
顧遠南冷笑一聲,加快了腳步,他一出現在大廳門口,臉上立刻掛了和煦如春風的笑容,一眾青衣的監生立刻站了起來,紛紛道:“顧公子。”
世家子弟們位置靠里,卻是紋絲不動地坐在原處,只面帶微笑的看著顧遠南,彼此之間不再交頭接耳。
顧遠南一路寒暄行到了大廳正中,顧盼亦步亦趨地隨在他身后,此時有了顧遠南做依仗,顧盼的心思安定下來,她半垂著頭,打量起了這京中的青年才俊們。
青衣的監生們雖然衣衫質樸,細細看去,卻也微有不同,有人衣襟之上別了朵蘭花,又有人步履之間露出了緞面軟鞋,還有仿了世家子弟的款式,只是袖子沒有那么寬大罷了。
監生們雖然坐的遠,一雙雙眼睛卻總是向著里面的世家子弟們瞄去,就算將來學業有成,榮登仕途,卻也要依附在某一世家名門之下才好生存,若是能早早成了某一公子的清客,那對于出仕當真是好處多多啊。
顧盼年紀雖小,卻也看的一清二楚,這些書生們,和灶上那些為了爭得一個好差事而來討賀大娘歡心的婆子們,又有什么不同?
她今日之中,心情一天數變,對成親一事從最初的難以置信,隨后的勉為其難,到了現在卻是隱隱地生出了抗拒之心,一想到要和這廳中的某一個男子共度余生,便覺得十分的反胃作嘔。
顧盼并不明白為何會這樣,想起昔日里,賀大娘也曾告訴過她,等她成年,便安排她和松石訂親,當時卻也沒有如此大的抵觸。現在想來,當是松石此人忠于職守又樂觀向上,性格卻是不討人嫌吧。
思緒萬千中,顧遠南已經在世家子弟中又轉了一圈,桌子上的菜也上的七七八八了,這醉鄉樓的大廚果然名不虛傳,顧盼虛虛地掃上一眼,一桌之上的菜肴卻有十之五六叫不上名字來,單看菜色搭配的五顏六色,層次鮮明,便引得人食指大動。
再看廳上的客人們,雖然依然談笑不止,眼睛卻都已經向著桌上的菜肴瞄去,便是世家子弟也不例外,這醉鄉樓號稱京中第一樓,最貴的一道菜要一擲千金,還要排號才吃得到,其他的菜色也以貴少精聞名京城,等閑卻也難得吃上一次,監生們更是許多連這醉鄉樓的門都沒有進過。
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顧遠南,就等著他宣布開席,顧遠南不負眾望,接過小廝奉上的酒盅,高高舉起,笑道:“今日在下壽辰,多謝眾位捧場,不勝榮幸。”
按照正常程序,顧遠南說了這句話,把酒喝干凈之后,就可以宣布開席了,已經有耐不住性子的監生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了筷子,一旁的世家子弟們暗暗看在眼里,卻是把幾個沒有規矩的悄悄拉進了黑名單。
眾目睽睽之下,顧遠南舉到嘴邊的酒盅突地一頓,隨后緩緩放下,他喟嘆一聲,眉頭微皺,向來俊雅的臉上卻是多了些憂傷,反倒襯得他越發脫俗,席中不少男子都為之呼吸一窒。
顧遠南緩緩掃了一圈廳中諸人,視線所及,無人不屏住了呼吸,世家子弟們更是在心中暗忖,顧家多出俊男美女,此話果然不假,顧遠南一介男子便有如此姿容,真想不到女子該是何等的傾城傾國,可惜,可惜了。
顧遠南朗聲開口道:“遠南見此繁華景象,卻是想起了與父親行軍時的日子,最艱難之時,軍中將士食難果腹,便是草根樹皮也俱都拿來吃了,父親常言,我等吃的一時辛苦,卻是為了天下黎民的生活安泰。”
他此話一出,便是臉皮最厚的監生的手也從那筷子上挪開了。
此時廳中若論身份,最尊貴者莫過七皇子,他卻笑嘻嘻地端著酒杯,淺酌小飲,一副對顧遠南的話毫無反應的樣子,身周的世家子弟莫不在心中腹誹,都說七皇子日日尋歡作樂,毫不關心國事,如今看來,卻是事實了,真是枉自生在了皇家。
陸十六手持酒盅,長身而起,高聲道:“顧兄所言甚是,我等諸人能在此處歡飲卻是要感謝戍邊衛國的將士們,陸某便把這第一杯酒,敬了這些天朝勇士們。”
話罷,陸十六手腕一翻,一杯上等美酒洋洋灑灑地潑了滿地。
廳上余人就算腦筋不如陸十六轉的快,有樣學樣卻還是會的,登時紛紛站起,又端起酒盅,效仿著陸十六一一潑到了地上。
顧遠南含笑看著眾人舉止,臉上滿是欣慰,心中卻在泣血,早知道第一杯都倒上水好了,水酒水酒,這水么,其實和酒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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