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上無妻 313.以壞制壞
313.以壞制壞
313.以壞制壞
老夫人午睡剛起。聽說兩人相攜而來,忙讓人迎了出去,心情自是十分歡暢。
朱梓夏進了屋見過禮,兩人便坐在椅上陪老夫人說話。
朱梓夏免不了又把在寺內聽到的一些稀罕事說給老夫人聽,老夫人聽的倒也是津津有味,不時的插幾句評語,一時間,上房里充滿了三人的歡聲笑語。
三人一直說到晚上,老夫人留了林采兮一起用飯,姨奶奶看到朱梓夏時,眼里有些不悅,暗暗責怪朱梓夏回來也不去她跟前說說話,朱梓夏卻不以為然,只淡淡的跟她招呼了兩句便作罷。
用過晚飯,老夫人少不了讓朱媽親自帶人將林采兮送回園子里,進了房門,菊焉這才將下午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林采兮,“姨娘,軒園的兩位姨奶奶最近在府里暗暗打聽已故大夫人的事,還詢問咱們府里是否還有陪大夫人一起過來的劉府的丫頭婆子。”
林采兮一直安靜的聽著,慢慢的皺起了眉頭。“那她們知不知道劉媽原是跟著大夫人過來的。”
菊焉搖搖頭,“或許是劉媽前陣子不在府里的事,大家都說原先跟著大夫人的人都被放了出去。后來我又聽廚房里一個婆子說,大姨奶奶還在園子里拉著孫少爺說話,最近好像經常能碰到孫少爺。”
林采兮心里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與她這幾日來的煩悶融合在一起,使她感到有些煩躁不安,她強自壓下心頭的不安,略一沉吟,“菊焉,這些天你派人盯著那邊的動靜,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立馬回來報我。”
菊焉見她面色沉重,心里也不安起來,又見她微微低了頭不再說話,便輕手輕腳泡了壺茶放在桌上。
林采兮兀自低著腦袋想事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寧夏飛姐妹為什么忽然對劉府感興趣起來,他們是對劉府感興趣還是對朱澈感興趣呢?可他們的目的在哪里?跟這次返回朱府有關系嗎?她思來想去也順不出個頭緒來,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桌上的熱茶換了一杯又一杯,可她卻始終未端起來喝一口。
朱梓峻抬腳進來,瞧見的便是林采兮耷拉著腦袋皺著眉頭悶悶不樂的坐在椅子上的情形,連他進來都渾然未覺,他示意菊焉不要出聲,菊焉便小心翼翼的輕踩著腳步走出門去,把空間留給兩位主子。
朱梓峻緩緩彎下腰蹲下身,伸手抬起林采兮的下巴。見她目中無光,兩眼迷離,遂輕柔的問道,“怎么了?為什么不開心?”
林采兮這才注意到朱梓峻已經回來了,但她并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他,在她理不清頭緒之前她什么都不想說,遂笑了笑下巴在他厚實的手上了擦了擦,溫聲道,“你回來了。怎么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什么才叫有聲音的?難道還要把房頂都震塌才算是有聲音的?”朱梓峻用手心緩緩的摩挲著她的臉,頓時感到一陣細滑。
林采兮呵呵笑出聲,“那不是走路,那是地震。”
朱梓峻溫柔的目光直直看進她眼里,又重復問道,“怎么了?為什么不開心?”
林采兮搖頭否認,“沒有不開心,我這幾日情緒低落,你不是知道的么?過幾天就好了。”
朱梓峻直直身子將她攬在懷里,輕聲問道,“真的么?有不開心的事一定要告訴我。”
林采兮烏黑的眸子閃著亮光,在微暗的燈光下猶如一顆璀璨的星,“我知道了。我不開心的話一定會告訴你的,今天累不累?”依舊選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里,朱梓峻趁勢將她抱起站起身坐在椅上,然后將她放在腿上攬在懷里,“不累,不過眼很累。”
林采兮覺得奇怪,“莫不是看賬本看的時間長了?眼也看花了。”
朱梓峻搖頭,“沒有,一頁賬本都沒看,再說了,哪里有這么多賬簿需要看。”
林采兮偏著頭抬眼看他,“那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看看?呃,現在好像很晚了,要不明天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朱梓峻伸手彈她額頭,然后用極低極柔的聲音道,“知道因為什么么?因為看了一天東西的視線里沒有你的影子,沒有你,我瞧什么都覺得眼累。”
林采兮呵呵笑,笑的有些小白癡,她明知道他是故意說甜言蜜語逗她開心的,但她還是被感動的一塌糊涂,傻傻的笑著看著他,又傻傻的道,“我的眼也很累。”
朱梓峻哈哈笑,將她緊緊攬在懷里,低聲呢喃,“真是個小傻瓜。”
林采兮笑著小聲嘀咕,“愛情里誰不是傻瓜呢?只要守在身邊的是深愛自己的好男人,傻一點又何妨呢?”
朱梓峻見她嘴唇微動。卻聽不清她在嘟囔什么,遂道,“你說的什么?”
林采兮咯咯笑道,“什么也沒說。”在心底告訴自己,但愿能一直像現在這般做個小傻瓜。
朱梓峻抱著她安靜的坐了一會,突然抬起頭道,“這幾日,我要去一趟京城。”
林采兮一怔,心倏然抽緊,從他懷里抬起頭,“怎么忽然去京城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朱梓峻淡淡道,“沒什么,一點小事,去幾日就回來了。”
他雖然在竭力掩飾著,但看在林采兮眼里卻是更加沉重,她不斷的猜測著,一定是宮里出了極重要的事,一定是皇上招他回去的,一定是有什么危險的事需要他去做,他身為四衛之首,最危險的最艱難的總是需要他出面的。
她猛的抓緊他的袖子,很多話哽在喉間,可她卻只是抬頭望著他。化作神情的凝望,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朱梓峻低頭看她,露出一個很輕松隨意的微笑,“怎么?是不是有話要說?”
林采兮忽然決定什么都不說,換上衣服鎮定的笑臉,平靜的道,“是啊,有話要說,親愛的,我跟寶寶會一直等你回來的。”
朱梓峻猛然將她抱住,低頭藏在她脖頸里。鼻間涌上一陣酸意,她的乖巧讓他痛心她的理解又讓他感到沉重,其實他真希望她能開口要求些什么,或者撒嬌要求他留下來陪她,但他心里也明白,她即便是這么做了,他也不能留下來。
林采兮乖巧柔順的趴在他懷里,胸中翻騰不已,其實她想求他留下來想求他不要再去做那些危險的事,但她知道,她一旦這么說了,在他心里就會留下永久的愧疚,她要讓他覺得,他決定的事,應該去做也應該做好,只是希望他能保護好自己,然后平安的回來。
微弱的燈光下,緊緊相擁著的兩人將心底的愛深深的打在對方的心頭上,用這短暫的美好許下一個永久的誓言。
朱梓峻在第二日傍晚便啟程去了京城,跳豆因著成親的日子快到了,所以并未跟著去,林采兮的心里一時感到空落落的,更為朱梓峻此去的安危感到憂心忡忡,她把跳豆叫到屋里仔細詢問,但跳豆也不知道朱梓峻這次去京城的目的,亦是同樣的為他感到擔心。
老夫人也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也暗暗擔憂起來,林采兮只好暫時放下心頭的憂心,反過來安慰老夫人,老夫人為了不讓林采兮跟著操心,也勉強的打起精神來跟其說笑,一時間,府里的氣氛也漸漸的沉悶起來。
菊焉再也顧不得忙成親的事,專心在府里打聽軒園那邊的動靜,但問來問去問到的也只是那些消息,別的再也打聽不出來了,而寧家姐妹再也沒了別的動靜。
林采兮不安的心暫時放下了一些。仍是囑咐菊焉繼續注意軒園那邊的動靜,并讓她把劉媽叫進屋里。
劉媽見姨娘面色凝重,還以為是二少爺在外頭遇到什么麻煩,遂小心翼翼的問道,“姨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采兮應了一聲,“是。”
劉媽心里咯噔一下,臉色變得慘白,喃喃道,“姨娘,是什么樣的事?”
林采兮見她模樣有異,恐她想到別處去了,遂緩了緩面上表情,“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我有些事要問你,劉媽,你原來認不認識咱們府里的二老爺?”
劉媽見姨娘這么問,遂問道,“不是二少爺在外頭遇到什么事了么?”
林采兮知她方才想錯了,遂笑了笑,“二少爺沒事。”
劉媽面色這才恢復了常色,回答她方才的問題,“莫說認識二老爺了,我連聽說都沒聽說過,您那日同我提起,我還覺得奇怪,怎么這個二老爺我從來沒聽說過的。姨娘,您怎么忽然這么問?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采兮更覺得奇怪,不過又覺得這也很正常,劉媽來的時候朱義盟已經離府多年,朱義盟的事又被老太爺當做丑事掩蓋起來,就連府里頭的人都是鮮少人知道的,她想了想又接著問道,“那你有沒有聽說你們劉府的老爺跟朱家什么人有什么交往的沒有?”
劉媽仔細想了想,搖搖頭,“好像除了大老爺并沒有別的交往了,我也沒聽說過我們家老爺跟朱府的二老爺有什么交往的。”
林采兮緊著又問道,“劉媽,你想想有沒有你忘記的?”
劉媽肯定的搖搖頭道,“不可能的,若真是有交往的,我陪小姐嫁到朱府時,我家老爺肯定囑咐我了,但是老爺關于二老爺的事是一個字未提起過的,姨娘,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林采兮便將寧家姐妹在府里打聽劉府消息的事說了說,劉媽登時便警覺起來,面色再次蒼白起來,顫聲道,“姨娘,會不會這二老爺回來是爭奪咱們朱府財產的?說不定他也發現了孫少爺的身世,是不是想在這件事上鬧點亂子出來?”
林采兮也跟著緊張起來,她原也這么想過的,可她又覺得朱義盟倘若真要爭財產,走這條路并沒有多大的把握,畢竟當年他是被老太爺趕出去的,又是老太爺的養子,名分上說他跟朱府其實一點關系都沒有了,即便是他能找出朱澈不是朱梓軒親生兒子證據,但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呢?朱家還有三位活著的少爺呢,更何況朱梓沫還是王爺身邊的紅人,她實在瞧不出朱義盟的勝算在哪里,可她卻不得不防著他有這樣的心,為的不是朱家的財產,而是朱澈。
想到這里,林采兮沉聲道,“劉媽,不管他是什么樣的目的,這幾先暫時呆在峻園里不要出去了,免得府里多嘴的丫頭婆子出去亂說,等我想想再說。”
劉媽面色依舊蒼白,擔心的道,“姨娘,這事要不要緊?要不咱們讓一笑幫著打聽打聽,他不是住在那園子里么?或許他知道些什么。”
林采兮暗暗罵了自己一句,是啊,怎么把慕容一笑給忘記了,他不是說對朱義盟有些了解了么?他不是正好住在那園子里么?更重要的是,對于朱澈的事,他會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心思去辦事,忙道,“這是個好主意,劉媽,你先下去歇著吧,等會我讓人把慕容請過來問問。”
劉媽心事重重的從房里走出去,后來的幾天一直悶在房里,連房門都不敢出去一步。
林采兮還沒將慕容一笑請到園子來,菊焉便又帶來了一個消息,“姨娘,我還打聽到一個消息。”
“什么消息?”林采兮又有些不安起來,唯恐菊焉帶來的是很不好的消息。
菊焉面上卻并不是擔憂的神色,只是有些猶豫,“姨娘,不知道有沒有事,是咱們園子里的小丫頭無意間說的。”
“嗯,到底什么事?”
“前幾日她碰到袁媽,說了幾句話,袁媽向她打聽大少爺附身在您身上的事,問您那段時間身子怎么樣,都做了些什么,去了什么地方。”
林采兮握著衣角的手在半空中打了個圈,目里陡的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只一瞬間便消失在平靜的黑眸里,她淡淡的問道,“還有什么別的事?”
菊焉接著道,“我私底下又去問了別人,袁媽也去軒園里找了個小丫頭問了問,問您什么時候去過那邊的書房,在書房里都做了什么事。姨娘,您覺得姨奶奶是不是在查什么事?”
林采兮冷冷笑了笑,反問道,“你覺得呢?”
菊焉忽然覺得林采兮身上生出一股冷硬來,像一灘水,猛然間結成了寒冰,令人感到陣陣寒意,“姨奶奶或許已經在懷疑您了。”
林采兮呵呵一笑,“她倒是真有耐心,過去這么久的事了,她居然還有心思去查,只是不知道這種法子是誰教給她的,斷然不是袁主意,她還沒聰明到這種地步。”她微笑的時候,全身結成的寒冰一點點融化,又變作那個溫順的乖巧女人。
菊焉沉沉嘆口氣,“姨娘,府里的事真是越來越多了,咱們今后要更加注意了,還是防著點的好。”
果然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而且件件都是令人費心的事,裝神弄鬼的事倘若真被老夫人發現了,她可真是自身難保了,即便是朱梓峻出面保她,她恐怕也再難得到老夫人的認同了,那件事她的確做得不妥當,并非長久之計,可現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事已至此,只能想想補救的法子,而現在補救的法子就在姨奶奶身上。
慌亂的多重事件交雜中,林采兮反而平靜下來,慌亂的心也慢慢的安靜下來,就連心頭的那層不安都漸漸的消失了,她忽然有了更好的主意,姨奶奶不是正在想法設法打聽消息么?她不是想抓到某些把柄么?她不是急于想把她搞垮么?那就給她一個攫取真相的機會,而同時,寧家姐妹不是想打聽劉府的消息么?正好,也給她們一個獲得消息的渠道。
菊焉眼瞧著姨娘額頭舒展,眉眼皆笑,愁容盡消,知道姨娘定是想到了好主意,心頭大喜,遂急切的問道,“姨娘,您想出什么來了?”
林采兮不自覺的揚手摸了摸下巴,竟然又想起朱梓峻那日摩挲她下巴時的甜蜜,心頭涌上一陣暖意,見菊焉正盯著她瞧,遂收起心底蕩漾,笑著道,“既然姨奶奶這么想知道真相,那就由著她查去,太快知道的真相反而讓她懷疑真實度,好東西總是要費些勁的。”
菊焉聽了這些話,仍是云里霧里的摸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皺著眉納悶的又問,“姨娘,您這是……什么意思?”
林采兮朝她遞個眼色,菊焉立馬趨步上前,彎身將耳朵湊到姨娘嘴邊上。
林采兮湊近她耳邊,低聲細語一陣,菊焉臉上慢慢的綻開了一朵盛開的小鮮花,一直不住的點著頭,還吞了幾口唾沫,末了直起身子笑著道,“姨娘,您放心,我知道應該怎么做了,您就瞧著吧。”
林采兮抿著嘴笑,心底也樂開了花,從來沒想到自己竟也是這般的壞,不過只是一小會的功夫她便釋然了,同時明白一個道理,原來壞主意都是被人逼出來了,你若不壞,人家就要對你使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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