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失蹤 一
休息點茶棚。
秋風蕭瑟，空氣干燥而發寒。
灰布和粗木樁粗陋搭建的茶棚里，林輝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讓小二上了一壺熱茶。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陳崇出現，顯然這家伙是真可能被嚇到了。畢竟腰部那傷只是流血多，包扎一下就行。可心里的傷，就不知道要如何處理了。
林輝一邊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一邊百無聊賴的打量街面上來來往往的路人車馬。
“芽兒喲咦~~巴釀的風哦~吹得俺心涼喲~誰家的田地，開滿料苦花~~”一個趕著牛車的老漢，揮著鞭子慢悠悠的從茶棚前路過，唱著不知道什么地方調子的山歌。
“文新兄！怎么在這兒見到你，當真是許久不見~~”不遠處一家銀器店鋪前，一名包了白色方巾的高大男子，快步上前追上前面的一壯漢，笑著打招呼。
“娘親，我要吃這個！我要用我自己的零花錢買！”再一邊，一名綁著包子頭的小男孩站在一處移動糖餅攤子前走不動了。
林輝看著陸續走過的人們，心中之前升起的那種巨大的割裂感再度涌現。
‘晚上那般危險，只靠一塊玉符阻擋外界危險，外城的人隨時都處于威脅狀態，這些人為何還能如此淡定，他們為什么不怕，不慌，還能如此笑得出來？’
‘若是萬一玉符失效....’林輝不自覺的握緊劍柄。
他腦海里思緒繁多，干脆索性閉目，休憩養神。
不多時，茶水漸漸涼了下來，其余幾張桌子也有了人坐下休息，是來往的跑商，趁著白天沒霧，他們帶著內城批的玉符，往返于內外城之間。
每天都能看到他們進出內外城運送貨物的身影。
林輝坐久了準備起身，卻又隱約聽到這幾人閑聊的只言片語飄過來。
“....也失蹤了么？”
“是真的，我來之前順道還去王家看過了，里面一個人也沒有，看樣子不知道多久沒人住了，玉符都缺了大半個口子。”
“這不就和周家一模一樣了？”
“是啊，前陣子才走了闖門鬼，現在又來神秘失蹤，這外城一年到頭總是不得安寧。”
“算了吧，什么不得安寧，沒見失蹤出事的都是破落戶？那些大戶大族可有出過什么事？真以為是意外不成？”
“小聲點！”
“唉....還是搬去內城才好...晚上也不會有迷霧，安全，繁華，路上的妹子漂亮還不喜歡穿衣服....”
幾人似乎注意到了周圍人的偷聽，聲音壓了下去，話題轉移到了風花雪月上。
林輝眉頭微皺，暗自將此事記下，他父母就在鎮上，這類事關系到自家人安全，必須時刻警惕。
又坐了一會兒，黃杉秋伊人兩個結伴回來，坐下要來熱茶，長長吐氣。
“這天氣，又干又冷，風還大，吹得我頭都有些疼了。”黃杉苦著臉，雙手捧起茶杯吸茶水的熱量。
“辛苦了，可要些茶點？”林輝沖正搓毛巾的小二招了招手。
“這么殷勤？有事？”秋伊人抬頭看向林輝，搭檔這些時間，她算是多少有些了解這位的心思了。
沒事別來煩我，有事才會主動找人。
林輝微笑，等小二靠近了，道：“沒事就不能招呼招呼金主？后續幾天，黃師妹若是愿意，還可以繼續和我換班。小二來點瓜子鹽花生。”
“好嘞。”小二應了聲轉身離開。
“確定？”黃杉這邊雙目一亮。“你和陳師兄相處沒問題？”
“當然沒問題，陳師兄人還是不錯的，只要好好和他相處，一起巡查那是相當省心。”林輝微笑道。
“....”黃杉看著對方怪怪的笑容，頓時明白陳崇鐵定是在林輝手里吃虧了，當即心情大爽。
她手指了指林輝，也同樣露出笑容，一切盡在不言中。
“還是老價錢！”
“黃師妹大氣！”林輝端起茶杯，沒喝，而是話題一轉。“說起來，剛剛我聽到有人提起最近外城又出情況了，不知道兩位師妹可有聽說？”
“失蹤案么？聽說了。”黃杉點頭，“這事，確實有些疑點，總感覺這失蹤的人選是專門篩選挑出來的....”
“鐘家兄弟不是你的追求者么？他們有沒有什么內幕消息？”一旁秋伊人輕聲問。
“消息...”黃杉思索了下，“說起來，倒是有隱晦的提到過，內城對外城人的態度。”
她頓了頓，繼續道：“聽他們說，涂月九成以上的人口都聚集在內城，絕大部分的產出也在內城能自給自足，外城其實算是被放棄的緩沖區域。內城對外城人的安全其實并不很在意。那些每日運送的資源，蔬菜肉類等物資，對內城也用處不大。”
“內城里有自己的田地么？”林輝皺眉問。
“當然，而且產量很高，那里因為沒有迷霧，夜晚也能勞作，再加上有萬福肉，沒有人會挨餓，服務和娛樂行業極其發達。完全和城外是兩個世界。”黃杉輕聲道。
“真好，光是夜晚沒有迷霧，就能引得不知道多少外城人瘋狂想要進去。”秋伊人嘆氣。
“是的。而且，我還聽說過一點傳聞。”黃杉左右看了看周圍，再度壓低聲音。
“據說，內城對外城所有居民都有一個隱藏的評估等級。”
“評估等級？什么東西？”林輝瞇起雙目。
“據說是一個用來篩選居民是否有用的體系，如果被評估為沒用，就會被各種各樣的意外神秘消耗掉。”黃杉聲音更低了。“傳聞，外城人就是內城很多組織和勢力的測試消耗品。每年外城都會神秘失蹤不少人，只是因為大家生孩子多，加上內城有不少人被趕出來淘汰掉，補充了這部分人口，所以沒人察覺。”
聽著聽著，林輝莫名聯想起那懸掛的玉符，心中陡然一寒。
他忽然意識到，若是制作玉符的勢力，真想要篩選人口，其實只需要在玉符上做點手腳，就足以瞬間讓外城人神秘消失。
那一道道玉符，其實就是懸掛在每一個外城人脖子上的絞繩，隨時可能拉緊。
“好了，還是別說這些緊張危險的事了，杉杉你應該家里就快要搬進內城了吧？”秋伊人轉移話題。
“嗯，我從鐘家借了一筆錢，先在內城買了一套很小的房子，能擠著住人就行。”黃杉點頭。
“那你現在花錢還大手大腳？”
“我自然有自己的賺錢渠道。”黃杉神秘一笑。
三人閑聊中，不多時到了下午巡查時間，因為始終不見陳崇回來，兩女有些疑惑，但還是沒多問，起身繼續巡查。
林輝則獨自一人沿著之前路線繼續工作。
時間一天天過去。
陳崇后續回歸了巡查，但總是表現得心不在焉，面色難看。
大師兄陳歲也回來了，手背上多了一道血口，也不知道怎么受的傷。他不說，大家也不好問。
很快，最后兩天巡查結束，五人到鎮上交班后，便一道返回清風觀。
除開陳崇外，這段時間的相處交集，讓林輝在觀內一下多了三個熟人。
黃杉，秋伊人，大師兄陳歲，三人對人品踏實，勤勤懇懇做事的林輝，也抱了一絲好感。偶爾遇到，也會打招呼閑聊幾句。
這大大拓寬了林輝在清風觀的人際圈子。或許這也是明德道人希望看到的。
人，得結群，才能成勢，才能更安全。
回到清風觀，林輝先給家里送了平安信，然后才開始確定血印進化的結果。
一個月時間，血印也終于完成了對蟲卵天然花紋的進化。
清風觀外，一顆粗大的老槐樹下，樹蔭幽暗，秋風習習。
林輝一身灰白勁裝，盤坐在地，屁股下面墊了一塊薄薄灰布，防止泥土弄臟臀部。
周圍不遠處還有道觀弟子習練劍法，發出細微破空聲。
這里是觀內弟子常用的外部訓練區，因為地勢平坦，光線充足，經常有不少弟子學員來這里占地盤練劍。
林輝算是這里的老人了。
此時盤坐在地，他心思全在視野下方的血印字跡上。
‘封印法陣：源自封印蟲卵體內特殊立體結構花紋，能封印生物基本意識，封印時間為一秒，冷卻時間兩秒。封印方式為毒素觸碰，可進化分支：0.’
這就是他剛剛獲得的進化能力。
‘封印法陣....’林輝伸出手，看著自己食指指尖。
指尖上半透明的指甲微微有些尖而長了，指甲蓋下是粉色甲肉，完全看不出哪里有什么毒素的跡象。
‘這個封印法陣毒素時間只有一秒，難怪只需要一個月就能進化，不過就算只有一秒，運用得當，應該也能起到不錯效果，現在的問題是，這能力怎么用？’
林輝活動了下五指，視線在周圍泥土地面掃視了下，很快鎖定了一只正艱辛攀爬著一顆墨綠野草的黑螞蟻。
他伸出手指，將黑螞蟻捏住，輕輕放到手心。
‘封印！’他對著螞蟻心中默念。
螞蟻到處亂爬，毫無反應。
想了下，林輝回想起那顆封印蟲卵。
‘封印蟲卵的封印方式，應該是將目標包裹起來，這是一種接觸，那么也就是說，我這獲得的封印能力，也應該是類似的發動要求。’
想到這里，他伸出另一根食指，輕輕對著螞蟻一點，同時心中意識力集中在封印上，想象著自己想要封印眼前的這只小螞蟻。
剎那間，一絲極其細微的透明氣流，從林輝指尖滲透而出，精準附著在了黑螞蟻身上。
氣流在接觸到黑螞蟻的瞬間，便一下消失。
而同時間，黑螞蟻也瞬間靜止僵住，徹底不動了。
它就像一只靜止的黑色打印模型，趴在掌心皮膚上，完全不動。
一秒后，螞蟻又迅速恢復動彈，開始四處驚慌失措的亂竄。
‘成了...觸發條件，接觸的瞬間心中意念同時發動。’林輝丟開螞蟻，眉頭微蹙。‘這能力有點雞肋，更適合徒手作戰時的偷襲。實用性不大...’
他站起身，又拔出腰間佩劍，佩劍是明德道人贈予的那把，被他取名為清河，意為劍身如清澈的河流，純凈筆直。
他陡然出劍，劍尖向前直刺，精準的點中剛剛被放生的小黑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