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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衣冠自有風骨,豈能輕辱?我姓顧,顧星燭

第五章衣冠自有風骨,豈能輕辱?我姓顧,顧星燭!命主!(江上弦歌)百度云_鎮魂  當前位置:第五章衣冠自有風骨,豈能輕辱?我姓顧,顧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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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衣冠自有風骨,豈能輕辱?我姓顧,顧星燭!(1/1)

  “吱呀”

  當古樸的朱漆府門被從內而外推開。

  此前,曾為季淵領路的灰衣老嬤路過外院,眼見一佩劍少女邁入府中,面上的皺紋抖動了下,當即驚道:

  “世女”

  她眼前的女子是長得極為明媚的,一雙眸子更是如繁星般明亮,皎皎似月,仿佛一切事物面對之際,都將自慚形愧,不敢與之對視。

  她的腰間別著一柄細長如蟬的劍,待風起時,黑色的發梢輕輕垂落,掩住了柄端的劍穗,也遮掩了柄端刻錄的‘星燭’二字。

  見到老嬤時,少女眉眼含笑:

  “徐婆。”

  被她稱作徐婆的老嬤又驚又喜:

  “世女怎么下山來了?”

  “此前有傳聞,遠在江南的你代表‘江南道承’的龍虎山,于甲子一次的羅天大醮,問劍各脈,不知”

  聞言,眼前的少女還未開口,與女子一道駕鶴而至的同伴,便已先她一步開口,面色與有榮焉:

  “這都是老黃歷了!”

  “羅天大醮之上,顧真傳煉就三百年前,劍開天門的龍虎劍道至臻秘典,技驚四座,冠壓群英,出盡風采!”

  “就連那位大有問鼎當世劍魁的龍虎劍首,都因她而出關,破例將其收歸門下!”

  “如今這些事跡皆已傳開,想來不日之后,待到‘龍鳳評’更新,那前三甲之位”

  “必有顧真傳一席!”

  “而今顧真傳更是被列為了‘神通種子’,此番歸家省親,便是為了了卻凡塵俗世,待到回歸龍虎山,閉死關”

  “下一次出關,定是板上釘釘的‘神通秘境’,大修行者有望!”

  技壓羅天、劍首收徒、神通種子!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叫徐婆乍然聽聞,就連渾身的身子骨都顫了顫。

  世間修行,不提那神話傳聞,無蹤無跡的‘仙神’果位,素有下三境、上三境之分。

  而這下三境,便是————

  ‘筑基、內景、神通’!

  其中天下修者九成九數,便是困在了‘筑基’一關。

  能入內景者,就已是人中龍鳳!

至于神通  此境甚至可以撐起一方末流衣冠華族,在軍可為驍將,于外可稱宗師!

  位列上三境的‘大修行者’不出。

  神通,便是修行的里程碑,一道攔盡天下九成九的天塹分水嶺!

如此分水嶺  竟被不過十七歲的世女,即將破之。

  這著實是令徐婆震得不輕。

要知道,她蹉跎半輩子,也才不過內景秘境而已  “我方才入府,聽得有人竊竊私語,似乎是在談論與我有關之事,比如什么婚契之類”

  “徐婆,可知因為何故?”

  還不待徐婆回神,少女便又開口,叫其連忙收攏心神,將此前與季淵有關的一應諸事,都講述了一遍。

  末了,還提及侯府夫人正在為她解了這一門婚契的事。

  “滅門、破家、孤身一人、上門提親聽著還怪唬人的。”

  “但這是現實,不是那些話本子,什么窮困少年上門當贅婿,他朝就能名震三教,劍壓天下。”

  “那都是寫給凡夫看的,真有本事的,出身、機緣、氣運缺一不可,廢柴逆襲,哪有那么容易。”

  “典型的下修思維。”

  跟隨這位侯府世女一同到來的,有二人,皆是身著龍虎道服,不似凡俗。

  其中一人認認真真開口點評一番,另一人聽后則是抬眉笑道:

  “確實。”

  “這少年慘則慘矣,但顧真傳何許人也?”

  “就連天師道的小天師,當代龍鳳評前三甲,傳說中的人物,此次羅天大醮之后,都對其傾慕不已,請來老天師,欲與我脈聯姻。”

  “與之相比,哪怕這少年家世還在,也不如其之萬一!”

  而原本是奉承的話。

  聽到佩劍少女耳中,卻叫她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并未回應,只沉默不語,向那侯府正堂望去。

  片刻后,隨著發梢與劍穗被風吹動,少女已經抬腳,不需數息,就已到了廳前。

  剛剛巧。

  便被她聽見了母親顧夫人那一句‘螢燭與皓月’、‘龍不與蛇居’。

  她眉頭輕擰,搖了搖頭,剛想推門而入。

  然而下一刻,那破家滅門,本應跌入塵埃的少年,卻是語氣溫和,不急不徐的緩緩開口了。

  令她眨了眨眼,頓住了動作。

  “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什么,夫人。”

  季淵靜靜的聽顧夫人講述完后,慢慢的又坐回了椅上。

  在顧夫人眼里,他沒有急,更沒有氣。

  而是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竟緩緩講起了道理!

  “我并非是來求親的,也并非是要攀附權貴。”

  季淵閉上了眸子,嘆了聲氣。

  “貴府世女的事跡,我也曾有過耳聞。”

  “我如今孤身一人,硬攀侯府,如若無根浮萍,不過徒惹災禍。”

  “若因此只連累我一人倒也罷了。”

  “但萬年侯一脈與我渭南季氏,足足百年三代交情,我雖年少,也知家風不可辱,又怎能趁人之危,協恩圖報?”

  “再者而言,世女年紀輕輕,便被許以爵位繼承,我定是無法將其迎回祖宅的,如若上門,這樣與做贅婿有何區別?”

  說到這里,他睜開了眼,眸如寒泉,言辭鏗鏘:

  “想我出身衣冠世族,雖非門閥巨室,但好歹也有幾分氣節。”

  “我季氏一脈,不是什么累世公卿,家中更無名垂千載的大修行者,可宗祠綿延數百載也斷然不能絕在了我這一代。”

  “所以,這門‘親事’”

  “在下前來,本來便是欲將其退去的。”

  “只是此前,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開口而已。”

  顧夫人怔了怔。

  正所謂,衣冠自有風骨。

  可世上八九衣冠氏族,多是些蠅營狗茍,徒有虛名之輩,子弟更是浪蕩,三妻四妾多有之。

她原本是不想令這來路不明之輩,平白染了她這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嫡女,可現在  她的眼角不由軟了些許。

見此風骨,倒也不是什么令人生厭的小子,再兼兩家三代舊交  如此小子,倒也不是不能暫住府內,當作自家后人培養。

  之前是因為有婚契這根本性沖突,本著必定交惡,顧夫人也沒準備給季淵留太多后路。

  可觀此子言行舉止,竟真的是為萬年侯一脈考量,欲要退親。

  既然這樣,按他說的兩家百年舊交,自家一脈若不盡心,多少要被外人戳脊梁骨。

  這渭南季氏,后繼有人吶,定是香火不絕于當代的。

  念頭轉換之間,顧夫人頓時溫和了許多。

  而這一切,都被季淵盡收眼底。

  但其實,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知曉。

什么衣冠風骨,什么祖宗宗祠,因為家風云云,羞于入贅  那當然都是騙鬼的。

  實際上,他方才嘴上說的沒一句是實話。

  之所以這么講,不過是因為自己腦海中的命書,再度有墨字不斷滾動著:

  我叫季淵,我已經死了。

  我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在萬年侯府沒有見好就收,堅持應下與‘萬年世女’顧星燭的婚事。

  不知為何,原本堅持要廢掉婚契的顧夫人,竟在商議之時,突然一反常態,不再堅持將我趕出侯府,反而力排眾議,叫我做了這‘侯府贅婿’。

  我雖身份造假,但若能借著這侯府之勢,走出一條通天大道自然是極好的。

  直到不久之后,我才終于知曉,原來我那一日的所有舉措,都被那位侯府世女,盡收眼底。

  按道理講,我應該是入不得她的眼的。

  可偏偏我打蛇上滾,一門心思攀附侯府的算計,被她看見了。

  她需要一個人,來為她擋住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她便也遂了我的意,只是數月之后,不知為何,我假冒‘渭南季氏’身份的消息,便被泄露的人盡皆知。

  再加之我于侯府備受冷落,從未見過那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萬年世女’,雖空有名頭,卻因為惡了侯府夫人,連修行之機都沒有,仍舊是普通人之身,毫無自保能力。

一朝大禍臨頭,不由分說,便被拿入刑獄,含恨而終  又咒我!

  看完之后,季淵心中一聲暗罵。

  他哪里會干這些事,還死皮賴臉的留在侯府?

  又給房子又有錢,還給了修行的機會,自己見事不可為,原本就沒打算死賴著不走。

  畢竟他一個冒名頂替的冒牌貨,身子本來就不正,哪里敢在這死磕?

自己竊符假冒,瞞天過海,本就是權宜之計,中間可謂漏洞百出,眼下時間短暫尚且看不出什么  可一旦渭南季氏有一個活口,亦或者有與這‘季少主’有過一面之緣者,只要見到了他,那么自己這一出戲,必將立馬被戳破!

  故此,得了命書的示警之后,也叫季淵心中更是堅定。

  這萬年侯府果然不能呆!

  等他多說些場面話,把好處撈足了,一旦涉足修行,屆時尋了可以開啟命書的媒介,編造身份,天下之大,哪里他季淵不可去得?

  又何必在這頂著這他人身份,戰戰兢兢!

  季淵心頭想罷,本著‘演戲演全套’,對著上首的顧夫人作揖完后,便要甩一甩衣袖,告辭離去。

  而按照衣冠風骨的原則。

那些什么先前許諾的宅邸、銀錢、修行之機  自然是一口都沒提。

  但想來他這么為萬年侯府考慮,這顧夫人應該不會這么不要面皮,一點好處都不給他吧?

一邊心中暗想,季淵腳下未停,正要走出堂室時  突兀間。

  “且慢。”

  上首的顧夫人眼皮微動,還在糾結該如何處理這少年之時只覺窗外有風吹來。

  而后,自己面前的案桌之上,除卻冒著熱息的茶水外,不知何時,便多添了一張由氣而形的靈紙,上錄寥寥數字。

  而那字跡,自己極為熟悉,可謂是從小看到大的————

  母親。

  我不同意。

  將字跡盡收眼底。

  顧夫人表面如常,可捏著靈紙的手已然微顫,心中既驚又喜。

  喜的是自家女兒好象回來了。

而驚的自然是  她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季淵。

  片刻后,道了一聲:

  “世侄既有如此品性,倒是我有些欺負人了。”

  “方才我又想了想,你我兩家既是世交,我萬年侯府又豈能叫你流落在外,任人欺凌?”

  “此婚契之事便暫時擱置,你一路顛簸,且先去休息吧,自有人領你去側院。”

  “其他的,稍后再議。”

  顧夫人發話。

  叫走到門坎的季淵頓時一愣,有些措手不及,似乎是沒有預料到這一茬子。

  那我的宅邸、錢財呢?

  你這侯府誰樂意留啊!

  季淵心中一口老血險些噴出。

  莫非自己方才演得太過,讓這侯府夫人真陷進去了?

  若真是這樣,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畢竟他只是貍貓,不是真太子啊!

  就在季淵心思百轉之際,眼前門扉從外推開。

  隨即,那入侯府時便見過的黑衣老嬤‘徐婆婆’,正垂手侍立著,眼神從原本的漠然,取而代之的多帶了幾分敬重:

  “季公子,請。”

  滿腹難言的季淵一臉復雜,既然演戲演過了頭,沒法子,只能暫且先在這侯府呆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一次,他總不能象命書記載的那樣,得罪了萬年侯府吧?

  那顧夫人看著他如此為侯府考量,怎么也得他給個修行的機會才是。

  心中掂量著,季淵循著徐婆的腳步,到了一間‘桃花院’前。

  此時風從廊下來,蕩得風鈴晃動,作清脆響。

  看著那桃枝輕顫,馨香滿院之景,季淵眼眸逐漸泛出疑惑。

  這好象不是侯夫人所描繪的住處啊?

  就在他心中正嘀咕時。

  一女子在桃花樹下,正中石桌之前,早已端坐良久。

  此時,石桌案上,溫熱的竹葉茶,清甜的桃花酥,都是玉京珍品,達官貴人喜食,已經擺放妥帖,似是在等侯著什么人來。

  而聽到動靜之后,端坐的少女,也終于回盼望了季淵一眼:

  “季年,是吧?”

  她略略昂首,修長的睫毛輕眨了眨。

  而那底下的一雙眸子,季淵第一次見,只覺宛若群星閃耀般,爭相輝映。

  季淵腦海之中這樣想著,念頭一閃而逝。

  “我姓顧。”

  “顧星燭。”

  女子嘴角略微勾起了笑。

  當是時,滿院桃花如春潮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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