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發展巧合的像個劇本,錢云龍那邊才剛剛唱完一首感人至深的我的父親。
顧行緊接著就來了一首父親寫的散文詩。
要知道錢云龍唱的這首我的父親,乃是西洲諸多關于描寫父愛的歌曲中,最為感人的幾首之一。
顧行寫同題材歌曲,觀眾都忍不住為他捏一把汗。
而就在此刻,音樂的前奏響起了,沒有復雜的配器,一把音色溫暖而略帶沙啞的木吉他,以簡單的分解和弦緩緩流淌,如同舊時光的溪流,接著便是一架音色復古的鋼琴介入。
悠揚而懷舊的主旋律,好似將人拉回到幾十年前的歲月。
顧行微微低頭,靠近話筒,用一種低沉、平實、如同朗讀日記般的語感開始了演唱:
“一九八四年,莊稼還沒收割完兒子躺在我懷里,睡得那么甜今晚的露天電影,沒時間去看妻子提醒我,修修縫紉機的踏板明天我要去鄰居家再借點錢孩子哭了一整天,鬧著要吃餅干藍色的滌卡上衣,痛往心里鉆蹲在池塘邊上,給了自己兩拳 第一段主歌出來,全場瞬間安靜!
這首歌的開篇,顧行沒有空泛的抒情,而是呈現了一段極具畫面感和年代感的白描:
具體的年份;
具體的生活困境;
具體的情感瞬間;
那些過往像一本泛黃的日記,在所有人面前攤開。
只是顧行空才二十多歲,他唱出這種不可能存在的經歷,有很重的違和感,這種違和感讓人無法相信顧行歌詞里的情境,于是觀眾心情開始矛盾,一邊忍不住被感動,一邊又覺得這種創作很不現實,甚至是很假,然而便在觀眾心情陷入這種古怪的矛盾時,忽然峰回路轉——
“這是我父親“日記里的文字“這是他的生命“留下來的散文詩“多年以后我看著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如同一枚精準投入心湖的重磅催淚彈轟然炸響,觀眾瞬間破防,所有之前的違和感,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轉化為一種深深的震撼!
原來如此!
歌名父親寫的散文詩,原來代指的,是父親的日記——
好美的形容!
作為兒女讀到父親寫下的這樣一篇日記,那不就是散文詩嗎?
顧行不是在扮演某個父親,他只是在閱讀,以兒女的身份,在幾十年后的今天,試圖去閱讀,去理解父輩那沉默、厚重如山的一生。
情感的堤壩,
在此刻徹底決堤!
觀眾席中隱隱傳來了第一聲無法抑制的啜泣,就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一般,這啜泣聲迅速蔓延開。
與此同時。
導播室內。
總導演鄭直的腎上腺素在飆升!
當顧行唱出“這是我父親日記里的文字”這一句時,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向了大腦,他猛地從椅子上半站起來,一只手死死按著耳機,另一只手幾乎要戳穿監視屏,聲音因激動而劈裂,發出一連串短促而精準的指令:
“一號機!
“鎖定第三排那個灰西裝男人!快!特寫!推上去!”
畫面立刻切到那個中年男人,他原本緊繃的、屬于成功人士的面具在瞬間碎裂,嘴角無法控制地向下撇,猛地低下頭,用指節死死抵住眉心,試圖阻止奪眶而出的淚水。
“二號機!
“掃左邊過道!抓那個戴眼鏡的女孩!她捂嘴了!給她!”
鏡頭迅速捕捉到一個年輕女孩,她整個人像被電流擊中,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順著指縫滑落。
“三號機別動!
“穩住!給全景!嘿嘿!我要看到他們集體破防!”
全景畫面里,觀眾席徹底決堤,如同被風吹倒的麥浪,人們一個接一個地低下頭,或仰起頭努力抑制,紙巾在昏暗的光線下頻繁地舉起,而在越來越清晰的哽咽聲背景中,顧行的歌聲依舊平穩而情深:
“一九九四年莊稼早已收割完“我的老母親去年離開了人間“兒子穿著白襯衫跑進了校園“可他最近有些心事瘦了一大圈“想一想未來我老成了一堆舊紙錢“那時的兒子已是真正的男子漢“有個可愛的姑娘和他成了家 “但愿他們不要活得如此艱難…”
當唱到父親在日記里寫下“但愿他們不要活得如此艱難”時,情緒的渲染似乎達到了頂峰,觀眾集體淚崩。
只有導演鄭直無比亢奮:
“這場比賽結束,看哪個狗東西還敢質疑我們前排觀眾請的都是職業哭戲演員,哪個演員的哭戲能這么自然!”
有些歌無需繁復的旋律,僅憑文字的力量便足以讓人鼻酸。
而當這文字配以恰到好處的音樂,便成為了直擊靈魂的、無可抵擋的絕殺。
這首父親寫的散文詩,就是這樣一首歌。
顧行的演唱,沒有炫技的高音,更沒有刻意的哭腔,他所有的技巧都服務于這份“閱讀感”與“訴說感”。
父愛如山!
這首歌所做的就是,將這座沉默的“山”小心翼翼地拆解,讓你看到構成這“山”的,是那些零零碎碎、充滿煙火氣的掙扎、無奈與最樸素的愿望。
是的。
這本日記里的文字,毫無文采可言,但那一代的父親就是這樣,他們沒有和新生代一樣,生在這個富足新時代,他們的思想可能有些落后,只能一步一步扛著生活的重擔,沉默地走了過來。
當然。
可能,不是每個人的父親,都有這樣的經歷。
可能,有一些觀眾的父親,從小就生活在城市里。
不過有些情感,是具備普世價值的,就算天下間的所有父親,沒有做過一樣的事情,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一定會有過同樣的付出,而這份付出的普適性,才是所有觀眾被打動的核心所在。
“這是我父親日記里的文字“這是他的生命留下,留下來的散文詩“多年以后我看著淚流不止,可我的父親在風中像一張舊報紙 “舊報紙…”
這首歌不需要像我的父親那樣聲嘶力竭,唱到青筋暴突。
顧行只是揚著頭,微微提高了音調,在不破壞整首歌的前提下,把這份情感濃縮在每一句歌詞里。
當最后一句歌詞落下。
鄭導死死盯著主監視器,屏幕上正定格著顧行演唱結束時,那張平靜卻仿佛耗盡所有氣力的臉,他緩緩坐回了椅子,嘴里卻興奮到爆粗:
“收工!
“媽的這個顧行…真是教科書級別的…情感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