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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教你做人

六零年代好家庭_影書  :yingsx←→:

  莫茹心里嘀咕著,想著自己還要裝傻,便也不主動打招呼視而不見地走過去,收拾她留在這里地上的一小捆條子,要拿回去讓家里人修筐子。

  趙喜東一腳把她要收的條子踢散丟得到處都是,一邊惡狠狠地罵:“你個死傻子,憑什么傻咧咧的就能吃飽飯!從來不上工,活著浪費糧食,你傻不能上工,你怎么不去跳河!”

  莫茹:…你是瘋了不成?

  她不說話,就生氣地瞪著趙喜東。聽周明愈講莫妮兒以前不喜歡說話,總是直勾勾木愣愣地盯著人看,不喜歡她的就覺得陰沉沉的挺嚇人,無所謂的就覺得傻乎乎的。

  趙喜東挑釁她,“有本事你打我,你要是敢打我,讓我哥揍死你!”

  莫茹:…你莫不是妄想癥?

  她強忍著沒開口免得露餡,只得用力憋著繼續瞪他,肚子大了不能撿石頭丟他,她就從筐子里拿根棉槐條子去抽。

  她不過是做做樣子想把他趕走拉倒,誰知道趙喜東一邊蹦跶一邊嗷嗷叫疼,拼命喊:“傻妮兒打人了,傻妮兒打人了!”他一邊躲一邊大聲喊,很快就招來許多下工的村民看,基本都是他們三隊的,下工最早上工最晚。

  莫茹:…他娘的,你跟我玩兒陰謀詭計呢!她反正是傻子才不管人家笑話不笑話呢,原本還不好意思用力,現在劈頭蓋臉就抽過去,讓你來找事兒,你還想讓我老公揍死我,你有毛病!

  很快一個比趙喜東還瘦小的孩子沖過來,“別打我哥,別打我哥!”而趙喜東卻抱著頭一個勁地躲就是不肯逃走,眼瞅著人越來越多。

  莫茹都服了趙喜東這個白蓮花,挨打竟然不跑就在這里蹦跶,你等啥呢?她沒明白趙喜東什么意思,本來以為他和別人一樣就是欺負傻子玩兒,現在看他純粹是個M。

  “嫂子,那菜園是別人家的,你不能去摘,真的不能摘,你別打了,你去我家摘吧。”

  這附近菜園的主人們聽見趕緊去自己家菜園瞅瞅。

  趙喜東喊道:“沒摘呢,俺嫂子被我攔住了,沒摘。”

  我擦,你想做好人也不用踩著我啊!莫茹都被他給驚呆了,看來趙喜東篤定自己傻沒法反駁,所以要演這場戲。

  她大聲道:“我摘了!你叫我這樣、這樣…”她比劃著摘扁豆、薅菠菜的姿勢,又指著趙喜東,“我摘了,你給工分!快給!”又拿條子繼續抽他。

  趙喜東有點傻眼,他沒尋思傻子已經不傻,而是覺得這傻子真他娘的傻,凈胡說八道。

  附近菜園的主人都跑去看自家菜園,就算沒人摘過他們也覺得整個菜園都被禍禍了,“哎呀,我家扁豆被摘了!”“我家的菠菜怎么被拔了,變稀了!”“我家的韭菜被人用鐮刀割了!”“我家…”

  他們不敢怎么莫茹,畢竟承擔不起欺負傻子的惡名,尤其這個傻子是老周家的!

  所以他們火力一致對準了趙喜東,一會兒功夫就把他噴的體無完膚,逃都逃不掉,抱著頭說自己沒讓傻妮兒摘是她自己摘的。他也認準傻妮兒肯定禍害人家菜,所以搬石頭砸自己腳真是有口莫辯。

  這時候有人看到周明愈往這里來,都趕緊讓開一道。

  周愈下了工就趕緊往老屋這里走,想看看能不能接到媳婦兒。現在一聽還以為自己媳婦挨打呢,趕緊扒拉開人群猛沖進去就見莫茹手里拿著一根棉槐條子,一臉得意地瞅著趙喜東,后者正被幾個人堵著,七嘴八舌地噴。

  莫茹看他過來,立刻扔了條子,一癟嘴,“哇小五哥——”

  周明愈眼皮抽抽兩下,趕緊把媳婦兒樓懷里,捏捏她的腰,順便配合兇巴巴地吼:“咋回事!誰欺負我媳婦兒了!”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立刻添油加醋、聲情并茂地給周明愈解說一番。

  圍著趙喜東的人也說他們家菜被禍害了,如何如何。

  在他們眼里,趙喜東是他兄弟,傻子是他媳婦,禍害他們的菜,那他周明愈就應該賠!反正周明愈一個二隊的經常跑到三隊去干活兒,一直都護著趙喜東,賠菜也是應該的。

  周明愈哼了一聲,問莫茹:“媳婦兒,你摘菜了?”

  莫茹點點頭。

  那些人更得了勢,指責的聲音更大,“看她自己都承認了。”

  周明愈擺擺手,“別咋呼沒用的。”又轉身對莫茹道:“媳婦兒,再去摘點。”

  那些人一聽那還了得,都紛紛指責周明愈這是干什么。

  莫茹徑直走向自己家菜園,晃悠了一圈出來,笑得十分燦爛,“這里,我摘!快給工分!”

  周明愈立刻夸她很棒,給她記十分,又對別人吼道:“你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我媳婦兒摘自己家的菜害你們什么事兒?”

  趙喜東一聽趕緊朝著他跑過去,“哥,嫂子要摘…”

  不等他說完,周明愈一轉身朝著莫茹走過去,拉著她,“你今日掙了十分了不起得很,該家去吃飯晌后繼續上工。”

  莫茹很配合地跟他一起收拾條子和筐,又拿上鐮刀樂顛顛地家去了。

  其他人一團哄笑看看熱鬧也都散了,都是一個村的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兒見天兒有,有時候街上倆婆娘叉腰對罵,沒兩天又一起商量趕集給供銷社送雞蛋去。

  所以,都不當回事。

  等人都散了,趙喜東陰沉著臉,一把甩開他弟弟,“滾開!”

  他原本不過是想招惹一下傻妮兒,讓她打他,再制造點口角讓別人更討厭傻妮兒。等周明愈回來,看著自己保護他名聲被傻妮兒打,肯定會心疼他,以后還會給他吃的幫他干活,還會對他好的。

  哪里知道,周明愈居然看都沒看他!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家,身上胳膊火辣辣的疼,肚子里實在餓得慌,滿腔怒火也發不出。

  一進門,他就看爹娘一人一個歪在炕上,長吁短嘆的,“哎呀…餓死了…餓死了。”

  他妹妹三嫚兒在灶間做飯,這種農忙時候不吃干的,居然還煮秫秫面糊糊!

  他看她嘴上還沾著干面子,嘴巴在那里拼命地吞咽,噎得脖子一伸一伸的。

  他上去一個嘴巴子把三嫚兒打個趔趄,“死丫頭片子就會偷吃,你當你是公主小姐還是傻子不用干活剛知道吃?”

  三嫚兒癟癟嘴卻也沒哭,爬起來擦擦眼淚趕緊點火,結果手抖啊抖啊浪費了兩根火柴沒擦著火。

  趙喜東一看,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在她后背上,把三嫚兒的頭一下子揣進鍋底下,兀自罵道:“就你們這些好吃懶做拖后腿的,早晚一家子都被你們連累餓死。”

  他弟弟趙喜臨從外面追著他跑回來,見他打三姐姐,又趕緊撲上去,“大哥你別打三姐。”

  三嫚兒自己從鍋底爬出來,鼻子被磕破了,擦了擦就繼續生火做飯。

  炕上倆人聽見也不管,男的說:“是不是去鎮上問問,能不能給咱們家點救濟。”

  女人道:“別做夢了,有大隊生產隊那些壞種兒,一會兒就去打小報告,給的屁救濟。他爹,自留地的地瓜是不是得去翻蔓子,什么時候能刨出來吃?”

  “不是有老大和周家混不吝,他們還不翻?早翻了。”

  女人又開始憧憬分麥子,“分下來就吃頓大餑餑,餓死也做個飽死鬼。”

  去年秋天分的秋糧原本也有很多的,別的沒有地瓜和地瓜干卻是不少的。冬天農閑大家都吃稀的,可他們家一個勁地吃干的。這還不說,嫌棄地瓜干不好吃,拿了粗糧去換人家的細糧!五斤鮮地瓜頂一斤糧食呢,一百斤地瓜換了二十斤麥子回來,再磨面去麩子也就是有16斤面。他們又是包餶餷又是下面湯的,吃著當然比粗糧香!這樣來幾次,一個冬天存糧禍禍差不多了,整個春天就進入一種要餓死了餓死了的狀態,幸虧有周明愈那個二傻子隔三差五偷摸送幾個地瓜才讓他們熬下來。

  現在四月更是青黃不接,麥子還沒收其他糧食都沒成,原本菜園里的菠菜韭菜地里的野菜可以摻著吃。

  可他們過年的時候就把菠菜都吃光了!

  所以現在一天三頓喝稀!

  就這樣,現在吃的糧食還是隊里預支點、別人家借點…反正也是臉皮掛在褲腰帶上,能混點吃的就混點。

  要說挖野菜吃,他們也沒人去挖,大人孩子都得去上工!哪里有人挖啊,工分不夠可是不給分糧食的。可他們大人倆頂一個,六個孩子一天也掙不了七分,能頂什么?

  真是要餓死了!

  想到老周家的傻媳婦居然都可以吃飽,真是老天爺不公平!

  “阿嚏!”莫茹揉了揉鼻子。

  周明愈緊張地看著她,“剛脫了棉襖是不是不適應?”

  莫茹搖頭,“沒有的事兒,打個噴嚏更通氣兒。”她問他隊上的事兒,上午干嘛了。

  “我開始去替三嫂鋤棉花拿邊杈,隊長讓我去幫著爹壓場晌后繼續,早點壓好就開始割麥子了。”

  一到家門口就聽見孩子此起彼伏的哭號聲,夾雜著張翠花的冷嘲熱諷,“你二嫂中間就回來一趟,坷垃兒這會兒餓得哭,你一上午頭都在家里,怎么孩子還餓得嗷嗷的?你真是崴了腳?別是崴了頭吧,用不用上醫院看看?”

  兩人趕緊家去,從窗外面看到西廂里,張夠抱著孩子喂奶,張翠花隔著窗戶說她。

  張夠低著頭,“不…不用。”

  張翠花短促地笑了一聲,“要是疼就再歇歇幾天,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張夠哪里還敢再歇一天,趕緊道:“娘,我好多了,過晌兒就去上工,鋤不過我慢點兒,再怎么也不會比陳秀芳慢就是了。”

  看她跟四屬戶家的女人比,張翠花無話可說,你怎么不和老趙家比!

  她昂著頭去豬圈看看豬,見有一些云青菜便沒再說什么,白天有野菜吃晌午就不用喂料,晚上喂點自家配的粗飼料就行。

  她扭頭看著小兩口回來,還挎著一些棉槐條子、野草,立刻帶上笑模樣,“正好把家里倆筐子修修,破的不成樣子了。”

  周明愈道:“妮兒割的呢。”他順便就把方才的事兒給張翠花說了一下。

  張翠花咦了一聲,隨即鄙夷道:“老趙家這是揭不開鍋了,照著個傻子使勁?”隨即她又拍手笑起來,“他沒想到咱妮兒不傻了,哈哈,叫他給我抖擻,一家子懶毛兒還想吃飽,做夢去吧。”她扭頭去堂屋做飯了,一副十分得意的樣子。

  她向來不掩飾自己的愛憎,尤其是對厚臉皮占便宜的人,一點都不怕人家說她張狂。

  她是認準兒子真不管老趙家否則她還不這樣高興呢,一看傻媳婦還會動心眼兒沒讓趙家占著便宜,她就覺得可逗樂,一邊做飯還一邊哼上了小曲兒。

  東屋丁蘭英還沒啥感覺,她已經習慣婆婆厲害,西屋的張夠就有點發抖,不明白自己累死累活沒得一句夸獎,怎么這傻子割點棉槐條子就讓婆婆樂得跟撿了寶兒似的?

  莫茹發現公爹和三哥沒回來。

  周家二哥帶著四哥去十五里外的馬旺修水庫,吃住都在工地,有日子沒回來,家里就周老漢兒領著老三干活。今兒隊長和周老漢兒商量把二隊的場趕緊壓起來,曬干了這兩天就好割麥子。夏熟一晌兒,看著還有點發青的麥子,一個毒辣辣的晌午頭就能曬得噼里啪啦掉麥粒,所以一定要提前幾天把場壓好,不能割麥子了才打場。

  寧愿場等麥子,不能麥子等場。

  這場要壓得鏡面一樣平,還不能開裂,這樣才保證干凈無土,到時候把麥子扔在場上曬得焦干,牽著牲口拉著碌碡一晌午頭就能把所有麥子都壓完。

  而壓場這個活兒,周老漢兒的技術在周家莊沒有比他再好的,這是二隊的一個神器,縣里干部下來視察的時候都夸他們二隊的場壓得有水平。

  所以交給他,別人一點異議都沒,而且他晌午頭不回來吃飯,還要繼續加班,那自然要多加兩氣工!

  莫茹很為這一家人驕傲,感覺自己也渾身是力氣!

  她把摘好的嫩云青菜、還有菠菜拿去洗洗,中午給家人加菜。

  農家缺油,除非過年基本不炒菜,要是有那個油和肉,寧愿攢著包餃子,所以平日里都把菜加在粗糧粉里做窩窩頭。

  莫茹怕張翠花不樂意她弄這么多菜,就道:“娘你照顧得菜園真好,那菠菜到這會兒了還長呢,別家都老了。”

  張翠花喜滋滋地:“那可是呢,照顧菜就得和孩子似的它才給你長得好。留幾棵打種兒的,其他這幾天趕緊剜著吃過兩天種蘿卜。”

  莫茹就把洗好的一大盆菜端過來,又去門框上掛著的蒜辮子撕了一頭蒜,讓周明愈幫忙拿青石蒜臼子,她搗蒜泥兒。

  晌飯和早飯差不多,只是沒有粥,上面餾著早蒸好的窩窩頭,下面燒開水喝。燒開了鍋,再虛蒸一會兒,張翠花就把窩窩頭端出來,用水瓢把水舀在黑色大肚的湯罐里。

  莫茹看著那一大鍋窩窩頭嚇了一跳,好不好的得有二十多個!這是一頓的量!

  她現在還不了解情況,不知道大家這還比較收斂,就像三哥、周明愈這樣的,要是出大力氣比如三夏三秋大忙的時候,這種窩窩頭一頓能吃一斤多!畢竟沒有肉菜,肚子里缺油水糧食自然吃得多。

  她立刻感覺任重道遠,需要努力收糧食和蔬菜,否則到時候一大家子一起吃四五個窩窩頭,那不餓死也能委屈死。

  她把菠菜燙了足有一小瓦盆,用蒜泥加自家大醬拌一下,又用云青菜做蔬菜湯,張翠花大方一回,蘸一筷子花生油滴進鍋里,翠綠的菜湯上飄著一朵朵油花,頓時香氣撲鼻。

  “娘,你做飯真香!”周明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朝著莫茹比大拇指。

  張翠花毫不客氣地道:“要是有油有肉,大馬猴子做飯都香。”

  周明愈朝莫茹笑:…這可不一定!比如說某人。

  雖然沒有懷孕經驗,但是莫茹感覺得出胎兒開心地玩耍。

  兩人說了一會兒悄悄話兒,休息一下,周明愈繼續清理地面。

  他腦子里已經規劃好,干什么都心中有數,先把小木屋的位置整理一下,扒拉出來不少石頭。

  莫茹走一趟就收進空間去。

  她自覺現在很財迷,見什么都想要,這些石頭可以壘廁所。而且如果不收起來,第二天就被撿去壘自己家墻了。有些人不肯自己費力氣扒石頭,但是扔在那里一堆現成的,那是很樂意撿走的。

  日落西山,田地里響起下工的哨聲,兩人卻干勁十足一點都不想回家。

  周明愈清理了雜石以后,又把地面掘松,再挑水潑地,填上挖出來的砂礫土、石灰土,再潑水壓實如此反復。正屋需要墊起來,一定要比其他位置高,這樣下雨的時候才不會往屋里倒灌。而且房間地面一定要夯實,建筑地面夯實和打場不同,不能單純用碾子壓平,一定要用夯具捶打這樣才結實,不容易被耗子四處打洞。

  他預計夯實的地方是將來的房間內部,挖地基不受影響的,所以也不必擔心以后不好挖。

  村里有專門夯實地基的工具,有集體用的,還有單柄操作的,底下是一塊半球形的石頭,上面有木柄,力氣大的一個人可以夯實,一般都要兩個男人喊著號子一下下地砸。

  時候不早了,他打算明天再去生產隊倉庫借夯具。

  莫茹就讓他挖幾個坑,她從空間里拿出了十幾棵枸杞枝子,還有之前從家里棗樹下挖的分蘗出的小樹苗,全都栽在新家后面小河溝附近,另外她把一把云青菜的種子也都灑在潮濕的地方。

  做完這些天就黑了,東邊天上掛起又大又圓的月亮,黃黃的像一張烙餅,雖然不亮看著卻溫暖。

  只是嗡嗡的蚊子煩人,一窩窩的直碰頭。

  周明愈感覺看不清了就放下鐵锨,“媳婦兒,咱回家吃飯去。”莫茹沒干什么體力活兒不感覺餓,其實她不承認自己不想吃那些磨嗓子的粗糧…

  這時候村子里傳來嘟嘟的哨子聲,此起彼伏,聽著好像四面八方都在響,估計是四個生產隊全都集合,大晚上吹哨子一般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他倆猜了一下也猜不著,就想回去問問,她把家什兒收進空間里,讓周明愈扛著鐵锨做樣子,到家門口再都拿出來。

  路上她讓周明愈教她看月亮估計時間,比如月亮六點開始能看見,初一無月,初二三細細一彎如峨眉,等初八/九,月亮出來的時候就掛在南邊中天,半夜消失,之后一天天月亮出來的位置往東邊降低十五度…

  莫茹聽的津津有味,以前總覺得周愈就喜歡玩游戲看書沒啥情調,現在才覺得他懂得很多,不由得又重新認識了他一點。

  夏季晝長夜短,晚上七點半天還不算黑,八點視線朦朦朧朧,八點半以后就徹底黑下來。尤其周家莊沒通電,家家戶戶又舍不得點太多燈,所以村道和胡同里幾步開外就看不清什么,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也不過分的,哪怕天上有月亮也只能看見自己的手。一般人家都是七八點鐘就到家,八點半以后基本不出門活動的。

  周明愈一手拎著工具,一手扶著她,兩人頂著嗡嗡的蚊子,踏著月光,聽著蟬鳴,在黑黝黝的路上不緊不慢地往家走也別有一番滋味兒。

  結果剛進村就發現后頭那些人家一片人仰馬翻,男人女人都上陣老人孩子齊出門,夾雜著嬰幼兒們的大聲哭,那熱鬧勁兒和放露天電影差不多。

  “是不是放電影?”莫茹喜道。

  周明愈搖頭,“電影得農閑放,這會兒放什么電影,想必是大隊里有事兒。”

  莫茹笑:“大隊里有事兒還叫孩子老人都去?以前開會不都是男人去嗎?女人都不用去的。”

  兩人到了家,發現周老漢兒和三哥倆人已經去大隊,丁蘭英和張夠也忙著給孩子穿衣裳。本來都已經哄睡的,這會兒又滿村子吹哨子,孩子都給嚇醒,正哇哇哭呢。

  張翠花在灶間忙活,把晚上蒸的一大鍋雜合面菜窩窩頭撿出來,正是農忙的時候,個頂個能吃,晚上蒸一鍋,第二天基本吃光。

  周明愈就問了一聲,“娘,咋回事啊?”

  張翠花罵道:“讓全村七八歲以上的都去呢,誰知道大耳賊又玩兒什么花樣。當個大隊長不夠他抖擻的,人家大隊書記也沒這樣,弄得自己跟縣委干部一樣。”每一次大隊里開會,大隊長張根發那都是大張旗鼓,恨不得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開會。

  她利索地把灶間收拾一下,對周明愈道:“你倆趕緊吃飯,等會兒你去開會,妮兒在家里別亂走動。”

  莫茹點點頭,“娘,我知道了。”

  張翠花就小步趕緊跑出去,又招呼倆媳婦讓她們趕緊的。

  莫茹就對丁蘭英道:“二嫂、三嫂,你們把孩子放家里吧,我看著,這黑燈瞎火地他們也不能干啥。”

  丁蘭英剛要說好,張夠用力拉了她一下,大聲道:“多謝你好心啊不用了,我們自己帶得過來,也不能總指望誰。”說著就趕緊又領著泥蛋兒和菊花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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