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_影書 :yingsx←→:
等周明愈收拾菜園的時候,莫茹也忙著采摘一些蔬菜、野菜的莖葉收進空間去。菜園旺季來的時候每天能摘很多根本吃不完,天氣熱起來蔬菜一兩天就變壞,現在有空間收進去,每天按量往外拿就解決很大的問題。
反正以后菜園是他倆管,也不容易引起懷疑。
菜畦的草都薅一遍,架子壞的也修好,莫茹還捉了不少蟲子用菜葉包著丟進空間拿回去喂雞。
她還在菜園幛子外面以及河邊、后面河溝岸上草叢里發現了很多云青菜。有去年干枯了的,還有今年新生的。新鮮的采葉子,枯死的正好收獲草籽,這些草籽和雞冠花籽一樣,黑色的、一粒粒針鼻大,一小把就能種很多。
等秋天的時候,她可以來收更多草籽。
兩人收拾一下拿著家什兒回家吃飯。忙的時候她沒覺得,這會兒往家走的路上就覺得熱乎乎的已經穿不住棉襖棉褲。
“周愈,今兒幾號啊?”也沒個日歷鐘表的,她根本不知道具體日子,真是傻子過年看鄰居,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計算時間的。
周明愈:“四月十五。”
莫茹有點納悶,“你怎么知道的?家里有黃歷?”
周明愈笑道:“一本黃歷要五毛錢,咱娘可不舍得買。”
“別吊胃口,快教給我。”
周明愈一邊走一邊給她解釋,“我聽二嫂和三嫂嘀咕昨天誰誰趕集買了塊花布,咱們逢四、九趕集,今天應該是五、十,還有四五天就是芒種,今年芒種四月十九,那今天就該是四月十五了。”
莫茹:“…老公,幸虧有你,我自己的話活不過三天。”
周明愈握了握她的手,“晚上教你看灶馬頭。”
莫茹抬頭看看升起來的日頭,“我就不懂了,四月十五,這也不是南方,還是早上七點…左右?怎么就這么熱呢。”
周明愈看她穿著棉襖棉褲也替她熱的慌,之前的周明愈不會這么體貼,而莫妮兒自己不說別人自然也不管,所以她就一直穿著棉襖棉褲。
“去年有個閏月按照陽歷現在…差不多6月1、2號吧,當然熱了。回去換下來吧。”
兩人到家發現靜悄悄的連孩子都不見,估計已經送到周明愈大爺家讓不上工的大娘幫忙看著。
莫茹歡喜地讓周明愈趕緊關門,示意去堵正在墻角吃野菜的那只小蘆花雞。豬圈、雞窩和西廂那里有個夾角,剪了翅膀的雞也飛不出去,很快就被周明愈逮著。
莫茹試了試,空間對活物直接選擇無視根本收不進去,只能放棄空間養殖動物的念頭,又把蟲子拿出來喂雞。看著那些雞爭先恐后地搶蟲子吃,她有些望雞興嘆。
不過空間里面的菜依然水靈靈的,沒有一點打蔫的跡象!
保鮮功能強大!
這對她來講意義重大,能把糧食蔬菜腐爛率降低為零,要知道每年秋天收了很多地瓜,有的擦片曬干還好收藏,那些新鮮的放在地窖或者炕洞里,吃一個冬天開春的時候就開始變壞。最后算下來,爛掉的也得有一小半,在一口食物都不能浪費的年代,這是非常痛心的。
還意味著可以保存種苗!把看好的幼苗、種子都收藏在空間里,有合適的機會就拿出來種,不至于等政策恢復,想種東西都沒種子。
有了保鮮空間,萬事俱備!
拾掇一下,兩人去洗手吃飯。
臉盆也是個黑色的瓦盆,這里人叫“烏貨”,非常低檔的陶制品,比釉面陶器、瓷器、搪瓷那可是乞丐跟貴族的區別。
“周愈,這是不是洗腳盆?”莫茹問。
莫茹這么一問,周明愈想起來,“二嫂她們洗尿布也是這個。”豈止是洗腳!
那沾巴巴的尿布也要在這里洗,忙起來自然沒時間去河里洗,莫茹決定用濕毛巾擦臉就行。手巾各屋自己都有的,都是土布裁的,磨得一片小洞洞,軟和和的已經不磨人了。
莫茹擦了一把臉,做出一個發憤圖強的姿勢,“周愈,我們要加油,早日用上柔軟的毛巾,住上不漏雨的屋子。”
周明愈把手巾接過來,看著她那張和從前八分相似的臉上表情豐富,不由得笑了笑,“你放心,我感覺有使不完的力氣呢。”
這時候要完成心愿,還真得靠一把子力氣。
莫茹捏了捏他手臂的肌肉,說笑兩句一起去吃早飯。
他遞給她一個菜團子,又幫她盛一碗粥放在灶臺上,肚子這么大,家里那些小板凳還是別坐的好,萬一摔了可麻煩。
莫茹看他吃得很香甜的樣子,尋思誰還沒吃過粗糧,前世她隔三差五就要吃玉米地瓜,喝玉米糊糊,挺好喝的,健康刮油呢。
結果一口喝進嘴里,竟然嘗到了好豐富的味道!有點酸,有點澀,有點苦…她差點吐出來,趕緊伸伸脖子咽下去,然后仔細研究這是什么材料。
周明愈揶揄地朝她笑,“是不是很好喝?”
莫茹嗔了他一眼,“好喝得很!”
周明愈趕緊給她解惑,“這是秫秫…嗯,就是高粱面粥,里面還摻了一點地瓜干兒…就是紅薯干,那窩窩頭也是高粱面加地瓜干粉面做成的。”他把窩窩頭遞給她,“雖然沒油,有薺菜蕨菜摻在里面,就著醬和咸菜吃也不錯。”
莫茹接過窩窩頭咬了一大口,雖然又酸又澀還發苦真不好吃,可她一點都不嫌棄,就著自己的夢想窩窩頭也是噴香的。
當饑餓來臨的時候,什么都是好吃的,所以她要和周愈一起努力,早日吃上白面、炒菜、大肉!
吃了飯莫茹想洗碗,周明愈趕緊接了去,“我來。”這時候也不炒菜,沒有油水,清水一涮干干凈凈。
莫茹去屋里打開衣柜上的一個木箱找她的衣裳。
她所有的衣裳都在一個包袱里,褲頭背心有兩套,單衣有兩一套,全都是補丁摞補丁的。她隨便拿了一條卻發現褲腰太小穿不進去。周明愈進來看了看,建議道:“你還是穿我的吧,褲腿兒挽上去就行。”
周明愈除了棉襖棉褲,也有兩套補丁摞補丁的單衣,還有一件夾襖。
沒辦法,她就把周明愈一條很破的褲子穿上,褲腿兒挽起來縫幾針。只是褂子也不行,她自己的扣不上扣子,也不能敞著懷兒。
周明愈就把自己的夾襖——其實就是帶里子的坎肩給她,“別看天熱,你乍脫了棉襖還是冷的,把這個穿里面,褂子套外面敞著也不怕。”他幫莫茹穿上,看起來有點滑稽,只是沒辦法的辦法。
他摸摸莫茹的臉,“我媳婦兒天生麗質,穿破衣裳也好看。”
雖然自己才穿來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可看著從前嬌生慣養的莫茹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連雙鞋子都沒有,他有些心酸,尋思一定要努力奮斗。
心酸卻也不能露出來,他打趣道:“可惜你那兩百多支口紅了。”
莫茹嗔了他一眼,“估摸著它們尸骨無存!”她和周愈出車禍掛了,他媽肯定會遷怒她,自然要從她最心愛的口紅下手,所以它們絕對難逃一劫。這么想著,她又想自己爸媽,他們一定非常難過,不由得有些難受。
周明愈看她神情低落,立刻把手伸到被子底下,“看我給你變戲法。”
莫茹:“什么?”卻被周明愈捂住眼睛,嘴里塞進兩粒果子,她一嚼驚喜道:“花生仁!”
周明愈笑著把一小口袋花生仁放在她手里,“娘給的,你每天悄悄吃幾粒。”說著揉揉她的頭發,柔聲道:“莫茹,既然老天爺讓咱倆穿越,那肯定還有其他安排,爸爸媽媽他們也一定會好好的。”
莫茹點點頭,“嗯,我也相信是這樣的,我們在這里好好的,他們也會有感覺的。”
周明愈將她攬進懷里,抱了抱。
這時候外面傳來張夠的聲音,“哎呀娘嘞,疼死我了,小五、妮兒,你們在不在啊?”
屋里相擁的倆人趕緊分開,從窗戶看到張夠拄著鋤頭站在天井里。
兩人出去,“三嫂,你怎么啦?”
張夠擦擦汗,“快別提了,我真是命苦,倒霉得腳給崴了。”
莫茹趕緊過去扶著她在門口的樹墩子上坐下。
張夠哎呀哎呀地叫著,聽得莫茹感覺很疼,就問周明愈要不要送三嫂去看看。她也不知道是醫院還是衛生院的,就這么隨口一說。
張夠趕緊擺手,“看什么看啊,就是崴了一下歇兩天就好的。”去看病得要錢,管婆婆要錢?殺了她的吧!
莫茹就說要不要扶她屋里去躺著歇歇。
張夠卻愁眉苦臉道:“不行啊,我過會兒還得去上工,這么歇著得請一天假,那今天的工分可就泡湯了,咱娘得罵死我。”她飛快地看了周明愈一眼,然后低頭揉腳,一邊揉一邊哎呀。
周明愈原本就打算帶著莫茹熟悉一下就去上工,至于蓋屋子搬出去那肯定是徐徐圖之急不來的事兒,而收集材料,莫茹比他能干。
他道:“三嫂你好好養養吧,傷筋動骨可得注意。”肯定養不上一百天,但是兩三天還是可以的。再說她不過是崴了一下沒腫起來,估計沒有淤血,休息個兩天在張翠花眼里都是破例。
張夠雖然說這樣不好娘不同意之類的,不過倒是坐著沒動。
周明愈就拿了她的鋤頭替她上工。
莫茹去小南屋找了一把鐮刀,還拿一個筐子做掩護,打算去割棉槐條子和蒲子。
周明愈道:“你自己行嗎?”
莫茹朝他笑笑,“沒事。”
莫妮兒以前也不是干呆著什么都不干,只不過腦子不清楚家里不讓她干精細的。
張夠看她拿鐮刀出去問她干什么,又道:“你別和旁人說話啊,娘說不讓人知道你好了。”
莫茹:不讓人知道你還那么大聲喊。
“我看河邊有去年棉槐條子沒割,我去割點回來把家里的筐子編編。”家里還有倆破筐子,燒掉可惜放著不能用,說是空了編編,這時候又農忙還真沒個空的時候。
她和周明愈出了門在河邊草垛那里分手,臨走前周明愈一頓叮囑不要下河底就割岸上的,要注意安全云云,跟囑咐孩子一樣。
莫茹受不了了,“老爺爺,我知道啦!”
等周明愈走了,她先勘察一下此處位置。這里沒種任何作物,雜草也很少,估計因為是硬邦邦的砂礫土的緣故。她問過周明愈,老周家以前住這里,建國那年才搬走的。如今這里還有三間泥草屋子,已經塌了大半,屋前垛著倆草垛,也是他們家的。
她覺得這位置不錯,西邊是河,后面也有河溝子,往南就去村里東南是那片菜園,跟村子有點距離,在這里干點什么比較隱秘。而且院子有他們家倆菜園還大,到時候可以從別的地方運土過來種植作物。
現在要說蓋幾間房子不現實,一是農忙沒有勞力,關鍵木頭、磚石、土坯等材料不夠。她的目的就是想搬出來,行動隱秘一些,還能把看好的地方占下,又有借口光明正大地積攢蓋房的材料!
他們可以先搭個草棚子住,一個草棚子,解決三個問題,多好!
勘察完了她就去割條子和蒲子,大部分收進空間留一點放外面做掩護,割到手酸就停下來。她在河邊還挖了不少草藥,類似能止血的萋萋毛(小薊)、止血跌打的仙鶴草,還有治療痛經的益母草,以及筋骨草、骨節草等。
除了草藥,她連河邊柳樹的樹枝也收,這些柳條既可以編筐子也可以曬干燒火,就當砍柴。一邊收她一邊吐槽自己,人家弄個空間種靈藥養靈植的,她可好,什么破爛都是好東西TT。
累了她也不肯休息慢慢溜達當散步,留意著那些高高的野菜。云青菜這種像小灌木一樣的野菜比薺菜那樣低矮的好,薺菜很容易老,云青菜卻能一茬茬地掐葉子。
休息過來她就拎著筐子順著河邊繼續往北去,一路上除了割蒲子葦子還收野菜,撿樹枝,最后她還發現幾棵枸杞!
野生枸杞扦插就可以活,而且營養多多,她自然不會錯過!
她割了很多枸杞枝子,到時候可以插在草棚子后面,和云青菜一起插上一片。這都屬于“社會主義的草”,不屬于“資本主義的苗”,是不會被割掉的。再過倆月什么西紅柿、黃瓜、小油菜之類的,統統都被打成資本主義標簽被割掉!
她看日頭越來越高,自己估摸著差不多得11點多了吧,就開始往回走。
等她回到草垛那里發現有個人杵在那里,冷冷地看著她。
莫茹面露狂喜之色,不是她不矜持,實在是太意外、太驚喜、太開心了啊!
“空間!”說著就把那補丁摞補丁的麥糠枕頭收進去,一眨眼又放出來,變戲法一樣。
周愈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忍不住激動起來,“多大,能不能種地養雞鴨魚?”
莫茹笑道:“這么貪心,要什么自行車啊。”
她的空間有集裝箱那么大但是要更高一些,里面空蕩蕩的,四壁硬邦邦挖不動不像能種東西的樣子,她的人也進不去,估計也不能養殖活物。
雖然如此夫妻倆也高興得很,周愈吧唧親了她一口,“老婆最棒,儲物空間已經極好,咱不太貪心。有了這個空間,以后我努力種田攢糧,你把糧食藏在里面,再饑荒的年月也不怕。”
莫茹還為周愈沒個異能有點失落呢,周愈道:“你是咱家財政部長,當然要落在你身上。”
莫茹又高興起來,摟著周愈的脖子歡喜道:“老天爺對我們太好了,咱一定要好好過日子,不能辜負老天的厚愛。”
“那是。”周愈把燈吹了,摟著她躺下,“媳婦兒,今兒好像是周三吧。”
莫茹:…她一直說周愈有些古板沒情調,就是以為夫妻房事他都周三、周五、周六!
好幾年不待破例的,簡直了!
“我現在可是孕婦,你看這大肚子,不定幾個月了呢。”
“估計快七個了吧。”親了她一會兒,周愈自然也不敢真做什么就摟著她睡了。
莫茹依然睡不著,在腦子里規劃緊急任務,一年、五年、十年的宏偉藍圖。
她從周愈這里得來的信息,加上小時候聽外婆、奶奶們講的故事,綜合起來前途簡直一片黯淡 比如說從五/八年八月開始,人民公社把自留地收回,大煉鋼鐵,要趕英超美,家家戶戶的鍋、鐵器全都要“捐”出去,連墻上的一個釘子都要被拿走,更別說是大小鍋。這就導致家里沒法做飯,又要求家家戶戶把糧食全都集中到大隊里去吃大鍋飯。
與此同時,因為很多地方的產量“越來越高”,糧食從畝產一千斤到上萬斤幾萬斤,很多地方雖然沒有那么多,也開始放開肚皮大吃大喝,吃了兩個月的干飯以后就開始喝稀。
而因為浮夸虛報,上頭的征購糧指標也越來越高,比如畝產也就是一百三四十斤,非要報個三四千斤。征購糧加上附加稅,比重是產量的百分之十五到十八左右。被浮夸風這么一搞,征購糧雖然降到百分之十,可基數太大全部產量也不夠交的,所有余糧、口糧都被交上去。數量還是不夠,最后連種糧、應急糧、牲口糧也被搜糧隊搜走。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有些基層干部不肯虛報太多,也就是翻倍拉倒,卻被扣上瞞產的帽子,要求反瞞產私分,大批搜糧隊沖進農戶家里,翻箱倒柜,所有的地窖、炕洞都要被搜過,一粒糧食也別想藏下。還有各種大會,要求獻愛國糧,給這個獻禮那個獻禮,如果沒有糧食甚至連破棉襖里的棉絮都被掏出來。等反/瞞產風過去以后又來了四/清,搞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六三年生產才開始好轉,然后就到了六六年。
當然,這些事情在不同地區有不同體現,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兇殘。
可莫茹不敢大意,萬一攤上一點點兇殘就足夠他們萬劫不復的。
她也聽奶奶和外婆等人說過,饑荒的時候真是樹皮、草根能吃的所有東西都填進肚子里去,甚至有人吃煤塊、白土!瓜菜代就是這時候造出來的名詞,可糧食都沒的吃,哪里來的瓜菜?有點地當然是種高產糧食而不是種虛頭巴腦的蔬菜,這時候誰還管營養?
瓜菜代,其實就是把去掉玉米粒的骨頭曬干磨碎,還有豆莢、地瓜葉、地瓜蔓、玉米秸芯、甚至是麥秸、稻草秸等,全都上磨磨碎,加上少量的豆面、高粱面、地瓜面攢成窩窩,吃進肚子里哄肚子飽而已,根本沒有任何營養。
所以都得了浮腫病,最后很多人死去。
餓死的自然也不少,外婆說她家鄰居好幾家都絕戶了,她的小弟弟就是餓死的。不過奶奶家里倒是還好,不會有外婆家那么慘,至少奶奶家雖然全家挨餓卻沒有一個餓死的,估計跟他們家后來吃供應糧也有關系。
“小孩也跟著吃地瓜葉、地瓜蔓、花生秧子…沒營養哄肚皮的東西,吃了拉不出來,肚子脹得跟石頭一樣…”
她小時候還很天真的問為什么不抓魚吃,為什么不上山采蘑菇抓野豬。
外婆皺紋縱橫的臉上已經沒有悲傷,“孩子,不是所有地方有山有水,咱們老家那地方,沒有山也沒有大水泡子,好年頭都春旱秋旱的,真要是遭罪的時候,河里的癩□□都吃光。螞蚱鬧災的時候,窗戶紙都被啃光,小孩兒也有被啃了的…”
外婆沒說的更恐怖的事情她無意中聽別人說過,聽完后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覺得那種事情只有古代才會發生。
所以,她后來竭力避開那段時光,很少去觸及,卻不曾想自己竟然穿越到這里來。
她不想餓死!不想餓得浮腫病!不想吃瓜菜代!不想吃地瓜葉便秘脹破肚子!
她要吃飽,吃細面,吃蔬菜,吃水果,吃肉!
所以,莫茹你要加油,為了能吃肉吃面,你也要努力啊!
她大腦轉得飛快,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搜糧食,就把糧食想辦法收進空間里,各種糧食尤其是大豆可以補充蛋白質吃了不會得浮腫病,必須要藏足夠量。肉類也要弄一些,沒有肉身體也撐不住。還有蔬菜水果,能夠補充各種維生素的,都要收藏一些。
最好還得預備一些熟的應急,因為后來鍋也被收走,誰家要是敢冒煙,就有人進來把鍋搗爛收走。
鍋當然也要想辦法藏一口,最好藏幾個小鍋子。
還有家家戶戶的樹也都被砍走去煉鋼,要是這樣的話,最好能提前把家里的樹也找個借口砍掉收起來。
外婆還給她講過,在有些地方沒有山和樹林子,大家都缺少燒火草,最后雖然還有點糧食卻沒有火做飯,萬般無奈之下只能鍋里煮地瓜干底下燒地瓜干,想也是剜肉一樣的。
所以她還得想辦法儲存柴火!對她來說一根柴火都是好東西,都可以攢起來!
婆婆的決策真是英明至極,如果她必須每天上工,哪里有時間做這些事情?
“勾勾嘍!”雄雞一唱天下白,這是天亮了。外面傳來公雞打鳴,母雞下蛋咯咯噠以及餓了咕咕咕的叫聲。
莫茹一個激靈醒了,趕緊睜開眼看看周圍,還是黑乎乎的秫秸屋笆,煙熏火燎的土墻,又沉又舊的棉被…真的是穿越了,不是做夢!
周愈天還沒亮就起了,當時親了親她讓她繼續睡,他去挑水幫張翠花澆菜園。
莫茹摸著自己的肚子,又試了試自己的空間,嗯,還是那樣,沒有變大也沒有消失,東西收放自如,很好!
她哼著小曲翻身起來,看到窗臺的時候臉色變了一下,趕緊爬出被窩找自己的衣服穿上。
舊得發灰的紅棉襖,下面的棉褲也是黑色的,都補丁摞補丁,她身上只有破舊的背心和褲頭,連襯衣襯褲都沒有,只好穿光棉襖棉褲。
雖然外面天亮起來,屋里還是昏暗得很,尤其地面是夯實的泥土更黑乎乎的,她低著頭沒找到鞋子,只好扶著炕沿拿腳在地上來回劃拉,終于找到自己的鞋…草鞋。
她發現雖然沒有莫妮兒的記憶,卻憑空認識一些東西,比如那煙熏火燎的屋笆是秫秸(高粱秸)綁起來的,這草鞋是棉的叫蒲襪,是蒲子編的,里面還墊了一些軟和草,就靠這個挨了一冬。
雖然心理上還沒徹底適應,但這身體不是什么嬌貴的,對貧窮已經很習慣,所以莫茹也不難過。
她盡量讓自己整齊一些,開門出去,外面是堂屋也是廚房,當地人叫當門。
堂屋因為東西多,顯得更加逼仄。左手邊是一個黑色的瓦缸,帶著一條條的瓦楞紋,缸上蓋著個高粱桿釘的蓋墊,上面放著個葫蘆瓢。右手邊是西間的鍋灶,隔著一步遠又是東間的鍋灶。北邊后窗關著,下面緊挨著一個到她胸口的大缸,估計里面裝著糧食。大缸過去是一張黑色的桌子,底下有擱板,放了碗盤等餐具,用一塊藍底白花的布簾子遮著。旁邊還有一個樹墩子,上面放著一個圓形菜墩兒。
鍋灶和風箱那里墻上也釘了一些木楔子,搭著擱板之類的,上面掛著筷子筒、插著刀鏟子、掛著勺子笊籬等炊具。灶臺后面還放著黑紅色的大肚罐以及一個鋸了嘴的大肚葫蘆,不知道裝著什么。
整個屋子都是煙熏火燎的,墻角掛下長長的黑灰,隨著風一吹就在那里晃啊晃的。
她找了一圈沒發現什么可以讓她藏起來的。
看來想要不動聲色地藏糧食和家什兒,她只能和周明愈分出去?
分家?!
她才清醒就要分家,不知道婆婆會不會掐死她,這么光榮艱巨的任務,要交給周愈同志。
周愈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忍不住激動起來,“多大,能不能種地養雞鴨魚?”
莫茹笑道:“這么貪心,要什么自行車啊。”
她的空間有集裝箱那么大但是要更高一些,里面空蕩蕩的,四壁硬邦邦挖不動不像能種東西的樣子,她的人也進不去,估計也不能養殖活物。
雖然如此夫妻倆也高興得很,周愈吧唧親了她一口,“老婆最棒,儲物空間已經極好,咱不太貪心。有了這個空間,以后我努力種田攢糧,你把糧食藏在里面,再饑荒的年月也不怕。”
莫茹還為周愈沒個異能有點失落呢,周愈道:“你是咱家財政部長,當然要落在你身上。”
莫茹又高興起來,摟著周愈的脖子歡喜道:“老天爺對我們太好了,咱一定要好好過日子,不能辜負老天的厚愛。”
“那是。”周愈把燈吹了,摟著她躺下,“媳婦兒,今兒好像是周三吧。”
莫茹:…她一直說周愈有些古板沒情調,就是以為夫妻房事他都周三、周五、周六!
好幾年不待破例的,簡直了!
“我現在可是孕婦,你看這大肚子,不定幾個月了呢。”
“估計快七個了吧。”親了她一會兒,周愈自然也不敢真做什么就摟著她睡了。
莫茹依然睡不著,在腦子里規劃緊急任務,一年、五年、十年的宏偉藍圖。
她從周愈這里得來的信息,加上小時候聽外婆、奶奶們講的故事,綜合起來前途簡直一片黯淡 比如說從五/八年八月開始,人民公社把自留地收回,大煉鋼鐵,要趕英超美,家家戶戶的鍋、鐵器全都要“捐”出去,連墻上的一個釘子都要被拿走,更別說是大小鍋。這就導致家里沒法做飯,又要求家家戶戶把糧食全都集中到大隊里去吃大鍋飯。
與此同時,因為很多地方的產量“越來越高”,糧食從畝產一千斤到上萬斤幾萬斤,很多地方雖然沒有那么多,也開始放開肚皮大吃大喝,吃了兩個月的干飯以后就開始喝稀。
而因為浮夸虛報,上頭的征購糧指標也越來越高,比如畝產也就是一百三四十斤,非要報個三四千斤。征購糧加上附加稅,比重是產量的百分之十五到十八左右。被浮夸風這么一搞,征購糧雖然降到百分之十,可基數太大全部產量也不夠交的,所有余糧、口糧都被交上去。數量還是不夠,最后連種糧、應急糧、牲口糧也被搜糧隊搜走。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有些基層干部不肯虛報太多,也就是翻倍拉倒,卻被扣上瞞產的帽子,要求反瞞產私分,大批搜糧隊沖進農戶家里,翻箱倒柜,所有的地窖、炕洞都要被搜過,一粒糧食也別想藏下。還有各種大會,要求獻愛國糧,給這個獻禮那個獻禮,如果沒有糧食甚至連破棉襖里的棉絮都被掏出來。等反/瞞產風過去以后又來了四/清,搞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六三年生產才開始好轉,然后就到了六六年。
當然,這些事情在不同地區有不同體現,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兇殘。
可莫茹不敢大意,萬一攤上一點點兇殘就足夠他們萬劫不復的。
她也聽奶奶和外婆等人說過,饑荒的時候真是樹皮、草根能吃的所有東西都填進肚子里去,甚至有人吃煤塊、白土!瓜菜代就是這時候造出來的名詞,可糧食都沒的吃,哪里來的瓜菜?有點地當然是種高產糧食而不是種虛頭巴腦的蔬菜,這時候誰還管營養?
瓜菜代,其實就是把去掉玉米粒的骨頭曬干磨碎,還有豆莢、地瓜葉、地瓜蔓、玉米秸芯、甚至是麥秸、稻草秸等,全都上磨磨碎,加上少量的豆面、高粱面、地瓜面攢成窩窩,吃進肚子里哄肚子飽而已,根本沒有任何營養。
所以都得了浮腫病,最后很多人死去。
餓死的自然也不少,外婆說她家鄰居好幾家都絕戶了,她的小弟弟就是餓死的。不過奶奶家里倒是還好,不會有外婆家那么慘,至少奶奶家雖然全家挨餓卻沒有一個餓死的,估計跟他們家后來吃供應糧也有關系。
“小孩也跟著吃地瓜葉、地瓜蔓、花生秧子…沒營養哄肚皮的東西,吃了拉不出來,肚子脹得跟石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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