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_183.餓死人?影書 :yingsx183.餓死人?183.餓死人?←→:
張翠花聽她關心老頭子,心里舒坦,“頭午就開始割麥子了。”
果然周明光也沒回來,她就對周明愈道:“我去裝吃的,你帶著去地里跟爺和三哥吃吧。”
她把一個柳條編的小箢子拿出來,裝了十五個窩窩頭和一大碗咸菜用塊粗麻布包袱皮蓋著,又裝滿一湯罐的蔬菜湯,再裝一湯罐涼白開,收拾好就讓周明愈帶走。
丁蘭英看家里孩子都干干凈凈的,除了小的餓了要吃奶等不及,基本都不鬧騰,不像以往回來雞飛狗跳鬧得頭疼,頓時舒心很多。她給張夠使眼色,張夠癟癟嘴沒說啥,進屋奶孩子去。
莫茹對張翠花道:“娘,今兒天熱,讓泥蛋兒哄著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我也去地里幫忙吧。”自己有空間能夠做很多事情,這樣忙碌的時刻用不上實在是浪費。
至于怎么遮掩,她會和周明愈審時度勢量力而行的,實在不行她還可以裝傻割草去。張夠一聽,恨不得說你去吧,我在家里照顧孩子,可惜張翠花根本不做此想法。
“你去上工也沒人給你記工分,都是白忙活。”想了想,她又道,“你去看也行,記著少跟別人說話。”
莫茹答應了。
吃了飯,把家里孩子安置一下,院子掃干凈就讓孩子在院子里爬,泥蛋兒和菊花負責看著。
張夠拉著丁蘭英先跑了沒等莫茹,而莫茹則和張翠花一起出發,順便了解一些地里的信息。
現在正是三夏大忙的時候,夏收、夏管、夏種,一個都不能耽誤。
三項以夏收最重最急,基本都是安排男人和強壯的女人來做。而夏管主要是棉花、高粱等,鋤草、抓蟲、打杈子…單單抓蟲子這一項就讓人頭大。夏種就要等夏收結束,秧夏地瓜或者種夏玉米。
二隊230來人,包括自留地、場地以及貧瘠地和正常田地等一共五百多畝,肥沃地也就是半數多點。這時候還沒用化肥產量低,種地自然要精打細算,否則別說交公購糧,吃飯都成問題呢。
各生產隊種什么作物都是隊長決定,他會根據上頭征收的公購糧種類和大體數目以及隊里社員們的口糧需求來安排。
為了盡可能讓隊員們吃飽,高產作物是首選,自然要多秧地瓜,再輔以高粱、谷子、麥子、黃豆等。雖然麥子是細糧好吃,但是產量低,一般不愛種,不過為了交政府的公購糧任務,二隊還是種了兩百多畝小麥。
至于棉花,那純粹是上頭規定要種的任務,否則蟲子多產量低,打死周誠志也不待組織種的。
莫茹發現有的麥地里還套種、間作著大豆,估計這時候麥子播種技術不過關壟間距大,加上出苗不齊才補種的黃豆。
張翠花因為自己技術和威望過硬,受隊長委托要去看著婦女們在棉花地里干活,免得有人偷懶或者溜回家帶孩子。她叮囑了莫茹幾句,兩人就在小路口分別。
莫茹站在麥田中間的小路上,瞇著眼睛望去,毒辣辣的日頭底下,熱乎乎的風吹來,金色麥浪潮涌似海,好一派豐收景象。
因為去年冬天下了幾場瑞雪,春天又沒倒春寒,二三月里還下了幾場雨解決春旱的問題,所以今年的麥子比往年收成好很多,一畝地起碼多三五十斤。
這是好多年不遇的大豐收!
她心里也喜滋滋的,豐收是好事,老百姓也能有點存糧。同時她心里也有一種緊迫感,因為麻煩也將接踵而至。
很快她找到周明愈所在的麥地。
這時候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大地,有風也是熱的,不怕熱的男人光著膀子,脖子上搭著手巾,女人則長褲長袖還扎著袖口褲口,免得被麥芒刺得又癢又疼。有些人不肯戴斗笠,頭上的汗小溪一樣流下來就用脖子上的手巾擦一把。
動作快的男人在前面彎腰割麥,割完放在一旁,女人在后面捆,捆好一捆捆站在地里,就有人趕著牛車把麥捆裝車拉去場里,然后暴曬、打場。
要是牲口不夠就得人拉車,車都不夠還得肩挑送過去。好在二隊有周誠志這個稱職負責的大管家,提前十天就做了動員,牲口喂得壯壯的,家什兒也都修過,鐮刀磨得雪亮,這時候不允許出狀況。
莫茹小心翼翼地走在麥地里,割過麥子以后,地上都是鋒利的麥茬,一不小心就被扎破腳,來的時候她已經換上自己唯一的那雙布鞋。
這一路上她打量別人,自然也被人圍觀個徹底。
那些人都尋思傻子來干嘛?上工?還是來偷糧食的?不過看她挺著個肚子,衣服除了補丁就是補丁也沒個口袋,估計也沒個地方藏,所以也不去管她干嘛。
莫茹還要繼續扮演傻子,這樣才能自由活動,也省了和人打交道的麻煩。
周明愈看她來有點驚訝,還想讓她回去歇著。
莫茹拉著他去一邊商量。
她想讓周明愈單獨找個地方干活,他割麥子她幫忙收,反正地里都是麥子,一個顏色,她作弊也不容易被發現。周明愈有點猶豫,她再在保證會小心他才說去問問隊長。
這時候大家已經累了,有人吼一嗓子,“歇歇抽袋煙吧。”
老農民累了歇歇抽袋煙是天經地義的,老天都不管地主也沒轍,那隊長更不能管。
不過這時候麥地里曬得焦干的,必須要小心,所以他會吼:“都機靈點,起了火兒全家跟著餓死吧。”
大家嘻嘻哈哈地都說小心,然后去離著麥堆遠點的地上圍坐抽煙。
女人們也歇歇喝口水,光明正大地搓一把麥粒一邊吃一邊聊八卦。
這會兒除了麥收就是聊除四害,你家抓幾個耗子,昨晚你們抓多少老奸兒,很少有人說蚊子蒼蠅。因為那東西不好抓,蚊子晚上哼哼,蒼蠅白天嗡嗡,誰也沒那功夫守著。就老奸兒因為夜盲晚上看不清,大家一起去照、捅,尤其那些空屋子、樹上,真是收獲頗豐。當然也少不得被人抱怨叮叮咣咣的,害得別人沒睡好。
周明愈看周誠志和爺在喝水說話就過去,“二大爺,我跟你申請個事兒唄。”周誠志在自己親兄弟里排行二,比周老漢兒大倆月。
周老漢兒看了他一眼。
周誠志道:“紅鯉子今天表現不錯。”
周明愈就道:“二大爺,你看大家都擠在這里一會兒一歇歇,干活也不那么上緊兒。不如分開,幾個人負責一塊地,大家比著賽干得還快。這收麥子得搶,今天看著大日頭,保不齊明天下雨呢?還是得快。”
周誠志點點頭,“紅鯉子說的對。”
周明愈趁機道:“我看那邊也熟得很厲害,我和三哥帶著二嫂、三嫂去成不?”他娘帶著婦女們忙夏管呢,她干農活也是好手又有威望,周誠志讓她看著,省的那幾個婦女偷懶溜回去帶孩子。
周誠志看了他一眼,又瞅瞅那邊的周明光。對于這兄弟倆,周誠志現在評價還算不錯,周明光小時候耍滑頭偷點懶,大了以后改好很多,干活也算扎實。而周明愈從前雖然干活算是個好手,可架不住二愣子犯蠢。現在倒是好了,肯扎扎實實在二隊干活,給自己家掙工分。
不過還得有老人盯著才行,他就對周老漢兒道:“你也去吧,正好給這些偷懶耍滑的東西打打臉。”
周老漢兒自然更樂意,就拎著鐮刀帶著兒子媳婦去另外一片地。
剛走到地頭上,周老漢兒還跟周明光說話,莫茹一眼看到麥地里有個土黃色的東西,毛茸茸。
定睛一瞧,竟然是只野兔子,正趴在那里啃地里掉的麥穗!它那棕黃色的皮毛和麥稈很接近,如果不是她眼神好都看不到。
好肥碩的野兔!
她心頭一陣狂喜,扯著周明愈喊道:“野兔子!”
被她冷不丁這么一喊,那野兔驚得傻了一樣慌不擇路亂沖,卻被密密麻麻的麥稈撞了個跟頭。周明愈嗖的一下子合身撲上就把那只坡兔子給摁住!
周明光愣了一下也跳過去幫忙,拎著耳朵將它給提溜起來,驚喜道:“好家伙,怕不是得有十來斤沉!”
都說王不見王,孩子王和孩子王也一樣。
自從周明愈家搬到這里來和周培基家做前后屋,開始還挺融洽,自從周明愈跟周培基鬧崩見天打架之后,關系急劇惡化。
這么理清思路周明愈覺得其實真的是因為原主,說白了就是孩子和孩子打架,轉身就忘,可大人卻耿耿于懷鬧得不可開交,到最后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說起來周明愈從小得他娘偏心,養得虎頭虎腦,力氣又大,在自己的孩子圈里就是個小霸王。長大了更是身材高大修長一把子力氣,可他畢竟還是很能干的,家里有力氣活他也沒落下。
周培基和他差不多但比他更厲害,小時候像個洋娃娃小姑娘,自小不但爹疼娘愛,爺爺奶奶更寵,加上他們家有手藝得人青睞時常求著幫忙,別人也要恭維他。
他在自己的圈子里那也是公認的孩子王,打小就必須聽他的,不管玩什么都要按照他說的來,要不他就哭!他一哭別人就遭殃,他家里人就一定以為是別人欺負他。而其他家長因為有求于他家,自然會呵斥自己孩子,一來二去,周培基就成了這一片的孩子王越來越驕縱,大孩子都要聽他的。
長大一些也是身量纖細皮膚白皙,看起來像個大姑娘呢,可他偏生脾氣比周明愈還壞,要星星不能給月亮,要跳河不能去上吊的主兒。
自從周明愈一家搬到屋后去住,周培基就沒少挑釁周明愈,開始周明愈不當回事,挑釁就打回去,而周培基明明打不過還總要找他打,屢敗屢戰越挫越勇。
這么過了一年,有一次他趁著周明愈和周誠廉不在跟前,帶著人把趙喜東打傷了,周明愈覺得他欺軟怕硬是個孱頭,就給他揍了個狠的,鼻血斷斷續續流了好幾天才止住。
這一下子周培基的娘不干了,跳著腳沖到后街來指桑罵槐喊,說什么周明愈一直欺負她寶兒,她一直沒當回事,結果還得沒完沒了竟然給打傷!周培基娘也是個厲害的,雖然沒有張翠花那么能干,但是跟著自己男人出門干活兒也見過不少世面,罵人的話兒也是一套一套的。
張翠花怎么能吃這個屈?
倆女人大戰三百回合以后決交,老死不相往來。后來高級合作社成立分生產隊的時候,周培基家還想在他們二隊,畢竟他們都有手藝,在二隊也算雙贏,卻為了避開周明愈家,就去了四隊。
屋前屋后住著卻從不打交道,前頭的不會到這個胡同來踩個腳印,后頭的也不會去前頭溜達,路上碰見就當看不見。孩子本來還沒事,打完回頭該怎么怎么,結果見大人不說話,甚至還叮囑他們不許和前頭那群癩皮狗耍,他當然也就疏遠了。一來二去,周明愈都忘了這茬,只以為是兩家有矛盾大家不說話。
那為什么今天周培基又和他說話了?這幾年原主好朋友就是周誠廉和趙喜東,跟周培基也沒啥交集,他突然跟自己嗆聲,是有些奇怪的。
周明愈也懶得為這些事兒腦子,還是早點把材料準備好是正事兒,就繼續專心鋸樹。
槐樹長得直溜,修樹杈子沒花多少時間。
下了地,周明愈就把那些樹枝都劃拉到一邊去,開始貼著根部鋸樹干。
周明光趕緊把繩子扔上去,系住,到時候快鋸斷的時候,就可以把樹拉向指定的位置。
兄弟倆一前一后一起拉鋸,速度就更快。
莫茹出來看到兄弟倆在拉鋸,笑道:“拉大鋸,扯大槐,姥娘不來妗子(舅媽)來。搟單餅,割燒肉,撐得妗子…”這是她小時候姥娘教的兒歌,原本都忘了,此情此景一刺激居然給說出來。
周明光笑道:“這歌兒唱得好。”
莫茹就去幫忙收拾樹枝子。
周明愈道:“你放著吧,一會兒我收。”
等一棵鋸斷大部分還剩一點樹皮連著的時候,兩人把樹就給拉倒,“咔嚓”一聲,大樹就倒在胡同里,有周明愈掌舵并沒有碰到別人家的屋頂。
兄弟倆又合力鋸斷另一棵,而梧桐樹木質疏松,比槐樹好鋸得很,周明光就不再幫他,匆忙吃了飯帶著他和周老漢兒的鐮刀去上工。
周明愈如法炮制了梧桐樹,然后去和莫茹吃飯。
做早飯的時候,莫茹把昨晚上撿的三只死麻雀讓二嫂放鍋底下燒了,她帶著幾個孩子分著吃,還給周明愈留了一條麻雀腿兒 塞牙縫都不夠,可到底是肉,真香!
“媳婦兒我得加把勁,爭取這幾天讓你吃點正經肉。”周明愈光著膀子擦用濕手巾擦汗,莫茹過去幫他擦后背。
“這月份也不可能殺豬,又不是城里,也沒地兒買啊。”再說他們也沒有肉票!
周明愈笑道:“我想個辦法。”
莫茹卻腦補了一下老鼠和麻雀,立刻搖頭,“我現在還不饞肉。”倒是有點懷念噴香的大米飯和白面饅頭。
吃了飯周明愈去處理那幾棵樹,莫茹照顧一下孩子。還是泥蛋兒看孩子,她時不時關注拉尿問題就行。菊花已經滿地跑不需要人看,莫茹給她一根小樹枝,讓她模仿趕雞、鋸樹,她就玩的不亦樂乎。
莫茹看周明愈把一些樹枝鋸下來就過去幫忙,有些不成材但是結實的木頭,以后可以留著當柴火,莫茹就碼放在空間的角落里。
周明愈則把樹干按照所需的長度處理好,還要進行剝皮處理。剝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不是專業木工稍微有點棘手。最后索性不剝皮就修理樹枝,等風干幾天再說。
莫茹估摸十點多的時候,天氣已經很熱,日頭毒辣辣的曬著地面,知了撕心裂肺地喊。她手搭涼棚看了看,除四害完全可以抓知了,為什么一定要麻雀遭殃呢?
這時候一個細高個子皮膚白凈的年輕人從東邊走過來,看了莫茹一眼,問道:“你們家要蓋房子?”
莫茹剛要回應,突然想起來自己是傻子呢,她做出面無表情的樣子生硬地移開視線,沒看見他一樣。
周明愈聽見聲音,扭頭看過去,想了想才認出來是前屋的周培基,“你有事兒?”
周培基眼珠子往自己家屋后溜,撇嘴:“沒事兒,過來看看。”那傲氣的模樣可不像是沒事兒。
周明愈尋思他突然跑過來沒話找話,估計是怕自己弄壞他們家的屋檐,“放心吧,一根兒麥秸草也沒碰到。”
兩家好幾年沒說話,今兒破天荒打交道,他也戒備呢,免得周培基找麻煩,鋸樹的時候早就注意著呢。
周培基挑了挑眉,就算周明愈做的不錯,自己也不會違心地夸贊,他走過去看周明愈在修理那兩棵槐樹,嘖嘖兩聲,“你這樣剝樹皮,一年也剝不完。”
周明愈拍拍手,“誰說我要剝樹皮了,我鋸樹枝呢。”他看了周培基一眼,“你有辦法剝樹皮?”
周培基見他問自己,頓時一陣得意,“當然。”兩步邁過去,兩手在樹干上比劃,“你拿個三棱矬子,尖頭插進去…”這樣那樣地比劃比劃了一通。
周明愈看了他一眼,繼續鋸樹子。
周培基急了,“你不信?”
莫茹瞅著周明愈笑,他們家沒有那種工具,什么三棱銼啊什么長螺絲刀啊,沒有!
周培基見他不信,那個傻子還在一邊傻笑質疑他,他上來脾氣起身蹬蹬跑了。
莫茹一怔,小聲道:“他惱了?”
周明愈:“估摸是想證明自己。”他也是過來人,最知道中二病的弱點。
果然很快周培基去而復返,手里還拎著好幾樣工具,有扁鏟錘子有粗粗的尖頭錐子,莫茹也認不出是什么。
周培基把工具往地上一擺,就開始指揮周明愈這樣那樣,證明自己剝皮方法見效。
莫茹看快晌天,也不再圍觀中二病,而是去準備做飯,還要喂豬、給孩子洗吧洗吧。
周明愈在周培基的幫助下,倒是找到剝樹皮的辦法,“還挺有用,謝謝你啊。”
周培基聽他說謝謝,哈哈地譏笑兩聲,拎著工具揚長而去。
周明愈:…這是來炫耀的?
他也不忙活起身去喂豬,幫莫茹做午飯,順便給她講講兩家淵源。
莫茹笑道:“熊孩子打架家長跟著打,鬧得好幾年不說話,這得損失多少人品值啊,以后咱們可不能這樣。”說不定原本兩家可以互相幫助合作發展的,結果白白錯失幾年的時間。
周明愈但笑不語。
燒火的時候他打趣莫茹,“不曾想現在咱家你廚藝最好,培養一下,以后當個大廚。”
這時候也不用煎炸烹調的,大家都是窩窩頭咸菜,連點細面都吃不到。莫茹半鍋湯,一盆子野菜,加一點鹽和農家醬,蘸一滴花生油,那就是他們家的美味。連老爺子吃得臉上皺紋舒緩了很多,抽煙的時候吧嗒得格外歡快。
莫茹嗔了他一眼,摸摸肚子,“寶寶表示你說得很對。”以前廚藝不好是為什么?調料太多,選擇太多,眼花繚亂,讓她不知道怎么選。
現在好了,什么黑白胡椒粉、五香粉、辣椒粉、雞精、糖…統統沒有,只有鹽,農家醬,倒是省了選擇。
所以簡單的苦日子,對選擇困難的人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哈哈。
似乎感覺到她高興,寶寶在肚子里動了一下配合她。她熱衷于猜寶寶活動的部位,如果大力晃悠那可能是它的小屁屁,如果小魚一樣拱啊拱的,那是小手?要是一鼓一鼓,有可能是小腳丫…
丁蘭英看家里孩子都干干凈凈的,除了小的餓了要吃奶等不及,基本都不鬧騰,不像以往回來雞飛狗跳鬧得頭疼,頓時舒心很多。她給張夠使眼色,張夠癟癟嘴沒說啥,進屋奶孩子去。
莫茹對張翠花道:“娘,今兒天熱,讓泥蛋兒哄著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我也去地里幫忙吧。”自己有空間能夠做很多事情,這樣忙碌的時刻用不上實在是浪費。
至于怎么遮掩,她會和周明愈審時度勢量力而行的,實在不行她還可以裝傻割草去。張夠一聽,恨不得說你去吧,我在家里照顧孩子,可惜張翠花根本不做此想法。
“你去上工也沒人給你記工分,都是白忙活。”想了想,她又道,“你去看也行,記著少跟別人說話。”
莫茹答應了。
吃了飯,把家里孩子安置一下,院子掃干凈就讓孩子在院子里爬,泥蛋兒和菊花負責看著。
張夠拉著丁蘭英先跑了沒等莫茹,而莫茹則和張翠花一起出發,順便了解一些地里的信息。
現在正是三夏大忙的時候,夏收、夏管、夏種,一個都不能耽誤。
三項以夏收最重最急,基本都是安排男人和強壯的女人來做。而夏管主要是棉花、高粱等,鋤草、抓蟲、打杈子…單單抓蟲子這一項就讓人頭大。夏種就要等夏收結束,秧夏地瓜或者種夏玉米。
二隊230來人,包括自留地、場地以及貧瘠地和正常田地等一共五百多畝,肥沃地也就是半數多點。這時候還沒用化肥產量低,種地自然要精打細算,否則別說交公購糧,吃飯都成問題呢。
各生產隊種什么作物都是隊長決定,他會根據上頭征收的公購糧種類和大體數目以及隊里社員們的口糧需求來安排。
為了盡可能讓隊員們吃飽,高產作物是首選,自然要多秧地瓜,再輔以高粱、谷子、麥子、黃豆等。雖然麥子是細糧好吃,但是產量低,一般不愛種,不過為了交政府的公購糧任務,二隊還是種了兩百多畝小麥。
至于棉花,那純粹是上頭規定要種的任務,否則蟲子多產量低,打死周誠志也不待組織種的。
莫茹發現有的麥地里還套種、間作著大豆,估計這時候麥子播種技術不過關壟間距大,加上出苗不齊才補種的黃豆。
張翠花因為自己技術和威望過硬,受隊長委托要去看著婦女們在棉花地里干活,免得有人偷懶或者溜回家帶孩子。她叮囑了莫茹幾句,兩人就在小路口分別。
莫茹站在麥田中間的小路上,瞇著眼睛望去,毒辣辣的日頭底下,熱乎乎的風吹來,金色麥浪潮涌似海,好一派豐收景象。
因為去年冬天下了幾場瑞雪,春天又沒倒春寒,二三月里還下了幾場雨解決春旱的問題,所以今年的麥子比往年收成好很多,一畝地起碼多三五十斤。
這是好多年不遇的大豐收!
她心里也喜滋滋的,豐收是好事,老百姓也能有點存糧。同時她心里也有一種緊迫感,因為麻煩也將接踵而至。
很快她找到周明愈所在的麥地。
這時候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大地,有風也是熱的,不怕熱的男人光著膀子,脖子上搭著手巾,女人則長褲長袖還扎著袖口褲口,免得被麥芒刺得又癢又疼。有些人不肯戴斗笠,頭上的汗小溪一樣流下來就用脖子上的手巾擦一把。
動作快的男人在前面彎腰割麥,割完放在一旁,女人在后面捆,捆好一捆捆站在地里,就有人趕著牛車把麥捆裝車拉去場里,然后暴曬、打場。
要是牲口不夠就得人拉車,車都不夠還得肩挑送過去。好在二隊有周誠志這個稱職負責的大管家,提前十天就做了動員,牲口喂得壯壯的,家什兒也都修過,鐮刀磨得雪亮,這時候不允許出狀況。
莫茹小心翼翼地走在麥地里,割過麥子以后,地上都是鋒利的麥茬,一不小心就被扎破腳,來的時候她已經換上自己唯一的那雙布鞋。
這一路上她打量別人,自然也被人圍觀個徹底。
那些人都尋思傻子來干嘛?上工?還是來偷糧食的?不過看她挺著個肚子,衣服除了補丁就是補丁也沒個口袋,估計也沒個地方藏,所以也不去管她干嘛。
莫茹還要繼續扮演傻子,這樣才能自由活動,也省了和人打交道的麻煩。
周明愈看她來有點驚訝,還想讓她回去歇著。
莫茹拉著他去一邊商量。
她想讓周明愈單獨找個地方干活,他割麥子她幫忙收,反正地里都是麥子,一個顏色,她作弊也不容易被發現。周明愈有點猶豫,她再在保證會小心他才說去問問隊長。
這時候大家已經累了,有人吼一嗓子,“歇歇抽袋煙吧。”
老農民累了歇歇抽袋煙是天經地義的,老天都不管地主也沒轍,那隊長更不能管。
不過這時候麥地里曬得焦干的,必須要小心,所以他會吼:“都機靈點,起了火兒全家跟著餓死吧。”
大家嘻嘻哈哈地都說小心,然后去離著麥堆遠點的地上圍坐抽煙。
女人們也歇歇喝口水,光明正大地搓一把麥粒一邊吃一邊聊八卦。
這會兒除了麥收就是聊除四害,你家抓幾個耗子,昨晚你們抓多少老奸兒,很少有人說蚊子蒼蠅。因為那東西不好抓,蚊子晚上哼哼,蒼蠅白天嗡嗡,誰也沒那功夫守著。就老奸兒因為夜盲晚上看不清,大家一起去照、捅,尤其那些空屋子、樹上,真是收獲頗豐。當然也少不得被人抱怨叮叮咣咣的,害得別人沒睡好。
周明愈看周誠志和爺在喝水說話就過去,“二大爺,我跟你申請個事兒唄。”周誠志在自己親兄弟里排行二,比周老漢兒大倆月。
周老漢兒看了他一眼。
周誠志道:“紅鯉子今天表現不錯。”
周明愈就道:“二大爺,你看大家都擠在這里一會兒一歇歇,干活也不那么上緊兒。不如分開,幾個人負責一塊地,大家比著賽干得還快。這收麥子得搶,今天看著大日頭,保不齊明天下雨呢?還是得快。”
周誠志點點頭,“紅鯉子說的對。”
周明愈趁機道:“我看那邊也熟得很厲害,我和三哥帶著二嫂、三嫂去成不?”他娘帶著婦女們忙夏管呢,她干農活也是好手又有威望,周誠志讓她看著,省的那幾個婦女偷懶溜回去帶孩子。
周誠志看了他一眼,又瞅瞅那邊的周明光。對于這兄弟倆,周誠志現在評價還算不錯,周明光小時候耍滑頭偷點懶,大了以后改好很多,干活也算扎實。而周明愈從前雖然干活算是個好手,可架不住二愣子犯蠢。現在倒是好了,肯扎扎實實在二隊干活,給自己家掙工分。
不過還得有老人盯著才行,他就對周老漢兒道:“你也去吧,正好給這些偷懶耍滑的東西打打臉。”
周老漢兒自然更樂意,就拎著鐮刀帶著兒子媳婦去另外一片地。
剛走到地頭上,周老漢兒還跟周明光說話,莫茹一眼看到麥地里有個土黃色的東西,毛茸茸。
定睛一瞧,竟然是只野兔子,正趴在那里啃地里掉的麥穗!它那棕黃色的皮毛和麥稈很接近,如果不是她眼神好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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