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_影書 :yingsx←→:
莫茹尋思拆棉衣也不費勁,反正她不上工又沒分家吃的是大家的飯,干點什么也是應該的,她就點點頭。
誰知道正和周明愈在東間說話的張翠英喊道:“你漢子的衣裳讓別的媳婦兒拆洗?你想什么呢,就你忙,二嫂三個孩子也沒見讓你給拆洗一回。”
張夠癟著嘴把頭收回去,又覺得委屈得很,莫妮兒又不上工,幫著拆洗一下棉衣不是應該的?要是不讓她去上工,拆全村的她也樂意!
周明愈見他娘那么不客氣地懟三嫂,就小聲道:“娘,俺三嫂真是崴了腳,你別呲兒她了,你以前不是說不人前大聲呲兒媳婦嗎?”
張翠花哼道:“哪里人前了?家里又沒有外人。再說,她這是自己往下流里走,以前也不這樣,今日是開始抽風學老趙家?我呲兒她是應該的,家家戶戶都這么過日子,莫妮兒孩子多了也得她自己忙,還指望我這個婆婆還是嫂子給她幫把手?現在想偷偷懶占占便宜,等我和恁爺沒有了,你們兄弟分了家各過各的都一堆孩子撲棱著,也指望旁人?”
周明愈笑道:“娘你說什么呢,你和俺爺鐵定長命百歲,還得等著我蓋磚瓦房給你們住呢。”
張翠花嚴肅道:“你小子別凈瞎捉摸,磚瓦房那是地主住的,你想啥呢?你這是要犯原則錯誤,小心有心人聽著。”
周明愈道:“娘,走社會主義道路也是要住磚瓦房娶媳婦吃大餑餑就大肉的。”
張翠花嘆了口氣,“說是要跑步進入呢,結果我瞅著倒是…”她沒說完,咳嗽了一聲,“行了,不能說這些,小心被扣上污蔑社會主義的帽子就麻煩,咱家可是先進分子,從來不拖后腿兒。”
周明愈又哄了她兩句把她哄開心,就道:“娘,我和你商量很正經的事兒。”
張翠花笑,“你個小癟犢子還有正經話呢?中,你說吧,我聽著。”
周明愈就道:“娘,你看我四哥比我大都沒娶媳婦…”
還真是再正經不過的事兒了,張翠花也覺得稀罕,“娘有數呢,你哥哥說媳婦不犯愁,好找,咱們隊工分值錢,再說咱家也不差…”
“娘,俺四哥還和你們住一屋呢,他娶媳婦住哪里啊?”
“到時候…把南屋拾掇一下。”
“娘!”周明愈有點冷汗,南屋是以前養牛的牲口棚,又矮又小,到現在還一股子牛糞味呢怎么能給四哥住。
“娘,不如早點去大隊里申請宅基地,我看咱們家老屋的地方就行,那本來就是咱們的,申請也好申請。眼瞅著村里以后結婚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咱們要是不趕緊把地場占下,萬一以后不好申請了呢?再說,咱早點申請,就能早點準備材料。要是晚了別人家來借咱們的木頭,你借不借?”
他不能只畫大餅忽悠張翠花,還得說點讓她擔心的。
一件事就算沒下定決心,但是一旦有人來搶,那就是板上釘釘了。
叫他這么一說,張翠花還真覺得家里住不開,老二一家子擠在一個炕上,老三孩子少還好點,小五媳婦也要生,以后孩子越來越多。再說老四已經耽誤,之前好幾個給說媳婦的,一聽還和爹娘一個炕,根本沒地住后來都打退堂鼓,再拖下去眼瞅著又大一歲。這院子也沒地方蓋,就算把樹都砍了也不夠接一間的,不頂用。
周明愈繼續道:“娘,咱們家這些樹也都成材了,不如現在砍了趕緊栽上新的,。”
張翠花聽他說的頭頭是道,真辦事卻不是那么容易的,“紅鯉子,蓋房子也不是說嘴那么輕松啊。就算幫工咱們有隊上幫忙,可就咱們家里和菜園這幾棵樹夠干什么的?沒有磚頭就得很多土坯、石頭,再說還得要秫秸綁笆子,一大垛好麥秸草,不預備個五六年,誰家干得起三間屋子啊。”
周明愈自然不怕困難,現在不蓋回頭更蓋不起來,現在不把樹先砍了占著,等都砍光好幾年弄不到合用的木頭呢。
“娘,我尋思著我們先去后面占地方,哪怕蓋個草棚子我和妮兒倆住著,把西間讓給俺哥結婚。”
四哥從小在家里就是最受忽略的,平時不大說話只悶頭干活。周明愈看上傻妮非要娶回來,也不管他四哥還沒娶媳婦,張翠花偏心小兒子加上娶傻妮兒就要一袋子地瓜干她也就同意,根本不會考慮老四的感受。
周明愈想怎么也得讓四哥早點娶媳婦,免得過幾年年紀更大了。
張翠花沉吟不語。
周明愈又道:“娘,以前我不懂事,娘為兒子得罪外人不要緊,不能讓四哥受委屈不是?”
張翠花點點頭,眼眶都有點酸,罵道:“你這個小癟犢子,一會兒犯渾不懂事,一會兒又比誰都懂事,真是恨煞人。”說著還狠心捶了兒子兩下。
周明愈就知道差不多了,“俺大爺他們家也有樹,還有誰家存木頭現在又不急用的,我們先借來,等他們用的時候,我們再還唄。”
他是有信心的,這身體真是有把子力氣,一手拎上一百多斤的東西,依然走得輕輕松松,有力氣干活就能掙錢掙糧食,以后還糧食那些人只有更樂意的。
現在不借給他,下半年被拉去煉鋼鐵化成灰那可就沒用了。
張翠花:“讓我和你爺商量商量。”
周明愈聽她說商量基本就成了,誰不知道老周家的大事小事兒都是他娘拿主意,他爹悶頭干活就行。
“娘最英明了,我有空就和妮兒去把那里拾掇拾掇,那片地那么大,到時候我們拉土過去,又多一大片菜園呢。”
他也不再打擾張翠花,給她時間想想,他則先去行動。不管他娘現在同意與否,反正房子他是蓋定了,要是不同意那就努力想辦法勸她同意。他一定要盡快為莫茹找一個略隱秘的地方方便他們做事情。
不等吹哨上工,他就領著莫茹去場里瞧瞧。
周家屯有四個隊,一個隊五十到七十戶人家,二百到三百,每個隊基本都是按照血緣關系來組織的。因為都是自己族里的人,工作好安排,說話也好使。
三隊和四隊則是雜姓居多,所以干活兒效率就差。
尤其每個隊還要分四屬戶、大隊干部等的工分份額,很容易引發各種矛盾,沒有一個有威望的生產隊長還真是壓不住。
村前面左右中排三個隊屋子和場地,三隊自己在村東頭。
二隊的隊屋子和場地在村西南頭。
周老漢兒領著三哥周明光在壓場,都光著腳,周明愈也趕緊踢掉草鞋拿了耙子過去幫忙去打坷垃。
要壓場地不是那么容易的,上午的時候他們用牲口套上犁鏵先把地中耕了一下。耕完以后要挑水潑場,水不能多否則會黏,不能少那樣沒用。潑了水的坷垃一敲就碎,要沒有一個硬坷垃,土跟面粉一樣細碎軟和才行。
然后就開始壓場。
壓場可以用牲口,但是這時候場還非常軟,牲口又重很容易踩出坑來,所以最好還是人拉著磙子和碾子滿場走,雖然不累卻很耗功夫。
莫茹一眼就看到角落有堆不大的石子,她就跟周明愈說拿回去鋪天井。老周家天井只有一條小甬路,一下雨別地方會濘,鋪上石子就好很多。她找了個裝土的筐子,用鐵锨把那些石頭鏟進去。
劃拉完石頭,她也不想閑著,巡視了一圈發現他們場下去是一片寬兩米的河溝子,現在沒水而是長滿了野草,郁郁菁菁的十分喜人。莫茹眼尖,發現了一片比別處都高大的云青菜(刺莧),她歡呼一聲趕緊說了一聲拿著鐮刀就下溝底去割草收野菜。
這里的云青菜大的不可思議,非常肥嫩,很多她直接攔腰割斷,這東西生命力非常強過幾日它們又會長成一大棵。
這時候一個頭發油光水滑穿著有些怪異的女人拎著筐子過來,她看莫茹在割草就走到跟前,“傻妮兒,把你割的草放在這個筐里。”她拿鐮刀敲了敲自己的筐。
莫茹不認識她,因為莫妮兒以前對老周家以外的人沒感覺,不看也記不住。
她盡職盡責地裝傻,依然不理睬,不過她怕自己有些憋不住,因為那女人穿得跟個花蝴蝶一樣。
這么說吧,她把大家公認的國民被單穿在身上,大紅的底,上面是白綠色的牡丹,不過有點不一樣,這上面還有干黃的向日葵等豐收的果實,想來是傳統主題又跟新時代靠攏。
莫茹這一天也見了不少人,尤其上午抽趙喜東那會兒有一群人圍觀呢,入眼都是灰突突的,男人穿著黑色、黑藍色,女人穿著白色、黑藍色或者灰綠色,很少有鮮艷的顏色。
現在被這樣高飽和度的顏色一刺激,她的眼睛有點暈。
單蝶琴見莫茹瞅著她發愣就覺得肯定是自己衣服太漂亮,傻子都看得拔不下眼睛來,她得意道:“好看吧,這是縣城里來的,你這個傻子是穿不起的。快割草,給我割滿筐就給你多看兩眼。”
莫茹:…
“快點,別偷懶,整天傻啦吧唧的抱蛆呢!就這傻樣兒還能嫁那么個好男人,真是老天瞎了眼!”單蝶琴仗著傻子聽不懂不會回應就說狠話刺她。
這也是她的經驗之談,這傻妮從去年冬天就嫁過來,以往在村里碰見,沒人的時候她就會埋汰幾句,傻子從來不吱聲,傻乎乎的話也不說,估計根本聽不懂。
莫茹努力搜腸刮肚尋思怎么狠狠反擊才能懟得這個惡毒的女人屁滾尿流!
她居然說自己抱蛆!
莫茹畢竟是二十一世紀女性,自小讀書受到良好教育,從學話開始就被要求不能說臟話,要禮貌待人…所以她懟不過前世的婆婆,因為她每次被人懟的時候都不知道要如何反駁,等過后又放不下,腦子會一直想冷不丁能蹦出一些反懟回去的妙句來。
可惜,晚了啊!
自己這種戰五渣屬性真是能讓人憋出一口老血!
單蝶琴看她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一雙眼睛亮亮的,不似從前那么木愣愣傻呆呆,年輕輕水靈靈除了腦子傻怎么看都是朵纖嫩的花兒。她突然覺得很不舒服,感覺只有自己這樣漂亮的女人才能配上最好的男人,可自己早嫁人幾年,真是生不逢時!
她用一根云青菜敲敲莫茹,湊過去問道:“傻妮,我問你啊,你和周明愈晚上怎么困覺的,誰壓著誰呢?”
莫茹:…她差點噴了,我擦,這些人腦子都有坑的。
她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話,想也沒想就說了出來,“你爹壓母豬,生你這么個不是人的玩意兒!”
哼,欺負傻子呢,她甩著鐮刀就走了。
他腦子里已經規劃好,干什么都心中有數,先把小木屋的位置整理一下,扒拉出來不少石頭。
莫茹走一趟就收進空間去。
她自覺現在很財迷,見什么都想要,這些石頭可以壘廁所。而且如果不收起來,第二天就被撿去壘自己家墻了。有些人不肯自己費力氣扒石頭,但是扔在那里一堆現成的,那是很樂意撿走的。
日落西山,田地里響起下工的哨聲,兩人卻干勁十足一點都不想回家。
周明愈清理了雜石以后,又把地面掘松,再挑水潑地,填上挖出來的砂礫土、石灰土,再潑水壓實如此反復。正屋需要墊起來,一定要比其他位置高,這樣下雨的時候才不會往屋里倒灌。而且房間地面一定要夯實,建筑地面夯實和打場不同,不能單純用碾子壓平,一定要用夯具捶打這樣才結實,不容易被耗子四處打洞。
他預計夯實的地方是將來的房間內部,挖地基不受影響的,所以也不必擔心以后不好挖。
村里有專門夯實地基的工具,有集體用的,還有單柄操作的,底下是一塊半球形的石頭,上面有木柄,力氣大的一個人可以夯實,一般都要兩個男人喊著號子一下下地砸。
時候不早了,他打算明天再去生產隊倉庫借夯具。
莫茹就讓他挖幾個坑,她從空間里拿出了十幾棵枸杞枝子,還有之前從家里棗樹下挖的分蘗出的小樹苗,全都栽在新家后面小河溝附近,另外她把一把云青菜的種子也都灑在潮濕的地方。
做完這些天就黑了,東邊天上掛起又大又圓的月亮,黃黃的像一張烙餅,雖然不亮看著卻溫暖。
只是嗡嗡的蚊子煩人,一窩窩的直碰頭。
周明愈感覺看不清了就放下鐵锨,“媳婦兒,咱回家吃飯去。”莫茹沒干什么體力活兒不感覺餓,其實她不承認自己不想吃那些磨嗓子的粗糧…
這時候村子里傳來嘟嘟的哨子聲,此起彼伏,聽著好像四面八方都在響,估計是四個生產隊全都集合,大晚上吹哨子一般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他倆猜了一下也猜不著,就想回去問問,她把家什兒收進空間里,讓周明愈扛著鐵锨做樣子,到家門口再都拿出來。
路上她讓周明愈教她看月亮估計時間,比如月亮六點開始能看見,初一無月,初二三細細一彎如峨眉,等初八/九,月亮出來的時候就掛在南邊中天,半夜消失,之后一天天月亮出來的位置往東邊降低十五度…
莫茹聽的津津有味,以前總覺得周愈就喜歡玩游戲看書沒啥情調,現在才覺得他懂得很多,不由得又重新認識了他一點。
夏季晝長夜短,晚上七點半天還不算黑,八點視線朦朦朧朧,八點半以后就徹底黑下來。尤其周家莊沒通電,家家戶戶又舍不得點太多燈,所以村道和胡同里幾步開外就看不清什么,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也不過分的,哪怕天上有月亮也只能看見自己的手。一般人家都是七八點鐘就到家,八點半以后基本不出門活動的。
周明愈一手拎著工具,一手扶著她,兩人頂著嗡嗡的蚊子,踏著月光,聽著蟬鳴,在黑黝黝的路上不緊不慢地往家走也別有一番滋味兒。
結果剛進村就發現后頭那些人家一片人仰馬翻,男人女人都上陣老人孩子齊出門,夾雜著嬰幼兒們的大聲哭,那熱鬧勁兒和放露天電影差不多。
“是不是放電影?”莫茹喜道。
周明愈搖頭,“電影得農閑放,這會兒放什么電影,想必是大隊里有事兒。”
莫茹笑:“大隊里有事兒還叫孩子老人都去?以前開會不都是男人去嗎?女人都不用去的。”
兩人到了家,發現周老漢兒和三哥倆人已經去大隊,丁蘭英和張夠也忙著給孩子穿衣裳。本來都已經哄睡的,這會兒又滿村子吹哨子,孩子都給嚇醒,正哇哇哭呢。
張翠花在灶間忙活,把晚上蒸的一大鍋雜合面菜窩窩頭撿出來,正是農忙的時候,個頂個能吃,晚上蒸一鍋,第二天基本吃光。
周明愈就問了一聲,“娘,咋回事啊?”
張翠花罵道:“讓全村七八歲以上的都去呢,誰知道大耳賊又玩兒什么花樣。當個大隊長不夠他抖擻的,人家大隊書記也沒這樣,弄得自己跟縣委干部一樣。”每一次大隊里開會,大隊長張根發那都是大張旗鼓,恨不得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開會。
她利索地把灶間收拾一下,對周明愈道:“你倆趕緊吃飯,等會兒你去開會,妮兒在家里別亂走動。”
莫茹點點頭,“娘,我知道了。”
張翠花就小步趕緊跑出去,又招呼倆媳婦讓她們趕緊的。
莫茹就對丁蘭英道:“二嫂、三嫂,你們把孩子放家里吧,我看著,這黑燈瞎火地他們也不能干啥。”
丁蘭英剛要說好,張夠用力拉了她一下,大聲道:“多謝你好心啊不用了,我們自己帶得過來,也不能總指望誰。”說著就趕緊又領著泥蛋兒和菊花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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